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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听說皇城附近近來又聚集了不少武林人士啊!下官對這件事可是關心得很啊!我已經好几次上書求見皇上,希望能知道朝廷對這件事有何對策;可是皇上公事實在太繁重了,根本找不出時間見下官。下官實在是想不出辦法了,只好邀請丞相到府中一叔”——歐陽越有點緊張地搓搓雙手又道:“丞相不會覺得下官唐突吧?”
  端木邵笑了笑。“當然不會!歐陽大人已經告老還鄉了,可是對朝中的事還是如此關心、如此辛勞,下官感動都來不及,怎么會覺得唐突?歐陽大人多慮了!”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歐陽越放心地笑笑,可是臉上的表情卻還是緊張兮兮的。他不停地四下張望,好似生怕有人突然沖出來有什么不軌的舉動似的。
  端木邵心里有些好笑。其實歐陽宅邸的戒備真的已經可以稱得上是滴水不漏了,可偏偏這歐陽越還是每天提心吊膽地擔心會有人沖進來刺殺他。
  或許歐陽越的擔心并不是沒有道理的。二十几年前他擔任守關大將,可是他卻開關讓金壁皇朝的人入關——這种為了榮華富貴出賣了自己的國土与人民的人,是會害怕的。
  唉!這樣的榮華富貴有什么意義?歐陽越已經足不出戶許多年了,他在金壁皇朝中任職沒几年,确定了自己當不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之后,他使再也不肯出門。
  外面的世界對他并不友善,在几次被刺殺失敗之后,他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到后來也只好閉門不出,守著他得來的金銀財寶過日子。
  那些武林人士几乎每年都會聚集一次,而他也每年上書一次、每年邀請端木邵一次,這是他早已習慣的,倒也見怪不怪了。
  “今年怎么樣?皇上是不是准備要出兵把那些不識相的東西殺個精光了?”歐陽越滿怀希望地問。
  端木邵很遺憾地笑了笑說:“很可惜,皇上暫時還沒這個意思!您也知道,皇上向來是仁民愛物的。”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總不能一直縱容著他們這樣為非作歹啊?”歐陽越急得跳腳又說道:“那些武林人燒殺擄掠無所不為,他們總有一天會殺進皇城里來的,到時候后悔可就來不及啦!”
  端木邵安撫地朝他微笑道:“歐陽大人,這一點您大可放心,皇城的督備森嚴,更何況,皇室的軍隊就在皇城外駐扎著,武林人士再怎么樣,也不可能沖進皇城殺人放火的。”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万一……”他緊張得冷汗直流,不停地用手絹拭著他頭頂上的汗水,連舌頭都有點打結了。
  “歐陽大人!歐陽大人!”端木邵連忙走到他的身邊,輕輕地拍著他的肩說道:“您別怕!這皇城里還有我呢!万一真有什么事,下官一定會拼死保護您的,您請寬心!”
  “真的?”歐陽越就像個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一塊浮木似的緊緊握住他的手臂問:“端木丞相,你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端木邵安慰地朝他笑笑。“我端木邵向來說話算話!”
  歐陽越感激得淚水都在眼眶里打轉了;他邊拉著端木邵,邊站起來又哭又笑地說:
  “我就知道端木丞相宅心仁厚,不會見死不放,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人!丞相請坐!請坐!”他邊說邊拉著端木邵坐下來,好不容易深吸了好几口气,心情才平靜下來。
  端木邵只好陪著他坐著,其實這些話,他不是每年都重說一次的嗎?
  歐陽越終于笑出來了,他以老者的姿態拍拍端木邵的手說:“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你將來必定有所作為,真所謂虎父無犬子——”鬼話連篇!
  當年他父親辭官引退的時候,歐陽越還毛遂自荐地想繼任為丞相。
  當他知道自己居然敗在一個十八歲的毛頭小子手上時,他不知道咬牙切齒了几次,連見面時都沒給過他好臉色。如今事過境遷,他倒是可以顛倒黑白地完全不把過去的事當一回事了!
  “那時候我就說過,端木丞相將來必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會是個比令尊還要稱職的好丞相。現在事實證明,我果然沒看走眼!”他說著,一副寬慰的模樣。
  端木邵只是一臉淡淡地笑,反正到了這時候,也只能隨他說了,要不然怎么辦?
  “唉——”歐陽越說著歎了口气,又道:“我知道這几年端木丞相花了不少心血在老朽身上,我也知道我們歐陽家實在無以為報——”糟糕!有种不祥的預感要發生了!
  端木邵不動聲色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沒想到歐陽越突然用力一抓,眼睛亮了起來說道:“可是我終于想到了!古人不是說,無以為報時。只能以身相許嗎?這樣吧?雖然有點高攀,但是小女今年也到了該出閣的年紀了,端木丞相如此年輕有為,正是老朽心目中理想的乘龍快婿。”
  “歐陽大人!使不得……”端木邵簡直想要尖叫落荒而逃。
  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正想開口,沒想到歐陽越的動作還是比他快了一步,只听得他拍手嚷道:“來人啊!叫小姐出來給端木丞相奉酒!”哇!端木邵覺得自己頭上的毛發都豎起來了。他硬生生地站起來,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地定在那里,尷尬至极地僵住。
  歐陽越卻還是自說自話地笑著說道:“我這女儿啊——雖然稱不上國色天香,但是論其美貌、才學,也稱得上是人中龍鳳了!和端木丞相可以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想,你看了一定會喜歡的。”
  “爹!”一名女子低著頭,輕移蓮步緩緩地走了出來,她的手上果然捧著兩只玉杯,婢女跟在身后端著酒瓶。
  歐陽越用力一拍,端木邵“碰”的一聲,百般無奈地又坐了下來。
  歐陽越笑嘻嘻地介紹:“丞相,這就是小女歐陽翩翩。翩翩,還不快參見丞相?!”歐陽翩翩低著頭,輕輕地行個体問候道:“端木丞相安好!”
  “好——好——”端木邵哭笑不得地點點頭。
  “給端木丞相倒酒!”歐陽翩翩倒酒時那模樣嬌羞万千,連那雙纖細的小手都微微地顫抖著。
  端木邵心里正在想著如何脫身——老天!她可千万不要把酒倒在他的身上啊!
  “哎呀!”端木邵閉起眼睛,料得真准!
  “你這丫頭怎么這么不小心?還不快替端木丞相擦干淨!”歐陽越拉高了嗓子大嚷。
  端木邵立刻触電似的跳起來連連搖手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沒弄濕!真的一點也沒弄濕!”
  “這怎么行呢?万一受了風寒,老夫可擔當不起啊!來人!快一點招呼端木丞相到后面換衣服!”
  “不用了!”端木邵綠了臉大叫。
  他這一叫,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歐陽翩翩當下眼睛一紅,轉身嗚咽地跑出廳堂,歐陽越的臉色難看到极點,就算有人當著他的面說他的女儿是世上第一丑女,恐怕他都不會這么生气!
  端木邵雙手一拱,“歐陽大人,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下官家中還有要事,恐怕無法久留。”
  “端木丞相是嫌棄小女出身卑微,配不上丞相嗎?”歐陽越鐵青著臉,沒好气地問。
  端木邵揮揮手,有口難言、面有難色地歎气道:“歐陽大人,下官怎敢有這种想法,下官實在是還沒有娶妻的念頭啊!”
  “丞相今年的年紀也不小了,說尚未有娶妻的念頭,那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端木家就獨傳一子,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家中二老想想吧!古人也說過,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難道端木丞相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嗎?”
  “是是是!歐陽大人教訓得是,下官這就回去面壁思過!”端木邵勉為其難一笑,雙手再度一拱,便退了出去。
  “丞相!”歐陽越急得跳起來。“丞相,你听我說啊……”端木邵哪里肯听他說,他沖出去的速度之快,簡直可以用迅雷、及掩耳來形容!歐陽越才追到門口,他已經跳上轎子逃之夭夭了。
  歐陽越泄气地往回走——曾經听過傳聞,說是端木邵不喜女色。怪了?!堂堂男子漢不喜女色?除非他是個女的,要不然就是有“斷袖之癖”!
  端木邵當然不可能是個女的,那他就是有斷袖之癖嘍!
  歐陽越苦惱地抱住頭苦思——有斷袖之癖怎么辦?難道送個男人過去?
  他沒好气地想了想——真的,要想抓住這道護身符,看來,也只好送個男人過去了,不然還能怎么辦?只可惜他沒有儿子,要不然,豈不是容易多了嗎?唉!
         ※        ※         ※
  好不容易离開歐陽越的魔掌回到家中,仆人卻說皇上正在找他,端木邵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又進宮去了。誰知道一進到御書房,卻看到龍運皇帝正趴在側書房的桌子上沉沉地睡著。
  小喜朝他做個手勢低低地說:“皇上等著等著就睡著了,先別吵他。”端木邵松口气道:“這樣也好,我去換件衣服,要是皇上醒了,你就說我馬上過來——”話還沒說完,龍運皇帝突然打個呵欠地睜開眼睛。
  “是端木嗎?”端木邵連忙行禮。“正是微臣,微臣該死!”
  龍運皇帝笑了笑。“為什么該死?”
  “微臣讓皇上久等了!”
  “讓我等就該死?!”龍運皇帝笑著伸個懶腰。“端木,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見外?這里沒有外人,你別來這套君臣大禮行不行!”端木邵還是低著身子不肯抬起頭。
  龍運皇帝有點意外地問:“怎么了?我說的話你沒听見?”
  端木邵卻沒好气地壓低了聲音說:“圣上說的可不對了,這里怎么會沒有外人?”
  龍運皇帝挑挑眉指著小喜說:“小喜當然——”
  “我可不就是外人嗎?”端木邵突然翻起眼睛瞪他。“我可是千真万确的外人,要不然,怎么會什么事都瞞著我?”
  “我瞞你?”龍運皇帝訝异地看著他。“我瞞著你什么了?”
  “那可多了!瞞著我出皇城、瞞著我溜出去,這可不正是把我當成外人嗎?”
  “你指的是這個!”龍運皇帝忍不住大笑。“老天!我還以為你說的是哪樁天大地大的事情哪!起來起來!我不瞞你可以了吧?我這次找你來,就是不想瞞你啊!要不然,何必私下找你進宮?”
  端木邵瞇起眼睛問:“真的?”
  “我是皇帝!”龍運皇帝也瞇起眼睛。“有說謊的皇帝嗎?”端木邵起身,他能怎么回答?難道說有嗎?
  “小喜,去外面守著,任何人我都不見。”小喜點個頭退出去,臉上卻有點不太甘愿——這下,他變成外人了!
  待小喜退出去之后,龍運皇帝才站起來,他的姿態顯然輕松了許多,仿佛脫下了什么似的俐落了起來。
  “我知道我半夜离開皇城的事情誰都瞞得住,可就是瞞不住你!”他笑著聳聳肩。“不過你也知道,我早晚會把事情告訴你的,不是嗎?”
  “哼哼!”端木邵沒好气地從鼻子里噴出兩口气。“是啊!等到你想到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的,誰叫你是皇上,而我是臣子!”
  龍運皇帝有點意外地看著他。“你今天心情真的很不好。”端木邵也知道自己踰矩了,他泄气地揮揮手低下頭道:“臣無狀!”
  “別跟我來這一套!你——”他疑惑地看著他衣服上那一大塊濕漬。“這是怎么回事?”
  “自然不是好事嘍!”端木邵咕噥一聲道:“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早晚會習慣的!”
  “又有人想替你找個丞相夫人?”龍運皇帝大笑。
  “笑什么?”端木邵沒好气地瞪他。“我風度翩翩、一表人才,誰不想有我這位乘龍快婿?”
  “當然!當然!連我都想要你這個妹婿嘍!”龍運皇帝神秘兮兮地靠近他。
  “喂!說真的,你是不是心里真的已經有意中人了?到底是誰?該不會是我那兩個寶貝妹妹吧?要是的話,我倒是很樂意成全!”
  端木邵瞇起眼睛。“那你可就錯了!我不喜歡女人,我喜歡男人,尤其是像你這种男人!”龍運皇帝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大笑!
  “那好!不先決條件是——你得是個女人!如果你是女人,那么我一定娶你!”端木邵居然臉一紅,沒好气地嚷道:“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說外面的情形?”
  龍運皇帝這才笑著聳聳肩道:“我本來就是要跟你說外面的情形的啊!是你到底要不要听才對!”
  “我現在正洗耳恭听哪!”
  “那好,你過來!”龍運皇帝拉著他的手,在側書房里的椅子上坐下來。“其實那些人的想法很簡單,他們的目的只是要立一個新的皇帝——一個新的真命天子……”
         ※        ※         ※
  小喜在門外豎起耳朵听著,他愈听愈靠近門邊,直到整個耳朵都已經貼到門上去了,自己還毫無所覺。
  “你在听什么?”突然一個清脆響亮的聲音問道,小喜正張大嘴想喊,兩雙小手立刻捂住他的嘴,齜牙咧嘴地威脅道:“你敢出聲,我就告訴我皇兄,說你偷听他說話!”小喜苦著臉搖搖頭。
  龍心、龍行兩位小公主挑挑眉、笑嘻嘻地松手。
  “這才听話!誰在里面?”她們小小的頭也湊了上來好奇地問,“是端木丞相和皇上正在里面商議大事哪!兩位姑奶奶!求求你們快走吧!要不然,小喜的人頭真的要落地啦!”小喜哭喪著臉哀求道。
  “別急!別急嘛!等我們听夠了,自然會走的!”龍行睜大了眼睛,豎起耳朵揮揮手低聲說道:“他們到底在里面說什么?是不是關于皇兄夜行出宮的事?”
  “咦?什么‘真命天子’?”龍心奇怪地咕噥:“皇兄不就是真命天子嗎?哪里還有真命天子?”小喜已經快昏倒了!這兩位小公主就在門口討論,簡直不把他的項上人頭當一回事!老天!
  “公主——”
  “哇!皇兄說外面還有個真命天子耶!那他們不是准備要造反了嗎?怎么辦?”龍心訝异地嚷了起來。
  “龍心——”
  “誰在外面?”龍運皇帝突然暴喝一聲,他們還來不及逃走,門已經被拉開,三個人頓時全跌在地上呻吟。
  “又是你們這兩個小鬼!”龍運皇帝沒好气地瞪著他的兩個妹妹道:“誰准你們在這里偷听的?”
  龍心、龍行吐吐舌頭,一臉無辜地指著小喜說:“是他先听的,我們后來才來的喲!你們前面說的,我們全沒听見!”
  小喜嚇得扑通一聲跪下。“小喜該死!小喜該死!請皇上恕罪!”
  龍運皇帝眼睛一瞇,冷冷地說道:“你是該死!”小喜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整個人伏趴在地上不住地發抖。
  龍心、龍行也知道自己闖了禍,那兩張小臉頓時垮下來可怜兮兮地看著他道:“皇兄,是龍心、龍行不好,您別怪罪小喜,是我們逼他的啦!”
  “是嗎?”龍運皇帝冷著臉。“你們以為你們是我妹妹就會沒事嗎?祖宗傳下家法,女人及宦官不許干預國政,違令者死!沒人教過你們嗎?”
  “皇兄——”龍心、龍行也忍不住緊張了!
  龍運皇帝向來很寵愛她們,沒想到他會生這么大的气!
  她們不停地咬著唇,眼看著淚水就要掉下來了,只好求助地看著端木邵。
  端木邵無可奈何地聳聳肩說道:“的确是有這么個法令,而且太祖皇帝說過,不管是誰,只要是犯了這個法都得砍頭的!你們……唉!”他泄气地搖搖頭。“怎么會犯下這么嚴重的錯誤呢?這可叫我怎么替你們說話才好?”小喜這下哭了起來了!他忍著眼淚,可是那嗚咽的聲音卻哽在喉嚨里發不出聲。
  龍心、龍行咬著唇,好半晌,突然“哇”一聲哭了起來——“皇兄……”
  “別說了!來人啊!把小喜推出午門斬首示眾!”龍運皇帝一聲令下,門外的武士立刻沖進來,小喜嚇得嘴巴張開,連啊都來不及啊,就先昏厥過去了。
  “皇兄!”龍心、龍行嚇得拖住小喜的身子哭嚷:“皇兄!龍心、龍行知錯了!您別生气,下次絕對不敢了啦!皇兄,求您放過小喜啦!”龍運皇帝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龍心、龍行只好哭紅了鼻子,哀求地看著端木邵。
  端木邵這才揮揮手示意武士出去,他試探地問:“兩位公主說的可是真話?”龍心、龍行紅著眼睛拼命點頭。“只要皇兄放過小喜,龍心、龍行以后絕不再犯!”
  “此話當真?”她們用力點點頭,异口同聲道:“當真!”端木邵挑挑眉,商量似的說道:“皇上,既然公主們已經知錯了,您就放過小喜這一次吧!”龍運皇帝瞇起眼睛瞪著他的兩個妹妹。“我們剛剛說了些什么?”龍心的小嘴一張開,龍行立刻捂住她的唇瓣搶先回答:“沒听見!我們什么也沒听見!”龍運皇帝點點頭又問:“那么母后自然也不會听見吧?”龍行拼命點頭。“那是當然!我們都沒听見了,母后怎么會听見呢?”她推推龍心,龍心也死命點頭答是。
  龍運皇帝這才點點頭。“最好是這樣,小喜這條命就先寄放著——”他說著,突然又回過頭來齜牙咧嘴地說道:“下次再讓我知道你們又玩花樣,我就殺了小喜,再把你們送回瀾滄江畔去釣魚!”龍心、龍行紅著眼睛,委屈無比地點頭道:“知道了!”
  “那還不退下去!”這兩位小公主只好可怜兮兮地退下去了。這輩子,她們還沒受過這么大的惊嚇,這樣一來,她們大概會乖上一陣子了!
  她們一走,端木邵立刻把門關上,龍運皇帝踢踢小喜道:“好了!好了!起來吧!”小喜先睜開一只眼睛,确定沒事之后才可怜兮兮地爬了起來嘟嚷道:“我不要玩了!簡直就是伴君如伴虎嘛!沒事又是打、又是殺的,誰知道哪天會怎么死?”
  龍運皇帝沒好气地踢他一腳。“還說?差點就坏在你的手上!這兩個小東西難纏得很,下次再不小心,你的項上人頭真的要挂在午門外喂烏鴉嘍!”
  小喜可怜兮兮地點頭。“小喜知錯!”
  龍運皇帝沒好气地揮揮手。“最好是這樣!這件事還沒解決之前,我可不希望宮里出什么狀況。你要想保住你的小命,就把那兩個小東西盯緊點!”
  “小喜知道!”龍運皇帝這才松口气,端木邵似笑非笑地睨著他。
  “這樣對龍心、龍行不會太凶嗎?她們可是你心頭上的肉喲!”
  龍運皇帝無可奈何地歎口气,望著外面的天空。“暫時也只能這樣了!這次的情況不同以往,如果我們不夠小心,也許真的會改朝換代。”他這話一說,端木邵和小喜不約而同地心頭一惊!
  改朝換代?會這么嚴重?
  龍運皇帝的臉色凝重得似乎正思索著皇朝的前景——真的會這么嚴重嗎?
         ※        ※         ※
  “霍家庄——”离金壁皇朝皇城十里處的半山腰上。
  据說當年金璧皇朝領兵入關時,霍家庄便是最后一道關卡。
  那時天下大亂,金壁皇朝的兵士個個驍勇善戰,前朝那些殘兵殘將說什么也不是他們的對手,沒多久金壁皇朝便掌握了天下大勢。
  當時京城里的難民一股腦全涌進了霍家庄,霍家庄的霍老庄主憑著一股血气,拼死護衛這上千的百姓,宁死也不肯打開庄門讓金壁皇朝的士兵進庄。雙方對峙了七天七夜,弄到霍家庄彈盡糧絕的地步,卻還是不肯讓步。那一戰令金壁皇朝的開國君主龍嘯皇帝非常欽佩霍老庄主的仁義精神,于是命軍隊另辟道路,放過了霍家庄,并賜名為“不戰山庄”。
  從此霍家庄一戰成名,但霍老庄主卻并不以此為滿,他沒用龍嘯皇帝御賜的名字。霍家庄仍然是霍家庄,只不過霍家庄從此也真的便成了在江湖上唯一一個不許動武的地方,不管在庄外的恩怨如何,只要進了霍家庄,都必須放下武器,直到离開霍家庄為止。
  而現在玄天道長他們一行人全聚集在霍家庄,誰也沒想到几十年前護衛百姓的霍家庄,現在卻便成了他們一行人謀反的地方玄天道長和江湖上知名的俠客們聚集在那里,看著霍家庄下平靜的天下,不由得心里都有點疑惑——誰也不知道他們做的到底對不對?當初他們并沒有想過要邀請“天山神教”的人參与這件事,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不知道究竟是誰出的主意、誰去下的邀請函,只知道現在天山神教的人已經到了中原,他們所策划的事似乎也已經勢在必行了。
  他們——似乎真的已經騎虎難下了。
  “既然大伙儿都已經作了決定,就不要再猶豫了!要不然到時候事机敗露,反而前功盡棄,那豈不是錯失了大好良机嗎?”少林派的一心和尚暴躁地揮舞著玄杖說道:“不管怎么說,楊康總是中原人,我相信他不會像他的祖父一樣無道,中原人原本就不該為外族人所統治,這是天下人的心愿。”
  “沒有人說要改變這個決定,我只是覺得我們不該讓天山神教的人插手。”點蒼派的黑大漢羅相子不高興地說道:“這是我們中原人的事,反而請了關外的邪魔歪道進來插一腳,這算什么呢?”“好了!好了!現在不是追究這件事的時候了!難道你們以為請他們走,和要他們來一樣容易嗎?請神容易送神難!”
  武當派的玄空道長沒好气地說道:“那天那個小妮子的武功我可是親眼看到,要說起武功修為,恐怕咱們武林中還找不出几個人能和她交手討得了便宜的!光是一個圣女已經如此棘手,那么宮百齡還會是個省油的燈嗎?”
  “這——”他們面面相覷。說真的,他們真沒把握能對付得了天山神教的其它人。小小年紀的宮千歲已經如此惊人,更何況那些還沒出手的大魔頭啊!
  “其實這根本用不著我們傷腦筋。”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玄天道長緩緩開口了,他的眼神有點陰沉,表情也顯得有些僵硬地說道:“這件事我們并不需要親自出手,只要讓天山神教和金壁皇朝的人先斗個你死我活,到時候兩敗俱傷,我們的目的就可以達成了!”
  他們錯愕地看著他,玄天道長有些難過地歎口气又道:“我知道這不是正派人士應該有的作為和想法,但事到如今,我們還能怎么想?咱們中原武林式微早已是不爭的事實,咱們門中的弟子說得出名字的有几個各位也是知道的,不管是天山神教還是金壁皇朝想一舉殲滅我們都不是難事,為今之計,除了讓他們龍虎相爭之外,我們還能使上什么力呢?”他這話得讓在場的人全都像泄了气的球一樣,一句話也哼不出來了。
  有個很殘酷的事實是——唯有亂世才出得了英豪。
  二十几年前他們這一輩的江湖人個個豪气干云,因為那是個亂世;
  但二十多年后,他們的徒弟們卻個個平庸,因為已經過了二十多年的太平盛世,誰還會想有什么豪气?什么凌云壯志呢?
  “唉——”他們也只能同聲一歎。
  “玄天道長說得有理,看來為今之計,也只有如此了,只是——”羅相子想了想,有些猶豫地道:“這要傳了出去,咱們將來在中原還如何立足?”
  “話也不是這么說啊!天山神教原本就是魔教,金壁皇朝則是不義之師,讓他們兩邊相爭也不是什么逆天行道的惡事啊!”玄空有點強詞奪理地說道:“這是智取|!
  “哦——智取。”少林的一心大師點點頭,咧開大嘴笑了笑,道:“老和尚喜歡,咱們就這么說定了!就算將來真的有什么事,又怎么樣?咱們几個老家伙活了几十年也已經夠本了,到時候退出江湖以謝天下,也不是什么憾事啊!不是嗎?”
  他們几個人面面相覷地點點頭,終于下定決心——
  “沒錯!一心大師說的有理!事情既然已經做了,那又何必畏畏縮縮不像個大丈夫?咱們就這么辦了吧!”
  “好!就這么辦了!那咱們”——羅相子說著,突然頓了一下,傻呼呼地看著其它人。“那……那咱們現在怎么辦?”對啊!他們再度陷入苦思了——說得倒是容易,但是要怎么做?
  要怎么做才能讓天山神教与金璧皇朝的人魚蚌相爭?讓中原人漁翁得利?
         ※        ※         ※
  “哼!我就知道!阿爹說得果然沒錯!這些中原人打開始就沒安好心眼!他們打的如意算盤倒是很精啊!讓我們跟金壁皇朝的人打個你死我活的,好讓他們拔除兩根眼中釘!哼!說得倒容易!”宮千歲生气地在樓閣中不停地跺步。“這些人真的是太坏了!我們好心好意來幫他們,誰知道他們卻用這种方法來對付我們,真是不可原諒!”
  “你先別生气,阿爹不是也說過,讓我們見机行事嗎?那些中原人雖然坏,但是幸好并不聰明。”宮千水微笑著說道:“他們要我們做,我們怎么就得做呢?看看他們可以玩出什么花樣來,不是也很好?”
  “阿姊!只有你才會這么好心!”宮千歲說著,突然眼光一轉,整個人霍地拔地而起沖上屋頂。“哪個人這么大的膽子,敢偷听我們說話?”屋頂上的人閒閒地等在那里,一點也不惊慌。“誰偷听你們說話?我在這里欣賞月亮,也礙著你們了?”
  “鬼話!給我下來!”宮千歲嬌斥一聲,手中的銀芒一閃,一叢銀針已經脫手而出。
  那人登時哀號一聲,從屋頂上掉了下來。嘿!還真巧,就落在宮千水的面前,他呻吟地抱著頭叫道:“哎呀哎呀!你們天山神教的人好狠的心啊!我還這么年輕,你們卻出手這么狠毒,存心致人于死地啊!”
  宮千水的臉上蒙著一層雪白色的面紗,她那雙晶亮烏黑的眸子緩緩凝視著來人問:“你是誰?”
  那人一听她的聲音,可就跳起來了!他笑嘻嘻地盯著她看。“小生慕容瀟湘!圣女,今晚的月色如水,有沒有興趣与小生一同賞月啊?”
  “你找死!”宮千歲气急敗坏地從屋頂上跳下來。她出手又狠、又准,可那慕容瀟湘卻輕輕松松地左閃右閃,一點也不吃力的樣子,居然還有心情調戲她!
  “嘿!你這小丫頭真的夠狠毒耶!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這樣對待我?”
  “你——”她的話聲未落,屋外已經幽靈似的飄來了五條人影,那五种顏色鮮艷地對比一看,就知道是天山神教的五色長老到了。
  “圣女請讓開!”他們五個人齊聲說道,那動作整齊畫一得有如一個人,五條七彩准備同時出手——“哎呀!我可沒興趣陪老頭子、老女人打架啊!先走啦!”慕容瀟湘一見五色長老自然知道自己不會是他們的對手,當下對著宮千水使個曖昧的眼神,笑嘻嘻地往外面閃。
  “想走??先留下一手一腳!”五色長老像連体嬰一樣,不但動作一致,連說的話都一模一樣,那七彩長鞭像是有生命似的追了上來。
  “啊!走不了了!”慕容瀟湘眼睛一挑,那動作不由得認真起來。
  “好!就陪你們玩玩!”
  “喂!不是說不陪老頭子、老女人玩的嗎?”宮千歲在一旁譏笑他說:“怎么中原人連說話都不算話?”
  “我不是中原人啊!”慕容瀟湘說起話來還是笑嘻嘻的。
  “西域武功?”
  “我就是‘陰陽頭陀’的徒弟!”
  “陰陽頭陀?”宮千水的眼神一黯,她輕輕地一揮手。“不許傷他!抓活的,我有話問他!”
  “屬下遵命!”慕容瀟湘這下蹙起眉啦!他沒好气地對著宮千水大叫:“喂!我這么喜歡你,你卻叫他們抓我,怎么你們天山神教的女人這么奇怪?”宮千水運眉毛都不動一下。“先替我賞他兩巴掌——”她話聲未落,宮千歲已經旋身揚手道:“我來!”慕容瀟湘要對付五色長老已經相當吃力了,這宮千歲一閃進來,他可就連想躲都沒地方躲了!眼看那只玉手就要揮上他的臉,他猛一咬牙,正想冒著挂彩的險閃這一巴掌,沒想到另一道人影刷地扑上來輕輕地拉他一閃。
  “失禮!中原男士不喜歡挨巴掌。”
  “嘿!你終于來了!”慕容瀟湘喜出望外地叫道:“我還以為你棄我于不顧了哪!”五色長老的七彩長鞭猛地一揮,那人轉個身,卻將五條鞭子全攬了下來。五色長老大吃一惊,可惜為時已晚,那鞭子已經落到對方手里。
  “你又是誰?”那人用力一抖鞭子,五色長老的長鞭竟然脫手而出!
  宮千水一怔!
  他笑了笑,便將長鞭落到地上。“對不起,嚇到你了嗎?”宮千水露在外面的那雙眼睛陰黯了一下,回道:“尊駕好身手!”
  “好說!”宮千歲擋在宮千水的面前嚴陣以待。“你又是誰?報上名來!”
  他笑了笑,輕輕一撫身上的衣服,好象上面真有灰塵似的。
  “龍天運!”
  “啊!龍天運——”宮千歲拉長了聲音,然后沒好气地沉說:“沒听過!”
  龍天運大笑著,拉著慕容瀟湘往后一飄。“沒關系,以后你會常常听到。”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直盯著宮千水的眼睛看,仿佛那句話只是說給他一個人听的。
  宮千水的臉驀地一紅。
  龍天運的笑聲朗朗傳來——“放心吧!我保證你以后會常常听到這個名字的!千万別忘了,我叫龍天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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