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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遠揚嚇了一跳,沒想到病人還真的很多。
  從她開業到現在,也沒見過這么多人上門求診。
  奇怪,真是奇怪,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有魅力了?她還以為她的“瘋”名遠播,泰半的人都會對她敬而遠之呢!
  還是,這些人是因為日月而來的?
  因為昨天上街,那打鐵肩的老板見識到了日月的“花容月貌”,所以多管閒事的宣傳他的“美”名,吸引一大群慕名來“賞花”的病人。
  “日月,把斗簽戴好。”她輕聲吩咐,這才坐定,招手要第一個病人過來。
  日月猜到她的心思,更加小心地隱藏住自己的臉龐,盡量不引人注意,可是很難,因為他看起來實在是太突出了;素衣下的曼妙身段,加上把臉都遮住的黑紗斗笠,不但隱藏不了自己,反而更引發了大家的好奇心,想要一睹傳說中的“美貌”。
  看見第一個上前的男病人一直把眼光瞟向她的身后,讓遠揚非常不爽,“你有什么毛病?”
  那男人得了楞,“我……我肚子痛,昨晚一直跑茅房拉肚子。”
  “不過你看起來气色不錯。”遠揚一眼就看穿他的企圖,“你的气色看起來与病情不符,這病恐怕非常嚴重。把手伸出來,我來替你診脈。”
  那男人的手是伸了過去,但視線可沒從日月身上移開,“我說風大夫,你身后的這位姑娘是……誰呢?”
  “關你什么事!”她放開他的手,寫了几個補气的藥方,每樣都不便宜。“我開個補身的方子,你到前頭去拿藥批价吧!”
  那男人依依不舍的离去,然后,另一個穿華服的男人走了進來,又是一個一看就知道非常健康的家伙。
  “你又有什么毛病?”遠揚的口气更不客气了。
  “我……我患了相思病……”那男人邪笑著,毫不掩飾他的企圖,“我最近常常夢見一位仙女同我在一起,好像就是你身后這位;讓我看看是不是,了了我的心愿吧?”他往前走。
  她立刻站起來撐在他面前,“放肆!”毫不客气的抬腳往他的膝蓋踢去,“竟然敢妄想我的人,你找死!”
  “遠揚,住手。”日月赶緊抓住她。
  那男人吃痛的退了几步,表情猙獰了起來,“你這個瘋子,你可知道我爹是誰?”
  “我知道你爹是誰做啥?我要打的是你。”她作勢又要沖過去,但被日月實力的拉住。、“遠揚,不要沖動,以免肇下大禍。”他冷靜的勸道。
  “沒錯,你要是打了我,你就完蛋了,我那個當知府的爹是不會放過你的。”
  原來是做官的子弟啊!難怪毫不隱藏他的企圖。“一個小小的知府,也值得你拿出來炫耀嗎?”她冷笑,“你知道我多是誰嗎?”
  “遠揚!”他擔心的呼喊。如果這一吐露,讓京城里的親戚朋友找來,到時要怎么收拾、交代?
  “你……你爹是誰?”看遠揚一副气勢凌人的模樣,那男人不禁有點不安,擔心自己惹錯了人。
  “說出來會嚇死你,我爹就是京城赫赫有名的九王爺!”她抬頭挺胸。哼!她也不缺有錢有勢的親戚。
  “遠楊?”日月不敢相信她竟然把九王爺都抬出來了!
  “怎么?我有說錯嗎?”九王爺就算不是她的親爹,至少也算是她干爹呀!雖然很久沒見面了。
  “我不相信,你又不姓朱。”那男人跳腳,一副不相信她的靠山會比他硬的模樣。
  “笑話,姓朱的儿子就一定姓朱嗎?你要是不信,自己去查呀!”
  她把話說的滿滿的,但還真的有點怕他去查,到時候。她跟日月會被那群親戚逼成什么模樣……不敢想。
  “好,我這就去查,我就不相信你這下流的模樣會是什么王族。”
  那男人撂下了狠話之后,便赶緊落荒而逃。
  “你的模樣才下流!”她啐道,得意的看著那男人的背影遠去,“要跟我比家世,你還差得遠呢!”
  “遠揚!”日月的聲音嚴厲起來,“如果他真的去查證呢?如果他把朱伯父引了過來,你要如何向他解釋我們現在這個樣子?”
  “嘿嘿嘿!”她傻笑。“他沒那么勤勞啦!那种紈褲子弟懶得要死,怎么可能會真的去查?”
  “哼!”日月懶得再用她辯,“你給我收斂一點,不許亂發脾气,那种登徒子我還應付得來。”
  她乖乖的點頭,“是。”然后無奈的朝著門外呼喊,“下一位。”
  可下一位遲遲沒有過來,遠揚正覺得奇怪,倒是阿順又苦著臉進門來。
  “阿順,怎么是你?我怎么不知道你有毛病?”他看起來很健康,應當沒什么病才對呀!
  “有病的是你。”阿順毫不客气的數落,“你是什么意思?把后面一大堆病人都赶走了。”難得見到“客人”這么多,竟然全被方才那一場喧鬧給嚇走了。
  阿順愈想愈气,忍不住又辟哩啪啦的罵了起來,“知府的儿子是你惹得起的嗎?你再跟他作對,我們一家人都顯喝西北風了。”
  他親眼目睹那個龜孫子气沖沖的跑到前頭,大聲嚷嚷,把所有上門的“客人”都赶回去。嗚……他的命真苦,才會伺候這樣愚蠢的主人!
  “那你說我要怎么辦?難道要我眼睜睜向著他對日月上下其手,然后笑嘻嘻的告訴他”請便‘嗎?“
  阿順頓時語塞。當然這也是不行的,尊嚴与自尊是“男人”的生命。
  -“那至少你可以婉轉些,讓他明白,日月‘夫人’是你‘’風堡主‘的人,誰都不能動的。”
  那紈褲子弟若真的想要日月,還會在乎他是誰的“女人”、“男人”
  嗎?遠揚正想反駁……
  日月卻幽幽地歎了一口气。“我若是沒回來,就不會惹出起這場風波了,我真的是個不祥的人。”;“沒這回事、沒這回事。”她急急忙忙的澄清,“我平常就得罪不少人,這是家常便飯,不關你的事。”
  阿順睜大了眼睛,“沒錯,你平常就很會惹禍,現在二夫人回來,你不但沒收斂反而更夸張。還有二夫人,你到底是怎么教的?我還以為你‘御夫’有一套,沒想到是她‘御妻’有一套,你丟不丟臉?”
  遠揚不客气的一個響頭敲過去,“閉上你的嘴巴。小心我把它撕爛。”
  “住手!”日月的語气嚴厲冰冷。是的,遠揚今天會變成這副亂七八糟的模樣,他該負最大的責任,是他沒盡心盡力的教導敦促她,就算地喜歡扮男人,喜歡當男人的自由,但男人也不該是這樣的胡作非為啊!這樣的男人當得太失敗了。
  見遠揚一點也沒有住手的跡象,伸手就要朝阿順揮過去,日月馬上牢牢抓住她,“我叫你住手,沒听見嗎?”
  “听見了。”她小心的回應,听得出來日月很不爽。
  “你實在太亂來、太無禮了,還不快向阿順賠罪!”日月毫不留情的斥責。
  什么?要她向阿順賠罪?遠揚的臉色一變。
  “你連我的話都不听了嗎?”
  她沉默,一臉倔強。
  “既然如此,那我留下來有何用?与其看你當男人當得這樣亂七八糟,我還不如离得遠遠的,免得看了傷心。”他把臉撇開,不肯看她。
  她最怕的就是他說要离開,“好、好,你不要生气,我賠罪就是了。”她的臉轉向頭抬得高高的阿順,“阿順,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大小聲的。”
  終于老天有眼,出現了一個“仙女”,有那個本事制得住這個無法無天的小魔王。太好了,他只盼以后的日子能夠正常一點,管他誰是男的、誰是女的。
  “這還差不多,不想道歉的話、當初就不該得罪人。”阿順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她討厭有人得寸進尺的教訓她。
  阿順也曉得,所以赶快轉向日月,“你要多努力努力,把‘瘋子’改造成真正的‘男人’,不然,嚴堡主把產業送給你們的苦心,就白白地被糟蹋了。”
  日月頷首,“我知道了,我會盡我所能的。”
  這句話讓遠揚感到全身一陣寒冷,仿佛有一片不祥的云霧籠罩過來,讓她有种預感——未來,似乎不會太好過。
  遠揚的預感果然沒錯。不過在頃刻之間,情勢陡然扭轉——雷風堡的一家之主儼然換人做了。
  先是在餐桌上——當遠揚用手抓雞腿時,日月毫不客气的往她的手臂打了下去,“用筷子。”
  “可是用筷子吃雞不方便呀!”遠揚覺得很委屈。
  “你不听我的話?”他沉下臉,示范性的用左手執筷吃雞。好厲害不過過了一夜,他竟然沒讓雞肉掉落桌上,“習慣就好使用,你用不用筷子?”
  她還能說什么?只好無奈的應了一聲:“用。”
  接著是在房間里——徐嬤嬤好心的將他們的衣服改了,好方便他們更換衣服。本以為日月會扭扭捏捏的害羞起來,正好讓她有机會調戲一下他,沒想到他竟先開口,“要我幫你更衣嗎?”
  她實在不了解,他今天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態度大變,反而主動起來?。-“你今天是不是碰到頭,撞坏了腦子?”她邊問邊刻意的靠近他,并伸手去摟。
  果然,他還是避開了,不過卻又無情的推她一把。嚴厲的訓斥她,“少學那些不入流的痞子耍輕浮!”
  她在心里暗自得意的笑,“你干嘛那么拘束?閨房之內不用顧什么禮教道德,最重要的是咱們倆快不快樂。”。她就知道可以在這方面扳回一城,因為日月在這方面八股得很,很難放得開,“來,日月,我們上床快活去。”她抱著他。
  他當然抵抗,“遠揚,你給我住手!要想想你自己的身分!”
  “來嘛!日月,別害羞。”
  “遠揚,我叫你住手,你沒听見嗎?你一定要我翻臉,是吧?”這一上床,有可能只是純粹睡覺嗎?恐怕九個月后又增添了一個娃娃。
  “別害臊,來嘛!”她仍一逕地拖著他,但他畢竟是男人,力气不小,讓她拖得香汗淋漓。
  “住手,你這個無恥之徒!”
  兩人同時愣了一下,這句話不是出自日月的嘴巴。而是來自房門外。
  會是誰那么沒品打扰這“甜蜜”的時刻?遠揚在心里暗罵。
  “風遠揚,你這瘋子給我出來!”這是另一個陌生的男聲。
  “會是誰?”日月小聲的問,“是不是你的仇人?”
  遠揚得罪過的人那么多,哪能憑聲音就斷定是哪個混蛋,于是她說:“我們出去瞧瞧。”幸好衣服還沒脫,算得上服裝整齊。
  可是,門外站著的那兩個人看起來陌生得很,遠場實在沒有見過他們的印象,“你們是誰?混哪里的?”
  “我們兩兄弟是白云山庄的繼承人,今天在街上,剛好听聞你強擄一個好姑娘跟你銬在一起,所以我們特地前來請你放了這位姑娘。”其中一人說話的口气還算有禮貌,可是眼睛卻睜得大大的,眨也不眨地瞧著遠揚身旁的日月,臉上有著“好美”的贊歎表情。
  遠揚著了,冷笑,“我放了他,好讓你們有机會贏得美人的歡心,或者嫁給你們其中之一嗎?”
  “總好過在你這‘假男人’身上浪費青春吧?”另一人不屑的回答。
  “我們情投意合,夫你們什么事?”她刻意的樓上日月的肩膀,還很大方的親了他的臉頰一下,“你們少管閒事,快滾回去!”
  兄弟兩人和遠揚有理說不清,干脆你一言、我一句的游說起日月來。
  “這位姑娘,你難道愿意一輩子被個女人綁住嗎?”
  “女人最大的幸福是有個如意郎君,這個瘋瘋麻巔巔的‘假男人’能給你這些嗎?”
  “姑娘,你要好好想想,我們兄弟倆愿意竭盡全力幫助你脫离苦海。”
  “是啊!姑娘,你想怎么做,只要告訴我們兄弟一聲……”
  遠揚的目光盯著日月,有那么一瞬間,竟也擔心起他為了擺脫她的糾纏。會故意將錯就錯,要那對瞎了眼睛的兄弟“救”他。
  但他的眼神依然是淡淡漠漠的,“我想……”她几乎要停止呼吸了。“謝謝兩位公子,但我的事會自己解決,更何況,我們夫妻之間,的确不需外人來插手。”
  遠揚几乎要謝天謝地了。日月竟然承認他們兩人是“夫妻”,實在是太有進步了。
  “可是這位姑娘,這位風堡主可是個女人,你如何跟她做‘夫妻’?
  她能給你女人的幸福嗎?“那兩兄弟仍然不死心。
  遠揚听得快發火了,這兩個不識好歹的家伙!“囉唆!我老婆叫你們不要管,你們就不要管!赶快給我滾回去,听見沒有?”
  那兩兄弟不愿相信他們英雄救美的結果會是這樣,“姑娘,我知道你是不想我們受傷,所以才故意那么說。你別擔心,只要我們兄弟聯手,沒有人打得過我們的。”
  “哈!哈!哈!”遠揚大聲嘲笑。
  “遠揚,克制一點。”他蹙眉。就是因為遠揚的這种態度,才會招惹這么多的麻煩,她停止了笑,“那是因為依們打的都是小孩子吧?”還是忍不住著刺激他們一下。
  這對兄弟擺出不服輸的表情,“可惡的女人,竟敢侮辱我們,看招!”兄弟兩人同時舉起雙劍攻了過來。
  雖然遠揚他們沒帶劍,但到底都是練家子,同時飛身躲過他們的攻勢,“不要臉的東西!竟然攻擊沒帶武器的人。”
  “遠揚,夠了,別再激怒他們。”日月過躲邊喊。
  那對兄弟又攻了過來。如今在他們眼里,打敗遠揚才是最重要的事。
  日月和遠揚手牽著手再次躲過,雖然兩人之間的手銬是個累贅,但想知多年的默契可以彌補這個缺點。
  日月試圖阻止那對兄弟,“你們別打了,我不需要你們的救助。”
  但那對兄弟听不進他的話,仍然集中火力攻擊遠揚。
  見情況仍是僵持不下,日月趁一個錯身搶走其中一人的劍,嚴肅的指著那對錯憎的兄弟,“夠了,你們請回吧!我們‘夫妻’間的事不需外人插手。”
  “可是姑娘……”
  “我不是姑娘。”
  難道日月要自動宣布他是男人?遠揚赶緊開口阻止,“日月、千万不要說。”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是她的妻子,不管你們承不承認。”
  她的心飄飄然的,仿佛要飛上了天。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終促回應了她十年來的苦苦追求了。
  “你愛上了一個女人?”那對兄弟仍然不信。
  “對,請你們离開,不然,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气。我絕對不允許你們傷她一根寒毛。”
  那對兄弟這才愿意相信他們的任務失敗,抱得美人歸的愿望也破滅了。“好,我們走。”
  遠揚根本沒心思去嘲笑他們沮喪离開的背影,她的所有目光都具中在日月身上。
  方才日月竟然公開承認愛她耶!她胸壑間滿滿的都是感動,感動得都想哭了。
  “日月……”遠揚大膽地抱住他,“我就知道愛你是對的。”
  日月尷尬了起來,“夠了,我剛剛是迫于情勢才這么說的,你別自作多情。”
  “我才沒自作多情,我知道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日月,我好感動喔!”
  “你……”日月本來想努力掙脫,但察覺到她身体的顫抖,一陣不忍又涌了上來,“算了,隨你愛怎么想吧!”
  那一夜,他們相擁而眠,沒有激情的擁抱,也沒有整夜情話綿綿,只是滿足的擁著彼此入眠。
  夜風拂來,吹進一室的花香,仿佛也帶來了不盡幸福。
  平靜的日子就這么一日日的過去,看診的病人是更少了,但他們自給自足,還晒了些藥草批出去賣,加上日月縫制的繡品也攢了一些錢。生活雖然有些清苦,但還過得去。
  “我吃不下了。”餐桌上還是青菜跟豆腐湯,都是遠揚不討厭吃的,但她今天才吃了半碗,就喊吃不下。
  一雙雙眼睛惊嚇的望向她。
  “干嘛這樣看我?我偶爾也有吃不下的時候呀!”她一臉的不高興。
  “你是不是病了?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日月尤其擔心,一習眼仔細的打量她,“我來為你把個脈吧?”
  難得難得,日月一向不輕易看診的,如今竟然這么輕易的就為她破例,可見她在日月心中的重要性,遠揚暗爽在心里,反正她本來住就是打算讓他看,這樣一來,正中她下怀,她高高興興的把手湊過去“哪!給你看。”
  日月很自然的把手指按在她的手腕上,立刻臉色一變,“你……”
  她很妖媚的笑了笑,“我怎么了?”
  他的眼睛凝視著她,突然歎了一口气,“唉!這是不道德的。”
  遠揚馬上鐵青著臉,站了起來,“什么不道德?你給我說清楚,為什么我大了肚子是不道德?”
  “堡主,你又大了肚子?”阿順睜大眼。
  “順叔,大了肚子是什么意思?爹的肚子看起來不大呀!”鳴鳳不明所以。
  阿順笑著解釋,“傻孩子,那表示你爹又要生孩子,你就要有弟弟或妹妹了,”
  “太好了,有弟弟妹妹陪我玩了。”鳴鳳高興的拍手。雖然大伙儿的反應熱烈,日月卻仍苦著一張臉,“再繼續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遠揚馬上揪住他的衣襟,“什么行不行,我都已經大了肚子,不行也得行。”不然還能怎么辦,把小孩打掉嗎?
  日月歎了一口气,“我知道,只是你又要受怀孕生子之苦了。”
  驟然明白日月是在心疼她,她臉色馬上好了一大半,還拍拍自己的胸膛,“這點苦等得了什么,不過是多帶塊肉在身上,更何況,我生孩子就像上茅房撇條一樣,‘噗!’的一聲就出來了。”
  阿順他們全都被她的話逗笑了,不過日月笑不出來,又幽幽的歎了一口气。
  那一夜,他跟遠揚還是甜蜜的相擁而眠,听著她微微的鼾聲,他下定決心,為了她的幸福,他們不能再如此下去了;所以他坐起身取來擱在旁邊的發釵,插進手銬的鑰匙孔里,用跟張勁學來的技巧三兩下就把手銬解開了。
  他凝視著遠揚熟睡的臉,無聲的輕語——“我一定會回來的,遠揚,相信我。”
  然后再一次,在月光下,他走了。
  “日月?”她不敢置信的看著手銬的另一端,正空蕩蕩的垂落在床被上,上頭還綁了一條日月最愛的紫色手絹,但他人呢?他在哪儿?
  “日月?”她更大聲的叫喊,他該不會又走了吧?
  她馬上把手絹解下來攤開,手絹上有他娟秀的字跡——等我回來。
  遠揚淚水盈眶,他真的又走了。而且這次只留了四個大字,比上次他走的時候,還少了五個字。
  “日月!”她尖聲嘶喊。天底下還有誰比她更命苦,接連被同一個男人拋棄三次?果然,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她應該更小心些,怎么能睡得跟豬一樣熟呢?
  日月叫她等他回來,但是他什么時候會回來?
  再一個五年、十年、二十年,還是一輩子?
  她哪里還有那個信心再等,“嗚……我的日月……”她忍不住痛哭失聲,在連續被拋棄這么多次后,再多的堅毅也會化為灰燼。
  “怎么了?”听到連聲慘叫的阿順大著膽子闖了進來,“你怎么哭得像個娘儿們似的,發生了什么事?”他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到那位漂亮“二夫人”的影子,奇怪,他到哪里去了?。
  “他……他又走了。”遠揚失神的低喃。
  “不會吧!”阿順大惊失色,日月再怎么看,也不僅是個無情無義的人呀!
  “真的……真的走了。”遠揚揮著手上的手絹,已經是涕淚縱橫。
  阿順拿過來一看,臉色刷地變白,這才相信了遠揚的話。
  “那個混蛋!”他怒吼,不敢相信日月竟然再次丟了一個爛攤子給他照顧。
  一個月過去了,依然沒有日月的消息。
  遠揚已經絕望了,每天茶不思、飯不想的躺在床上,瞪著窗外那片天空發呆。
  “堡主,你好歹也吃點東西,你不為你身体想,也要為肚子里的孩子著想呀!你要把他餓死嗎?”阿順拿著一碗雞湯,在旁邊苦口婆心地勸。
  “那我們就一起餓死好了。”她的聲音有气無力,好像病了很久,將要死掉一般。
  阿順听了難過,“你如果死了,鳴鳳一個人怎么辦?”
  淚水從遠揚的臉頰滑落,這個問題她已經想了很久。她面色凝重的望著阿順,“阿順,鳴鳳恐怕要拜托你了。”
  阿順馬上臉色白,“堡主,你不能這么做。我一個大男人怎么帶個女娃儿?”
  “你誤會了,我是想請你帶鳴鳳上京去找我爹娘,他們會照顧鳴鳳的。”她又讓阿順照顧的話,鳴鳳還會有幸福可言嗎?說不定,長大以后還會被阿順“老牛吃嫩草”。“我爹娘一定會重重酬謝你的。”
  “堡主……”阿順松了一口气的同時又感傷了起來,難道遠揚就要這樣死了嗎?雖然那倒不失為天下除了一害啦!
  “阿順,我死了以后,就拜托你把我跟未出世的孩子燒成灰,帶回京城給我爹娘,跟他們說,我生是蔣家人,死是蔣家鬼,要他們把我送過蔣家的祠堂里。”
  “好,我答應。”但他心里非常怀疑,遠揚和日月又沒拜堂成親,蔣家會讓她進祠堂嗎?
  “我這一生真是与眾不同。”遠揚下了結論。
  阿順同意的點頭,難得看見這么女不女、男不男的一對。
  “不知道史官會不會把我列靈敏度,好流芳百世?”她愈說愈离譜。
  是遺臭万年吧!但阿順不好明說,心想,不要跟一個快死的人斗嘴,“堡主,你別想那么多,吃些東西好好休息吧!”
  “我吃不下。”她是真的吃不下,不是故意絕食抗議,反正東西一到了嘴里,她就惡心得想吐。“看來我時日無多了。”
  在這哀傷的時刻,外頭竟然傳來了喜樂。
  “是哪一戶人家要娶親?”讓她好嫉妒,她這輩子從沒拜過堂。
  阿順偏頭想了想,這方圓几里之內,不就只有雷風堡這戶人家嗎?
  但雷風堡里能嫁的人,也只有廚房的徐嬤嬤,可是她這么老了,不可能有人會娶她吧?阿順愈想愈奇怪。
  “我出去看看?”他站了起來。
  遠揚點點頭。
  听那喜樂聲震天价響,鑼鼓敲打得歡樂有气氛,想必那對新郎和新娘一定正陶醉在幸福的歡樂中吧!好羡慕……她也好想當一次新郎看看,但她沒机會了,她就要死了。唉!
  “怜儿?”
  咦?是誰在叫她那一個舍棄已久的名字,聲音又是如此的熟悉?
  听起來好像是她爹、娘。看來,她真的快死了吧?所以才會產生幻听。
  “怜儿?”
  她勉強的張眼,轉頭望過去,床前站的人果然是她那十年未見的爹跟娘,她的淚在瞬間掉了下來。十年前她离家時,他們還是滿頭黑發,如今卻已是白發斑斑;其中有多少是她害的?
  “爹、娘?”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她忘情的扑了過去,緊緊擁住他們。這么實在的擁抱,好像不是幻覺。
  “怜儿,你這個傻孩子,怎么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風母疼惜的拍著遠揚瘦弱的身子,遠揚退開了身子,“爹、娘,真的是你們?”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們怎么會在這儿?”這沒有道理啊!她每次報平安回家里時,都沒提到自己的住處,更何況,遞送的過程也是她精心設計過的,照道理說,爹、娘不可能找過來的啊!
  但他們真的找到她了。
  “你這個孩子就只會讓我們擔心,也不讓我們找到你,要不是明儿過來提親,我們還——”
  是日月?
  “娘,你說什么?”遠揚一臉的怀疑。
  “我說日月到家里來提親了,他把你們的事全告訴我們了,要我跟你爹,還有他的爹娘主持婚事,正式嫁入咱們風家。”
  嫁?
  她有沒有听錯,日月要做她的新娘了?!
  “你們這一對真是亂七八糟,男的想當新娘,女的要當新郎,要不是看在你們已經有了孩子,而你現在又有喜的份上,我還真不想答應這門親事。”她爹歎了一口气,“不過,看你現在的情形,大概不适合娶親,改天再找個良辰吉日進行吧!”
  然后再讓日月有机會反悔跑掉嗎?當然不!
  遠揚馬上翻身下床,“爹、娘,我好得很,根本沒病,不管是拜堂,還是挑水,我都做得到。”
  遠揚可能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大肚子的新郎,雖然肚子不大,還看不大出來。
  但她終于跟日月成親了,一段日子沒好好吃而產生的虛弱,對她根本构不成阻礙,她還是笑嘻嘻的跟日月拜了堂,在喜宴上痛快的吃著佳肴。
  好不容易捱到了進洞房的時候,她急匆匆的沖過去把門關上,立刻迫不及待的掀開新娘的紅頭巾。
  紅頭巾下的臉龐果然是她的親親寶貝日月。
  “日月,我好想你喔!她立刻緊緊地抱住不放,”你可把我害慘了,我還以為你又失蹤,不回來了。“她的淚水又滴了下來,所得喜极而泣就是這個樣子。
  日月心疼的捧住她的臉頰,“遠揚,你瘦了。”
  “因為你不在,所以我什么都吃不下。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她一臉委屈的說。
  他歎气,“我不是留書說我會回來嗎?”她就這么對他沒信心嗎?
  “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時候會回來?”她抹干淚水,“我以為這次我會等不下去,在你回來之前就死了。”
  他又歎了口气,“我原本也想早點回來,但是,要取得我們爹娘的同意實在不容易,畢竟我們的婚姻太特別了。”
  “我說我不在乎拜不拜堂的。”
  “但我在乎,我不要我們的孩子是私生子。只是沒想到……唉!這些日子讓你受苦了。”
  “沒關系。”她笑開了嘴,“反正我們現在是否极泰來,咱們從此就可以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關于未來,我想了很多,也有一些計划——”
  但遠揚現在哪有心情去听,她追不及待地打斷了他的話,“現在別管那些計划了,你沒听過‘春宵一刻值千金’嗎?我們要好好把握,才不會辜負你苦心安排的這場婚禮。”還沒說完,她就動手去拉他的衣服,“更何況,我們也已經好一段日子沒親熱了。”
  “不太好吧?你現在有孕在身,更何況,你才剛大病一場。”日月猶豫著,抓住她的手。
  但遠揚立刻拂開,“沒病、沒病,我身体好得很。日月,你別找借口,我今天是打定主意要跟你洞房了。”好解這一個月來的相思債。
  遠揚說做就做,馬上把日月推倒在床上。
  日月再度歎气,“我們早已經洞過房了,在好几年前。”
  “那不算,今天的才算。你認命吧!”她快手快腳的把喜帳放了下來,遮住了床上的春光。
  夜風拂來,吹滅了喜燭的煙火,只听見黑暗中有日月無奈的歎息聲……
  “遠揚,慢一點,別急。”
  是啊!別急,未來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琢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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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動百分百制作   蘭蘭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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