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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節


  洛陽近郊——
  棋盤上正進行著一場智慧的角力,兩位令祺者,一為華服羽冠的絕塵公子,另一名則為神情嚴肅的俊偉男子。
  “修羅的傷复原的如何?”俊偉男子看著棋局,沉穩的聲和眉宇充滿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勢。
  “一句話——”華服公子面容幽雅修長,拿著棋子輕敲桌面,像在思考,歎道:“棘手!”
  聞言,龍君行那向來端肅的面龐不禁微微一笑。“身為御前四大神捕的領導者,面對的不都是棘手事。”
  “若面對的是自己的同伴,就不只是棘手,還要再加上麻煩。”伍書翎搖頭。
  御前四大神捕皆為當今圣上欽點,以觀音神捕伍書翎為首,依序為追風神捕云天驕、半月神捕余夢清、修羅神捕姬少泱;個個都擁有當今圣上所賜的紫金玉牌与獨當一面的能力,平時雖各自成局行事,彼此間卻默契极佳,遇有大事,總能适時的支援。
  “修羅的傷這么糟?”龍君行皺眉,因工作關系,于公于私,御前四大神捕与他皆交情匪淺。
  “措筋散的毒原就難解,再加上那穿身的一劍,縱然沒丟一條命,也去了半條,全靠郡南王府的五上人援手,才讓他的傷勢未惡化。”
  一個月前在大理,修羅以少王段淳的身份受人陷害而遭重創,毒傷加劍傷,幸有金牌五御史中醫術甚高的白瓊露施以回春妙手,才穩住他堪虞的情況。
  “需要我再商請郡南王爺,讓五上人為修羅好好診視一番嗎?畢竟除了劍傷外,他身上的毒傷也大意不得。”
  “謝大人美意,修羅的傷基本上無礙。”伍書翎婉謝一揖。“大人也明白,少泱除了是易容巧手,本身也擅于用毒,毒傷已有療法,劍傷也得休養一段時間,偏偏這家伙就是不肯被關著養傷,你也明白目前情況特殊,他根本不宜露面!”
  龍君行了然頷首。“靈闕宮的項炎武現下可是卯足了全力找他。”
  “我曾答應過靈闕宮主,要帶修羅往靈闕宮一行,可是這家伙宁死不見項炎武,結果弄成現在這副僵局。”
  就因為靈闕宮主項炎武對修羅勢在必得,以致修羅受傷時,面對項炎武的虎視眈眈眾人不敢大意,几乎剛被穩住傷勢,就連夜送出大理。
  拿起手邊的茗茶悠啜,伍書翎自嘲地歎。“唉,這二宮、九派、一擎天,現在除了九大門派与我們御前神捕的關系尚屬平和外,其他的二宮和一擎天可真是……复雜糾葛!”
  “二宮,”龍君行再次于棋盤放上下一子。“天閻宮和靈闕宮,前者,你們奉命追查其造反的證据;后者,是項炎武与修羅之間的問題。至于一擎天……郡南王爺龍九天与你們御前神捕的‘复雜糾葛’若處理的好,可是一個強大的后盾。”
  “大人終于點到今夜來此的目的了。”
  “目的?”饒富興味的眉挑著等候下文。
  羽冠下的俊雅面龐斂眉一笑的把玩棋子,道:“大人受郡南王爺之托,為四上人和追風之事而來。”
  “書翎,几乎什么事都逃不了你的眼!”龍君行与他相視而笑。
  “大人現為御史中丞,平時忙于朝廷,就算不為公事,也該陪陪你那帶著兩個儿子快鬧翻蘇州城的妻子,會到洛陽,必定是郡南王爺直接請托,才能對你動之以情。”以此而推,能讓龍九天這位權震一方的郡南王親自請托的事,屈指可數。
  几乎,每每提起愛妻和那對寶貝儿子,龍君行總是習慣的先揉揉糾結的眉頭,一個鬼靈精的妻子已夠讓人頭大,再加上兩個簡直是生來亂世的儿子,兄弟倆,一個七歲、一個五歲,就已經懂得誘拐隔壁楊家三歲的獨生女,鬧得兩家人馬情緒沸騰的對峙好一陣子。
  “別提這些,此行你可算說對了一半。”
  “哦,大人還另有要事。”
  龍君行起身來到窗前,欣賞著秋后的落葉紛飛。“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還是得先問問你對四上人和追風的事有何想法?”
  武林上人盡皆知,多情劍客陸丹風對御前四大神捕中的云天驕愛慕至极,誓言娶不到追風絕不罷休,而后者,爽朗的個性,對陸丹風的感情雖有回應,卻從不明确表態。
  “這兩人……”伍書翎食指輕敲著額,玩味地道:“從大理回來后,几乎是你追我跑。”常可見到追風四處躲避那個無孔不入的追求者。
  大理一案告一段落后,就因修羅負傷,再加上半月和陸丹風叔侄才相認,他們便暫時在洛陽落腳,也因此,陸丹風的纏功可讓眾人見識到了。
  “這种情況若沒促成的力量,以天驕對感情向來不積极的性子,拖久非良緣,你心中該明白。”
  “追風心未定,旁人說破嘴也沒用。”伍書翎淺笑的繼續拿起未完的茶啜飲,將燙手山芋推回。“況且她雙親早亡,上有師門又是左丞相的義女,就算是提親也該与師門長輩照會,或跟左丞相提才是。”
  “已經拜會過了,她的二師姐黃真人在洛陽,非常贊成她的七師妹下嫁陸丹風,而左丞相……”早知他有這一招,龍君行神態出口得。“就更不用說了,他老人家非常樂意与金牌五御史締結姻親關系,而且為了尊重你,打算全權交給你負責,還特別交代,一定得促成這門親事。”能与金牌五御史結親,就表示有了郡南王府這個背景靠山,人人求之不得。
  “死老頭,擺明就想攀上郡南王府,又怕追風發飆,不想承擔后果!”伍書翎冷笑道。
  “書翎,你口中的死老頭怎么說也是你的父親大人,能生下你,對朝廷的功勞貢獻也算不小,就別怨……怎么了?”見他突然忍俊不禁的笑。
  “如果不是知道你天性嚴肅,我真怀疑你學會了幽默。”尤其用那种端正的神情,脫口說出走調的話,還真令人無所适從。
  頓悟到他所指為何,龍君行環胸道:“如果御前神捕跟二宮和一擎天想再复雜糾葛下去!你可繼續當本大人在學幽默!”
  “哎,別動气,”他無辜的舉手投降。“這件事總也得問追風本人答不答應呀!”
  “不答應!”云天驕把玩著一尊玉娃娃,干脆道。
  書房里,伍書翎提筆蘸墨,埋首于文案上,頭也不抬地柔笑輕問:“為何?”
  “還不想。”秀麗的容顏映著玉娃娃,添得几分嬌嫩,懶懶回著。
  “不想?”對這個答案是喟然的。“以你的年紀雙十年華都過了,都成老姑娘了,還不想!”
  “那個陸瘋子三十多了,早就是老頭子一個,本姑娘這年齡算什么!”她不以為然的將玉娃娃放到臉頰旁,感受那份溫潤。
  陸瘋子!“唉,你們又吵架了,這次又是為什么?”和平的時候,名字喚的熱絡,兩人一鬧起,別號都出籠,什么陸瘋子、陸小人、陸風流等,一天總能叫陸丹風換上好几個名字。
  “哼!”云天驕俏臉一揚,擺明懶得再說。
  這可好!伍書翎略一抬眼,心中長長一歎,決定迂回攻心。
  “這玉娃娃雕工挺精巧,哪來的?”翡綠剔透,一看就知非凡之作。
  “師兄送的,不錯吧!”云天驕眉目綻笑。
  “你的師兄?”文案上的筆停下。“孟?”
  “從我被封御前神捕后,跟其他師兄妹都久久才能見上一次,結果這半年來不但見到二師姐,從大理回來,還見到三師兄,這么好的兆頭,明年一定是個大好年。”小心的收起玉娃娃,她愉快道。
  “我記得你……很喜歡你的師兄!”
  “那是以前的事了,從小几乎就是三師兄和二師姐負責照顧我們几個幼小的師妹,當然和他較親了,還說將來一定要嫁他呢!”想起往事,向來明朗的容顏泛出嬌羞。
  “你……和陸丹風不會就是為這尊玉娃娃吵起來的吧?”伍書翎探問。
  杏眼一瞪,又是哼聲逸去,無亦默認。
  “你該不會就是用這种神情跟陸丹風說孟的事?”他大概知道風波從何而來。
  “我只是告訴他,如果我沒圣上欽點為御前神捕,可能就嫁給了三師兄,結果他……”云天驕話語一頓,支著下顎沒好气道:“算了!沒肚量的男人,抱著醋桶淹死好了!”
  “你用這么陶醉的表情說另一個男人,陸丹風若還無動于衷,我都怀疑他的用心了。”
  “什么陶醉,怎么你們男人說話都一樣!”她實在搞不懂,陸瘋子為一尊玉娃娃气得要她表明心跡,心胸跟小鳥一樣大小也就罷了,怎么連書翎也這么說。“況且這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有什么好計較的,本姑娘也從沒計較過他過去那些可以集書立冊的風流史!”
  “或許就是你太不計較了,才會讓他覺得你……不夠真心。”几乎是爽快的對陸丹風的情史沒有任何意見,好像也從沒放在心上過。
  “我不夠真心!”云天驕好笑環胸。“請問真心怎么表現,以他的風流史,我沒怀疑他,他倒不信任我,簡直做賊喊捉賊!”究竟哪個才是天下聞名的風流鬼。
  伍書翎放下筆,下巴放到悠搭的十指上,歎息著。“追風,我們都是見過世面的人,你也不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陸丹風對你的心結你不是看不明白,他希望你能對他的付出有相同的看重与明确的表態,不要老是這么含糊的回應他。”
  “含糊!”云天驕側頭略一思索,莫名道。“不會吧,我已經很努力的想表明心意,也很認真的回應他的感情呀!”“哦。”這倒新鮮。“你對他這么有心,怎么從不問他過去的情史,雖然說過去的追究也沒用,但多少提一下表示你的在乎也好,還是你真的一點也不介意!”就因為她的從不理會,干干脆脆,反而讓人充滿疑惑。
  啪地一聲!云天驕拍著椅把站起,柳眉一豎,怒道:“本姑娘走遍大江南北,他陸大公子的江湖傳言我還听不夠嗎,真一件一件追問他,我一定會閹了他!”
  難得看見她為陸丹風吃味,气沖沖的模樣,伍書翎笑道:“你這話跟他說過嗎?”
  “沒有,你們男人都不喜歡旁人追問過去的感情事,所以我對他付出的誠意就是信任,還很認真的告訴他我過去的事,可是——”
  “過去的事?”
  “就是我過去所遇到的追求者嘛!”
  “你們怎么會扯到這話頭上!”
  “有次閒聊,他突然問我這個問題,我想既然在一起就要互相坦白,他的過去我清楚了,當然也不想隱瞞自己的事。”
  “你……都說了?”伍書翎有不好的預感。
  云天驕頷首,不認為這有什么不對,扳著手指細數。“師兄的事、華山少俠丁長清、神劍門門主、右丞相的長公子、周御史本人……還有……”努力回想,隨即聳聳肩。“算了,想不起,反正他臉色鐵青,我也就不說了。”是不敢再往下說,因為她第一次覺得陸丹風的神情嚴厲的可怕。
  “他臉色不鐵青都很難,在他看來,你從不理會他的過去表示不在乎他,對自己過去的追求者卻如數家珍,他當然不信任也不舒坦。”
  “這能怪我嗎?”她一攤手,走到窗前撥弄著一旁桌几上的盆栽葉子。“對我而言,這是我所付出的信任与心意,因為信任,所以才老實告訴他他想知道的事,卻換來他對我的不信任,你們男人真讓人無所适從!”
  “陸丹風應該不是一個這么有疑心病的男人,你到底還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云天驕受不了地扯下盆栽上的綠草,叼在唇上,習慣以這方法來穩定心情。“你這話說的好像他是個受害者,搞清楚,他——陸丹風是個堂堂男子漢,卻動不動就問一個女子,愛不愛他?對他是不是真心?何時嫁給他?簡直——喂!一點都不好笑,你不要笑成那副模樣!”
  伍書翎差點笑岔气,陸丹風是天下聞名的浪蕩子,過去風流史滿坑滿谷,向來是女孩子質疑他的真心,拼命追著他,要他許下承諾,甚至有女子因得不到他的心,憤而想殺他來個玉石俱焚。
  面對這些,陸丹風几乎可以說是身經百戰,卻偏偏愛上一個對感情少根筋又瀟洒爽朗的云天驕,現在彼此的角色全倒過來寫,這算不算是天理昭彰的報應!
  “他只是想确定你的感情,你認真的說几句心頭話,他會明白!”伍書翎整整笑意,由衷道。
  “我都做過,可是我每次表明,他的不信感就增加一分,搞到最后,纏我纏得越來越凶,害我現在看到他就想跑!”當然鴻溝也越來越深。
  “你怎么回應?”他深感好奇。
  “我……”她拿下叼在唇上的綠草,接著是無奈一歎,靠到窗台上。“如你所言,丹風的心結我不是看不明白,他只是想要我一個明确的答案。可是那些山盟海誓,什么情情愛愛的甜言蜜語我實在說不出口,只好去問半月,看看有什么是我不會尷尬,又可以讓他很明白我心意堅定的話。”
  “你去問夢清?”伍書翎一愣。
  “我想陸丹風是她叔叔嘛,她這么了解她叔叔,一定能告訴我怎么做最好。”
  “夢清怎么說?”他神情嚴正,如果心上人真能說得出滿篇情話,是不是該換他怀疑夢清心目中另有情人。
  “半月也想了很久,后來想到她小時候,她叔叔最愛在陸家庄后山的一棵老樹下跟女孩子幽會,經常都有女孩子追問這些難以回答的問題,她叔叔都能夠回答的漂亮、有感情,又不難說出口,如果真遇到解決不來的,才讓她出去抱著大腿叫爹!”
  “這下可完了!”尚未听完,伍書翎也已明白她們做了什么,頭痛地捺著額頭。
  “對!真是完了!我明明就按照半月說的,把她童年中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話給記好,結果……”
  當時,云天驕听從半月的話,找一個明月清風的好夜,打算在美麗的月色下回應心意。据半月說,這是小時候听她叔叔說的;要想征服一個女孩子的心,首先環境气氛很重要,而“花前月下”這兩個條件是絕對必備的!
  雖然陸丹風是男子,但是想讓一個人明白真心跟征服一個女孩子的心,原則上是差不多的,所以她投其所好,翔實照做。
  不但“花前月下”,還特別選在离半月所居的“綠竹小屋”不太遠,因為半月特別彈著箏琴,好送出优美的琴韻來醞釀屋外的气氛,務求讓一切都完美。
  當時,听著潺潺溪水聲,明月在星空中顯得特別皎洁,清風還送來了花香,尤其遠方還伴著悠揚的箏音,連她這個不重視气氛的人都快醉了,更不用說被佳人相邀前來的陸丹風。
  “天驕……”執起她的手,以大掌包住,溫柔的一再喃喚她的名。
  說她的心沒為這些怦然是假的,尤其每當面對那深情的眼一凝視,她就因不知如何回應而抿唇垂首。
  每當此時,陸丹風總是低頭吻著那纖纖玉指,情切地道:“我好想能天天看著你,你何時才能成全我這個愿望?”
  “我們現在不就天天見面。”
  “卻不夠相近,你的心我始終難以捉摸。”陸丹風將她的手放到自己面龐上,凝鎖的眸瞳明亮。
  “難以捉摸?”云天驕眨了眨眼,不明白他怎么會有這种感覺,忙誠懇道:“你對我的好,我清楚,雖然先前有些誤會,可是已經過去了,我們現在一切都很好呀。”
  “天驕。”陸丹風擁她入怀,輕摩著她的發,柔聲道。“你總是回避我的問題,就算我用千千句好話來哄你,可是你只消一句話就將我的軍。”
  云天驕皺眉,她很認真回答,他怎么會認為自己在回避問題。話說回來,她倒是挺喜歡在他怀中,听他柔聲細語的感覺,溫暖的胸怀再加上好听的聲音,常讓她舒服的窩著,記憶不禁回到幼時,母親和几個姨娘總愛輪流抱著她哼曲調。
  這几天,白天應付陸丹風,夜晚則為了修羅,几乎都在探查靈闕宮門人潛入洛陽的行動,沒能好好合眼,眼皮好像越來越沉重。
  “雖然知道你不喜歡講那些虛浮不實的甜言蜜語,可是你的每一句話對我都帶著魔力,既然你還不愿意承諾婚事,現在就當給我個定心丸,說句愛我的話……天驕……”他輕拍著怀中人。
  “呃!”几乎在微酣中惊醒。“哦,話……這……對、對,我一直有句話想對你說。”她在他怀中仰起螓首。
  “什么話?”他眉目大展,尤其怀中佳人,今夜特別柔悅,一雙眸瞳欲睜還醒含話似的瞅人,真令他醉入心坎。
  “我……”她輕笑的推開他,看似羞怯的背過身,事實上是用力回想半月的話
  “我記得叔叔曾說過,要想講的出美麗動人的話,最好是适時适地的取情取景,才能讓人心有所感,就像他當年為了證明自己對文文姐姐的情意是真的,就曾經說過一句讓我印象深刻的話,這話不合。太難說出口,感情融入點,還很動人呢。”半月回想地道。
  “真的!”云天驕興致勃勃。“是什么話!”
  “嗯…!我記得,那時周遭是滿地的落葉,叔叔握住文文姐的手,非常有感情、鏗鏘有力地說;文妹,你信我吧!”余夢清很盡責的將陸丹風當時的神態揣摩個十足十!“看看這滿地的落葉何其多,天下的負心漢縱然跟這落葉一樣多,我,陸丹風,都絕不會是那其中之一!”
  “嘩!難怪他能風流數十年,好有天分喔!”
  記得當時,她相當傾倒,還很難得地,用力地贊美陸丹風不愧是天下聞名的浪蕩子,完全都不負盛名!
  “天驕,你心中有什么話想對我說。”陸丹風從身后擁住她,低吻的唇在她耳畔輕喃。
  “這……”溜眼看著四周環境,這里落葉不夠多,旁邊是溪水,望向天上……
  “給我一句話有這么難嗎?”陸丹風調侃著她。
  “丹風,”她在他怀中轉身,用最具誠意的眼神,笑容可掬地道:“你看這天上的星星何其多,就算天下的負心人跟天上的星星一樣多,我,云天驕,都絕對不會是那其中之一,現在你有沒有感覺到我明确的心意!”
  熟悉的對白,毫不陌生的一幕,讓陸丹風有瞬間的怔愕。
  “你——”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她!“這真是你最想對我說的話!”原以為她故意開他玩笑,卻見她專注的眼眸,活脫脫就是他說這些對白時的神態,不禁面容一沉。
  “這話不能說嗎?”那為什么他以前常對那些姑娘說。“很适合我們呀!”至少适合她,好听、婉轉又不難說出口。“你覺得這些話很适合對我說!”他惱上心頭,繼而注意到四周的環境。“好呀,這個月色、這個琴、這個環境,你——”花前月下,清風徐拂,這不都是他以前用來哄女孩的,不、不只,他气抖抖地比著前方。“你、你甚至還比我多了一條溪!”這是不是代表她的手段比他高杆!
  多條溪?“你不喜歡有溪水,那就當它不存在,至少月色和气氛不錯吧?”
  陸丹風深呼吸,控制快要竄上來的气勢,咬牙道:“花前月色,你很喜歡這种意境?”
  “沒人討厭吧!”總比下大雨好。
  “這么說你從以前就常常有這种‘花前月色’的机會嘍!”
  听不懂他的一語雙關,云天驕點頭。“一個月中也有個十來天,我得面對這种情況。”為了追查線索,逮捕重要人犯,晝伏夜出是常有的。
  “一個月有十來天——”陸丹風抓狂的喊。“你比我還荒唐——”
  “荒唐——你敢說我那十來天是荒唐?”云天驕也气起來回吼!“你知不知道那十來天,對我而言是最累也是最關鍵的時候!”
  “最累、最關鍵!”陸丹風因气极而切齒的環胸。“當然,這代表你是不是能對目標手到擒來!”從年輕累積至今的經驗,他還不清楚嗎?
  “那你就該明白我的辛苦,這是證明我能力的問題,否則我怎么會有今天的成績!”橫睨他一眼,她也忿忿不平地環胸以對。
  “你拿這种事跟我囂張,是想證明你比我行,還是想嘔死我!”陸丹風忍不住地咆哮!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慢著!”陸丹風拉住轉身欲走的她。
  “放手!”揮掉他的手,卻被他改握住雙肩。“你想干什么?”
  但見陸丹風看著她,用力深呼吸,神情好像下了什么重大決定,痛然道:“好,我有過去、你也有過去,很公平,現在我不管你以前有多少情夫,是不是跟我一樣在情場身經百戰,哪怕你已經是生過十八個孩子的媽,這些我全不在乎,但是從此刻起,你心中只能有我一個人!”
  “情夫?十八個孩子?”再次被擁入他怀中的云天驕,對他的話有瞬爾的瞠目,繼而用力推開他,揚手就給他一巴掌!
  “你居然——”還來不及反應的陸丹風捂著被人狠甩一掌的面龐,就見眼前的佳人气得俏臉通紅,殺气的食指來到他鼻前。
  “陸瘋子,搞清楚,我云天驕如果生過十八個孩子,就不會被人稱為追風,搞不好閣下听到的會是江湖上出現了一頭母豬神捕!哼!”
  于是,這一場“花前月下”,彼此不歡而散!
  “天呀!”這樣的結果讓伍書翎啼笑皆非,不曉得該同情誰較多。
  “別喊天,我比你更想喊,越說越糟,害我都不曉得怎么辦才好,感情這回事,真是比辦案還麻煩!”
  到現在云天驕還是不明白,到底哪里做錯了,怎么會一場月下相會,她想對陸丹風表明自己堅定的心意,結果卻讓陸丹風認定她跟他一樣,是個在情場上身經百戰的人,導致他天天追著她跑,硬要她作出一個承諾。
  “你們兩人是溝通不良,說話沒個交集。”這兩人真是天生冤家。
  “這种溝通還嫌不良喔,我怕再溝通下去,晚上都要作噩夢了。”
  “難道就任情況如此發展?”伍書翎一歎起身,推開身后的窗,讓秋后的風与陽光爭相涌進書房內。
  “我也不想,又能如何?”云天驕聳肩。
  “你該明白,我們御前神捕目前的處境微妙,天閻宮和我們對立,靈闕宮的項炎武以修羅為條件,才愿意不為難我們,現在又面對有著一擎天背景的陸丹風……其實他要的……也不太難。”
  “你想說什么?”云天驕眯起眸,打量在窗前那堵頎長背影。
  “追風,何必如此戒慎。”伍書翎轉身面對她,靈雅的俊顏綻出媲美佛菩薩的和藹笑容。“天意注定很多事,當前的形勢,不但得有一個解決,還得有一個強力的背景當盾牌,如此,才有利于我們面對其他的困難,你說是嗎?”
  “然后呢?”
  “唉,咱們御前四大神捕攜手合作這么久,儼如一家人,論私情我是絕對不舍的,但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和陸丹風的感情又這么堅強确定,彼此的信賴已牢不可破,我既身為四大神捕的領導者,又是你的義兄,也該忍著不舍,祝福你們,成全這樁金玉良緣。”動人的話,在他圣慈般的微笑下,更顯感人肺腑。
  “你睜眼說瞎話的能力真是一天高過一天,剛剛才說我和陸瘋子說話沒交集,溝通待加強,才眨眼就成感情堅強确定,信賴牢不可破的金玉良緣了!”云天驕勾唇涼笑,一副懶得陪他起舞。“反正你就是打定主意,要我和番!”
  “讓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是好事,怎么你說的好像為兄推你入火坑。”他大感無辜,隨即又像在哄勸一個不乖的孩子。“而且陸丹風不是番人,論身家、背景,還有人品,他無一不差,何不盡早定下。”
  “他的瘋癲跟化外番人差不多!”
  “他是太喜歡你,才會反應過頭。”
  “所以我就得成全他這片痴心,因為形勢比人強?”云天驕瀟洒一攤手。“抱歉,逼婚的戲碼實在不适合本姑娘。”話不投机半句多,無論任何事,她最恨被人逼著做下決定!
  “唉!”伍書翎的輕歎喚住正要開門离去的她。“逼不得已,這個火坑只好叫修羅跳了!”
  云天驕倏然回過身,沉聲道:“你想把少泱交給項炎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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