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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段楚沛不明了樓闕從何肯定段戲羽仍存活的消息,可是為了不使戲羽再受到傷害,他絕不會讓樓闕見到戲羽的。
  “把戲羽還給我”。段楚沛的表情讓樓闕更是确定先前見到的女子即是戲羽無誤。
  “她從未屬于你,何來還你之說。”他的狂傲惹惱了段楚沛,段楚沛气他將戲羽視為私人物品的態度,戲羽是人,可不能任他呼之則來,揮之即去。
  “她永遠只屬于我一人。”樓闕堅決道。
  “你大話未免說得太滿,見不到的人如何屬于你?我倒是很怀疑。”段楚沛厭惡的蹙了眉。
  “見不見得到且讓我的竹笛來告訴你吧!”樓闕二話不說抽出腰際的竹笛立刻擊向段楚沛。凌厲的招勢猛然扑向段楚沛的門面,段楚沛眼明手快揚起衣擺化解,隨即以絕命掌回敬。
  雙掌与竹笛首次交鋒,虛招探實招,實招晃點虛招;兩人打得風馳電掣虎虎生風,風云為之變色,日月為之無光。
  客房內擺設的家具全被他倆勁道十足的掌風摧毀成灰,平坦的牆亦被擊得斑斑剝剝慘不忍睹。
  轉眼間兩人過了上百招仍分不出胜負,各有小損傷。
  “段家堡并非讓你為所欲為之處,要見到戲羽你唯有殺光所有人,自個儿去找出她來,不然沒人會告訴你她在哪儿的。”段楚沛誓死悍衛寶貝妹子。事實上段家堡內鮮有人知戲羽還活著,就算他不幸死在樓闕的笛下,樓闕抓人逼問恐怕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來今日我得大開殺戒,殺到手軟為止了。”黑眸邪光一閃,同意了段楚沛的提議。
  樓闕發誓要竭盡所能找出戲羽的藏身之所,就算拚了命掀了占地偌大的段家堡都在所不惜。
  “且看你有無那本事。”要挑了段家堡得夠本事,放眼江湖除了二十几年前的樓宇凡外,至今還沒人敢放話要挑了段家堡,樓宇凡悲慘的下場倒是給予世人警惕的作用,二十几年后總算出了個人敢說大話,巧得很,正是樓宇凡的儿子樓闕,段楚沛几乎可預見樓闕所會面臨的失敗,他們父子倆所定的路子還挺像的,真不愧為父子。
  樓闕邪惡一笑,用行動來證明他的決心。
  竹笛集中內力突地偷得一空隙往段楚沛的肩頭點去,當場震得段楚沛往后退三大步,樓闕趁胜追擊,竹笛凶猛的點向段楚沛的天靈蓋。
  段楚沛身形一晃反手以掌震向樓闕的心窩,打得有些瘋狂的樓闕來不及避開這一招,竹笛偏了方向掃過段楚沛的額際,划下一道血痕,而他的心窩受了一掌,舊傷未愈又惹新傷,絳紅的鮮血立即噴出。樓闕捂著心口連番嘔血,段楚沛方才那一掌頗有勁道,震得他心口有些疼。可是他不在乎的以手背拭去嘴角的血漬,再執竹笛攻向段楚沛。
  “你輸了!”段楚沛的傷勢沒有樓闕的嚴重,他以長袖拭去額際的血,靈巧的閃躲樓闕的攻擊,輕松道。
  樓闕未理會他得意的叫囂,在他沒倒地身亡前就不算是輸,只要他還有一口气在,他便會堅持到底,非奪回戲羽不可。
  有了堅定的信念,使得樓闕忘怀新舊傷,對段楚沛的攻擊不退反進,愈打愈勇,簡直比沒受傷時要來得厲害多倍,因為他已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減少了自我防備,相對的增加對對手的攻勢,莫怪段楚沛漸有招架不住之惊歎。
  兩人愈打愈凶狠,慢慢返到客房外,來到空間大的后花園中較量。
  突然間一對彎刀射向纏斗的兩人,沖著樓闕飛去,樓闕眼眸一閃,以竹笛隔開兩柄彎刀反射回給來人,气息依舊平隱完全沒有被彎刀扰亂,主攻著段楚沛。
  袁紅綃于半空中接過彎刀躍入惡斗的兩人之中,幫著繼子對付可憎的樓闕。
  “哼!我們沒殺你,你倒大膽的率先動手,且讓我削下你一條胳臂,讓你知曉段家堡不是好惹的。”袁紅綃是接到仆佣的通知赶來的,在她見到段楚沛漸漸不敵,當然是馬上出手助他一臂之力。樓闕挑釁的動作讓她气昏了頭,不過她沒忘對女儿許下的承諾,她保證可以讓樓闕雙腳踏地离開段家堡,至于有無手臂可就不能保證了。
  在兩大高手的圍攻下,樓闕根本毫無胜算,只能不停發揮所有實力去對付眼前的人,沒時間去在意擊在身上的掌力与划在身上的刀痕有多少。
  “把戲羽還給我!”樓闕漸感無力,猛然朝天狂吼,吼出他最后執著。
  他的叫吼聲讓袁紅綃倏地停下欲削向他右臂的刀鋒。
  “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知道戲羽死了嗎?”她急喘著气問著身畔的儿子。
  “不!他知道戲羽沒死。”段楚沛亦停手低喃。樓闕渾身浴血傷痕累累,鮮血順著手中的竹笛一滴滴滴落在地上,滴出他的愛戀。“把戲羽還給我……”樓闕有气無力的低喃,虛軟的雙腿快撐不住身軀,搖搖晃晃。段楚沛見繼母來到,与她极有默契聯手共同對付樓闕。
  “不!我不會讓你見她,還有她自始至終都不曾屬于你,你別自以為是。”袁紅綃先是為秘密泄漏倒抽一口气,隨即拒絕樓闕的要求,義正嚴辭糾正樓闕的錯誤。
  她不會傻的將女儿送入虎口的。
  “她是我的!是我的!”關于戲羽的所屬,他非常堅持。
  “我要你馬上离開段家堡,否則休怪我會對你不客气。”袁紅綃揚著手中的彎刀威脅他。
  “走!”段楚沛的有拿蠢蠢欲動,樓闕再不走,他就不客气了。
  “不!我不走,沒有戲羽陪著我离開,我絕不踏出段家堡半步。”無情對待戲羽的過往歷歷浮現在目,更加深他的決心,他不曾為戲羽堅持過什么事,亦不曾真實表達過對她的愛意,這一次且讓他堅持對戲羽的愛吧!
  “你說什么?”袁紅綃气的火冒三丈,決定忘了對女儿的承諾殺了樓闕,反正殺死樓闕后再要人將尸骸抬出去草草埋葬了事,她不說,戲羽豈會知道!
  段楚沛亦動怒了,雙掌緊握成拳。
  “戲羽!戲羽!你在哪儿?出來啊!你出來啊!”樓闕料定袁紅綃与段楚沛不會再任他張狂下去,是以揚聲呼喚戲羽,想在臨終前再看她一眼,且讓他的血代他對她道出歉疚与愛。
  他喊得聲嘶力竭,聲音回蕩在偌大的段家堡內,聲聲字字,訴盡相思。
  “夠了!不許你再攪亂戲羽的心湖。”袁紅綃高揚起彎刀欲劈向樓闕的胸膛時,耳畔忽閃過女儿在凄訴著不要,當下彎刀停在半空中,掙扎著要砍与否。
  理智告訴她要快點殺了樓闕,免得他又鬧出事來,可是她無法狠下心來不去理會女儿的感受,腦海浮現女儿之前的哀求,更是使她猶豫不決。“戲羽!”傾其心力投注在這一聲中,許是情緒過于激忿,讓樓闕又連嘔几口血。
  “這是在做什么?”聞聲而來的段逸軒皺著眉瞪著渾身浴血的樓闕看。
  “他要見戲羽。”袁紅綃見他來,收起彎刀。
  段逸軒了解的頷首,對樓闕道:“你走吧!你對戲羽的傷害性太大,我們不想冒失去戲羽的險。”
  “我愛她!我不想再失去她。”咚一聲,樓闕雙膝跪地。
  樓闕這一跪嚇著了段氏父子与袁紅綃,他們作夢都想不到驕傲的樓闕會為了戲羽而下跪。
  可是他先前的作為實在教人無法放心相信他。
  “你确定你是真愛她?你能保證不再傷害她嗎?”段逸軒抱持著怀疑。
  “別跟他扯,直接赶他出去好了。”袁紅綃不滿他讓樓闕的話牽絆住,哼!她壓根不信樓闕的說詞,樓闕以為跪下就能取信于她嗎?捧著項上人頭來,或許她會考慮相信其中的真實性。
  “雖然我無法證實,可是我是真的愛她。”樓闕的雙眸寫滿了誠懇与真心。
  “我信你。”段逸軒看了良久,終于相信他是愛戲羽的。段逸軒并非憑樓闕單一句愛語相信,而是縱合先前樓闕闖入段家堡的狂亂神情与瘋狂舉止所判定的,唯有真愛才能使一個正常的男人陷入瘋狂。
  段逸軒的相信引來袁紅綃不信的抽气聲与段楚沛惊訝的眼神,唯有樓闕是雀躍的,他慶幸終于有人相信他的話了。
  “先別高興的太早,我信你并不表示我就會讓你見戲羽。”段逸軒仍有他堅持的立場。
  他的話令袁紅綃与段楚沛同時松了口气,但卻讓樓闕的心懸挂在半空中。“為什么不讓我見她?你該相信我不會再傷害她。”樓闕急著追問原因。
  “你愛的是從前那個天真美麗無瑕的段戲羽,不是現在的戲羽。”簡單道出段逸軒不信樓闕左面對毀了容的戲羽仍能保持濃烈的愛,樓闕現在之所以會陷入瘋狂,他相信全是因為見不到戲羽,等樓闕見到了人態度就會前后有所不同了。
  “我愛的人是段戲羽,不管是以前、現在或未來,只要她是段戲羽便是我樓闕今生的最愛。”樓闕十分堅定确信他對戲羽的愛不會隨著時間而改變。
  袁紅綃靜下心來聆听樓闕的告白,她了解段逸軒擔心的是什么。是啊,要她如何不去憂心女儿在面對樓闕轉變為厭惡的臉孔時會有多傷心。
  “我想你不懂我的意思,戲羽變了!她不再美麗如昔,那場大火毀了她的容貌,你懂嗎?”段逸軒直接點明重點。
  “你可以走了。”一直默不出聲的段楚沛有了送樓闕出堡的准備,他不信樓闕听到這儿還會堅持愛戲羽。
  “我知道!我見過她了。”
  平地響起一詞悶雷,震得段氏父子与袁紅綃東倒西歪,他們不敢相信親耳所听到的事。
  “不可能!戲羽一直待在她的房內,她不可能會出來,更遑論是讓你見著。”
  袁紅馬上揚聲否決其中的可能性。
  “我真的見到她了,就在我受傷的那天夜里,她到客房來看我,可是我卻在今天才認出她來,爾她也從那夜之后不再出現了。”語气中有著濃濃的自責。
  樓闕气自己枉稱他對戲羽的愛有多濃厚,竟在她出現時沒能認出她。
  “既然如此,你還堅持要她?”段逸軒再次确定,為了女儿的幸福他不得不問,不得不勉強自己去接受一直不中意的樓闕。
  “是的!我要她!再也不會讓她輕易的自我的生命中离開。”跪在地上加上負傷,樓闕仍顯气勢十足。“去找她吧!不過你得說服她,否則你還是不能帶走她。”段逸軒擺擺手放行但附有但書。
  袁紅綃杏眼圓睜頗不贊同,气悶的欲拒絕放行,段逸軒大掌攔過她,附在她耳邊說了几句話,終于讓她退了一步,佯裝不知有這么回事。
  “謝謝!”樓闕慎重的向段逸軒頷首道謝,撐起跪到發麻的雙腿,嚴謹多年的薄唇,發出真心的笑意,他有信心說服戲羽与他共效于飛。
  百般無奈的段楚沛尊重父親的決定,向樓闕指點戲羽居住的地方,目送疾行的身影离去。
  唉!終于到了他們該放手的時候,希望這回樓闕不會毀諾,會為戲羽帶來真正的幸福。
         ※        ※         ※
  *樓闕順著段楚沛的指示柱段家堡最不起眼的角落找到地下室的入口,他相信平常沒人會無聊的逛到這儿,難怪沒人知曉戲羽仍活著。
  大掌推開地下室的入口,他步下階梯。
  守在地下室的桂嬸听見腳步聲,訝异于這個時候會有人出現,堡主、夫人与少堡主通常不會選擇這個時候來的啊!因為感到納悶,是以桂嬸干脆起身去攔截來人一探究竟。
  見到樓闕時,桂嬸著實嚇了好大一跳,沒想到樓闕會尋上門來,照她推斷他該离開了的,怎會突然出現?不會是趁著別人不注意,偷偷溜進來吧?若真是如此,她定要赶他出去。
  桂嬸准備好赶走他的架勢,樓闕朝她搖首。
  “是段堡主讓我來的。”他放輕聲音低喃。
  桂嬸不相信他的說詞,以她對堡主的了解,堡主不會隨便讓樓闕見著小姐的,可是瞧樓闕一身狼狽,又是血又是傷的,恐怕在一刻鐘前經歷過一場惡斗,但那并不表示她得大發善心讓他通行,就在桂嬸准備動手時,忽瞧見樓闕身后站著少堡主,她是在見到少堡主對她明示頷首才相信樓闕沒說謊。
  接獲了段楚沛的指示,桂嬸警告的朝樓闕看一眼,便隨著段楚沛离開。
  她的意思是要樓闕不管說話或動作都得小心點,莫傷了她的寶貝小姐,否則無論天涯海角她都饒不了他。
  樓闕壓根沒去注意到桂嬸的眼神,事實上在他踏入幽暗的地下室,聞到思念已久的馨香時,他的心便不可抑制狂躍吶喊著要見她,斷絕的七情六欲開始复蘇活躍跳動。
  尋著淡雅清香,樓闕急切的步下階梯,立足于床前,望著躲在層層黑紗中嬌小的身形,不忍的情緒立即涌上心頭,心疼她在這四年間都是如此度過。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段戲羽根本沒留意到桂嬸的离去与樓闕的到來,這些天來,她都保持著同一動作,像只剛出生的小老鼠擁著厚實的棉被躲在黑暗的角落中,不停回想著樓闕見到她容貌時的情景,她嚇到他了吧?自嘲的顫抖著唇微笑,枯瘦的小手將棉被抓得更緊了,彷佛棉被是她最佳的護身符,有了棉被她便可以不受到傷害。
  縮了縮身子,嫌夜明珠的亮度過亮,刺疼了她的眼,便將整顆腦袋里在棉被中不留半分空隙,直到無法呼吸,才悄悄采出頭吸取些微的空气。
  她的舉動刺痛了樓闕的眼,雙眼泛紅看著被他害慘的愛人,她該在陽光下盡情的歡笑,而不是躲在該死的黑暗角落獨飲著恐懼。
  樓闕注意到室內的光線來自夜明珠,因為她怕火,可是他亦留意到這里沒有半面銅鏡,是因為她怕看到自己?
  痛苦的閉上熱燙的雙眸,止住快落下的淚珠,他的心正狠狠刺痛著,指責著自己的不是。
  藏在被中的段戲羽吸吸鼻子,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她的房里有了些微改變,但她卻不曉得變在哪儿,要問桂嬸嗎?她的內心在掙扎著,許多天不曾開口說話了,要她再說話也提不起興致來,還是待在棉被里好了。
  再度用力拉緊棉被躲好,腦子仍繞在嚇到樓闕這件事上打轉。樓闕睜開眼時看見她躲得更緊,有股想拉出她的沖動,可是他不能也不想嚇到她,所以唯有想出其它法子讓她放棄縮在安全窩中,雖然很難,不過他會很有耐性的。
  “你很喜歡躲在棉被中嗎?”他的口吻平穩,恍若与她聊天般輕松。
  難忘的低嗓穿透棉被敲中她的大腦,段戲羽渾身一震,不敢相信樓闕會出現在她房內,大概是她想念他想過頭了,以致于產生幻覺;仔細想想,樓闕根本不曉得她在這里不是嗎?還有樓闕不知道她的身分怎可能會來找她?
  是她听錯了!听錯了!
  “你是沒听到我的聲音才沒回答,還是故意不理我?”樓闕戲謔打趣道,唯有天曉得此刻他的心情有多緊張,有多興奮。
  棉被里的人又是一震,似在考慮著雙耳所听是否屬實,怯怯的拉開棉被的一小角,雙眼望向立于幽暗中的身形。
  是他!真的是他!
  段戲羽惊喜的看著他的身形,可惜燈光不夠亮,否則她就能夠清楚瞧見他的五官了,不過沒關系,光是品味他壯碩的身形便足以讓她滿足。
  “你討厭我嗎?不然怎么不跟我說話?”她的沉靜令樓闕泄漏出緊張,對她的存在感仍不夠真實,所以他生怕轉眼間她便消失不見,又或是他會發現這不過是場夢,她早死了。
  不!她沒有討厭他!相對的是太喜歡他以致于說不出話來。這些話段戲羽默念在心底沒道出,她不停搖頭讓樓闕知道她沒有討厭他。
  “難道你不好奇我為何會出現嗎?”她有了反應,總算讓樓闕松了口气,慢慢的一步步誘她入瓮。
  段戲羽輕點了頭,她是奇怪他的出現,亦訝异桂嬸不知跑哪儿去,否則他怎能如入無人之境闖進來。“還記得你上回問我當年我有与我爹合謀嗎?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答案是沒有。”樓闕鄭重澄清誤會。
  “為什么會來告訴我?你不是說要……要我家小姐親口問嗎?”沒有!他真的沒有!段戲羽啞著嗓音下釋然的淚水,她相信他的話!當然相信。
  好高興!好開心她愛上的人終究沒有絕情的欲置她于死地,夠了!人生至此她已經很滿足,不會再奢求了。
  “她問了,所以我答。”該死!他的体力正一點一滴流失當中,虛軟的雙腳根本撐不了多久,樓闕有些頭昏眼花的席地而坐,讓受了傷的身体能舒服些。
  什么意思?她不懂!
  “你怎么了?”習慣黑暗的雙眸看出他身形搖晃,探出整個頭顱,緊張的揚聲問。
  “我沒事!你別擔心。”樓闕隨意的朝她擺擺手,他還撐得下去,暫時不會倒下。
  “真的嗎?”段戲羽有些不放心。
  “沒問題。對了!我記得你說過你跟戲羽相處多年,有關戲羽的想法你都清楚知曉是嗎?”
  段戲羽遲疑了好半晌,不解他為何會這么問,不過還是給了他肯定的答案。
  “很好!那我想問你,在經歷過我的欺瞞与無情,到底戲羽她現在還愛不愛我?”雖然可以肯定,不過他還是想從她的嘴中得到答案。
  “小姐她已經死了,再談這個問題已無意義。”戲羽垂著眼避開問題。他為何在意?他根本不愛她不是嗎?
  “對我而言卻是意義重大,請你回答我,戲羽還愛我嗎?”樓闕搖首,她的謊言搗中他的心,她真不愿對他坦承?她真狠心要他誤以為她已死?
  “她……”段戲羽遲疑了一下,扭不過樓闕,于是捫心自問,她對樓闕的感情是否存在,沒錯!它一直都在的,她的心始終為樓闕而跳動。
  “她愛我!”樓闕代替她回答。
  他的自我回答嚇了段戲羽一跳,她不曉得他從何肯定,又既然他早知道了答案,為何要問她。
  “她是我今生所遇過最好的姑娘,也是最愛我的人。我爹對我毫無感情,他為了誘戲羽上勾,可以對我下毒要脅戲羽;而我娘,她愛我爹比愛我多,事實上我娘是個可怜的女人,鎮日徘徊在我爹對她是否有感情的死胡同中,最后郁郁而終,只有戲羽她傾其心力來愛我,我常常在想,當年她是怀著怎樣的心情在怀疑我与我爹同謀時,走入烈焰中,你能告訴我嗎?”那是他的痛。
  “她是抱著悲哀卻又愛你的心踏入烈火之中。你爹告訴她,要知道你是否有共謀逼她死,唯有下地府問閻王。”回想當時既悲凄又愛他的心情,不禁令她淚流滿腮。
  “你在哭?”明明是看不見,可是他就是知道她在悲泣。“你可能不曉得,其實在她步入烈焰前我曾醒來過,我看見她為我流下一滴淚,而我卻無力救她,我甚至以為那場大火不過是我在作夢,結果再待我醒來后,才發現我錯的离譜,那不是夢。從此她的那滴淚永遠存在我心中。知道嗎?每晚我作夢,都會先夢見她那最后一瞥,才有辦法繼續作著其它無關緊要的夢。”
  段戲羽睜目听他細訴,原來在他心底是有她的存在,她是否可以厚著臉皮猜想他可能有那么一丁點愛她?
  更多的淚珠潸潸滾落,若非她的容貌已變,或許她會因他的一番告白而沖動的告訴他她沒死,可是她不能!在她被大火毀容后,她就失去了被他愛的資格。所以所有的感動都要吞下,她必須逼迫自己首個旁觀者。
  “戲羽,別哭,可知你的淚水揪痛了我的心?”樓闕恨不得沖上前擁她入怀,一一吻干她頰上的淚。
  “不!我沒辦法……我沒辦法止住淚……”淚珠紛紛滾落在厚實的棉被上,她只是搖頭。
  等等!他叫她什么來著?天!她到底有沒有听錯?他居然叫她戲羽!他該知道她不是,他不該認錯人的!可是他竟然叫她戲羽,這是怎么回事?誰來告訴她?
  過多的震惊突然止住泛濫的淚水,段戲羽惊的無法言語,腦袋一片空白。
  “戲羽,我的戲羽,你何時才肯對我承認你是戲羽呢?難道你准備一輩子都不見我嗎?”樓闕的口吻极為哀凄悲傷。
  “不!我不是!你認錯人了,莫非你忘了段戲羽死了嗎?”她拚命的搖頭否認。
  “不!她沒死!在我還沒好好愛她、寵她之前,我知道她不會拋下我的。”樓闕逼近至床畔,不容她再否認。
  “不!她死了,真的死了!世上再也沒有段戲羽這個人。”段戲羽提高聲音尖叫。
  “戲羽……”他不忍見她痛苦的模樣,急著拉開層層黑紗帳安撫她的情緒。
  “不要過來!我不是段戲羽,我不是!”她擁著厚被往后退,厲聲喝住他的步伐。
  “好!我知道你不是,你別激動,我不會對你怎樣的。”樓闕細聲的安撫著她,生怕她會在情緒難以控制下傷了自己。
  “你胡涂了。段戲羽沒我的丑陋,她的嗓音沒我的粗啞難听,我怎么可能會是她!我根本就不是。”她神情恍憾想著從前的种种,益加發覺現在的自己令人難以忍受。“你不丑!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最美的。”樓闕悲痛她的自我厭惡,瞧他做了什么好事,竟然使她變成這樣,莫怪段氏父子与袁紅綃會對他恨之入骨,連他都覺得自己可惡到了极點,根本是不可原諒。
  “提醒你一件事,下回要將人當成是段戲羽時,記得要找好看點、較神似她的人,別找像我這种丑惡的人。”她捧著血淋淋的心低喃。
  “她們都不是你,我找她們做什么?”樓闕狂怒大吼,激憤的心情扰亂气息,震擊了內傷,使得他不由自主當著她的面吐血。“誰知道。”段戲羽沒瞧見他嘔血,茫然細喃。
  “戲羽!”樓闕滿嘴血腥味,神情哀凄望著她,究竟要他怎么做她才能明白他的心?
  段戲羽以棉被將臉里得緊緊的,完全不透半點空隙,為的是不曝露自身的丑陋。
  “戲羽,我愛你!”或許他的愛能讓她恢复自信,他由衷的期盼著。
  “你騙人,騙人!我知道你討厭我!你恨我!”豈料她反應之大,抱著棉被退到退無可退的地步,以層層黑紗阻絕兩顆心。
  “我真的愛你,我從未討厭過你:至于恨你,的确!我承認我恨了你整整四年。”他的坦白贏得抽泣聲,他繼而說道:“我對你的恨是因為太過于愛你才產生的,你知道嗎?那种要愛你卻愛不到的滋味有多痛苦、多磨人,我常常以為我會因為過度思念你而亡,可是我沒有,相思的苦痛如影隨形陪伴著孤獨的我,我無法停止對你的愛,濃烈的愛終于轉成了恨,我恨你使我愛你過深,我恨你的离去使得我的心空虛,再也沒有別的女人能填補得了,所以我大聲的告訴我自己与世人,我恨你!且是非常、非常的恨你!但是今日得知你們存活于世時,這份恨又轉變為濃烈不絕的愛了,不再有驅离不散的怨恨隨著我。”樓闕苦澀的說出四年來愛恨交雜的心情。“不!我知道你不愛我!你從沒愛過我,你別想再騙我,我不會上當的。”段戲羽堅信親耳所聞是謊言,以她以前的模樣都不能令他愛上她了,更何況是現在。
  對!她不能相信他。不能!
  這回她學聰明了,不會再傻的上他的當。
  “從前我說不愛你全是騙你的,事實上我早在初見你時便愛上你了,相信我。”
  總算讓樓闕嘗到自食惡果的滋味,看穿了她毫無安全感,他拚命的說服她。
  “騙人……”段戲羽擒著淚搖著頭。
  噗!情急攻心,樓闕又吐了口血。
  “闕!”親眼瞧見他嘔血登時讓她慌了手腳,早顧不得躲避他,連忙由床上跳起,撥開黑紗帳,推開了阻隔兩顆心的紗帳。焦急的扶住差點倒下的樓闕,這才發現他渾身是血傷勢頗重,為此滔滔不絕的熱淚不斷澗出,他受了重傷居然還可以站著跟她說話,到底他是靠什么來支撐?
  “你沒事吧?不!快到床上休息。”她始終把他擺在第一位啊!
  她的親近讓樓闕覺得再嘔几口血都值得,他高興的假裝体力不支藉由她的扶持慢步到床邊坐下:坐下后,他并沒放開她的意思,而是捧著她的臉,以手指一一繪過一道道的傷疤,每摸到凹凸不平的疤痕,他的心就狠狠扯痛一下,不舍的熱液不斷釋出。
  “不!放開我!”發覺樓闕在触摸她臉上可怕的疤痕時,她惊得如誤中陷阱的獵物,拚命的掙扎。
  “別動,別動!求求你!”自責的淚水釋出眼眶,樓闕緊緊捧著她的臉,以唇吻上每道疤。
  “不要!”段戲羽惊叫出聲,雙手抓住箝制住她的結實手腕,因為抗拒,使得指甲招入結實的肌肉中。
  “告訴我,還會痛嗎?”他每吻一下,自責就更深,心痛更甚于手腕,他壓根不在意那點小傷。
  “不!闕,求求你放開我!不要!”段戲羽哭得梨花帶淚,使盡所有力气卻掙脫不開,唯有乞求他。
  “會痛嗎?”樓闕未予理會她的哀求,仍堅持再重复。
  在薄唇吻干她的淚時,新的淚液又澗出,再加上他滴落在她頰上的淚滴,令她臉上的淚水不曾消失過。
  “不!不會了,你可以放開我了嗎?”哭得凄凄慘慘不敢看向他的段戲羽,并不曉得他正為她而泣。
  “不放!一輩子都不放。”樓闕耍賴的將她擁得更緊。
  “你說什么?”段戲羽猛然睜開眼不敢置信的問,此時才看見他哭得比她更傷心。
  “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說我怎舍得放手?”澄清的眼情意綿綿,直注入她的靈魂。
  “這淚是為我而流的嗎?”顫抖著手抹向他的臉,卷起一片濕意。
  “我為你所受過的磨難感到痛徹心肺。”這是他父親始料未及的結果。本以為可以讓段逸軒傷心欲絕,父親的确是辦到了,可是真正陷入瘋狂的人卻是他!一個不該愛上段戲羽的人。
  “你為此感到自責?”段戲羽輕問,其表情莫測高深,讓人瞧不出半點端倪來。
  “我應該保護你免于受傷害的。”
  “那請你現在仔細的看著我的臉,然后告訴我你有何感想。”她不再畏懼,揚高臉讓他看得清清楚楚。
  樓闕听從她話,不僅用眼睛看,他的手亦真實的再次感受指下不平的肌理。
  “那場大火所造成的傷害遠比我所想象的要來的低,你依舊美麗如昔。”是有不少淡淡的疤痕遍布,可是并未讓他覺得難以忍受,只會令他心疼無比。
  “所以你并不愛我,你只是因為自責內疚,才會強迫自已接受我、說愛我。”
  段戲羽輕笑了笑,心底卻為他勉強自己來接受她感到悲哀。
  她真的很慘是嗎?慘到樓闕可以為此放下自尊、扛起責任、撒下大謊,只為照顧她的下半生,以彌補當年的歉著疚。
  不必了!真的不必了。這四年來她一個人照樣過得好好的,除了偶爾想他外,大致上她的生活相當平靜,他何必為了救贖她的靈魂而委屈自己,其實他值得比她更加美好的女子与他共締良緣的。
  “你在胡說些什么?難道我愛不愛你這件事,我會比你更不清楚嗎?”若非此刻他沒啥力气,他鐵定抓起她狠狠的搖一頓,看能否搖醒她的腦袋。
  “你的心被我的遭遇蒙蔽了。”“到底要如何你才肯相信我是真愛你?”樓闕百般無奈的問。她的固執他總算是見識到了。
  “你走吧!在得知我仍存活于世,你可以解除愧疚之心了。”戲羽漠視真正的心情,內心流著血,大方的將他推出心房外,能再見到他是天老爺可怜她,她不能再厚顏強求不屬于自己的人了。
  “我會感到愧疚全是因為我愛你,若我對你沒有半絲情感,你以為我會管你是死是活嗎?”以他的個性就算在半路上遇到將死之人,他也不會大發善心施予援手;
  會將她懸念在心,為的不就是個“愛”字。
  “不!”為了斷絕情緣,她拒絕再听他的甜言蜜語。
  這回樓闕學聰明了,不愿再听她殘忍的拒絕,蠻橫的彎身攫取思念已久的芳唇,將濃烈情愛熱情的投注在此吻當中。
  狡猾的舌攪得丁香舌無力招架,段戲羽感到天旋地轉,腦中登時一片空白,無從再說出個不字。
  所有的拒絕之語皆被火熱的唇舌所吞沒,堅拒的心被溶化了。
  纏綿許久,樓闕終于戀戀不舍地松開遭他恣意愛怜呵護的唇瓣儿,兩人喘著气共享彼此的气息,額抵額,鼻對鼻。
  “在我如此熱烈表達后,你仍選擇不信我愛你嗎?”囂霸的气息不停的噴在段戲羽的頰上,令她昏昏欲醉。
  “不!我已不值得你愛了。”她終于放棄頑固,點頭承認他的愛,可是自卑的熱液溢滿眼眶。
  “值不值得不是由你來說的。”樓闕气憤她的過度自卑,難道她不曉得就算在容貌上有點小瑕疵,她仍舊美的令他屏息嗎?
  他們倆嚴格相較起來,真正丑惡的人是他不是她!她的心美的讓他無地自容,是他丑陋、腐爛的心永遠所及不上的。“可是我……”。她丑的配不上他啊!連站在他身邊都會令她覺得渾身不自在,好似她破坏了整個畫面。
  “沒有可是,若你覺得我會嫌棄你的話,那么我會身体力行的證明給你看。”
  雖然他累的快癱了,不過為了取信于她,他會激發潛力努力付出体力揮洒汗水的。
  段戲羽不懂的望著他。
  樓闕邪眼一哂,附在她耳邊,對她細訴他會對她所做的證明事情,隨著他說的每一項,她的臉便醉如紅霞,說到最后,火紅的雙頰似快燃燒起來。
  “不要再說了,我信你便是。”段戲羽害羞的不敢再听下去。連忙捂住滔滔不絕的唇,純情的腦袋受到污染不斷上演著綺麗的畫面。
  “你終于肯信我了。”樓闕松了口气,將她擁得更緊。
  体力漸感不支,擁著段戲羽的身子由坐成躺,段戲羽隨著他倒在黑紗帳上,有些紗帳禁不起重壓,飄落在他們身上,將兩人困在窄小的世界中。
  “你沒事吧?”段戲羽憂心他的傷勢,根本無剩余的心力去管覆住兩人的黑紗帳。
  “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你別擔心。”樓闕細聲安慰著她。
  “那我便放心了。”她放心的放下心中的大石。
  “戲羽,你愿意隨我离開段家堡嗎?”他輕喃著帶她遠走高飛的念頭。
  离開段家堡?那是她未曾想過的問題,登時段戲羽遲疑了。
  “你不肯成為我的妻子?”樓闕以手肘半撐起身子急問,她會不會還是對他沒信心?
  “不是。我只是想到要离開段家堡,所以有點不舍。”她安撫的以雙手輕壓低他的身子,讓他好好休息。
  “犯不著不舍,今后只要你想回娘家,咱們便回娘家,可好?”“嗯!”段戲羽輕應了聲,亦表示她愿意成為他的妻。
  “太好了!我知道你怕火,要你突然面對外界的人你恐怕會不适應,反正我也不是喜歡跟外界接触之人,你說咱們在我帶你去的瀑布邊蓋座小木屋可好?咱們可以夜夜仰望星空;還有,莫忘夏季時成群飛舞的螢火虫,那樣的美景我只愿与你共享。”迷蒙的眼低訴美麗的遠景。
  他的体貼讓她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他居然連她怕火之事都曉得,她想這世上除了他外,她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如此愛她、呵護她的人了,要她如何不愛他?如何不對他許下相守一輩子的承諾?
  “好的!你說住哪儿咱們就住哪儿。”好不容易找到聲音說話,段戲羽揚著幸福微笑同意。
  聞言。樓闕轉頭与她相視一笑,濃濃情意盡在不言中。
  段戲羽揚起手臂輕輕環抱住他的腰際,在見到光裸的手腕時。再次綻放嬌顏。
  也許在未來的某天,她會告訴他有關白玉環的傳言不假,因為她能在那場大火中保全性命,有一半是靠白玉環的保護,在哥哥救出她后,白玉環便成碎屑隨風消逝。
  光芒內斂的夜明珠散發出柔和的光暈撫照床上的兩人,兩顆久分的心緊緊結合在一起,再也沒有人事物能將兩人分開。
  孤寂的心總算找到幸福的港灣,嘗到渴望已久的幸福。
  后記從此樓闕真如先前對段戲羽的承諾与她臨水而居,兩人過著只羡鴛鴦不羡仙的生活。至于曾經欲置段戲羽于死地的樓宇凡,早在四年前便不見蹤影,也未曾出現打扰過他們夫婦二人。
  后來,樓闕听人說曾經在某座破廟中看到個渾身是病快死的人像是樓宇凡,可是當樓闕帶著段戲羽赶到那座破廟時,早不見那人蹤影,詢問他人亦無人知曉父親的行蹤。
  不知是父親對他娶戲羽一事感到失望,繼而不愿見他們,或是父親早已過世,更甚者可能那名老者根本就不是他的父親,他們也無從得知。
  久而久之,樓闕放棄了尋找父親的念頭,專心的守在愛妻身旁,也許有一天他會遇上父親,讓父親打消對段家堡的仇恨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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