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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柏禹文和藍可茹才下車,便听到屋里頭傳來可杰安慰母親的話。
  “媽!房子賣了就賣了,銀行的借款我們還不起,要賣就讓他們去賣好了,至少剩余的錢我們還可以多少還一點債。”他安慰著焦燥不安的母親。
  “可是……可杰,這棟房子是我和你爸辛苦了几十年才有的,里頭的淚水,有歡笑,有你們成長的足跡,我舍不得,如今……這僅有關于你爸的回憶……教我……教我……”藍太太無法抑制的哭出來。
  可茹紅著眼站在門外。沒有勇气開門的她,感到肩上的一雙大手,將她輕攬怀里,她將臉埋入他胸前輕聲啜泣。
  “媽!別哭了,姊今天會回來,等下她看到又跟著難過。她在柏家的日子我听外人說,可能不太好過,我們就別讓她操心了,好不好?至于這棟房子,我發誓,一定和飛翔一起買回來,好不好?”
  門里邊不再傳出藍太太的啜泣聲,她似乎被可杰說動了。
  門外的柏禹文掏出手帕,輕輕推開埋在他胸前的可人儿,溫柔的抬起她的下巴,輕輕為她拭去淚水。
  “別哭了!你母親還等著你呢!”他替她將弄亂了的頭發用手指爬梳一下,再用醉人的眸子深情的凝望她,“笑一笑!”他說。
  可茹感激的對他笑笑,內心正澎澎湃的激動著。
  自己如何能抗拒得了他?他是如此溫柔、如此体貼、如此心細的呵護自己呀!能不愛他嗎?她的心強烈激蕩著。
  她猛然一震,霎時刷白了臉。她躲避著的問題還是不肯放過她似的猛追,一直逼她讓她壓抑的情感探出頭,而他呢?新婚夜就急著找未婚妻解釋清楚,難道這還不能說明一切嗎?他對自己溫柔、体貼、細心全都只為同情自己,可茹呀可茹,拜托你別妄想了,行嗎?救救自己!救救自己!別痴人作夢了,你拿什么和人家爭……
  “可茹!可茹!”柏禹文皺眉,又喊了第三聲,“你怎么了?”他放大音量才惊醒她。
  可茹不好意思的笑笑,孩子气的用手背擦擦未干的淚痕,對著他憂愁的面容一笑,“沒事,我們進去吧!媽還等著我們呢!”說完開了門率先進入,柏禹文尾隨她身后進入。
  客廳空無一人,但廚房里傳來嘈雜的聲音。可茹示意柏禹文坐一下,便靜悄悄的進入廚房,然后大叫一聲,可杰嚇一大跳,竟將手中的白菜掉進洗碗槽。
  “可茹!你都嫁人了,怎么還是這么頑皮!”藍太太見著女儿后開心的斥著。
  “對嘛!都結婚了怎么還這么愛玩!改天我見著了姊夫,一定要他好好教訓你!”可杰還不知禹文來了!
  “嗯!你說要怎么教訓?”柏禹文突然出現廚房門口。
  “怎么……”藍可杰一見到柏禹文竟張口結舌愣在原地,老半天竟吐不出一句話。
  可茹笑得差點岔了气,“怎么?見到你姊夫不會打招呼嗎!”她淘气的截了可杰一下,拉著母親來到禹文跟前,“媽,他就是你的女婿,柏禹文!”
  藍太太一听他是自己女儿的丈夫,馬上領著他到客廳坐下,微笑的問他,“你真愛我們家可茹嗎?我保證你要了可茹絕不會后悔的,我自己的女儿我知道,她會是個好妻子,而且她什么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責任感重,如此而已,我希望你能珍惜她,”藍太太語重心長的道:“不是我自己的女儿我才這么說,幸福既已悄然來到,就得把握它。”
  一旁跟著坐下的可茹,展現著無限嬌羞可愛的女人態,她嗔道:“媽!你別再自夸了,我會不好意思的,看!禹文在嘲笑我了啦!”
  “天地良心,我只是表示贊同的微笑罷了!”
  三個人笑成一堆。
  在廚房發愣的可杰一听到客廳的笑聲,旋即也跟著轉了出來。
  柏禹文望著眼前散發一股傲气的男孩,愈瞧愈覺面熟,他盯著可杰,“我似乎在哪見過你……”他努力搜索記憶庫。
  “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見過我!”可杰急急的想打斷他。
  “不!我們一定見過面,在某個地方,一時之間我也想不起來是在哪?”柏禹文銳利的眼神在可杰臉上打轉,突然,一幕工人打架的影像竄進他腦子,他惊訝的直視他,“你就是毆打小雷的那個毛小子?”
  “什么?!可杰打人?”藍太太和可茹惊叫出來,可茹生气的轉向可保,“誰教你打架的?你又為什么打架?說!”
  “我……我……”
  “你什么你,你竟敢動手打人,就給我開口講理由,爸和媽平時是怎么教我們的?你竟當耳邊風!”可茹生气的直盯著這個藍家未來的希望。
  “我沒有當耳邊風!”可杰辯著,“不是我的錯!”
  “你還敢強辯不是你的錯?你打了人就是錯!”可茹非常生气,她從沒想到如此乖巧的可杰會動手打人。
  可杰眼眶紅著,一徑辯稱,“真的不是我的錯嘛!是他們不對,是他先罵爸的呀!”
  可茹一愕,“罵爸爸?!罵什么?”
  “什么都罵,反正他罵的粗劣話我不會再重复拿出來講,那對爸是种侮辱、是种傷害,我無法忍受!”
  柏禹文恍然大悟,“原來是這么回事,難怪我問小雷而他卻什么也不肯說,”他贊賞的對可杰點點頭,卻在談起小雷時一臉怒容,“他明知我最痛恨背后中傷人,卻又故犯!”
  “嘴長在他臉上,我們管得了嗎?管得了他又能管得了別人嗎?”可茹幽幽說道:“可杰,你還年輕,做起事來沖沖動動又容易被人激怒,要學著忍,清楚嗎?”
  “姊!有些事可以忍,但有些事為什么一定要我們忍?這并不是爸的錯,也不干他的事,我們欠的是他哥的錢又不是他,他憑什么這樣說我們?”可杰理直气壯的說著。
  可茹被問得啞口無言,最后只好反問他,“那么你動手打了人,對你有什么好?只能心里好過點,但……不對,”可茹突然想到一件事的轉向柏禹文,“你說可杰在什么地方打小雷?”
  “環禹的分公司奇禹的工地現場!”
  “那可杰為何在那?”可茹故意挑明著問。
  “他在做粗工……”柏禹文不明所以的看著可茹生气的臉,“怎么了?!”
  其實可茹早已知道可杰在上班的事,可她沒揭發他,如今趁此机會她要教訓他。
  “藍可杰!”可茹怒聲的叫著,“你不是該在學校里嗎?怎么,難道你可以分身不成?!為什么不去上課?”
  “姊!家里需要我,我是藍家的長子呀!這重擔該由我來扛,不是你!”可杰也吼了出來,“你可以休學幫忙家計的找工作,當然我更應該……”
  “住口!你才几歲的人?你能找工作嗎?你又能做什么?你不是告訴姊你要買回飛翔,你忘了嗎?你不念書將來拿什么闖?還夸口說什么要拿回飛翔……”可茹說到后來哽咽著。
  “可是那龐大的債……”可杰不依,他的确是為了這個家著想。
  “不要你操心,你盡管念你的書,剩余的我來操心!”
  “操心!操心!操心!”可杰連連怒吼:“你在柏家的事已夠你操心了,每天得應付那兩個老頑固,還得擔心這邊,你超人嗎?我要的是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姊姊,而且我是藍家僅有的男人了,這個家更是我的責任……”
  “不許你批評柏家,你這目無尊長的家伙,看……”
  “你們姊弟倆都給我閉嘴!”柏禹文面帶寒霜,威嚴的低吼出來,而藍家的一對姊弟被吼得愣住了,呆呆的望著他。
  柏禹文歎口气的轉向藍太太,“媽!你看他們該如何懲罰?”他幽默的問。
  藍太太和諧的笑著,“罰重板二十大下。”再轉向柏禹文,“可以了吧!”
  柏禹文大笑起來,“既然丈母娘都這么說了……”他不怀好意的輪流看著那一臉疑惑的姊弟,不禁朗聲大笑,“可是我沒板子。”
  “那就罰他們姊弟倆下廚吧!”
  見柏禹文沒意見,藍太太開口下令了,“可茹、可杰,去廚房准備中餐!”
  “媽!可杰的事……”可茹仍挂心可杰念書的事。
  “你不用操心,媽自有主張。”說完,推著他姊弟倆往廚房,不顧他們的抗議聲。
  柏禹文愛慕的眼神一直跟進廚房,直到不見可茄人影才又調了回來,卻發現藍太太欣喜的表情,讓他一陣紅潮涌現。
  “可茹的眼光真不錯!”她告訴他,慈藹的倒了杯茶遞到他桌前:“雖然有風聲、有傳聞,但我相信可茹的眼光,你絕對會是可茹的好丈夫的。”
  她信心十足。
  他但笑不語。
         ※        ※         ※
  柏禹文和藍可茹雙雙离開藍家,藍太太和可杰站在門外滿足的注視他們离去。
  “媽!姊姊幸福嗎?外頭傳出的風聲對姊姊非常不利,而且,柏家那兩老是有名的勢利,你就這么放心姊?”在禹文和可茹完全消失在他們視線后,可杰愁眉不展的問。
  “可杰,你相信愛嗎?先回答我!”
  “我不知道!這跟愛有什么關系?”他一頭霧水的扶著母親回屋里。
  “大有關系,因為愛可以支持你姊姊堅強下去,支持她不被柏家打倒呀!可杰,你還小,你不懂愛情的力量,等有一天你愛上個女孩時,便能了解我的話……”
  “可是姊愛姊夫嗎?而姊夫也愛姊嗎?”
  “你說呢?”藍太太又是神秘一笑,轉身回屋里,留下仍獨自一愣一愣的藍可保。
         ※        ※         ※
  离開藍宅后,柏禹文打了個電話回公司,公司的小楊馬上報告他一整天公司的概況。
  “七賢的董事長約您明天一大早簽約。還有正策划分公司的執行經理剛從大陸考察回來,情形似乎不樂觀,為了便于您了解,他明天會在七賢董事長來之前,簡要的向您報告。另外還有兩件事都是屬于您的私事,一件是方才任家大小姐來找您,她找不到您便在公司發脾气,正巧璦琳小姐也來公司,兩個人見面又起沖突;璦琳走后,雪鈴小姐將您桌上的東西摔了一地,還要您一回來就撥電話給她,她……”
  小楊話還沒說完,柏禹文便不耐的打斷他,“我清楚了,另一件私事呢?”
  “呃,是!”小楊語气一轉,“是有關董事長夫人的事……”
  “我在听!”柏禹文閃避了前方一輛盲目的駕駛者后,瞥了一眼正小憩的可茹,“繼續說。”他指示他。
  “是!董事長,是這樣的,在送走七賢的業務員后,突然一大堆狀似流氓的家伙沖了進來,二話不說的便將刀子往您辦公桌一插,說:‘告訴你們那有錢的董事長,既娶了藍家大小姐,在藍家也算是半子了,那么就欠債還債,否則……’”
  “你如何處理?”
  “我請他們明天親自見您一面,他們也頗樂意,因為能見到您一面!”小楊說道:“他們似乎滿崇拜您呢!”
  柏禹文在報章雜志也算是個名人了,他的奮斗史也不知振奮了多少年輕人,而他的企業更像個王國,他儼然一位君主,正控制著人群。對著這些人的贊揚,他只是嘲諷的一笑,不在乎的聳聳肩。
  “很好,這件事明天我親自處理,不許第三人知道,你明白嗎?”
  “你知道了,董事長。”小楊必恭必敬的回答著。
  “很好!明天辦公室見!”柏禹文收了線。
         ※        ※         ※
  柏禹文回到家后,本想將車子熄火,沒想到可茹竟累得在車上睡了,絲毫不受外界影響。他微微一笑,又將車子倒出家門前,載著睡著的她兜風。
  看著她嬌憨的睡容,純得像無邪的頑童,竟讓他不忍心吵醒她。而她總是憂郁,糾結的眉頭,也在此時才得以舒緩。他不自覺的微微笑著。
  一握發絲滑落她臉龐,遮蓋住她的容顏,他毫不遲疑的騰出右手,輕輕替她撥回。這些溫柔、体貼、愛慕的神情,柏禹文自己竟然沒有察覺。
  不久,他將車停在小公園中,然后痴痴傻傻的望著她,讓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似乎受到可茹滿足在沉睡中的感染,柏禹文破天荒的第一次睡在車內。
  夜,在熟睡的兩人上空悄悄的盤踞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可茹醒了,滿足的打了個呵欠,伸伸不太舒服的腰,環視著周圍,卻猛然一惊!這才發現身旁還伴著柏禹文,臉一紅,又迅速望向車窗外;窗外漆黑的只有几盞燈,她弄不清楚他們怎會來這且在車上睡覺?
  疑惑的她轉向柏禹文,羞得低垂著臉。他醒了,且正目不轉睛的直沖著自己笑。
  “醒了!”他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里頭還夾雜濃濃的睡意。
  “這里是哪里?我們又怎么會跑到這儿?”
  “這里是小公園!至于我們為什么會來這,是從我們离開你娘家后,你便一個人抱頭而睡,看得我好羡慕,所以,干脆啦!我也找個較不容易被吵的地方停車睡覺呀!”他的話半真半假,弄得他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盯著她的睡容竟可以感到無限滿足?!竟也在不知不覺下睡著。
  藍可茹被柏禹文取笑得羞紅臉,吶吶的開口,“對不起,我太累了!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
  “我還不是一樣睡著了。”他笑笑,打開車內的燈看看是什么時候了,“肚子餓了嗎?我請你,我們去吃西餐。”
         ※        ※         ※
  在柏禹文果斷的帶領下,他們已來到一家風格清新的餐廳。他們一坐下,侍者便忙著過來招呼。
  他再次果斷的替他倆各點了份沙朗牛排。
  服務生离開后,柏禹文那像是要穿透她心思的目光停駐在她臉上。她忸怩不安的把玩紙巾,然后微微的一抬眼皮偷瞄他,卻見他還是興味十足的盯著自己,她頓時感受到他灼熱有神的視線,整顆心不由自主的扑扑猛跳,全身似乎要燃燒起來,而對于這种感覺她還是頭一遭,使得她不禁恐慌起來。
  柏禹文感到她的緊張,疑惑的挑高眉無聲詢問。
  可茹下意識的搖搖頭。
  這僵硬的气氛令人感到特別詭异,而柏禹文似乎也察覺了,他打破寂靜的气氛,開口問可茹。
  “你想不想复學?我听璦琳說你很喜歡讀書?”
  “我身為藍家的長女,早就喪失擁有自己喜好的權利了,藍家的重擔……”她垂下眸子苦笑,“可杰現在還小,又是個男孩,他才該接受最好的,這是我這做姊姊的該盡力給他的,而我……卻什么也無法給他,還讓他憂心的跑去你那儿做苦工!”
  服務生端來兩份牛排,可茹毫無食欲的攪動濃湯,將牛排推往一旁。
  柏禹文生气的直視可茹,他真想罵她一頓,她自己也只不過剛成年,她能有什么能力扛起藍家的一切?為什么總要將自己逼得死死的?他真的气她不替自己想想,卻一直操心著可杰,煩這煩那;他嫉妒她弟弟,而他自己卻未發覺,只是和她生著气,而她竟也沒有發覺。
  一會,可茹終于發覺柏禹文在生气了,可她不清楚他究竟是气什么,而自己又是哪得罪他了,只能小心的吃著屬于自己的那份晚餐。
  “你從不曾替自己想嗎?為什么每件事你總是先替別人想?!”他眼睜中的憤怒令她不解。
  “禹文,并不是我都替別人想,我倒覺得自己一個人孤獨的享受快樂,還不如大家一起快樂,這樣不是很好?”可茹天真的說著。
  “問題是累的人都是你!”他無法隱藏自己的關切,他總是被莫名的感覺牽引著自己去關注她、呵護她。
  她仰起小臉,投給他一抹燦爛的笑容,“謝謝你如此關心我,可是你放心,我不會累垮的。”可茹的心漲滿幸福感,只為了她明白柏禹文是真的關心她。
  他抿緊嘴唇,不容人反駁的開口,“明天我會要璦琳去學校替你复學,而可杰,我明天到公司的頭一件事便是要小楊辭掉他,別打斷我,”他阻止她開口,“銀行的貸款明天一起叫小楊去繳清。”
  “不!這是我們藍家的事,我不能要你……”
  柏禹文生气的僵直肩膀,他气可茹當他是外人,“听著,藍可茹。你給我清醒清醒你頸上的這顆小腦袋瓜,你要明白,你今天既然嫁進我柏家,我在藍家就算得上是半子,難道我沒‘權利’盡我的微薄孝心?這事要傳出去了,你教我臉往哪擺?”
  “對不起,我沒想到……”她囁嚅著。
  “你看你,一天到晚將對不起挂在嘴上,你講得不累,我听得倒嫌煩!”他皺起眉頭將盤子推往一邊,然后瞧見她完好如初的沙朗牛排,“你能不能把它吃下你肚子?”他指了指擱一旁的牛排。
  可茹點了點頭,他滿意的笑著看她吃,“可茹,你是個好女孩,你該得到最好的。”
  她回他一笑,然后將盤中食物全解決了,像個小孩般的將空盤子遞到他眼前,他贊賞的露出難得的一笑。
         ※        ※         ※
  摟著可茹的柏禹又一踏進家門,便看見柏家兩名坐鎮客廳。他奇怪的看著父母。
  “很好,禹文,你竟和這女人搞到三更半夜才回來,公司的事竟比這女人還不如?說,你們到哪去了!”柏樹青語气中對可茹的輕視,令柏禹文憤怒不已。
  “爸!你口里說的人叫藍可茹,她是我柏禹文的妻子,是柏家的媳婦,想當然耳,她比公司來得重要!”它的聲音冷冰冰的。
  “你說什么?!你這渾蛋!休想我承認她是我們柏家的媳婦,柏家沒有像她這种不要臉的婊子媳婦!”柏樹青气自己的儿子竟為了個女人頂自己的嘴,以至于气得口無遮攔。
  一旁受侮辱的可茹頓時蒼白著臉,她咬住顫抖的下唇,卻無法甩開胸口的絞痛,只能呆愣的立在柏禹文身旁。
  柏禹文感到身旁的可茹渾身打顫,他不忍的一瞥她緊咬下唇、楚楚可怜的模樣,見到她這副模樣,竟然使他的心莫名刺痛,他伸手更加摟緊她。
  “爸!我不管您是承認或者不承認,反正我認定她就是我的妻子,我也希望您今后別再侮辱她了,您侮辱了她就等于侮辱了我,更加等于侮辱您自己!”
  “你……你這渾帳!竟敢為了她如此頂撞我!反了、反了!”柏樹青罵完儿子后,犀利的眼神投向可茹身上,“好,好個娶妻成妻儿!”他怨恨的目光,教可茹打了個寒顫。
  “樹青,算了吧!生米都成熟飯了,儿子愿意,可茹也不反對,干脆就順了他們吧!”柏太太話才說完,柏樹青結實的巴掌已落在她臉上,眾人全愕然,尤其是柏太太,她不置信的瞪著自己的丈夫,這么多年的夫妻,他竟出手打她,教她如何相信?!
  “柏樹青,你憑什么打我!”她怒吼。
  “我打你是要你管好你那對儿女。都是你,你調教的好儿子,盡是和我頂嘴,怎么,連你也要和他們一起反抗我?!”
  “樹青,你講點理行不行?他們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事他們自己會負責,你操個什么心?”
  “你這女人給我住口!你懂個屁,藍可茹那不要臉的女人還不是看上禹文的錢……”
  可茹全身冰涼的在一旁听著柏樹青羞辱她,听著他為了她怒罵了柏禹文、柏太太,她的心抽痛不已,淚水也顆顆滾落了。她無法再控制自己了,掙脫柏禹文摟住的手后直奔二樓,鎖上門哭倒床上。
  被可茹掙脫后的柏禹文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他對著父親狂吼:“爸!你未免太惡毒了吧!”說罷也跟著沖上樓,丟了還在爭吵的父母。
  他不放心可茹,她那血色盡失的臉令他憂心不已。
  “可茹,開門好嗎?”他拍打她鎖上的門,“可茹……可茹,開門!”里頭傳來陣陣令他心痛的嗚咽。
  “禹文,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嗎?”她啞著聲懇求,門外卻听不見任何他的聲響了,可是十秒后,兩間房相通的門開了,柏禹文憂愁的面容出現了。
  可茹幽怨的凝視他,任淚水滑落臉頰。
  柏禹文跨大步伐的來到她跟前,可茹坐在床沿上,他蹲下身子凝視她,伸出手緩緩替她拭干淚,舊的淚痕拭淨了,新的卻又不停滾下,他干脆將她擁進怀里。
  “哭吧!哭個夠,嗯,我會陪在你身旁的。”
  果真可茹淚如雨下,埋在他胸前放聲哭出來,哭出這兩天來所受盡的侮辱……
  柏禹文溫柔的摟緊她,一直等到她哭聲漸息后,用唇溫柔的吻著她的眼,扶她躺上床,替她蓋好被。
  原想离開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卻見她睜著一雙大眼,又紅又腫的大眼,孤單的躲在被子下,那哀凄的模樣揪痛他,他遲疑一會后,也未得她同意便脫下外套鑽進被窩,笑著看她錯愕的表情。
  “歡迎嗎?”他輕聲問。
  她不好意思的躲進被窩里,點了點頭。
  他輕笑的伸手將她再次擁進怀里,“乖女孩,睡吧!”
         ※        ※         ※
  清晨四點多,可茹被一聲聲細微的聲響吵醒,而那吵人的聲音來自門口;她睜眼望去,剛好看見璦琳高興的面孔,她輕輕合上門后躡手躡腳的走出去,并未察覺可茹醒了。
  可茹微笑的支起身,轉頭看見柏禹文還沉睡夢鄉中,霎時她明白璦琳一副放下心的表情。可茹不想對她解釋,她已很滿足了,滿足于柏禹文對自己的關怀。
  她凝視他呼吸均勻的沉睡著,而他合上他那雙銳利的眸子后,看起來顯得容易親近多了。
  可茹忍不住伸手輕触柏禹文。
  她輕歎口气,“禹文,你真殘忍,你并不愛我,為何卻要將我的心偷走?等選舉一過,教我如何割舍得下你?沒有心、沒有你,我怎么活下去……”她含著淚輕聲質問,回答她的卻是寂靜的清晨。
  可茹再次歎口气,將臉頰輕偎進相禹文胸前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可茹被柏禹文搖醒,她眨眨半睡半醒的眼眸,不解的看著他。
  “可茹,我昨晚想了一下,既然你不想再复學,那我也不勉強你,不過,照我父母昨晚待你的態度,我看你一整天待在家里也不是辦法,他們一定會處處找你麻煩,我不在你身邊,璦琳又得讀書,我看不如這樣吧!翔禹正在起步,我不放心交給別人,就把它交給你吧!”
  可茹一听翔禹要由自己接手,不免惊訝的坐起身,“我根本沒有社會經驗,我更不懂得生意,我想……我沒有能力挑起翔禹的重擔的!”
  柏禹文笑了起來,“告訴你個秘訣,任何一件事你都必須將它視為很簡單,很簡單,這樣不僅能加強自己的信心,處理事情起來也容易多了。別擔心,晚上空閒的時間,我免費教你一些商場上的實務經驗!”他看可茹還是一副擔心的模樣,忍不住再次輕笑出聲,“如果我還選個在商場上頗具有果斷的得力助手給你,你有把握翔禹能站得起來嗎?”
  自信的笑容終于展現在可茹嬌俏的面龐上,“當然。”
  “很好!”柏禹文衷心的稱贊,他到椅子旁順手拿起外套,才出了房門卻又折回,他想起尚有一事未告知可茹,他有點不知如何啟齒,他還未告訴可茹,翔禹即是藍家的飛翔。
  “有什么事沒交代清楚嗎?”她輕柔的問。
  “可茹,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我希望你能先有心理准備,”他定定的看著她,然后非常清晰的咬字,“翔禹企業的前身即是飛翔企業。”說完眨也不眨一眼的直盯著可茹。
  可茹垂下眼眸,使得一旁的柏禹文猜不透她的心思,良久,可茹深吸口气再緩緩吐出,“我猜到了,謝謝你顧慮到我的心情,你放心,我會讓翔禹在我的手中成長茁壯的。”千
  “我期待著!”他的兩眼閃著期許的光芒,“兩個星期后,准備上壬翔禹企業負責人吧!”
  兩人的視線膠著一起,雙雙會心一笑。
         ※        ※         ※
  一到環禹企業,柏禹文和七賢簽完合約后馬上召開人事會議,他特別交代蘇常霈一定要出席,他有重要的事情宣布。而以往蘇常霈可在場或不在場,均看他的工作表,不過這次例外,所以他特別交代小楊務必通知蘇常霈抵達現場。
  最后到達的人是蘇常霈,大家的視線不免全投射在他身上,他渾身不自在的在會議桌旁坐下。
  “嗯,很好,都到齊了,”柏禹文點了下頭,直接切入主題,“我想你們都知道了吧!我最近才收購了營業不順的飛翔企業,它的營業內容想必你們多少也知道,是屬于建筑方面的,而建筑方面倒是環禹眾多企業多元化的另一項突破,對于已習慣或熟悉紡織成衣業的你們來說是一項大挑戰,也是因為翔禹的業務內容而必對環禹里頭的職員做些大幅度的調整,希望你們能諒解。”他低沉著嗓音又道:“為了讓你們有學以致用的机會,所以我特別調了公司的人事資料表,非常詳細的看了一遍,現在,”他巡視眾人一眼,“翔禹的副總經理由蘇常霈上任,他學的是建筑系,正好派上用場,而謝以東學的是制圖科,就由他擔任……”
  不到半小時的時間,眾人的職位全來了個大風吹,有的已調任翔禹,有的人尚留在環禹,一時之間教眾人措手不及,尤其是蘇常霈。
  “柏禹文!你摘什么飛机呀?!你可得弄明白,我蘇常霈雖然學的是建筑系,但我的成就是成衣及紡織的業務呀!我自畢業后連個鬼尺也沒碰過!”他气急敗坏的說:“你竟要我在畢業的五年后碰那鬼玩意?!”
  “常霈,你不是常說沒學以致用、埋沒你這建筑系的高材生,怎么,現在真要你展露才華,你自歎才劣、才拙未免太遲!”
  “別鬼扯淡,好端端的干嘛冒風險?”蘇常霈斜睨著柏禹文,他有點不懂柏禹文,如果他真對建筑業有興趣,當初怎么沒從此處建立事業?他頗怀疑的皺眉。
  而柏禹文沒理睬他的徑自端起茶喝一口。
  納悶得很的蘇常霈腦中突一閃,他帶著嘲謔的表情直勾勾的盯著柏禹文。
  “我說我們的柏大董事長該不會是為了……”蘇常霈一副知曉的模樣,可奇怪的是他沒說完他想說的話,卻將話題導入另一方,“翔禹的總經理是誰?”他裝著不在乎,輕描淡寫的問。
  “藍可茹,我的妻子。”
  “啊哈!答案出來了吧!我就說嘛!”蘇常霈開怀大笑,柏禹文竟又上了一次他的當。
  “笑吧!最好笑掉你的大門牙!”柏禹文說完這句話后便轉身回到辦公室,不再理他。
  蘇常霈可不愿如此簡單放過他,跟著禹文也進入董事長室,一屁股坐進沙發,抬起二郎腿,有如在自家般的點燃煙,大口大口的抽了起來,隔著迷蒙的煙霧,審視著柏禹支那近來不甚正常的幸福表情。
  “我在進入會議室時,看到某家我們未曾有過來往的銀行經理正和小楊在交涉,這可真教我費疑猜哪!”說完,他吐出了一口煙。
  “有什么好費疑猜的?那家銀行正好在翔禹企業大樓的正對面,而翔禹也必須申請開戶,難道我們非得舍近求遠?”
  “真是為了開戶?可是我看見小楊拿著您親自開的即期支票遞給銀行的徐經理,那可奇怪了,翔禹開戶需要一千万的現款?”蘇常霈鬼怪的盯著柏禹文痴笑,“你說給三歲小孩听?”
  “去你的!”柏禹文惡狠狠的瞪著他,“你想知道什么,問吧!自大學認識你我就開始認栽了!”他大聲的抱怨。
  “喂!我們是彼此彼此,你也別說我,我也別說你,但既然你說了我,那我也不必壓抑自己了,從我認識你后,不幸便開始跟著我了!”蘇常霈馬上還以顏色。
  柏禹文瞪著他,最后兩人哈哈大笑。
  “先說實在話吧!是替可茹還清銀行的貸款。她再繳不出貸款,我看藍宅准被拍賣掉無疑。”
  “你可真關心她呀!”他將煙蒂丟進垃圾桶,然后抬起不贊同的眼眸,“禹文,你的心腸就是太軟,莫名其妙的卷入一團混亂,尚未查清楚就替她還清這一大筆負債,你認為自己的頭腦是清楚的嗎?”
  “很清楚!”他答得面無表情,令蘇常霈無法正确的看出他的心思。
  “你确定?”他問。柏禹文沒出聲只點頭,但蘇常霈他還是無法相信那天發生的一切是如此巧合,他再次開口,“你不疑心?”
  “常沾,你似乎對我的妻子深感怀疑!不過,你放心,可茹絕對不是卑鄙的女孩。”
  “她?禹文,你認識她只不過才一個禮拜又多個几天,你對她能有什么了解?再說,你打算怎么對雪鈴交代?”
  “常需,你可怜可怜我吧!在家的兩老已逼得我快受不了了,你別再插上一腳,可以嗎?”柏禹文疲倦的耙耙頭發,頓了一下,又抬起銳利的眼睜,“常需,公事上你對可茹絕對不能存有偏見,否則翔禹是無法站起來的,‘它’需要你們一起使它昂首于天,知道嗎?”
  “我盡力。”蘇常霈不置可否的說著。
  “不是盡力,是絕對要盡力!我要你先到翔禹那邊實地了解一下,這兩個禮拜翔禹整修期間,我希望你能報名參加一些見習的課程,費用全由公司支出。好了,沒事了。”柏禹文下逐客令。
  蘇常霈搖搖頭,歎气的盯著柏禹文抓起電話后才离開。
  一等蘇常霈离開后,柏禹文甩上撥了一半的電話,頹喪的靠向椅背。
  他揉著酸疼的頸背,回想蘇常霈所說的話,難道這一切真會是可茹設計的?問題是,她有如此大的本領說服那些記者嗎?他想不透,也猜不透,煩躁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滿屋踱著步,只因為他根本無法相信他所認識到的可茹是這种人,可是,他生活周圍的每個人似乎都肯定這是一樁陷阱,天啊,他該相信誰?
  柏禹文已有點堅持不住自己的想法了,他是愿意相信可茹的,但蘇常霈、雪鈴和父母都認為他遭人設計,不幸的是,他們的看法似乎非常有根据,都認定可茹是為了錢!而他今天付的一千万不正是最好的一例嗎?
  他緊閉著嘴,重重的呼吸,极力的想壓抑住心頭那股即將爆發又無法爆發的郁悶之气,狠狠的用盡所有力气一掌擊桌。
  “不!”他低吼,“我一定得查清楚!”他暗暗發誓。
  柏禹文不想再受陰暗不明的事情所困扰,他下定決心要查出是陰謀還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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