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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見到那金紅燦光的令牌,嚴煉海雙眼倏睜,整個人都不禁顫動。
  “天閻令……真是天閻令……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找了十多年,終于還是要落到他手中了。
  無人見過天閣今,但見赤靈法王那激動的樣子,也知此令不假,此時莫說陸丹鳳等惊訝,連云天驕都深感愕然,不解天閻令為何會在半月手中。
  “拿來——快拿來——”嚴煉海急盼地喊著。
  “是否保證,交給你便放了小王妃?”
  “當然,本法王向來不食言。”畢竟他也不想多樹強敵,宮千雪除了是金牌五御史的徒弟外,還是郡南王爺龍九天之妻。
  “可是……”余夢清又顯猶豫地握住今牌。
  “快拿來,別跟本法王耍計謀,你想這丫頭死嗎——”嚴煉海躁怒得扣緊宮千雪的手腕。
  “大黑炭,你緊張什么!”宮千雪忍痛道。“半月姐姐不過是在想該交給誰而已!”
  該交給誰?嚴煉海和戚時雨望向對方。
  “這塊勞什子令牌這么重要,得到它就代表天閻官的權勢,當然得仔細思考要交給誰,否則你們兩個一個拉住我的手,一個架住我的頸,到時事牌內哄,沒人要放開我,本王妃豈不吃虧!”宮千雪微妙地挑起人性中的貪。
  對面屋頂上的陸丹鳳搖頭歎息,知道鬼徒儿出招了。
  “沒錯!”余夢清頷首接話。“你們在乎令牌,而我們在乎小王妃的安全,可是你們兩人看來都不放手,唉,該交給誰呢?”她狀似苦惱地支頤,對宮千雪卻深感佩服,看來“惡魔小王妃”這稱號非以頑皮淘气而來,指的該是她那机靈的腦袋吧!“
  “當然是交給本法王,戚時雨可是本法王座下,哪輪得到她——”嚴煉海悍然道。
  “赤靈法王,教中之職我或許在你座下,論實際的身分,本姑娘可不在你之下你已失勢過气了,天閻令自當屬于我!”戚時雨也堅定不肯退讓。
  “交給我——”兩人朝余夢清大喊,同時將手中的鉗制加強,以示主權,痛得宮千雪直流淚。
  “雪儿!”
  “小王妃!”
  陸丹鳳、余夢清和云天驕憂切地望著,深怕宮千雪真有可能會被這兩人給錯手傷了。
  “半、半月姐姐,你看、看哪個比較順眼,就赶快給吧!”
  宮千雪忍淚深呼吸,目光卻不停地往上飄。
  余夢請馬上明了。“好——就交給天決定吧!”她用力擲往上空。
  “天閻令——”
  果不其然,這兩人顧不得人質,用力推開手中鉗制,飛身縱往上空,搶奪天閻令。
  斜滑的屋頂再被兩這掌力一推,宮千雪失去重心翻落墜下。
  “哇——四師父——”
  “雪儿——陸丹鳳縱身要接住她,卻有一道更快的身影飛出,接住了宮千雪。
  來人身穿淡抱,神韻溫雅,看著怀中昏迷的千雪,眸子滿是慈愛,竟是金牌五御史中的老二,沈元智!
  “二哥!”陸丹鳳見到來人惊喜喚著,隨即又為在大火上空与赤靈法王爭執天閻令的戚時雨憂心。“二哥,你照顧雪儿。”
  “四弟——你做什么——”沈元智見他竟住大火的方向而去。
  余夢清見狀,也咬牙毅然隨后跟上。
  “到底怎么回事?”沈元智一臉莫名,著向環胸沉思的云天驕。
  “當他們彼此之間有剪不斷理還亂的情分吧!”云天驕了然于心地道。“倒是二上人怎么會來大理?是為找小王妃而來的嗎?”
  沈元智搖搖頭。“老夫在大理一段時間了。”
  听他這一說,云天驕才憶起,要离開洛陽時,就听郡南王府中的人說沈元智到大理訪友;還真沒想到接二連三的巧合讓眾人又在大理相會。
  “這么說,我夜探刀府能逃過追兵,一定也是二上人的相助。”當時她一直覺得很奇怪,身受重傷的自己還流了滿地血跡,怎會無人追上。
  “老夫只是阻擋了追兵一會儿,真正教了云捕頭的還是四弟。”沈元智笑道。
  “不,能在客棧安心療傷,還沒被刀府的人馬找到,二上人定然一直在暗處關照著。”當時,淳月与半月都還未回到少王邸,尚無法施援手。
  “唉,四弟和徒儿兩人,真是走到哪,麻煩惹到哪,既見他來到大理,為人兄長的怎么能不照顧,完全跟在中原一樣,總要我這苦命的兄長來收尾。”雖說安撫老四已成習慣,只是連來到大理都還可以遇上老四這朵大烏云,再看看怀中的徒儿,自己今生注定是為這兩人歹命到底了。
  “音哥哥——”忽然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推開外圍護衛跑進混亂的廣場中,目光四處搜尋著。
  “那是……”云天驕睜大了眼。“她怎么會在這!”
  “那就是我遲來少王邸的原因,她被嚴煉海擒住,為了救她才耽擱了些時間。”沈元智道。
  而熟悉的哭聲讓閉目療傷的段淳月睜開眼,看到這靈秀的女孩,不禁訝然喚道:“星儿……”
  “音哥哥——”女孩大喜地奔到他身邊,卻見他修泊的面色和殷紅的胸口,不禁哽咽地掩唇。“你受傷了,音哥哥”不……礙事的……“段淳月微笑道。
  女孩只是抱著他的手臂,邊啜泣道:“終于見到你了,音哥哥……”
  段淳月疼愛地摸摸她的頭。“你……沒事就好,見到這對明月珠……還真嚇我一跳……”他拿出那對珍珠耳墜。
  “我只是想見到你,那個女人又說能幫我……我才把明月珠給她。”
  “你江湖經驗太少,以后別輕易信人。”段淳月將明月珠交給她別回耳上。
  此時,天色雖已轉暗,但大火映得少王邸一片明亮,映照出上空交戰的人,与廣場上嚴陣以待的情況。
  陣陣拂來的濃煙,讓段淳月再次下令一半的人手加人救火行列,看來這場大火就算滅了,也足足要把少王邸燒毀大半。
  “陸丹鳳,你既對天閣令沒興趣還來阻撓本法王——”
  嚴煉海望著被拋勾在屋檐下方的天閻令,怒叱道。
  他差點得手,哪怕戚時雨想搶,也阻他不得,卻被中途插手的陸丹鳳以掌風震飛,拋挂在屋檐下,底下大火隨時有上竄之勢。
  陸丹鳳翩然佇立于屋頂上,身后的火光,映襯得那抹白衣身形修長挺拔,俊美的面龐,凝著不同以往的輕狂,眸瞳中盡是肅然,迎視著嚴煉海抿唇淡笑。
  “本上人确實沒意思拿天閻令,更沒意思讓天閣令落入你這等宵小手中——”他一聲大喝,多情劍离鞘而出,如青龍出海之勢,朝嚴煉海而去。
  “本法王就一報當年被你陸丹鳳重創的恥辱——”嚴練海青筋如蛇盤臂浮出,手指如爪勾似地竟吸起底下的大火烈焰。
  劍芒頓化光雨迎戰火龍舞空般的烈焰,短短不到三丈的距离,雙方在那火光劍雨中來回交手,長劍破空,火焰眩目,万鈞的气勢震蕩全場。
  剎那間,廣場眾人和來到近處的余夢清,都只是屏息地看著這場火光与創光的狂舞。
  此時一直在旁靜待机會的戚時雨,趁此移近挂于屋檐下的天閻令,卻在伏身想取時,被眼尖的嚴煉海發現。
  “留你何用——”嚴煉海暴叱一喝,渾厚至极的掌勁,朝戚時雨劈去。
  “危險!”陸丹鳳沖身奔來想教,卻是遠水難救近火。
  面對雷霆万鈞的掌勢,戚時雨登時駭然,身形一滑,雖僥幸避過奪命狠招,卻直滑翻落大火中。
  “雨恬——”陸丹鳳撕心大吼,伸出的手來不及抓住,眼睜睜見著那黃衣身形被濃煙吞噬,他震懾在當場,猶如見到當年事件重演。
  “她不是小心呀——”眼見陸丹鳳神情哀慟,全然無心于背后的強敵,余夢請大喊,卻未及警告,便見那抹白衣身形被揮來的一掌打入火海。
  “四弟”
  “丹鳳——”
  廣場上眾人見狀莫不大惊,心魂未定下,竟見半月也跟著跳下去。
  “夢清——”云天驕和段淳月更是震駭。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沈元智抱著昏迷的徒儿,而今四弟又生死未明,他真是混亂到极點。
  “夢清最怕火了——我得去找他們——”云天驕慌亂地舉步要追去,卻被一道威迫的掌風給逼在原地。
  “今天誰也別想逃离這一步!”嚴煉海聲色俱厲地看向底下眾人。“失了天閻令,本法王要你們拿命來消心頭恨。”
  原來天閻令在方才的爭奪中,隨著戚時雨一起滾落火海,找了十多年的天閻令,一個能讓他東山再起的權威,就這么在他眼前毀了,气得嚴煉海几近瘋狂!
  “呀--”他長聲一嘯,整個上身肌肉鼓起,進裂上衫,頓時風回成旋,卷起火海殘燼,隨著這股气流分化成火雨,打向底下眾人。
  惊號、逃竄,混亂之局再起,許多來不及躲避的護衛被直撞而來的火球,打得胸骨斷裂,肉焦慘嚎。
  沈元智護住怀中徒弟,靠云天驕運勁揮開這疾來的火雨,段淳月用殘余的功力以气化風的隔開這些小火球,想保身旁女孩和周遭屬下,卻因此而令他內傷更為加重。
  “音哥哥!”
  “少王爺!”
  段淳月再次狂吐鮮血,少女和身旁的護衛急得要他別再施內力。
  上頭,嚴煉海發狂的獰笑,此刻場中弱兵殘將,無一人是他敵手。
  “換你接本王一掌如何,嚴揀海!”低沉威嚴的聲,凌空響起。
  火雨散去,另一端的屋頂上,三道人影飄立,為首者,昂挺的身軀黑發散楊,古銅的俊顏脾睨環胸,神采傲凜而內斂。
  “王爺!”一見來人,云天驕和沈元智皆心頭一松,知道天塌下來也不用擔心了。
  “二哥,還好吧!”齊飛雪和白瓊露已躍下,來到廣場協助傷殘的眾人。
  龍九天迎視著嚴煉海,如炬的目光緩緩掃過底下的情況,見到沈元智手上昏迷不醒的妻子,薄唇勾起惊刺入骨的微笑。“嚴煉海,你的死狀可不會太好看哪!”
  “郡南王爺,當初說好,讓本宮主先出手,可別毀約。”慢條斯理的聲,听似沉緩,如在遠方,讓人摸不著方向,待話一說完,人影已在嚴煉海身后。嚇得嚴煉海連連后退,在兩大高手環同下,他動彈不得。
  “讓給項兄也行,只是記得本王方才說的。”
  “中我靈闕宮的九轉回干手,确實死狀极慘。”笑意的聲,像在話家常,溫和輕柔,卻不知為何讓听人耳的人都有一种窒息感。
  對方竟是靈闕宮主,項炎武!
  “大哥——”段淳月身旁的女子愕然喊著。
  火光前的人影回首,強焰讓他高高在上的身形有些朦朧不真。
  “辰星,這次私自出宮,念你初犯不追究,下次,為兄定然以宮規處置。”
  “我……”項辰星啞口。
  飄忽的聲,在見到她身旁閉目調息的段淳月時,竟仰天長笑。
  “我該叫你什么一一大理的段少王,還是我靈闕宮的楚天音,或者是享譽江湖的御前神捕,修羅神捕姬少泱?”
  這噩夢般的聲音,激得段淳月也正是姬少泱再次嘔出鮮血。
  “音哥哥,”項辰星气得朗兄長喊著:“音哥哥受重傷,你還這么逼他!”
  “無論傷得多重,回到靈闕宮,都不成問題。”項炎武柔悅的聲,帶著令人寒栗的警告。“天音,解決完嚴練海,我就要帶走你,這一次,你再跑,本宮就挖了楚天裳的墓,讓她死也不得安宁!”
  失火的宅院中,因加入了大量的人力滅火,內部已不如外表所見那般狂猛烈焰灌水后的瓦礫已勉可容人,只是极度的高溫和濃煙,若非武功內力高強之人,還真難以抵擋。
  “雨恬……”被打落火中的陸丹鳳,撞到斷往才掉到殘瓦上,他跟踞起身,想找戚時雨,被嚴煉海重傷一掌,幸賴他功力深厚才沒當場昏厥。
  走沒几步使見到前方昏臥于地的黃衣身形,濃濃的煙嗆得他猛咳,再加上体內的傷,讓他鼻腔地差點失去目標。
  “雨恬,醒醒,雨恬……”一來到戚時雨身旁,他忙扶起她,見她斗帽已掉,帽里竟還以夜行裝扮,蒙了口鼻半邊臉,心中不禁一酸,當年的大火真令她的面容如此不堪,竟如此層層地裹住自己。
  陸丹鳳按住她肩頭,運功渡真气予她,這火海之地,得快离開才是,只是現在傷的他,沒敢把握能多背負一個人,只能先教醒地。
  气一輸送,戚時雨微吟著聲,睜開眼一瞥見身旁的人,抽中的短劍馬上滑出,刺向陸丹鳳。
  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會突出殺招,颶尺的距离還帶傷在身,倉促之下,陸丹岡被一劍刺入腰際。
  “雨……恬……你……”鮮血淌出他的唇,手一离開她的肩,便緩緩倒了下去,并不恨她如此狠手,只是不解,為何這十多年的分离竟讓她心性變了這么多……
  “陸丹鳳,從中原到大理全是你阻礙我的一切,我恨死你和御前神捕了!”她气得正想再補一刀,卻听到余夢清呼喚找人的聲音,戚時雨決定先撤退走人了。
  “咳……四上人……四……”揮開濃煙,小心地踩在焦黑的瓦礫上找人的余夢清,一見到前方倒于血泊中的人,她感到整個人像被抽空了一樣。
  干燥的唇掀動著,嘶啞地輕喚出聲,這放在心底喚了千百回的親人。“叔……叔……”
  余夢情小心地抱起他的頭,放在膝上,抽出怀中的手絹壓住他不停涌出鮮血的傷口。“叔叔,你……痛不痛……叔叔……”
  恍惚的朦朧中,陸丹鳳感覺到那滴落面龐上的濕意,他想睜開眼,眼皮卻似有千斤重,只是輕伸出手,喃語著。“雨……雨恬……”
  她握緊他的手,哽咽道:“叔叔,你不用……擔心,牙儿……會幫你的……牙儿一定會教你……叔叔……”
  “牙儿……我的牙儿……”是了,是這感覺,溫暖得令他心安,他想問為何黃衣覆面的你,始終讓他感受不到這股親情……可總算十多年后,他再次找回……也夠了……
  “叔叔——叔叔——”膝上的人已然失去知覺,余夢清慟哭地緊抱住他,拼命嘶喊:“不要离開牙儿——求求你——叔叔”
  此時,溫暖的手掌拍上她的肩,一雙健臂心疼地環住她。
  她淚流滿面地望著來人,硬聲道:“書翎……求你……
  快救我叔叔……“
   
         ☆        ☆        ☆
   
  少王邸的一場夕日大火,足足用了大半夜的時間才完全扑滅,整座豪宅毀了一大半,連附近城道都能聞到焦屑塵煙,幸而闖入者皆已受誅伏法。
  當陸丹鳳再次睜開眼時,受創的傷口已包扎好。
  “你醒了!”一旁支額輕寐的余夢清,听到聲響,見到陸丹鳳睜開雙眼,欣喜道。
  “這里……”不像少王邸。
  “這是大理境內最大的一座園林,少王邸燒毀大半,目前無法住人。”余夢清笑道。
  少王邸燒毀!“雨恬——”他猛然起身要下床,身上傷口痛得他癱跪于床邊!
  “你傷得很重,還不能出去!”余夢清慌得制止他。
  “我得去找戚時兩——我得去找戚時雨——”現在少王邸毀了,她在哪?是否有逃出?
  “她沒事的,你先顧好自己!”余夢清要扶起他,卻被他所拒。
  “除非我親眼見到,否則我不會相信!”陸丹鳳強撐起身,咬牙往門口走去。
  “不要去一一請你不要去——”背后的余夢清顫聲喊著。
  陸丹鳳全然未聞,整個腦海充滿的是在火海中依稀感覺到的溫暖,他得再去确認一次,得找到戚時雨問清楚,還記得那聲音……帶著沙啞的凄喚……
  “叔叔——”哽然的聲,拉住陸丹鳳,余夢清幽泣道。
  “你不要去……牙儿在這里……”
  “牙儿……”陸丹鳳腳步頓時愣住了。
  “我的叔叔……是全天下最俊、最美的少俠……他有上品的儀態,最帥的身段……高超的劍術,還有……像神仙一樣的气質……”哽咽的聲斷續地吟誦這年幼時最常与陸丹鳳開玩笑的誦德文。
  “牙儿……”陸丹鳳轉過身。“你……真的是雨恬……”
  余夢清緩緩拉開右手腕上的衣袖,哽聲道:“牙儿以手上的星星發誓……”
  那皓雪的手腕上,星形胎記鮮明映眼!
  “牙儿……”陸丹鳳朝她走去,雙手捧住她的臉,不敢置信地道。“我的牙儿……你真的……沒死……”
  “是文文姐救了我,她冒死入火海救我,自己也身受重傷,臨死前將我交付給她的同伴,就是我后來的師父。”余夢清也是陸雨恬,柔羹覆上撫著面龐的大拳。有多少次她在夢里回味這份怀念的親情。
  “為什么……不來找叔叔,甚至連相見也不相認……”
  “我……”半邊的容顏上,只是淚如雨下,未發一語。
  陸丹鳳深鎖那复了薄紗的容顏,知道了答案,微抖的手拉下那層紗,入眼的面容,令他心顫得倒喘。
  “我……當年被拋入火海中,右半的臉整個往燒燙的粗瓦上撞去,連后邊的背……也是……如果,文文姐再晚一點,可能……”淌下的淚顆顆沁入顫然的唇。“我連一張全臉和身体都沒了……”
  灼傷的瞼,經歷年歲,依然丑陋得肉焦皮翻,可以想像當初的可怖……
  陸丹鳳按緊心口,雙肩劇烈的抽動。
  “叔叔,你不要這樣,牙儿已經不痛了、不痛了——”陸雨恬抱住他,泣語著。“有好几次,我真的想來找你,可是我知道,這樣的我會讓你痛苦,會讓你自責,我不要見你痛苦,不要呀……叔叔……所以我宁原你當我死了,宁愿你當牙儿死在那場大火中……”
  陸丹鳳攬她人怀,摩拿著她的發,哽聲道:“你比叔叔堅強,是叔叔沒用,至少,我終于能再抱著你……牙儿……”
  門外,原本要進房探視的伍書翎和云天驕互望一眼,決定還是往花園走一道,再給這對叔侄相會多點時間獨處。
  “瞧你這副什么事都了然于心的模樣,不會早就知道半月和陸丹鳳的關系吧!”云天驕沒好眼地睨他,最气什么事都被瞞住。
  “只是猜測,沒有把握。”伍書翎笑道。“你最后不也猜到。”
  “那是半月對陸丹鳳的關心太明顯了,又不像是受他吸引,才讓我產生怀疑。”云天驕側頭思量。“以此推來,半月手中的天閻令是凌文文,也就是當初天閻宮的天護法凌渝交給她的。”
  “八成是了,照半月所言,凌文文是個忠直正義感強的女子,她不愿意見到老幫主病逝后,中原分壇与總壇會為之令牌而爭得血流成河,才盜取天閻今,她沒想到的是,這個舉動見會引來陸家庄和黃泉御景的滅門、滅幫!”
  “嗯,可是半月既想讓陸雨恬這個人埋葬在陸丹鳳心中,為何最初還要以這點引陸丹鳳來大理?”
  伍書翎走進繁花綠意中的花園,幽聲道“這只能說是一場天意的碰巧,夢清手上的星形胎記,是一种血脈的傳承,雖不是每個人都有,但擁有這個胎記絕對是出自同一种族,陸丹鳳無意間扯了戚時雨的衣袖,泄了對方的底。”
  云天驕想起似地道“陸家庄的夫人是云南擺夷人,擺夷人雖多,也有細分出去的分支,且明顯的特征是胎記,所以有這股記的來歷不難查,因為胎記雖是傳承,但擁有的人不多,可知道的是大理皇室內就有,可見這戚時雨是大理皇室的人。”莫怪她曾對嚴煉海說:教中之職或許在你座下,實際身分可不在你之下的話。
  “哼,在大理皇室內,有這等出身的女子屈指可數,胎記就更不用說了。”戚時雨的真正身分根本呼之欲出。
  “難怪半月胸有成竹,但是除去這些原因,她會引丹鳳相助,我想……還是思念親人吧,既不敢相認,私心底又希望,這個向來与她最親的叔叔能知道,她還在人世。”云天驕歎笑,這种感覺當真复雜。“你打算跟大理皇帝說出戚時雨的事嗎?”
  伍書翎接搖頭。“已無此必要,她的靠山倒了,再加上這一役應足夠嚇阻她,而且最重要的是沒有直接的證据,我們立場太薄弱,這段時間還得留在大理,一動不如一靜,再說吧!”
  “還有,那項炎武無視于我們御前神捕,竟撇下話要帶走少泱。雖然你趁亂將少泱由地這送走,可看項炎武那副气狂的樣子,應該不會善罷甘休,這事你若不插手,我可不答應!”云天驕憤憤難平,她實在看不過項炎武那囂張的气焰。
  “放心吧,修羅的鬼靈精怪可不比小王妃差,再加上他那精于易容的巧手,辛苦的是誰尚不知呢!”他悠然地背手,揚袖道。“好了,該去將那對久別重返的叔侄分開了,雖然是親人,我也不許其他男子抱著半月太久。”
  “倒看不出你還是個酷壇子哪。”云天驕取笑著。
  陸丹鳳修養了大半個月,有侄女伴在身旁,更重要的是享盡了云天驕的細心照顧,突然覺得當病人也不太差,至少心愛的天驕展現難得的溫柔。
  唯一差的是二哥、三哥和鬼徒儿擺明串通好,只要他和天驕單獨在房里,手才發痒的要搭上佳人,或者本性按捺不住的想偷個香,就一定能見到他們“适時”推門而入探病,個個很好心的帶著他養傷中禁忌的,酒!
  “暫時不能喝酒,這真是令人遺憾的一件事哪。”鬼徒儿晃著兩壇佳釀;看似惋惜地道。“”沒關系,有事兄長、弟子可服其勞。“齊飛雪當場拿起酒開壇。
  “說的是,四弟要養傷,為兄們又怕你寂寞,就在這飲酒作樂陪你。”沈元智倒出美酒,引得陸丹鳳酒饞發作,連吞口水。
  三個人就這樣在傷者面前,你一杯、我一杯的共飲,陸丹鳳想偷嘗一杯,也馬上被三道警告的目光瞪回,因為他們說要告訴半月,要她再把那种幽幽哭泣的模樣,到陸丹鳳眼前演一次,讓陸丹鳳慚愧自己偷喝的行為。
  最后,三個人越喝酒品越差,個個都噴著酒气坐到床沿,改為要灌他酒,不喝就是不給面子,當云天驕和白瓊露一起端藥進來時,就見四個人喝得酩酊大醉。
  事后,四個人被龍九天訓斥一頓,尤其宮千雪,孕婦居然喝酒,當場被禁足三天,不得走出房門口一步。
  宮千雪自然把這筆帳賴到陸丹鳳身上,誰教他要受傷,害她為了整他,而破酒戒。
  而陸丹鳳更把這筆馬龍气都歸到鬼徒儿身上,誰教她是孕婦,還敢帶頭喝酒,害得王爺這么生气。
  彼此都想找机會報复,而陸丹鳳率先靈光一動,想到個一舉兩得的好方法。
  明媚的陽光,綠意的湖亭,一對皮笑肉不笑的師徒。
  “哇,這是什么東西?”宮千雪惊呼地著著紅木匣子內,三枝很像人形的藥物。
  “人參小露露!”陸丹鳳驕傲的說著名字。
  “人、人參小露露!”好、好惡心的名字。“做什么用的?”
  “養顏補胎用的。”笑得燦爛的俊顏忽而移近她。
  “你別突然靠過來,放大的面孔還笑得一臉淫蕩,再配那藥名,好、好可怕!”
  陸丹鳳額上青筋跳了跳,隨又綻開笑容地壓回火气,經過這段時間,不用瞬間消气法,他也可以先將怒火涼了,回頭再找個無人地帶發飄。
  “乖徒儿,這藥名字雖怪,效用好,沒瞧為師要留一技自用。”
  “真的嗎?”鬼徒儿拿到鼻前聞了聞。
  “當然是好藥為師才送你,來,兩枚拿去,記得提煉后,將那精華滴到茶湯中飲用,保證效果好。”他特別親切地解說,深怕徒儿做錯,還附了一張圖解。
  “四師父真好,這圖畫得真……清楚。”分解圖,連條例几分滿,嚴格標明要摘下去,還將圖上的杯子都標明,雪儿的、王爺的,詳載的一清二楚,仿佛怕她智能只有三歲。
  “呵呵!”陸丹鳳笑得眸中閃爍。
  “嘻嘻!”宮千雪笑得靈光一閃。
  入夜,兩這黑影迅即的從各自的廂房竄出,一道由東邊屋頂飛過,另一道由西邊小徑掠過。
  各自以倒挂金釣,打開要突襲的窗戶,一見里面無人,莫不彈著手指,直呼幸運!
  兩人動作一致的來到桌邊,悄悄打開茶壺蓋,將手中的藥瓶倒入。
  “乖徒儿,別說師父不照顧你!”
  “四師父,看看徒儿對你的一片孝心!”
  沒錯,陸丹鳳和宮千雪,前者料到對方定怀疑自己而不使用人參小露露,后者決定先拿他當試驗,以證明這藥沒問題。
  微風夜影下,他們眉宇間的驕傲和得意,仿佛夜空上的星月之光,顯得燦爛無比。
  接著,兩道人影再各自飛窗而出,卻不約而同取這由主屋上的屋頂回去。
  月光下,兩道黑衣夜行者在夜色下相遇,睜眼見到對方,先是瞠大了眼,接著互相指著對方大喊:“有刺客——”
  “快來人”雙方大打出手,口中的呼喊聲未停。
  整座園林惊動,燈火倏亮,護守園子的士兵全來到底下團團圍住。
  園中仆人個個執著火把沖出,瞬間園子亮如白晝。
  伍書翎、云天驕和余夢清更是早已來到屋頂上。
  沈元智、齊飛雪和白瓊露全在屋底下看著上方纏斗的身形。
  大家都皺眉,這對有史以來最怪异的刺客,邊打邊喊,還越喊越精神。
  “你們看什么快逮捕刺客——”當兩道黑影各自翻掌相迎時,終于認清熟悉的格式、熟悉的眼神。
  “你——”
  “你們師徒倆全部給本王下來說話!”龍九天的叱怨聲,由主屋傳出。
  “是”屋頂上雙雙昂首立地。
  按照往例,宮千雪照舊委屈地朝四師父靠過去,啜泣地告訴親愛的師父,可不可以看在她怀孕的分上,由他師尊大人多擔待點,就告訴她的相公,說她在做飯后運動。
  上方的御前神捕和下方的金牌五御史,見這發展已是哭笑不得,這對寶貝師徒真是夠了!
  上半夜,怒斥的聲就沒從大廳停過,別說龍九天气得不小,大伙儿更全弄不懂,一個傷者、一個孕婦,什么不好玩,學刺客在屋頂上殺來殺去。
  到了下半夜,訓斥聲歇了,燈火也熄了,眾人才各自回房。
  宮千雪被龍九天押走,云天驕則保證看好陸丹鳳,眾人決定在這段時間,少讓這對師徒碰面,這兩人一見面很少不鬧事。
  末几,就從彼此的廂房各自傳出愕叫聲。
  “中招!”宮千雪手中的杯子落地,芳中帶著清甜的水味震住她。
  “中計!”陸丹鳳一咽下茶水,便因那散出的熟悉之味而僵住。
  兩人同時想到今晚各自扮成黑衣人的“偶遇”!
  “卑鄙下流!無恥之師!”這是環住自己而受不住心口開始發熱的千雪開罵的。
  “鬼靈之徒!我造什么孽呀!”猛然揪住胸口,像要將那股激出的熱力抓掉般,陸丹鳳咒罵,他非常确定鬼徒儿下的藥比他重。
  這廂房里,龍九天憂切地端詳宮千雪酡紅的臉。
  “雪儿,怎么了?”
  而這頭,云天驕也惊得探視陸丹鳳的額頭。
  “你又發燒啦?怎么臉紅成這樣?”
  這一夜,咒罵聲此起彼落的傳出,可以确定的是他們都罵一樣事!
  “為什么我收了這种徒弟!”
  “為什么我有這种師父!”
  至于人參小露露功用如何?
  夜色漸深,只有天知道、地知道,還有高挂明月為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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