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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艾筠在慎重考慮了三天三夜之后,并且在好友宥苓在一旁猛敲邊鼓,大投贊成票的慫恿之下,終于決定簽下那份她戲稱為“賣身契”的合約。
  宥苓投贊成票的理由是:怪事年年有,但是不會天天掉下來砸在你的頭上,而人生不也需要一些惊奇冒險才更有趣?
  艾筠听了之后,暗自思忖,好吧,就讓它有趣吧,但是希望將來不會太無聊。因為一些“細節條款”,她可要跟這個叫沈閎毅的家伙談個一清二楚。
  他看起來也不太像登徒子,但是這并不能免除他可能是一號花心闊少的嫌疑。
  他究竟是干哪一行的?
  他在暗中從事販毒?走私?販賣人口?或是在全世界各地包娼包賭?
  單從他亮出來的二十四K純金打造的高級名片看來,好像還滿高高的,上面的關系企業頭銜、名目就一大串,但是他真正在搞什么花樣?
  像這种多金得不像話的企業總經理,經常要坐飛机在空中飛來飛去,這是很正常的。然而依他現在這种鍍鑽石鍍了好几層的行情,有可能會
  “淪落”到沒有像蔥一樣大把大把的女性倒造嗎?或者,他遜斃到追不上半個女朋友?
  要不然,他干嘛需要一個“假”女友,陪他到處出國去開會和交際應酬?
  艾筠也沒有余思去想太多,她現今可是全球失業人口中的一名,失業的第三天就有人要給她們百万高薪,其他所有開銷都外包,而且連机票人家都准備妥當,這下子她不是正好一償當年商專畢業時,差點去應考空中小姐環游世界的宿愿?!
  簽約時間、地點,是約在打烊后的曼都咖啡,也不知道基于什么安全理由,閎毅竟然還帶來一份“保密切結書”要宥苓簽字,強迫她不可以再向其他人提起這件事。宥苓別無异議,馬上就簽了字。
  這時候,三個人圍坐在一張桌子旁邊,桌子中央擱了一份比當年割讓國土的二十一條款還要复雜的合約書,艾筠迅速地濟覽一遍,然后她抬起眼來望向坐在對面的沈閎毅,有一瞬間,她像被一千伏特的電流給電住了。
  她心中不得不贊同宥苓的說法——沈閎毅真是一個帥得可以讓全台灣一半女性人口得單戀症的美男子,另外沒得病的那一半,一定是因為嫁了人或尚未成年。
  該如何形容他呢?他的飛劍濃眉像是某位大師的雕刻作品;深邃澄亮、黑白分明的眼眸,帶著麥特迪倫的憂郁和神秘;英挺的鷹勾鼻,像是跟修葛蘭借來的;輪廓挑逗、造型性感的唇,就好像是莎朗史東在銀幕上吻過我的威廉鮑德溫;健美壯碩的身材,可能連那個殺人魔吸血鬼布萊德彼特都比不上……
  噢,好惡心,她怎么可以做這么多聯想呢?再想下去,不是連他腳趾頭都要翻出來仔細看一遍了?
  艾筠斂了斂神色,清了清喉嚨,盡量避開他那比吳奇隆還要可愛的笑容和眼神。她現在總算知道人家常在講的“眼睛吃冰淇淋”是怎么回事了——熱量太高,吃多了會流鼻血!
  她簡簡單單地問道:“沈先生,這份合約是你自己擬的嗎?”
  閎毅才是真正在眼睛吃冰淇淋,因為面對這標致、難得一見的大美人看得太專注了,他差點沒听見她的問話,還好口水沒有流滿地。
  “對……對呀,花了我兩個晚上呢!噢,你最好不要叫我先生,這樣會比較像。”
  艾筠愣頭愣腦,未能回過神地問:“像什么?”
  “像我女朋友呀!”
  “噢,對喔……哎,還真不習慣。”
  閎毅的睇睨眼神充滿了灼熱情愫,他忽然略顯迫切,胸有成竹地說:“放心,我保證會讓你很習慣的。”
  他的話語暗中夾帶太多溫柔,反倒像在呢噥訴情一般,艾筠的臉頰一片滾燙,她迅速地望了宥苓一眼,然后微垂下頭。
  宥苓存心糗她地說:“你真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現在這种時代……”
  艾筠急急打斷宥苓的話,以防她說太多讓她更加尷尬的話。她一本正經地向沈閡毅說:“沈先……沈閎毅,你不覺得這份合約很不公平?上面只有你單方面考慮的條款。”
  “哪里不公平?”
  閎毅顯得誠惶誠恐,可不要在這節骨眼上,這個怪怪的,對他好像是絕緣体的清秀佳人,臨時打退堂鼓!
  艾筠慌不忙的把合約推到他面前,指著其中一段,那上面列了三點條件——
  一、不要問任何問題。
  二、工作期間,不能半途而廢。
  三、在這一年內,祈艾筠必須隨傳隨到,不可拒絕、不可亂發脾气、不可解約、不可找人代工、不可不告而別……
  合約看起來很簡單,但是第三條的后面還有一大堆“不可”。
  “你不覺得這三點條件,等于有一百個條件?”艾筠笑得很假地說。
  這個時候他還是乖一點比較好,想著以后這一年他將可以有無數時光和這位絕妙佳人朝夕相處,他的心就開始像非洲鼓一樣跳起來,每一個跳躍心音都充滿野性的呼喚。
  眨了眼濃密的睫毛,閎毅小心翼翼又故意裝得很天真無邪地說:“是不是我不小心哪里列錯了?你需要補充嗎?”
  艾筠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差點沒跌下座位。
  “補充?!不!我也有條件,我要在合約后面列附加條款說明。我不貪心啦,也是三點條件。”
  “三點……好吧!你寫下來就是,但是不能太离譜。”
  “放心,不會比你的离譜。”
  艾筠迅速地用筆在合約末注明三點遵守條件
  一、不可強人所難。
  二、不准接吻。
  三、不准同床共眠、不准戲言挑逗、不准亂吃豆腐、不准借酒裝瘋、不准占用業余時間……
  沈閎毅看到這里已哇哇大叫起來。
  “哇塞!這么苛啊?那多沒趣,而旦一點也不像情侶……第二條可不可改一改?”
  “我可以不簽約呀!”艾筠也把態度擺得很明。
  “好吧,算你厲害。”
  不過閎毅的心里卻在暗自奸笑,他可是簽過不下千份商業合約的人,如果祈艾筠夠精明厲害的話,她應該知道她這三點條件,其實歸納起來只有一條:不可強人所難。
  然而同時他又有點泄气,這個漂亮寶貝的小腦袋瓜到底在想什么?換成別的女孩,主動投怀送抱,倒貼他都還來不及。
  哼,到時候就看誰厲害了!用一年的時間綁住她,難道憑他的好身手,還有追不上她的道理?
  一這么想時,閎毅自己都嚇了一跳,他現在簽下的這位“合約情人”是為了要完成“Z”交給的任務和維護世界和平的使命?還是他動了思凡之心?
  為了怕夜長夢多,臨時又生變,閎毅不敢再浪費時間往下想了,他率先在合約上簽了名。
  “我舉雙手投降,你提什么條件我都答應你,現在該你簽字了吧?”
  艾筠聞言,二話不說地在合約上簽字。
  閎毅將一份合約遞給她,另一份一絲不苟地對折摺收放到西裝口袋里,這才不動聲色地說:“你最好明天就把護照交給我辦手續,因為我們下個星期就要去英國。”
  “這么快?!”
  “這有什么奇怪的嗎?合約從今天夜里就開始生效。”
  艾筠無話可說,只是心里還沒有准備好,這件荒唐事,她還不敢跟住在台中的家人提半個字,只謊稱最近又換了一分新的工作,要常替公司出國洽談業務。
  唉,這份合約她會不會簽得太快了?但是現在已成了過河卒子,再后悔也沒用。
  而她更擔心的是,等出了國,在人生地不熟的异邦,她又被迫跟這么一個超級帥哥朝夕相處,万一她自己先亂了陣腳、步步失陷……
  宥苓突然推了她一把,叨念道:“好了啦!約都簽了,你還一副天會塌下來的樣子!現在可以輪到我問問題了吧?”
  “你有什么問題?”艾筠和閎毅异口同聲地問道。
  兩個人都有些擔心地望向宥苓。艾筠心里暗罵:有什么問題的話,現在她都簽好合約了才提出來,又有啥用?而閎毅心中則是暗自禱告:拜托,可別在這時又放什么馬后炮!
  宥苓正經八百、好整以暇地問:“沈閎毅,我想問你,你為什么喝咖啡加糖、加奶水都不攪拌?”
  老天,原來是為了這個!兩人同時松了一口气。
  閎毅好像碰到知音似的,竟然連一杯咖啡也唱作俱佳,連帶示范表演地認直解釋起來:“你們看,我先把冰糖放進去,冰糖比較重,就沉到杯底,我不攪拌,而讓它慢慢融化。這時我再把奶水很小心很小心地加進來,奶水比較輕,所以大部份浮在咖啡上面。結果就變成了三層,只有中間那層有糖又有牛奶,我從上面慢慢喝,就可以享受到咖啡三段式的不同風味……”
  宥苓听得頭頭是道,而且還很崇拜地點頭如搗蒜;艾筠則听得無語問蒼天,好一副莫可奈何,而且心里還在盤算著,老天爺,這家伙外表看起來那么正常,怎么好像怪癖還不少?連喝咖啡都這么麻煩!
  他應該不會有夢游症,或是會突然發作的智障吧?万一她跟著他到了國外,他才离奇發作起來,那后果不就不堪設想?
  合約情人……高薪誘惑很大,而且又可以在一年以內環游世界,但是細細一想,好像也不是那么簡單……
  唉,再擔心也沒用,將來就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沈閎毅要是斗膽敢輕易越雷池一步,她就重重地賞他几掌太极拳!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沈閡毅派人按照她的量身尺寸送來了六套香奈儿的晚宴禮服、六套DKNY的外出休閒服、一打克莉斯汀迪奧的各色玻璃絲襪、十二雙搭配服裝用的高跟鞋和休閒鞋,還有一整套蘭勞化妝品組合。
  沈閎毅這小子八成交過好几軍團的女朋友,對于女性用品,但不但面面俱到,而且品味特別高。他還有哪一樣沒想到的?
  還好,他沒派人送最新潮的調整型內衣來給她!不過這一天他更過分,竟差遺兩名專業美發設計師到曼都咖啡來,把她當木偶一樣地研究了老半天,最后約她下午四點鐘過去做整体造型。
  等設計師走了之后,艾筠忍不住向宥苓抱怨道:“他這是什么意思?我全身上下都是父母生養的,我就是我,他干嘛硬要把我弄成他要的樣子?要不然當初他隨便去西門町找一個人當他女友就好了嘛!”
  宥苓看在眼里、暗笑在心中,她搖頭苦笑地說:“艾筠,你知道你現在講話的口气像什么嗎?”
  “像什么?”
  “就像是他的女朋友。”
  艾筠撤了撤唇角,很不眼气地說:“我是有簽合約,在當假的!”
  “將來呢?會不會變成真的?還是繼續逢場作戲?”宥苓問得咄咄逼人。
  艾筠從鼻孔哼出气來,很切齒地咋道:“跟他?宥苓,你有沒有搞錯?你知道我向來對這种長得特別好看的男人,也特別不感興趣,除了公事公談之外。你看著好了,我還要特別、特別地排斥他,我一看到他就倒彈……”
  艾筠嘰哩呱啦地沒完沒了,宥苓太了解她的倔脾气,她只有在死鴨子硬嘴皮的時候,話才會變得特別多。為了一名男性動物而話多?宥苓認識艾筠這么久以來,這好像還是第一次!
  正想說什么時,吧台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宥苓接听了一會儿,便將話筒遞向艾筠。
  “找你的!”
  “沈閎毅?太過分了吧?!一天二十四小時緊迫盯人……”艾筠老大不愿意地嘀咕道。
  “不是啦!是你妹妹。”
  艾筠這才松口气地伸手去接。
  “喂,妹妹,我們是不是又心電感應了?我正想打電話找你訴苦。”
  電話線的另一端來自台中,妹妹的聲音和艾筠极為相像,好似故意壓低了。
  “姐,我跟你說,我還在上班,不能講太久。”
  “你沒把我的事泄漏給爸媽吧?”
  妹妹巴結帶威脅地答道:“我哪敢?不被你剝了兩層皮才怪呢!不過,嘿嘿,你可得從實招來,我那個怪癖帥哥怎么樣了?”
  “什么那個、這個?他才不是我的!不怎么樣啊,后天就第一趟出差,去英國倫敦。”艾筠沒好气地咋罵道。
  “哇!听起來好像童話故事喔!而且第一次出差就是去有王子和公主的國家。”妹妹毫不掩飾欣羡之情。
  艾筠只是把它當成一份工作,而且搞不好還是苦事一樁,所以不很興奮地自我解嘲說:“王子跟公主也會鬧离婚呀!我只要不在旅途上跟那只自以為的大猩猩鬧翻天就好了。你知道嗎?他甚至替我准備了一打名牌絲蔑。”
  “啊?真是体貼細心。”
  “什么細心?是惡心!而且他好像很習慣替女孩子准備這些東西似的,還一點也不避嫌,我看他呀,八成是痴呆加上缺一根筋。”
  一罵完,姐妹兩人在電話上笑了好一陣子,這一笑,艾筠似乎也感覺舒服多了,她不是不興奮這种從天下掉下來的出國机會,而是有點緊張到時候會是怎樣的情況。
  妹妹突然低嚷一聲:“喂,我老板回來了!他是不管我打電話啦,只是我偶爾也會良心發現。好了,反正你隨時向我回報戰情,爸媽那還有我把風,先祝你一路順風。”
  挂斷電話后,一旁的宥苓端一杯咖啡給她。
  “照沈閎毅的秘方調的,你喝喝看,不錯喔!我現在也把這一樣加到MENIJH上,就叫‘情人三段式’。”
  艾筠端起咖啡啜了一口,眼睛卻專心瞄著牆壁上的咕咕鐘,連聲咕噥道:“這個自大狂妄的臭家伙,竟然還要我去做頭發,我才想把他剁成三段呢!”
  罵歸罵,她又喝了兩口咖啡,心中不得不承認,這种喝法的咖啡,果然是又香又醇……
  陽明山沈家華宅
  坐在賓士車后座的閎毅,仍專心一意地在手提電腦上查看業務狀況,司机小于已將車滑入有六個車位的巨大車庫里。
  “總經理,到家了。”
  “喔,好……”
  又看了几分鐘電腦檔案,閎毅這才關了机,小于則早已殷勤守候在車外替他開門,并且准備接過公事包和手提電腦。
  才一下車,閎毅大出意外地看見停在車庫外的一輛白色雪佛蘭,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噢,天哪!我還想多活几年……”閎毅咕噥著。研究了半分鐘之后,他作下決定,“小于,把我的公事包拿進去,別說我回來過。”
  他現在沒有心情應付宋紫庭,也就是那輛白色雪佛蘭的美艷女主人。
  閡毅正想鑽入一旁的BMW,打算過几個小時再回來,反正他現在多了曼都咖啡這個“美眼提神”的好去處,去跟祈艾筠聊到半夜都無妨。當然,如果她愿意奉陪的話。
  不過,他倒宁愿自討沒趣地讓祈艾筠澆一盆冷水,也不愿意听到宋紫庭那足以讓他雞皮疙瘩掉滿地的恐怖嗲笑。
  他正慶幸著詭計即將得逞,不料巨宅的門口方向傳來一聲呼喚——
  “老哥!怎么看見我回來,就好像在躲豬瘟一樣?”
  “啊?閎邦?!”
  竟是將近半年沒見面的弟弟!感情好得沒話說——噢,不,是無話不談的兩兄弟,這回聚頭,可是比“認到親人”還要高興。
  和哥哥的長相頗有几分神似,但是脾气、個性卻同中有异的閎邦,他那一派气靜神定、豪放不羈的神態,永遠透著一股抓都抓不住的青春活力。
  沈閎邦小閎毅一歲,這些年來一直居住在歐洲小國摩納哥,坐鎮掌管朝熹企業在國外最大的產業——万邦航運。
  閎毅這下子也忘了本來是想躲宋紫庭的,他小跑步地登上巨宅前的石階,在門口很親熱地和閎邦勾肩搭背著,手足之情自然洋溢。
  “你這北半球的最后一匹野馬,什么時候回來的?”
  “今天下午才到,不過我明天就要回摩納哥了。”
  “這么匆忙干嘛?我記得你在台北沒有遺留什么年幼無知、好騙好拐的小女朋友嘛!你特地回來……”
  閎邦神秘一笑,接腔道:“不是特地,是順便!喻紓妍到新加坡做官方訪問,她包了我們公司的一架專机,我懶得作陪那些官僚活動,就偷上空回來看看爸媽。”
  提到來頭不小的喻紓妍,閎毅卻還得想一下才說:“就是摩納哥王國的那位蓓雅女伯爵?”
  “別給人家亂用頭銜,她媽媽才是女伯爵,唉,真不知道天底下什么樣的女人才會引起你的注意力,讓你提神醒腦一點。”閎邦更正道。
  兄弟兩人往大廳內走去,閎毅關心地詢問:“反正是后室貴族,管她什么爵不爵的,你到底追她到什么程度了?”
  閎邦無怨無悔地歎口气自嘲道:“唉,還是在當哈巴狗、跟屁虫的階段羅!倒是你這上不沾腥的素食和尚,喂,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這只老狐狸剛才是不是想逃之夭夭,躲我們老媽最欣賞的電視明星宋大牌?”
  經閎邦這一提醒,閎毅又把眉頭皺得沙皮狗一樣。
  “我怎么能跟你的世紀大追功比?老狐狸?呵,我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只友善的狗。我不追,躲總行吧?宋大小姐那套嗲功,我可無福消受。”
  閎邦有些不敢置信地問:“你還真還在‘吃齋念佛’?宋紫庭現在在影視圈紅得淤血,你到底看不中她哪一點?”
  閎毅開玩笑地糗弟弟:“我可不像以前的你,在碰到那位喻小姐之前,你真像是雜食性動物,我是宁缺勿濫。再說,我現在也鎖定一個連你都要嫉妒的對象,我后天和她一起飛英國。”
  “真的假的?這么快手快腳,還雙宿雙飛?你不是蓋我的吧?還是真的‘甸甸呷三碗公’?”
  不待回話,兩人已走進大廳內,沈太太和艷麗撩人的宋紫庭正坐在長沙發上討論連續劇情節。
  “叫你們制片人別讓第二男主角發生車禍,那多悲慘哪!要不然我叫閡毅把八點檔的公司廣告全部撤走。”沈太太急急的嚷道。
  一道媚光流轉,宋紫庭瞥見剛進門的閎毅,屁股下像長了彈簧般跳起來,喜出望外地招呼道:“閎毅,我跟沈媽媽正談到你呢!”
  果然是演八點檔的女主角,還真會信口雌黃,臨時亂改劇本。
  閎毅懶洋洋加軟腳地避出安全距离,故意站在閎邦身旁。
  “談我干嘛?你們不是在談那個要發生車禍的第二男主角?媽,你別閒著太無聊了,不但要管我買不買那家電視台的廣告,還要管人家連續劇要怎么演。”一說完,閎毅立刻傾向弟弟,小聲叮嚀一句:“我剛剛跟你說的那件事,你千万提都別提,晚上我再詳細說給你听。”
  這時沈太太從沙發上站起來,伸了懶腰,“閎毅啊,你就跟你老爸一樣,一點都不會欣賞文藝愛情片的偉大。要不是紫庭這么乖巧懂事,偶爾過來陪我聊些新鮮事,否則我每天听你們父子三人講那些什么鋼鐵啦、貨柜船、噴射机啦,煩都煩死了!早知道我就生個像紫庭這么漂亮的女儿……”
  适巧從后花園走進來的沈朝熹,斷句取義地問道:“老婆,你要跟誰生女儿?我怎么不知道?”
  沈太太噗哧一笑,瞪著沈朝熹罵道:“你這個老不死,就會提倡這种什么開放式家庭教育,父子三個全是一個鼻孔出气,專門气我這個少數民族。”
  紫庭聞言,立即摟著沈太太撒嬌賣乖地說:“沈媽媽,別忘了,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閎毅皮笑肉不笑地搭腔道:“宋紫庭,你每天好像都閒著沒事干是不是?”
  紫庭臉上的粉妝也夠厚的,她听得出閎毅的諷刺,但是仍故意裝傻扮嗔說:“哪里閒?我每天要排戲錄影,還要出唱片、作秀,我是特地撥冗來看沈媽媽的。”
  閎毅嘻皮笑臉地耍賴說:“哦!那么,媽,你就坐在這里讓紫庭看個夠吧!”
  閎邦立在一旁暗自偷笑,沈朝熹則是一副“不關我的事”的看戲表情。
  “閎毅,你怎么可以這么說話呢?紫庭難得來家里一趟,還陪我整整一下午,多虧她這么体貼我。閎毅,我要你跟紫庭道歉。”沈太太數落道。
  “老哥,你看,闖禍了吧?別說我沒教你‘嘴上涂蜜’這一招,天底下的偉大女性們都是同一國的。”閎邦幸災樂禍的說。
  閎毅可不想為了宋紫庭而惹出家庭風波,他照媽媽的話,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很沒誠意地說:“好吧!宋紫庭,對不起,算我嘴巴沒有我弟弟甜!咦,閎邦要待到明天才走,晚上你可以叫他陪你去打保齡球。”
  閎邦聞言,伸手到哥哥屁股后面狠狠擰一把,臉上還處變不惊地笑說:“好啊!好啊!爸,你要不要也一起去運動?”
  沈朝熹馬上露出一副“敬謝不敏”的表情,最老奸的他,最后講了一句最毒的話。他轉向兩個寶貝儿子,故意裝胡涂地說:“你們知道嗎?一直到現在,我還是搞不清楚你們倆到底是哪一個在追紫庭。”
  這句話只有紫庭听不懂,而且她還心花怒放地感覺很快樂,像被千万觀眾捧在云端上膜拜的感覺。
  正值父子之人互相拖下水、放暗箭之際,适巧女管家楊媽出來通報一聲:“老爺、太太,可以開飯了。”
  沈太太親熱地拉著紫庭邊往飯廳走去,邊說:“別理他們三個豬哥公會的永久會員。來,我們先去吃飯,你再告訴我紅番區第二集,成龍要找你去軋一角,你到底要不要……”
  沈朝熹已經被老婆的“迷星夢”訓練得很習慣了,他只當什么也沒听見地走進飯廳。
  落后的兄弟兩人,閎邦望著媽媽和紫庭的背影,裝出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樣說:“瞧!好一幅溫馨感人、親情倫理的婆媳畫面。”
  閎毅用強壯的臂彎勒住弟弟的脖子,低聲罵道:“你少在那邊假惡心了,小心換成是你被媽送人情,惡夢成真!嘿,我跟你說,我帶她去英國之后,就繞道摩納哥找你。”
  “好呀,歡迎之至。也讓我見識一下,是哪個三頭六臂的蜘蛛女讓你破了戒,看她到底會讓我嫉妒到什么程度。”
  一陣打鬧說笑,兄弟兩人步入溢滿菜香的飯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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