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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庄曉生感到一股錐心的刺痛,直將他扯入深不見底的洞,他隱約听到楚翼急切叫喚的聲音,可是他眼前一片黑暗,完全看不見楚翼的身影。他想出聲叫他,喉嚨里卻發不出聲音;他的身体好沉重,就像綁了鉛塊似的,讓他全身動彈不得。他又急又害怕,如果他掉到黑洞里,就將再也見不到楚翼。
  一想到再也見不到楚翼,他忽覺得好著急,急得心都痛
  “楚……翼……”
  他終于能發出聲音,而耳邊更清楚听到楚翼的聲音——
  “曉生,我在這里,我們馬上就到醫院。”
  耳里听到聲音,身体也感受到楚翼的擁抱,強烈的抽痛同時也由頭頂貫穿他的全身,痛得他呻吟出聲,流下淚來。
  “曉生,很痛是不是?”
  听到楚翼破碎的聲音,感覺到他緊抱的手臂和拭淚的手,庄曉生突然覺得好安心。這時,籠罩著他的黑暗逐漸消失,他又能看到東西。
  “楚翼!”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楚翼傷心欲絕的臉,他想抬起手摸他,可是卻渾身無力,還引起一陣暈眩,讓他差點又昏了過去。
  楚翼連忙抓了他的手說道:“曉生,別害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嗯……”得到楚翼的保證,他總算放心了,痛楚的臉上浮上一抹淡淡笑意。隨即又再度陷入昏迷之中。

  救護車很快就到達醫院,庄曉生馬上被送進手術室。
  楚翼在手術房外陪著度過漫長的煎熬。
  警察來調查事情經過,楚翼盡力配合回答。當警察問起庄曉生的身份時,楚翼才發現自己對他的家庭所知有限。警察拿走庄曉生的身份證,說要通知他的父母,楚翼當然只能點頭答應。
  當警察回來還身份證時,臉上的表情不太一樣,對他的態度也客气多
  “你的朋友是個有錢有權的少爺喔!”
  警察臨去前說了這么一句話,楚翼的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預感,好像會有不好的事即將發生似的。但庄曉生還在手術中,最重要的是他的狀況,他心里的不安根本不算什么,所以那不經意浮現的小小陰影,一下子就被他遺忘。
  在漫長的等待之后,手術終結束。
  醫生說庄曉生手術成功且沒有生命危險時,楚翼總算松了口气。可是醫生接著說他受傷的是頭部,是否留有后遺症,得等醒過來后再做觀察診斷才知道。醫生附帶的一席話,讓楚翼的神經再度緊繃。
  手術之后,庄曉生被送到一間特別病房,楚翼雖然沒住過院,但也看得出來這樣的病房費用一定很昂貴。
  他就在病床前站著,一直凝視著庄曉生。他凝視著庄曉生因失血過多而慘白的臉,心里有說不出的愧疚不舍。他不斷自責著地沒將他保護好,自責沒來得及阻止精心徒的襲擊。
  “對不起!讓你受到這种傷害。”他在床沿坐了下來。
  楚翼輕輕撫著他包扎在頭上繃帶,心痛如絞的痛楚又席卷而來,他緊咬著唇,還是忍不住溫熱的液体滑過臉頰。
  他最重要的曉生正受著痛苦,他卻不能為他分擔一絲一毫。楚翼不禁詛咒、憎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平日將話說得那么好听,事到臨頭卻根本幫不上忙。
  “可惡!可惡!”他低聲罵著,渾然未覺自己已咬破唇,唇上正滲出血水。
  痛苦、懊悔、憤怒、悲傷等种种情緒,正忍受著痛苦,正需要他的陪伴,所以他絕不能在這時候崩潰。
  “你一定要赶快好起來,讓我為你做許多、許多事來補償我的過失。”
  楚翼低下頭,輕輕吻了庄曉生的唇。有點干澀的唇,還是一樣溫暖、柔軟,還是一樣的甜美,只是不再怯生生、帶點羞澀的回應他。
  “好想听你說話,好想看你溫潤清澈的眼眸,好想對你說我愛你,你快點醒來好 ”他在庄曉生唇上低語,可是他仍因麻醉藥效而沉沉睡著。
  慢慢抬起頭來,他看到庄曉生原本蒼白的唇竟染著殷紅血痕,才發覺自己的唇破 他赶緊抽了張面紙,沾水將那血痕擦去。
  “如果你醒著,定又要罵我欺負你。”
  將染血的面紙丟掉后,他到浴室洗了手,才又回到床沿坐下。他一直握著庄曉生的手,即使忍不住疲累而趴在床邊睡著時也緊握不放。
  他睡得很不安穩,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將他惊醒。
  楚翼看了下時間,已經七點多。
  窗外刺眼的陽光照進來,而庄曉生還是睡得很熟;他起身將窗帘拉上,以免陽光妨礙庄曉生的睡眠。
  這時,突然有人推門而入,一對穿著气派的夫婦赫然出現在楚翼面前。
  他們看到楚翼時顯然大叫一惊,臉上還出現怪异的神情;當另一位年青男子也走進病房時,楚翼立刻明白他們為何會有那种表情。
  “爸,媽,醫生說曉生……”他邊說邊走進來,看到楚翼時驀地閉上嘴。
  “呃……你是?”
  “我是曉生的朋友。”楚翼說著并退到一旁。
  “都怪你!曉生离家出走,你也不派人把他找回來,還說什么給孩子一個獨立自主的机會。結果 曉生卻傷成這樣。”
  庄曉生美麗的母親嗚咽地嗔責著丈夫,忍不住傷心流淚。
  “醫生說怕會有輕微腦震蕩,所以還要觀察几天。”
  “轉院手續 ”
  “都辦好了,等曉生身体狀況再穩定一點儿,立刻就能轉回我們醫院。”
  楚翼本來在一旁靜靜站著,一點儿都不介意他們忽視他的存在,可是一听他們說要將庄曉生轉院,他再也無法靜默。“對不起,可以听我說句話 ”
  楚翼的突然出聲,讓三個人同時轉過頭來看著他,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向他襲來,他鎮定的吸口气后繼續說道:“請你們不要幫曉生轉院好 我會盡全力照顧他的,請你們放心。”
  庄曉生的父親那嚴肅又有權威感的臉上,并沒有任何軟化的跡象。他用低沉有力的聲音問道:“你就是晚上還和曉生跑到海邊去玩的那個人 ”
  “是的!”楚翼無力為自己辯解。
  “我不管當初提議去海邊的人是誰,在那种不适宜的時間,你們竟然會跑到海邊去,讓人不得不怀疑你的判斷能力,這是第一點;另外一點就是,你們是在一起發生事情的,為什么曉生這么重的傷,你卻一點事都沒有 我實在不愿意這么說,但有可能是你棄曉生于不顧,自己逃命去 我現在并不想追究任何事,但是我不可能將曉生交給一個不值得信任的人照顧。”
  听著話的楚翼連連搖頭,好几次想開口辯解,但都被庄曉生的父母以手勢制止。直至對方講完,他才有開口的机會。“我知道讓曉生受這么重的傷是我的錯,正因為如此,我才想要負著起照顧他的責任,以彌補我的過失。”
  一旁的杜光則往前一步,以平穩的口气說道:“曉生的事交給我們就可以,我們會聘請最好的人照顧他。我看你也一整夜沒休息,還是先回去吧!”
  “不要,我要在這里等曉生醒過來。”楚翼一口拒絕。
  杜光則用詢問的眼神看著父親說道:“爸,我想和他私下談一談,可以 ”
  “嗯!別去太久,曉生會希望你陪著他的。”
  “我知道,我很快就回來。”
  杜光則朝楚翼一招手,就領先往外頭走去,楚翼只得跟上去。
  他隨著杜光則來到走廊盡頭,進入一間像會客室的小房間。杜光則將窗房打開,點上煙,在他沉穩、內斂的神情里,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說實話,看到你的時候,我真的嚇了一跳,你和曉生怎么認識的?”
  “曉生到我工作的咖啡店來,所以就認識 ”
  “這么說是巧合鴃I”杜光則吐了口煙,眼光凝視著遙遠的地方,神情是陷入記憶中的恍惚。“命運這种東西真是奇怪 ”
  “你是曉生的哥哥?”
  “曉生告訴過你我的事 ”
  “沒有,曉生從沒提過,但我看過一張你和他的合照。”
  “原來是這樣,難怪你看到我時似乎不怎么惊訝。”杜光則輕抽口煙說著。
  楚翼看得出為,他們兩人的長相雖然相似,他卻明顯要比自己來得成熟穩重多了,和他一比,自己就像個小毛頭,而這种感覺讓他心里很不痛快。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杜光則突然問著。
  “楚翼,比翼雙飛的翼。你 ”
  “杜光則。”杜光則看到楚翼惊訝的表情,無所謂的笑了笑。“每個人第一次听到我的全名時,都是像你這种表情。”
  杜光則將香煙在小圓桌上的煙灰缸里捻熄,拉出椅子坐下,看著楚翼說道:“我母親在曉生家開的醫院里過世,那年我十歲,從此成為孤儿。第一次遇見曉生時,他才一歲,他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庄家才會收養我。所以,我雖然是曉的哥哥,可是我們之間一點血緣關系也沒有。”
  “你們的關系應該只是兄弟吧?”楚翼的話里有濃濃的醋意。
  杜光則原本溫和的目光,因楚翼的問話而變得冷峻嚴歷。
  “你為什么會這么問?”
  楚翼以自己和庄曉生的關系去推論,所以才會好么問。可是當杜光則回問時,他反而不知該怎么回答。
  見他面有异色,杜光則霍地站起,一把揪住楚翼的衣襟,殺气騰騰的問道:“你對曉生做了什么事?你說!”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楚翼奮力掙扎著。
  “你沒碰過曉生吧?”杜光則怒目相向,惡狠狠的逼視著他。
  楚翼漲紅著臉,無法替自己做任何辯解。
  看到他的神情,杜光則大叫一聲,隨即出手狠狠揍了楚翼兩三拳。楚翼默默承受他的拳頭,被揍得跌坐在地。
  “你是個男人,怎么可以對曉生出手?”杜光則憤怒嘶吼著。
  “我們彼此喜歡,有什么不可以!”楚翼不服气的說著。
  “曉生才不喜歡你!他只是一個人离家在外太孤單,才會接近和我長得相似的人,才會讓你這個冒牌貨有机可乘。你只是個替代品而已,現在我已經回到曉生身邊,你可以從曉生面前消失 ”
  “我不是替代品。”楚翼雖然被說中心中最大的痛處,仍不甘示弱的反擊。
  “你到底走不走?”杜光則再一次赶人。
  “我不走!”
  杜光則不再多說,拿起手机撥電話。
  不一會儿,兩名彪形大漢出現,他們將抵死反抗的楚翼又拖又拉,硬是赶出醫院之外。他
  試了几次想回到醫院里,但都被擋下來。
  楚翼打了電話給夏啟志,將昨晚發生的事大略說一遍,還拜托夏啟志幫他辭去店里的工作。之后,他在醫院前面的小公園里坐了下來,打算等過些時候再進醫院,雖然并不一定能見到庄曉生,可是他不想放棄。
  楚翼抬眼看著眼前醫院三樓的窗戶,猜想著到底哪一個才是庄曉生病房的窗戶,他不知道醒過來了沒有……
  小公園里有不少人來去去,每個人經過他的身邊時,都會好奇地盯著他瞧,但是他專心瞧著窗戶,一點都沒發現別人异樣眼光。
  “媽媽,那個人身上有血,好可怕喔!”
  一個小女孩指著楚翼說著,小女孩的母親連忙制止著將她帶開。經小女孩這么一說,他才發現自己還穿著昨天的衣服,胸前還留有庄曉生的血漬。如果他穿這一身髒衣服見曉生,鐵定會將他嚇坏的。
  他站起身來准備招輛計程車,卻看到夏啟志騎著机車正朝他而來。
  車子才一到他身邊,夏啟志馬上開口問道:“怎么會發生這种事?”
  昨晚兩人才高高興興离開店里,夏啟志怎么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种意外。、“你先載我回家換衣服,一路上我再慢慢告訴你。”他跳上車說著。
  夏啟志只好先送他回家。
  一路上,他也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夏啟志。

  寂靜的庭院依舊,屋里的擺設仍是庄曉生昨天离開前的模樣,但是,身為主人的他卻不在。
  楚翼突然覺得一股無法言喻的感傷席卷而來。
  怔怔在客廳里站了好一會儿,他才對站在身后的夏啟志說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先回去好 ”
  “我知道了!”夏啟志了解地點點頭。“別想太多,我會再和你聯絡的。”
  他很了解他想獨處的心情,很快就离去。
  楚翼在房子里繞了一圈,好像希望庄曉生會突然從哪里蹦出來似的,移動的腳步最后停在他和庄曉生的房間門前。這原是庄曉生的房間,只是從搬進來后,他就不請自來地闖進去,与他從同室而眠到相擁而臥。
  房里充滿了他們兩人愛的記憶。
  楚翼拉開紙門的手微顫抖著,房間慢慢呈現在他眼前。
  果然,房里就像之前每天所看到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他踏進房里,走到疊得整整齊齊的床褥和被子前坐下,伸手將庄曉生的被子緊緊擁在怀中。他發間那种淡淡的花香味殘留在被上,不斷刺激著他的嗅覺,讓他的心情激動不已。他好想見曉生、好想抱曉生,想得心都痛
  他的淚無聲的滲入被子,他大可不必這么傷心難過,但是不知怎么搞的,他心里卻有种失去曉生的沉重悲哀感。
  雖然他一直要自己相信能將曉奪回來,可是他真的一點信心都沒有。
  除了喜歡曉生的心意之外,他一無所有。
  可是光怨歎悲傷也于事無補,這么一想,他總算慢慢鎮定下來,不再沉溺在頹喪之中。
  他將被子折好放平,回隔壁房間拿了套干淨衣服,到浴室里將一身狼狽洗淨。
  在洗澡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腰間有一大片瘀傷,然而這點小傷和庄曉生所受的傷比起來,根本不算什么,所以他也就不加理會。
  洗完澡后,精神的确舒暢許多,腦筋也比較清醒。他坐在客廳里左思右想,想著該如何能打消他們替曉生轉院的念頭,想著該如何才能再見曉生一面。
  或許是身体洗干淨后太舒服,又或許是折騰了一晚實在太累,楚翼趴在客廳的桌子上沉沉睡去。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睡夢里不停回想著曉生的一切。
  突然間,他覺得好像真的又見到庄曉生。
  他像往常那樣蹲在池塘邊看魚,他出聲喚著,但不知是否沒有听到,他一直沒有回頭。他來到曉生身邊,將他的臉抬起來,發現他竟然淚流滿面。他替曉生擦去眼淚問著:怎么 哭成這樣。他的嘴動了動,像是在對楚翼說話,可是自己什么也沒听到,等他努力看清楚他不斷重复的嘴形時,才看出他說的是——再見!
  “曉生!”楚翼大叫而惊醒全身冒著冷汗。雖然是夢,但余悸猶存的不安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他起身到廚房喝了一大杯的冰水,干渴的喉嚨和疲累的身体都因冰水的滋潤而舒暢許多。离開廚房后,楚翼不由自主地走到先前夢見庄曉生的池塘邊,怔怔地想著夢中的景象。
  “我不接受!”楚翼突兀地對著池水大喊,緊握的拳頭因激憤而抖著。“我絕不允許你對我說再見!”
  喊出絕不妥協的宣言,他气呼呼地沖進屋里拿皮夾,旋即風也似的出了門。

  約莫下午兩點左右,楚翼再度來到醫院。他輕易的進了醫院,并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他隨即走到庄曉生所在的三樓,但他不敢貿然進病房,而是隔著挑高的中庭,站在走廊上遙望著對面庄曉生的病房,他希望能等到他家人都不在時才偷偷溜進去看他。
  可是事情好像不太對勁,一個護士神色慌張地從他的病房里跑出來,不久,又有一個醫生和兩個護士匆忙跑進病房里。
  “發生什么事 ”楚翼心急如焚,卻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看到醫生和護士一直都沒出來,他再也忍不住,跑到庄曉生病房前想一窺究竟。
  恰巧此時有一個護士出來,他赶忙追上去問道:“請問病房里的人情況如何?”
  “你是病人的……”護士嫌他礙事似的看了一眼,沒停下腳下的步伐。
  “我是他朋友。”
  護士看他一別關心的模樣,才止步開口說道:“狀況不太好,麻藥一退,病人就痛得受不了,腦壓急遂上升,還引發高燒。醫生已經幫他開藥止痛,但若高燒不退,情況還是不太樂觀。”
  一听庄曉生的狀況不樂觀,他整個臉色發白,渾身涼颼颼地直冒疙瘩。
  “你還好吧?”護士擔心的問著。
  “我沒事!”楚翼深吸口气,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那就好!”護士看他沒事,又立刻邁開步伐。走了兩步后她停下來,回過頭有點遲疑的問道:“你的名字里是不是有(一)這個音的字 ”
  楚翼連忙回過頭,不解的問道:“我的名字叫楚翼,有什么問題 ”
  “病人在昏迷中一直叫著一個名字,可是我只模糊听到類似‘一’這樣的音而已,如果他叫的是你,他一定很希望你能去看他。”
  “太好了!謝謝你!”楚翼樂而忘形地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隨即往庄曉生的病房飛奔而去。楚翼悄悄打開病房門走進去,看到護士在為庄曉生注射點滴,醫生低頭診察他的頭部,而他的家人神情嚴肅的在一旁伴著,房里的气氛凝重得讓人几乎無法呼吸。他徑自往床邊走去,不理會其他人不悅的目光。
  “你還來干什么?都是你將曉生害得這么慘的。”杜光則低聲責罵他。
  “曉生需要我陪在他身邊。”
  楚翼絲毫不退讓,一看護士打好點滴退開,他立刻搶上前握住庄曉生的手,半跪在床前,毫不避嫌的說道:“曉生,我來陪你 你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你要赶快好起來。”
  庄曉生緊閉著雙眼,呼吸淺促。听到楚翼的聲音時,他的唇微微顫動,傳出低如蚊蚋的聲音:“翼……”
  “我在這里!”楚翼急忙回應他。“你別說話,乘乘躺著睡覺。”
  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另有原因,他緊閉的雙眼由眼角流下淚來。
  “會痛是不是?”楚翼焦急地為他拭去眼角的淚,恨不得能分擔一點痛苦。
  他溫柔的撫触讓庄曉生漸漸感覺到他的存在,朝著楚翼聲音傳出的方向,他慢慢睜開迷蒙的雙眼。“楚……翼……”
  “嗯!是我!”楚翼紅了眼眶,連連點頭。
  這是庄曉生自入院以來第一次睜開眼睛看他,明明心里很高興,但他的喉嚨里卻像有東西塞住般,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像是說句話都會太累似的,庄曉生閉上眼,多吸了几气后,才皺著臉向楚翼訴苦說道:“痛……頭好痛。”
  “我知道、我知道!”楚翼极其輕柔地撫著他受傷的頭,嘴里不斷說著哄勸的話:“醫生給你吃過藥,馬上就不痛了!”
  在楚翼不斷的安慰下,庄曉生臉上痛苦的表情稍稍緩和,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一旁屏息看著他們的人也才松了口气。
  醫生衡量眼前的狀況后,請庄曉生的家人出去,讓楚翼和庄曉生單獨相處。他在門外向他們詢問楚翼和庄曉生的關系,以便找出對病人更有效的醫療方式。最后他征得庄曉生父親的同意,讓楚翼陪他并過這段病情不穩定的時期。
  醫生离開之后,庄曉生的父親向杜光則問道:“先前你和那個年輕人談話時,有問清楚他和曉生的關系 ”
  “他是曉生在這里唯一的朋友,又恰巧和我長得很像,曉生拿他當親人看待,才會對他那么親昵。”杜光則沒有拆穿真相。
  “是 ”他臉上仍是不放心的神色。“我晚上七點要赶回去參加一個重要會議,媽媽跟我一道回去,所以曉生要拜托你照顧 曉生是我們家重要的繼承人,你可不能讓他有任何閃失。如果有發現那個年輕人對曉生有什么不軌的企圖,不論是用金錢或用武力都可以,絕對要他离開曉生,懂 ”
  “我知道 ”杜光則恭敬回答。
  “光則!一切就拜托你。”他拍拍杜光則的肩膀說著。“你是曉生的哥哥,一定要好好保護他。”
  “是!”杜光則應著,心里卻有說不出的苦澀,若不是顧及“哥哥”這個名稱所附加的責任和道義,他也不至于非得埋藏對曉生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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