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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雨是解決了他們的生理需求,卻也為他們帶來困扰。夜幕低垂,雨勢未曾稍減,被命令留守的人早因抵擋不住大雨沖擊,聰明的躲到他處避雨。
  夜深風大,濃厚的枝葉擋不住強風吹襲,一陣陣吹入山洞內,教人寒毛豎起、直打哆嗦,所幸山洞所處的地勢較高,雨水才沒倒灌進來。
  袁翠袖冷得呵著气為雙掌取暖,許久沒听到易幻生的聲音,他剛才不是很高興嗎?怎會一下子安靜無聲,差點讓人忘了他的存在。
  “今夜挺冷的。”她試著挑起話題。
  “還好!”易幻生簡洁地回答。
  過于簡洁的回答引發她的疑惑,這不像他,他的話一向不少,是冷得不想開口嗎?
  礙于洞內過于黑暗無法看清他的表情,亦無法得知他的狀況,她有些擔心。
  “你沒事吧?”她試探的問。
  “當然沒事!你怎會以為我有事?”易幻生干笑几聲,藉以顯示他不論身体狀況或精神狀況皆處于最佳狀況。
  “不過是猜測罷了,你別介意。”他大概沒事,不然早冷嘲熱諷了。
  易幻生又呵呵笑了几聲,事實上他一點都不好,骨子里是冷得要命,可全身上下卻泛著高溫,牙齒咯咯作響,屋漏偏逢連夜雨,他發燒了。
  他的笑聲有點怪,袁翠袖無法抑制層層上涌的憂慮,當她多管閒事好了,她非再确定他沒事不可。
  “你覺不覺得你今夜話少許多?”
  “我不是多話的男人。”開玩笑,他惜字如金哪!
  是嗎?可能是因為師兄們不太愛跟她交談,所以她才會覺得他多話。不過他的話真的不少,連罵人的話都比別人要來得多,像她就常被他罵得無地自容、百口莫辯。
  “你不要感到怀疑,我是遇到你之后才變得多話。”彷佛感受到她的疑惑,他身体打個冷顫道。
  “就像我遇到你之后才衍生勇气与自信一樣。”她喃喃自語,說給自己听。“你說什么?!”再打個冷顫,他為了移轉注意力而揚聲問。
  “沒什么。”
  易幻生提起丹田試著運內力驅赶由內部引發的寒气,可惜火候不夠,白費力气。
  如星光閃爍的黑眸無奈的望著暴雨,這場雨要下到几時才肯罷休?他的腦子開始昏沉不管用,可以想見過不了多久就會陷入昏睡當中,他衷心期望當他醒來時大雨已停歇,他受夠了!老天爺未免太厚愛他,才會降臨許多大任來考驗他。
  厚重的眼皮往下掉,耳邊依稀可听聞袁翠袖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些什么,頗具催眠效果,易幻生頸子用力一點,他被高燒征服了。
  “喂!喂!易大俠?易大俠?你有沒有听見我說的話?”袁翠袖無聊的跟他聊天卻得不到他的響應,心下疑惑他難不成是睡著了?可是今夜這么冷,他怎么還睡得著?沒問題吧?
  她冰冷的心手推推他的身子,沒想到他不是撥開她的手,而是整個身子往她身上壓,她惊叫一聲,隨即被他熱燙的体溫嚇了一跳,不用探向他的額際便可知道他發燒了,他全身的熱度燙得嚇人,怎會這樣?
  她憂煩的由他身下鑽出,撕下半邊衣袖以雨水浸濕,覆在他的額際為他降溫,如此反复毫無怨言。
  他不僅是她遇過最多話的男人,亦是最奇怪的男人,明明發著高燒為何不告訴她?或許她是笨了點,但起碼曉得如何照顧高燒的病人啊!
  看不見他的臉,她以纖纖玉指輕輕划過他的臉龐,他長得十分好看,斯文俊秀,難怪他的名號喚作冷面書生,江湖上應當有許多姑娘心怡于他,不知他是否已有心上人?喜愛他的念頭喚醒她那日与他擁吻的回憶,那回憶好美、好美,好想再回味一次,但他是不會再吻她了,不知她可不可以趁他昏迷時偷吻他一下?四下無人,他又失去意識,天地間除了她之外,絕無第二人會曉得,不如就讓她任性一次吧!
  鼓起勇气,下定決心閉上眼,櫻唇輕貼上他冰涼的唇瓣——
  目的達成后,她心跳如擂鼓,有些不敢置信卻欣喜异常,食指點住方才与他緊貼的唇瓣,這屬于她私人的秘密,將一生藏于心底當成永久的回憶。不好!差點忘了幫他換下覆于額際、不再冰涼的半截衣袖,袁翠袖再以雨水浸濕為他降溫,不到半盞茶的工夫便听見他痛苦的囈語。
  附耳細听,一句句“好冷”傳來,她為難的望著昏迷的他,手邊沒有能讓他取暖的工具,該如何是好?探向他的体溫,仍是高熱嚇人,可手下的身軀打著寒顫是不爭的事實,無計可施之下,袁翠袖只好以身軀為他取暖,清瘦的嬌軀怯怯的摟住精壯的軀体,頭枕在他的頸窩邊。渴望溫暖的身軀接触到發熱源后雙掌自動摟緊她,把她當珍寶似的簇擁在怀中,兩人擁抱的姿勢恍若一對恩愛非常的交頸鴛鴦。
  過了中夜,精壯的身軀不再需要熱源,推她离身直嚷著熱,袁翠袖不敢貪戀地赶忙离開,以雨水冷敷火熱的軀体,冰涼的雨水讓他舒服的停下揮動的四肢,眉頭舒展,面色平緩,再進入更深沉的夢鄉。
  見他睡得安穩,她心中的大石總算落地,溫柔的适時為他替換變得溫熱的衣袖。
  對于今夜發生的事,明日一早他醒來恐怕會不复記憶;那又何妨,能為心愛的人付出是快樂幸福的,不管對方知不知道。
  到了下半夜他又喊冷,袁翠袖再以身軀為他祛寒。他一整夜忽冷忽熱,累得袁翠袖折騰不已,可她不叫苦,始終适時的伸出溫暖的雙手為他舒解生理上的苦痛。
  天將大白,旭日東升,新的一天來到,易幻生的病況也穩定下來,總算讓她松了口气。
         ※        ※         ※
  風偉豪留下身怀六甲的嬌妻,快馬加鞭、風塵仆仆先赶往袁刀門救人,扑了個空再轉向王爺府,料想趙王爺一行人預測他赶搭不上救人的時机,必定先行搶救出易幻生回王爺府。
  他一路上沒停歇休憩,匆匆來到王爺府要管事通報,進了大廳接過侍女的奉茶這才讓干渴的唇舌獲得舒解。他不以為野心勃勃的岳掌門与袁崇武會善待易幻生,可是小小的肉体傷害折損不了易幻生驕傲的精神。
  趙王爺、南陽子与張屠夫三人一同出來會見風偉豪,他們三人在王府里守候多日,一直沒見到易幻生,教他們放棄樂觀的想法而憂心忡忡。
  “易幻生該不會是傷重得下不了床吧?”見不著易幻生的蹤影,風偉豪如是想。趙王爺、南陽于和張屠夫面面相覷,他們根本不知道易幻生人在哪儿,難道他不曉得大伙皆挂念他的安危嗎?
  “易幻生人不在王府,事實上有人早我們一步救走他。”南陽子充當發言人。
  “誰?”風偉豪劍眉挑起,易幻生何時交了他所不識的朋友?
  “袁翠袖。”張屠夫搶答。
  “听起來像是個女人。”姓袁?該不會与袁刀門有所關聯吧?
  “就是個女人。”趙王爺點頭道。自古紅顏禍水,易幻生正是被禍水害得差點死無葬身之地,所幸禍水有點良心救出他來,否則他必將袁刀門滿門拿下,以消心頭之怒。
  “有什么是我該知道而不知道的?”風偉豪虛心求教。
  南陽子把來龍去脈對他陳述一遍,包括袁翠袖設計陷害易幻生被擒一事,風偉豪听完后對未曾謀面的袁翠袖印象大變。
  “那女人的心思未免過于歹毒,可是她為何又臨時改變主意?”風偉豪想不透她怎會中途改變心意。
  “誰曉得?連袁刀門的人都猜不透。”張屠夫擺擺手,女人心海底針,男人永遠猜不著女人下一步會怎么做。
  “也許她愛上易幻生,才會救出他想与之共結連理。”趙王爺說出他認為最有可能的答案。
  “憑她?!哼!”南陽子嗤之以鼻。“外頭多得是愛慕易幻生的女子,他哪會沒眼光的挑上毒婦,又不是想不開。”
  “說得好。”張屠夫難得贊同南陽子的見解,撫掌大笑。
  “他們已逃出多日,這期間亦不曾听聞袁刀門或是華山派的人找到他們,究竟他們人在何方?”在未知易幻生傷勢的情況下,風偉豪擔心易幻生在逃命途中會發生不測。
  “連我暗中派出查詢的探子也無功而返,而我們卻只能愣愣的守在王府中,像個廢人似的不知該從何著手。”趙王爺挫敗的用力捶打身畔的小茶几,小茶几當下被捶成兩半,慘兮兮的倒在大廳中,近日來趙王爺破坏不少府中的器物,這已數不清是第几件了。
  “据說袁崇武冷血的下達格殺令,若發現袁翠袖阻礙了眾人的行動,就殺了她!
  他那人為達目的是不擇手段,我又听說袁翠袖不得他的寵愛,可是因此犧牲她未免太無情了。”張屠夫說出他所獲得的內情。
  風偉豪愣了愣,無法消化張屠夫給予的消息,當年他的妻子小產產下胎死腹中的長子,他們夫妻倆是痛不欲生,尤其是他的愛妻更是日夜以淚洗面,兩人哀悼長子的傷痛直到妻子又怀有身孕才平复,所以他無法相信有人會狠心的不顧親生骨肉的生死。
  張屠夫見他無意間挑動風偉豪的傷處,歉疚的搔搔頭,不知如何道出他的歉意。
  霎時整個大廳尷尬的沉默了好半晌,另外三人都不知是該安慰風偉豪別想太多還是假裝沒事發生。
  “我沒事,只是感到震惊,我有件事要對你們說,再過三個多月我就要當爹了!”風偉豪化解眾人的尷尬,往事己矣,沒必要終日沉浸在苦痛當中。
  “恭喜!”趙王爺、南陽子与張屠夫三人喜悅的向他道賀。
  風偉豪微笑地接受三人的祝賀。
  “好小子,你可真會保密啊!”張屠夫豪爽的拍打風偉豪的肩頭。
  “先擱下念奴有孕一事,還有更重要的事等我們處理。”風偉豪适時打斷歡樂的气氛,一日不找到易幻生,他便一日不能安心。
  “是啊!現在該怎么辦?”任憑南陽子想破頭也想不出易幻生到底躲哪儿去。
  風偉豪想了想,道出最周全的辦法。“現在我們各自回到自己家中,一方面防止易幻生上門卻找不到人,另一方面可運用我們身邊的人力出動找他。”為免易幻生扑空,他們實不宜在王府中久留。
  “有道理。”趙王爺贊同的直點頭。
  “同意。”南陽子与張屠夫异口同聲。
  “好!咱們就這么說定,誰有了易幻生的消息務必通知其它三人。”風偉豪決定立刻赶回折劍山庄調派人馬。
  在場除了趙王爺外,其余三皆整裝回府守株待免。
         ※        ※         ※
  炙熱的驕陽与和煦的春風喚醒易幻生,四肢百骸無一處不疲累的睜開沉重的眼皮,困惑的看了看四周,噩夢未醒,他仍身處地獄。
  咕嚕、咕嚕叫的肚皮提醒他該進食了,百般無奈的望著覆住洞口的樹葉,可怜的他,經過昨夜風雨肆虐后,竟然還得以樹葉里腹,老實說他已經吃膩了,如果只能吃樹葉充饑的話,為何老天爺不讓洞口長上其它樹木好讓他換換口味?
  人雖是餓到了极點,但他的嗅覺可靈敏得很,外頭傳來陣陣烤肉香,熏得他口水直流,巴不得沖出去搶來吃,可惜外頭有華山派与袁刀門的弟子駐守。可惡!這時他不再以嗅覺靈敏自豪,如果他的嗅覺遲頓些就不會聞些美味來折磨腸胃了。
  抱怨歸抱怨,光聞著外頭的香味他竟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夠可笑了!也許他可以閉上眼抓些樹葉來啃,佯裝是啃著美味、多汁的山雞。
  屬于行動派的他馬上摘了片葉子放進嘴里咀嚼,幻想此刻口中吃的是鮮嫩的山雞而不是苦澀的爛樹葉。呸!呸!饒是他的想象力多丰富,嘴里的樹葉也不會變成山雞肉,他吐出干澀的樹葉,打碎幻夢。
  正待喚袁翠袖与她抬杠打發時間才發現她竟己不見蹤影,該不會是跑了吧?想到這個可能性,當下讓他詛咒連篇。就知道那女人信不得,瞧!趁他昨夜睡得不省人事時跑掉了,他是否該慶幸那女人不是恨他入骨,沒在臨走前拿彎刀在他身上划几刀以茲紀念。
  “咦!你醒了,正好可以出來吃點野味。”袁翠袖忙了一夜,到了天大白時再也睡不著,心想不如出去偷看師兄們离開了沒,結果到了外頭根本不見人影。
  師兄們一定是斷言他們早已不在此地,借著昨日的大雷雨回去通報進展,看能不能別再守在這荒山野岭中,她猜就算爹執意要師兄們回守這儿,一時半刻間師兄們也不會馬上赶過來,不如出外打野味好犒賞委屈多日的腸胃,更何況易幻生大病初愈,怎能要他再吃樹葉里腹呢?
  所以她帶著彎刀遍尋山野,終于發現一只山雞在草叢內竄跑,或許她的武功對旁人來說是三腳貓,但對付一只山雞已綽綽有余,獵了山雞到水邊洗淨后,便架著陰干的木頭升火燒烤,不一會儿工夫便烤得金黃、香味四溢,教她看了食指大動,差點忘了易幻生的存在而把整只山雞吃光,幸好及時想起他來。
  “你沒走?”易幻生瞠大眼惊訝的看著她,他以為她离開了,沒想到她竟會留下來,這令他心底有絲竊喜,可他硬是故意表現出無所謂的模樣。
  袁翠袖摸著自個儿的鼻子笑笑,他怎會以為她走了?真要离開也會等他傷勢痊愈。
  “曖!別管那么多,先出來祭祭咱們的五髒廟吧。”
  原來在外頭烤野味的人是她,不是袁刀門的人,易幻生毫不猶豫的跟她出去,瞧見金黃香噴噴的山雞,立即不客气的由架上拿起,先撕了兩只腿給袁翠袖后,再豪气的放在嘴里啃咬。
  太……美味了!他從未吃過如此可口的山雞,多日未進食的他如秋風掃落葉般快速的把一整只雞解決掉,吃完山雞后,他的精神与体力恢复不少,昨日頭重腳輕的情景不复存在,可是光一只山雞仍填不飽他干扁的肚皮,他動著腦筋想還有什么可以吃的,也許他可以仗著此時精神不錯去獵些食物回來。
  “泥……腰桑……拿儿去?”袁翠袖剛啃完一只腿肉,意猶未盡的舔舔手指,再進攻第二只腿時含糊不清地問。
  攤在大太陽底下,他這才發覺袁翠袖蓬頭垢面,活像粗野的村婦,甚至還少了一截衣袖,不!連粗野的村婦都比她好,她簡直像是由深山中跑出來的野人!
  易幻生光是苛刻的評判她的外表,絲毫沒察覺他比她好不到哪儿去,兩人是半斤八兩,大哥別笑二哥了。“我要去打些野味回來。”肚皮餓得厲害,他試著忽略她凌亂的外表,捺著性子跟她解釋。
  “我去好了!你的身体剛好,不适合太勞累。”袁翠袖匆匆的啃光另一只腿,由地上跳起,毛遂自荐。
  “你去?!不必了,我去會比較好些。”刻板印象認定由她去,恐怕會餓死,所以易幻生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可是你剛剛吃的山雞就是我獵到的啊!”她并非一無是處。
  那是僥幸!易幻生硬是把到口的話吞下。這個地方不能再待下去,華山派与袁刀門的人隨時會回來,他可不想再過著吃樹葉填肚子的日子,不如邊走邊獵,也好作為路上所需的糧食。
  “東西收一收,咱們起程离開。”
  “哦。”她沒意見的點頭,順從的到山洞里拿出銀兩与金創藥。
  “好了?!”她的迅速教易幻生有些訝异,他以為她會磨磨蹭蹭地拖延時間。
  “是啊!沒啥東西好收拾。”她把銀兩与金創藥交到他手中。
  “銀兩你留著。”易幻生把銀兩推回給她,除非必要,否則他不會用她的銀兩。
  袁翠袖見他堅持,不好強要他收下,乖乖的收好銀兩以備不時之需。
  見她准備妥當,易幻生率先瀟洒的揮一揮衣袖邁步离開,而袁翠袖則是緊跟在他后頭。
  艷陽越來越炙熱,汗珠如雨下,易幻生喘著气揮開額際的汗水,他快被烤焦了,得先找到水源處好好泡一泡,順道洗滌傷口。是了!他的傷口至今尚未清洗過,恐怕是又臭又髒,如此的傷口任憑抹上仙丹妙藥也發揮不了效用,不如不抹。
  當易幻生的小跟屁虫讓袁翠袖累得叫不出苦來,昨晚一夜無眠再加上今晨獵雞烤雞,早讓她体力透支,還以為易幻生經過昨夜高燒肆虐會想多休息一會儿,作夢都沒想到他的体力恢复快速,甭說是走了,可能連飛檐走壁對他來說都是輕而易舉。
  袁翠袖以手背拭去頰邊的汗水,想要休息卻不好意思說出口,活該她要受罪,可是走了兩三個時辰,難道他不累嗎?不想休息喝口水嗎?
  說到水,就想到他們走得太匆忙,連最基本的水都沒帶,天!她已吃盡無水的苦頭,現下又要重新体會無水之苦,當真教她欲哭無淚。
  “我已听到流水聲,待會儿可以好好的清洗。”易幻生開心地說。
  “太……好了。”她高興得差點歡呼出聲,可惜筋疲力竭讓她無法充分表達出內心的喜悅。
  易幻生領著她穿越重重樹林、草叢,找到隱秘的泉水。
  恍若人間仙境,泉流淙淙,還有在枝頭跳躍歌唱的朱雀与翩翩飛舞的彩蝶,讓袁翠袖誤以為不小心走到了仙境,她不信的捏捏雙頰,直到疼痛傳到大腦才相信是事實,不是幻覺。
  易幻生沒她想的多,見到有水,顧不得她在場,馬上動手脫下外袍衣褲鞋襪,准備舒服暢快的洗個澡。嘖!他的身上居然還留有干涸的蜜糖汁液,螞蟻毫不客气的品嘗他壯碩的身軀,難怪一路上他會覺得痒痒、痛痛的,原來全是小螞蟻在作怪。
  “啊!你怎會……”贊歎之后,袁翠袖眼光一轉就看見光溜溜的易幻生,羞死人了!霎時雙頰嫣紅。非禮勿視!她赶忙轉過身,不讓易幻生以為她貪戀他矯健的身体。
  方才那一瞥,她似乎瞧見他身上除了大大小小的窟洼外,胸膛還有個己焦黑的烙印,刺目的教她紅了眼眶,如今說再多的抱歉也于事無補。
  “叫什么叫?你又不是沒看過。”被綁在地牢中的他身上除了穿條褲子外,別無蔽体的衣物,她已看過許多次,現下才來惊叫未免大惊小怪;更何況他的重要部位覆蓋在泉水之下,她的眼力豈有好到能看清?!
  “我……我沒有……我不是……”她口吃的不知如何辯白,她是見過他裸露的上半身,可那是非常時期,怎能一般而論。易幻生沒空閒去理會她的言之無物,立于泉水沖擊處洗刷身体,上上下下洗得十分徹底,彷佛要把多日來屯積的污垢一并去除。胸膛上大大小小的傷痕,傷愈后免不了會留下疤痕,然他一個大男人倒也不用費心去在乎美丑問題。
  “你要不要一塊儿下來洗?”他大方的邀請她,純粹是看她比在泥漿里打滾過的豬還髒,好心地建議,沒其它企圖。
  他的好心邀請讓她吃惊到不小心咬到舌頭,痛得她以小手搧風以減輕痛楚,腦子卻不爭气的想著旖旎浪漫的畫面。不成!她太不知羞恥了。袁翠袖以著拳頭敲打腦袋,試著打掉令人臉紅心跳的書面。男未婚,女未嫁,光是同行就足以落人口實,若是共浴教人撞見,誰會相信她与他真的沒有曖昧情事發生。
  見她不回答,他眉頭緊鎖,頗為不滿的認定她不愛干淨,完全沒想到她所顧慮的。要他跟個髒兮兮的女人同行怎成?他不被熏昏才怪,他非想辦法要她淨身不可。
  腳邊游過几尾肥魚,易幻生心下大喜,以掌風震向魚身,整條魚被他的內力震得飛起落在一旁的大石上,等待他處置。利眸又瞥見多尾魚追逐嬉戲,他連發掌風震魚,轉眼間大石上躺著數尾鮮魚,足以填飽兩人的肚皮了,易幻生喜悅的露齒而笑。
  樹枝上挂著濕淋淋的外袍,易幻生穿上洗過未干的褲子,洗過澡后整個人清爽不已,渾身不再散發惡臭,金創藥也好抹在傷口上了。
  “你真的不想去洗澡?”他考慮著是否要訴諸武力。
  “你洗好了,我沒關系。”天知道她有多渴望痛痛快快的洗個澡,但礙于易幻生在場,她不好在他面前寬衣解帶,只得作罷。
  “我已經洗好了,我先警告你,你不洗澡就不許吃魚,我可不想把魚浪費在一個骯髒的小鬼身上。”先以食物誘惑她洗澡,訴諸武力的念頭往后挪,等沒辦法時再使出也不遲。
  “我……我……”雖听他說已洗好澡,袁翠袖仍嚴守分際,不敢轉頭。她支支吾吾的撕著樹葉,說不出她的窘迫。
  “你到底還要穿著那件破衣服多久?”他已經看不下去了,姑娘家穿著破衣在街上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若你再不肯自己下水洗澡的話,那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气,親自‘請’你下水。”他甩甩酸疼的骨頭,准備踢她下水。
  破衣服?她的衣裳明明好好的,何時破了?她愣愣的掃過全身,是髒了點沒錯,但沒破啊!遲緩的頭部轉了轉終于發現少了半截的衣袖,啊!她忘了。
  “你到底要不要洗澡?”他口气溫和的詢問,事實上他的坏脾气已瀕臨爆發。
  “不……不要!你……我……”她頭搖得如波浪鼓。
  說了半天終于讓他找出她拒絕的原因,為此易幻生气得差點兩眼一翻。
  “你以為我會想看你的裸体?別傻了!我又不是想得眼疾,你以為你有一副好身材?”如果他肯誠實一點,他會承認自己對袁翠袖的裸体存有遐想,只是口頭上死要面子不肯承認罷了。
  是啊!袁翠袖也覺得自己太多慮了,易幻生行走江湖多年,不知結交多少紅粉佳麗,豈會把她這個黃毛丫頭看在眼里。
  “這樣你可以去淨身了嗎?”他嘲諷地問。
  她輕輕點頭,越過他身畔,直到她認為距离夠了才戰戰兢兢地快速褪去衣衫,隱身沒入山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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