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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請告訴我,有什么方法叫黎明不要來?
  我是那個人魚座的女子,注定了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
  可是——多么不甘心吶!請告訴我:有什么方法可以叫黎明不要來?

                           荊泰生
   
         ☆        ☆        ☆
   
  婚禮的前一天晚上,泰生悄悄地失蹤了。
  遍尋不到她的蹤跡使所有的人全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無計可施,她是一個大人了,如果她存心要失蹤,那任何人都無法找到她。
  韓拓似乎不再存有任何希望地喝著酒,他這一陣子所喝的酒比他一輩子加起來都多,原本最反對他喝酒的華香梅一反常態地沉默。如果喝酒可以使他少受點苦,那就讓他喝吧!她是這樣說的。
  他們圍坐在韓家的客廳里,荊遠達鐵青著臉,枯瘦的雙手不住的顫抖,緊鎖著的雙眉可怕的揪著,讓人擔心他可能會隨時崩潰。
  “韓拓——”何安琪悄悄來到他的身邊:“我——有話跟你說——”
  他根本不理會她,把她當隱形人一樣忽略逕自喝著酒。
  “我真的有話——”
  “別煩他!”韓奇風怒火高漲。
  華香梅也冷著一張臉:“安琪,你最好先回去,你爸媽在這里不會有事的。大家心情都不好,你最好赶快离開,明天早上我會過去接你的。”
  這种局勢,她知道不管她要說什么都不會有人听,她只好默默的轉身走向門口。
  有時候人真是可笑。不是嗎?當她正想告訴他們她的新決——
  什么東西重擊她的后腦,她還來不及叫出聲便軟倒在地上。
  “你真是粗魯!”一個女聲抱怨。
  “沒辦法,實在是太生气了!”另一個女聲蠻不在乎的回答:“誰叫她坏到這种程度?”
  “好了!你們二個,快點做事,難道等著人來捉我們?”
  “你真是的,把我們說得像罪犯似的!”第二個女人如此說。
  “廢話!難道人家還當我們在做好事嗎?跟你在一起會越來越邪惡!”
  “謝謝夸獎!”
   
         ☆        ☆        ☆
   
  荊泰生枯坐在海邊。
  淚早已流盡了,她只是坐著,等待黎明的來臨。
  她會化為水泡吧?!
  然后過著沒有心的生活。
  美人魚的故事上說,人魚是在婚禮過后的第二天早上才化為水泡的,可是她沒有辦法等到婚禮的第二天,只要想著他將牽著公主的手走進禮堂她就無法忍受。
  就提早一天吧!
  雖然沒有辦法改寫故事,但至少這一點是可以做到的!
  她就這樣坐著任海風吹得她單薄的身子瑟瑟發抖,任呼嘯著的海妖在她耳邊哭泣,任千百年來沉于海底的人魚在她的耳畔哀戚的流淚。
   
         ☆        ☆        ☆
   
  “韓伯父。”偉平將韓奇風拉進房間。
  韓奇風鐵青著一張臉,顯然他心情极為惡劣:“干嘛?”
  “想不想泰生回來?”他神秘兮兮的。
  “廢話!”
  偉平壓低了聲音:“我有個辦法既可以不舉行婚禮,又可以讓泰生回來,您要不要試試?”
  他半信半疑地看著他,但眼中有點小火花緩緩燃起:“說說看——”
  韓奇風听著听著,眼中的光芒越燃越亮,到最后,他有些猶豫的嘟噥:“好像太老套了——”
  偉平笑嘻嘻地:“有時候越是古老的方式越是有用!”
  他撇撇嘴,不太情愿似的,但眼底那絲頑皮的笑意卻是怎么也收拾不了:“好吧——”
  偉平突然大嚷起來:“韓拓!韓伯母!快來人哪!韓伯父他——”
   
         ☆        ☆        ☆
   
  “到底有沒有?”
  “等一下嘛!你這么急我怎么弄得清楚?”
  “還等?再等都天亮了!”
  “我知道啊!一年三進六十五天每天都會天亮,不必你提醒我!”
  “喂,你冷靜一點,讓他仔細看好不好?万一看錯了怎么辦?”
  “我急嘛。”
  “你又不是她丈夫!——你是嗎?”
  “去你的!”
   
         ☆        ☆        ☆
   
  急診室的燈猛然亮起,紅得令人悚目惊心!
  華香梅紅著眼在門口走來走去,偉平將韓拓拉到一邊低聲說了几句,韓拓布滿血絲的雙眼大睜。
  “你——”
  “唉!”偉平捂住他的嘴:“我是不忍心你們太擔心才說的!你別坏了我的好事!”
  “我是要謝謝你!”韓拓笑開了臉,冷不防的捶了偉平一下:“真有你的!”
  孫偉平滑稽地扮個鬼臉,竟和方群美如出一轍:“謝謝你老爸吧!他才是真正的高手!”
  韓拓強忍笑意走向他的母親和荊遠達等人。
  他們愕然的臉不可置信地眨著眼睛,同時又要強忍住笑意地維持原本擔心的臉,顯得十分好笑!
  不久急診室的燈熄了,首先出來的是掩著嘴的二位護士,然后是推著床的醫生。
  “他——需要住院——”他困難的說著:“等——脫离危險——危險期——”
  病人的家屬和醫生滑稽的相對,彼此都強忍著不要將笑意寫在臉上。那位年輕的醫生眼看就要忍不住,他連忙用力咳嗽,推著病床車往前走。
  就在同時,另一間急診室的門也開了,二隊人馬碰在一起,全都愕然地張大了嘴。
  “群美!”偉平大叫。
  “你們怎么會在這里?這是夜班?”她訥訥地問。
  “那又是誰?”偉平問。
  韓拓早已忍不住沖過去翻開白布單,他呆呆地望著床上的人:“怎么會——”
  葉羅忍不住微笑:“她沒有怀孕。”
  “你說什么?”
  秦雪農好玩的眨眨眼:“她——沒——怀——孕。”
  病床車上的韓奇風一听立刻彈跳起來:“她沒怀孕我還躺在這里做什么?”
  這下可好玩了,那位年輕的大夫首先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緊跟著其他的人也遏抑不住的開始大笑。
  “你在玩詭計。”群美好笑地瞪著偉平。
  他笑嘻嘻地回答她:“彼此彼此!”
   
         ☆        ☆        ☆
   
  韓拓輕而易舉地再度找到她,在同樣的地方呼喚著她的名字。
  泰生訝然地望著他朝她奔來:“你——”
  “爸爸生病了!他心髒病突發恐怕——”
  泰生登時臉色大變。
  “快跟我回去,他——等著見你——”韓拓咬著唇,臉色极為凝重,并不時轉過頭去。
  泰生害怕得顫抖;”我們——我們快走!”
  “你的手好冰!”他真的憂心起來。
  “不要管我了,快走!”
   
         ☆        ☆        ☆
   
  “泰生?!——”韓奇風臉色殘敗,嘴唇竟有著淡淡的青紫,華香梅不時低頭拭淚。韓拓、荊遠達和偉平、群美等人全是不時轉過頭去發出啜泣的聲音。
  泰生哽咽地握著老人的手,不相信他在短短的時間內竟會憔悴至此。”干爹,我在這里。”
  “干爹很對不起你——害苦你了——”他不時用力喘息:“我——我很——”
  “不要說了!您好好休息,您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
  “不!不!讓——讓我說完——我——拓儿——”
  韓拓應聲來到他的身邊:“爸——”
  “我老了——死不足惜——可是——可是你要好好照顧泰生,千万——千万不要再傷她的心——”
  “我知道——我會的。”他一直低著頭。
  老人又輕握握泰生冰冷的手:“孩子,干爹別無所求,只希望你嫁給拓儿——你一定要——要答應我——”
  泰生望向其他的人,他們迅速的別開臉去,隱約有啜泣聲傳來。
  “拓——拓儿——”
  “爹——不!爸——”韓拓將臉埋入被單內,悶哼聲傳來。
  “你——你還不快向泰生——泰生求婚——你——你要讓為父——死不瞑目——”
  真奇怪,這种對白好熟悉……
  韓拓抬起頭,淚眼猶泣:“泰生,你愿意嫁給我嗎?”
  泰生突然直直地盯著病床上的老人,好一會才回答:“我——愿意——”
  “那我們立刻結婚!”韓拓的口气急躁了一點。
  松了一口气的聲音實在太明顯了,泰生無心地點點頭,真的很難忽略。
  群美首先掩著面沖了出去,偉平也迅速的跟上去。
  “太——太好了——”老人微笑著閉上眼睛,泰生伸出手拂拂老人的唇,然后瞪著自己的手指。
  “唇膏。”她平靜的宣布。
  “什么?”韓奇風問。
  泰生將手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耐心的解釋:“你嘴唇上的紫色唇膏。”
  然后她又伸手在老人的臉上擦了擦:“粉底、白色的。”
  “真該死!”床上的病人咕噥。
  韓拓埋在雪白的床單之中,雙肩不住抖動。
  泰生拉拉他:“你騙我!”她指控。
  “我知道。”他笑得抬不起頭來。
  “我的化妝術不太好。”華香梅尷尬地喃喃自語。
  “我就說嘛,跟你說不像你偏不信。”荊遠達有點幸災樂禍似的開口。
  “你們聯合起來騙我!”她突然發覺真相似的嚷了起來。
  “來不及了,你已經答應我的求婚了,那么多人都听見了。你是無話可說了。”韓拓得意洋洋地笑。
  “你們使詐!”
  “兵不厭詐。”韓奇風笑眯眯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愿賭服輸。”
  “我根本沒有賭,所以不算!”
  韓拓有些著急:“你自己親口答應的!你不可以反悔!”
  華香梅走到泰生的身邊:“安琪已經證明了沒有身孕,她是存心破坏你們,難道你真要上當讓親者痛仇者快?”
  泰生猶豫著。
  “不要讓倔強毀了你一輩子!”遠達語重心長。
  “泰生——”韓拓握住她冰冷的手:“不要再拒絕我了!求求你。”
  開始時是由于一個騙局,而結束時也由一個騙局來結束,這是不是一种宿命?
  一种心甘情愿踏入的宿命?
  她望著四張等待她答复的面孔,一切都結束了不是嗎?她的新生活就在她的頷首与搖頭之間……
  荊泰生緩緩地點點頭。
   
         ☆        ☆        ☆
   
  何安琪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平靜的告訴她的父母,沒有婚禮了,仿佛是早已知結局似的,他們默默地幫她整理好一切,搭了最近的一班火車回他們南部的老家。
  奇异地,何安琪心中并沒有怨恨或者是不甘,她的心情平靜無波,曾經占据她心靈的仇恨在一夜之間褪去,在北部十多年的生活簡簡單單地划下休止符。
  在准備婚禮的那一段時間中,她不斷与自己掙扎,不斷地思索自己所做的一切,為了這些年來愚昧的嫉妒,賠上了自己一生的幸福是否正确?
  在台北的這些年,她一直在追尋功利和愛情,卻把自己引入了一場連自己也無法遏止的風暴之中,而現在一切都結束了,她就像那個追尋青春的孩子一般,發覺原來真正的幸福一直在自己昔日的家中。
  她的家人、她的朋友,那個有著純朴笑容的小鎮才是她真正歸屬的地方。她曾經被世俗所淹沒、吞噬,而現在她幸運的脫离了那個生活。
  或許她一直是不适合在那樣的地方生活的,當年她曾把洋房、轎車、鮮花的燭光晚餐看成一切,昔日童年的生活對她來說是不值一顧的,但是現在她卻迫切的希望回到那個充滿泥土芬芳的家園。
  就像她的父母一樣當個農婦吧!那是她的根。
  一朵花脫离了根,無論能開得多么美麗,都是短暫的,她終于明白這一點,終于開始想家了!
  那才是她真正可以歸屬的港灣,不管她曾經做過什么,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錯誤,在那里,人們的笑容永遠是誠摯而且歡迎的。
  她曾無知的改變了自己的名字,希望藉此找到她所希望的生活,其實有何必要呢?她的心一直留在她原本朴拙的名字之中,何安琪是個充滿的心机的都市女子,她不會再需要用它了!
  說來有些可笑,但真正的何招美才是她永遠不變的面容!
   
         ☆        ☆        ☆
   
  飛机緩緩升起,脫离了跑道,也脫离了這一段歲月。
  方群智戴著墨鏡許久許久沒有拿下來,鏡片上朦朧的霧气遮住了他的視線。
  美國和台灣是一段不算遠的距离,可是卻遲遲地隔開了他和他生命中的一段歲月。
  泰生是他的初戀,是他小心翼翼呵護了二十年的愛戀,而今她正倚在韓拓的身邊朝他揮別。
  愛与不愛并不是他最主要的問題,她仿佛是他呼吸的空气,二十年來不曾离開他的身邊。現在他离開了她,便仿佛切割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他最大的難題是:如何在回首過往時,可以毫不心痛的想起她?他的每一個生活里都有著荊泰生的足跡,每一個回憶都有著她的身影,除非他得了失憶症,否則叫他如何遺忘?
  來世嗎?如何去期望來世呢?今生都無法得到,又怎能去期待來世的相遇?他是不會如此安慰自己的,傷口切開會有复原的一天,他只能耐心等待。
  他是那個理智、冷靜而又懂得保護自己的方群智。
  終有一天他會走出那一段歲月的陰影的。
  只是——
  即是如此,鏡片上的霧气卻又為何久久無法散去?
   
         ☆        ☆        ☆
   
  “你作弊!”
  “我沒有!你別冤枉好人。”
  荊遠達斜睨理直气垃的韓奇風:“你說謊!我明明看見的!”
  他不甘心地回嘴:“我才沒有!你老了,看錯了!”
  韓拓接近他的父親,冷不防自他的袖中翻出一顆棋子:“哇!車呢!太狠了。”
  “叛徒!我養你三十年你可是有了老婆就忘了爹了!韓奇風悻悻然地瞪著他儿子。
  荊遠達得意洋洋地大笑,泰生若無其事地自他的口袋中也拿出一枚棋子:“別笑!你這個作弊大王!”
  韓奇風跳起來:“你這個大老千!我怎么都沒看見!”
  “從我六歲起我爸下棋就作弊,因為他下不贏我,要不是我對棋沒興趣,我早就成神童了!”泰生笑眯眯地看著她橫眉豎眼的瞪著她的老爸。
  “沒關系,我們很快就會有另一個神童了,有二個老千爺爺,他一定會天下無敵的!”韓拓自背后環著他的新婚妻子。
  “大色狼!”荊泰生嬌羞地笑罵。
  “真的!太好了,那我一定會好好教導他的!”韓奇風大笑。
  “不行!你這個老騙子!不准教坏我外孫!”荊遠達大叫。
  兩個老人永遠像對小頑童一樣爭論起來。
  “通通給我住口!”華香梅自她的公事桌上抬起頭來:“吵死了!你們這二個老家伙全給我安靜,我的孫子要是交給你們不成了天下第一大惡棍才怪!再囉嗦就全給我去住養老院!”
  “休想!”兩個老人同時開口,心照不宣的互相眨眼,嘿嘿笑了起來:“你現在人單勢孤,沒你說話的余地!”
  “誰說的?我還有泰生。”她嘻笑。
  “我們有韓拓。”
  荊泰生斜睨她的丈夫。
  韓拓高舉雙手,無辜地叫:“不干我的事!”
  “叛徒!”他們全部大喊!
  這又是另一場戰爭,甜蜜而且溫馨,將永遠打下去的戰爭!
  泰生微笑了,遠處的海面上,一尾鱗光閃閃的人魚正朝她揮動它那美麗無与倫比的尾巴。
  故事永遠不會結束,可是這次她可以告訴她的小女儿一個有不同結局的人魚公主。
  她是個人魚座的女子,在千百年的輪回之后,終于和她的王子長相廝守!
   
         ☆        ☆        ☆
   
  走過了這一段歲月,無可諱言的,這是我一生中最重大的改變,半年來的悲歡离合將我的生命全部改寫。
  現在,我、我的父親和我丈夫的父母住在一棟海濱的小房子里,過著平凡又熱鬧的日子。我那沉湎于回憶中四十年的老父竟也開始尋找自己歲月的第二個春天,他和我的公公成了一對最奇怪的好友,他們互相競爭想贏得我婆婆的青睞,卻又彼此無話不談,而我婆婆嚴肅的臉上在不經意間總會不時地出現那种屬于少女的嬌羞神采,在他們晚年的生活里,這是另一朵燦爛的黃金花朵。
  我回到了“方氏”,為了這件事,我和我的丈夫有了第一次爭執,他不能理解我為何不肯与他一起共創未來。而我也無法向他解釋我對“方氏”的那一份特殊的情感,由于“方氏”我認識了他,才開始了這一段感情的曲折道路,而且由于對群智的那一份歉疚的情感使我無法离開他開的公司。
  當然,由于我仍擔任“方氏”的業務經理,所以我和我的丈夫在商場上是相互廝殺的二方。說真的,我的丈夫實在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以我也成了一個很不好惹的商場悍將。只要一提起生意,我和我的丈夫便會爾虞我詐,無所不用其极!這使我們成為一對很有趣的夫妻。
  何安琪回南部沒多久便傳來她結婚的消息,對于她,我不能說我能寬大的既往不咎,但我誠心的寄上了我的祝福,倒是我的丈夫,至今只要有人提起這么個名字他便會打心底發毛,我猜他是得了“安琪恐懼症”,而且是一輩子都不會复原了。
  群美退出了五光十色的舞台生涯,可惜仍是不安于室的;奇怪的是偉平似乎不在意,反而經常与她一起想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點子,目前這一對歡喜冤家正大發宏愿想周游天下,寫出一本破金氏紀錄大全的游記。
  葉羅和雪農,她們各自退下舞台之后,有了她們不同的悲喜錄,她們的愛情故事真要說起來,可又是另一本厚厚的愛情故事了,在她們的天空下有著的,是另一种生活和另一种悲歡,當我涉足其中,我常會慶幸我是那個人魚座的女子。
  對于群智,我除了抱歉,仍無法想出第二句話來。他到了美國除了公事和日常的問候外,我們宛如一對陌生人。我不知該如何告訴他,那枚戒指早已冰凍成石,也不知該如何讓他真正的釋放他自己,或許有一天他會回來,而我衷心的期待他是來索回那枚沉重得叫我無法承受的戒指。
  那天在海濱,我偎在我丈夫寬厚而溫暖的怀抱里,告訴他關于人魚的故事,我以為他會笑我,但他并沒有。他只是很深情的凝視著我,溫柔的告訴我,千万年前的那個王子也抱憾了千万年,如今又回來找尋他昔日被偷走的擬,我高興得哭了!原來在人魚化為泡沫的那一瞬間,她也帶走了王子的心,她并不寂寞,在冰冷的海底仍有王子溫熱的气息陪伴著她。
  我和我的王子并不奢求永遠,常在情人耳畔呢喃。所謂永遠的愛情都只是甜言蜜語,只有走到了永遠的盡頭才能說,也才有資格說永遠。我們只是一對平凡的夫妻,在彼此擁有的日子里彼此珍惜。
  而我也直到現在才明白,生命并沒有絕對的是与非,或愛与恨,有太多的變數与因素無法歸于任何一方,而夫妻的感情也再不是簡單的一句愛与不愛所能包容的,它需要更多的耐心与努力才能維持。
  我的故事寫到這里,似乎是結束了,但一個完美的結局并不保證了也有完美的未來,只是經過了這些人會變得更懂得珍惜,更知道堅強。而也有些人卻依賴著一紙證書而變得怠惰了。我很慶幸我們都是屬于前者,而我們也會繼續的走完這一段將互相扶持的漫漫歲月,生活中的問題總是越解越深,越解越難,我和我的王子之間仍有許多問題,但生活不就是如此嗎?有問題才會有解答之后的快樂,讓我們都當個勇于迎接問題的解題人吧!

                           荊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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