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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群山繚繞,層層山戀中聳立著一座佛寺——松竹寺。他們來到了這里,往下望正好可眺望整個冬山河。寺廟里不時傳來陣陣誦經聲、木魚聲,梵音縈繞整個山頭。
  走進寺廟的門檻,香煙梟梟、檀香味處處可聞,但此時的烈赦卻有滿腹的疑惑,他不解為什么繡尋要帶他來這里?
  寺廟里外植滿清雅的花草,特別的只种植單一大型草木,雖然看來素雅,但也顯得孤單。繡尋指著那种植物,面無表情地向他介紹:“這种叫做‘彩葉草’。”
  彩葉草?烈赦的心髒倏地狂跳,心中充滿傷痕的繡尋緩慢地說道:“‘彩葉草’是我母親最喜歡的花,諷刺的是,它的花語是絕望的戀情。”
  絕望的戀情?烈赦臉色發白了。他覺悟到繡尋的另一面貌有如彩葉草,正是她母親的翻版,她們對愛,終生都只有絕望。
  烈赦笑容勉強,佯裝若無其事地問:“你的母親呢?”
  她沒有說話,只是筆直朝著寺廟大廳走去,庄嚴的的佛像矗立前方,繡尋尊敬地伏体跪拜,烈赦也尾隨著她。
  一位老尼正跪在佛桌前誦經禮贊,眼睛半閉、很專注念佛的模樣,對她來說,似乎所有的世間紅塵事、愛恨情仇早已离她遠去。
  繡尋從她身邊走過,她并未抬頭,或許她根本沒有注意到繡尋的存在,心中有佛應是她的寫照,她對任何人事物似乎豁達了然,甘愿長伴青燈地過一生。
  在大廳繞了一圈,他倆走出松竹寺,烈赦還是沒有見到繡尋的母親。
  盡管余暉燠熱,繡尋的臉孔卻是黯沉的,有如臉上的胎記般,詭譎、扑朔迷离。
  离開了松竹寺,他們走了一段好長的路,烈赦急躁的個性再也壓抑不住了,他急切地問道:“繡尋,你的母親……”
  “我的母親?”她失神地望著他。緊抿著嘴角、目光遙遠地悵然道:“剛剛你在大廳看到的女尼,就是我的母親。”
  這真是令人無法置信的事實。烈赦杵在原地,久久無法自己。
  而繡尋也不曾回頭,只是一味地往前走,似乎要揮別憂郁的過去,但那邁開的步伐是如此沉重。
  “我母親說婚姻是女人因果的顯現,女人的一生受婚姻主宰,命好不好全看婚姻幸不幸福。”她嗤笑,甚至帶著不屑的口吻。但烈赦卻感受到她那有如身体被撕裂般的痛,她的話發人深省。
  “沒結婚前,她是個快樂無比的少女,与我的父親相愛,但是婚后,婚姻竟成了她的墳墓。她告誡我,同樣是女人,不希望我重蹈她的覆轍。”
  繡尋母親是否為了保護女儿、怕女儿受男人傷害,宁愿把繡尋變丑?烈赦的心仿佛糾結在一起。繡尋的母親竟忍心在自己女儿臉上貼了一個丑陋的“標簽”?
  繡尋繼續陳述她心底最無法釋怀的夢魘。“在我父母形同陌路、有名無實的婚姻后,我母親始終無法接受父親變心、另結新歡的殘酷事實,她變得寡言不語,只活在最初与父親相愛的美麗回憶中,最后她或許領悟到什么,便告誡我,結婚后的女人會更堅強,尤其在不幸的婚姻里,會變得不相信男人、不相信愛,只相信自己。”她苦笑。
  “我那時還是懵懵懂懂的年紀,怎會心有所悟呢?但是隨著我一天天長大,世界或許依然不變,只是心卻不再一樣了。”
  她心灰意冷地道:“母親出家后唯一的心愿是什么呢?”忽地,她抬頭面對蒼天,眼神帶有一絲怨戀,恍似在怨恨上天的無情,用如歷經滄桑的老人般頓悟口吻說道:“她說做人太苦,所以要修行,并只求來生不要再做人。”
  只求來生不要再做人——烈赦聞言,心在淌血。
  她不以為然地笑了,那笑臉竟讓人毛骨悚然,那浮出的神情仿佛像……“彩葉草”?
  她的樣子就像一具失了魂、四處漂泊的軀殼,這是繡尋。而失魂落魄的她,极易被另一個极端人格所取代——“彩葉草”。
  烈赦警覺地三步并做一步,伸出雙臂,手臂像鋼條似地環住繡尋,緊得讓繡尋骨頭几欲碎斷、不能呼吸,他用盡力气地狂喊:“繡尋,不要這樣!不要壓抑你自己,發泄出來!我要你從桎梏中解放出來。”這時,他看到了即將“分裂”的莫繡尋。
  “你沒有錯,那是上一代的恩怨,你無須痛苦、無須愧疚,更無須負責……”
  他用力地搖晃她,聲嘶力竭的吼叫聲回蕩在山谷里。
  她濕漉漉的大眼睛,一瞬間似乎被大鐘敲得頭昏眼花,目不轉睛地杵在原地,一陣頭暈目眩,她只覺上頭一片白花花、頭重腳輕,下一秒便昏倒在烈赦的怀里了。
  感覺像作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她走過一個隧道,隧道長得仿佛走不完似的,也闐黑得令人惊惶失措,她心惊膽戰地注視厚實但滿目瘡痍的牆壁——冰冷的牆壁反射出她的影像,但是她已不再是自己人了,莫繡尋成了另外一個人。
  有著相同的容貌,卻少了胎記,“她”濃妝艷抹,指甲上涂滿鮮紅色的寇丹,更夸張的是毫無顧忌地全身赤裸,臉上挂著戲謔諷刺的笑容,四肢极盡淫蕩之能事,“她”捆綁了一個男人,那男人正是她的丈夫烈赦。
  “她”跳到烈赦上方,用腿夾緊了他的粗腰,雙手捧住他雄渾的臀部,尖銳的指甲刺入烈赦的肌膚,“她”在挑逗他、邀請他肆無忌憚地進入“她”。
  當烈赦受不了誘惑,激情地進出如蜂蜜般液汁的幽谷時,“她”的臉上高挂胜利的微笑,大聲嘲笑地尖叫:“我贏了!我贏了!烈赦屬于我,我打敗你了!”
  繡尋惊悚得瞪大眼睛,嚇得魂飛魄散,她的胸口重得好像被千斤重的石頭擊打一般,几乎要窒息了。
  夢——結束了嗎?她渾身冒冷汗,迎接她的是一雙黝黑、憂心重重的關注眼神。
  “繡尋……”烈赦似乎比她還惊懼万分,他扶她坐起身,他也是滿身大汗,卻柔情蜜意地問:“你在作噩夢嗎?”他摸摸她微熱的額頭。“感覺好多了嗎?”
  “我……”渾渾噩噩地,她無法說出那淫亂的噩夢,心內及她的記憶确實有片段空白的事實。
  他主動替她解惑。“在松竹寺外的小徑,你昏倒了……”
  她手足無措時總習慣用五指抓緊被單,她恐懼地問道:“我為什么會不知不覺?”“無所謂啦!”烈赦根本不當一回事。“人何必要執著于回想一些記不想來的事呢?這豈不是庸人自扰?”他語帶深意地道:“你想遺忘一些記憶,是因為必須,既然必須,就不須追根究底,以免傷害自己,那多划不來!”
  說完,他爬上了床,狀似好玩地跪在她的身体間。披著被單的繡尋,玉頸間隱隱約約露出丰腴的乳溝,她看見他詭詐的笑臉,急急將被單往上撩,結果霍地才發現,自己与夢中的浪蕩女一樣都是一絲不挂。而他,其實也只有在腰際圍上一條白色浴巾。
  望著她迷惑的大眼睛,烈赦故意笑得邪里邪气,露骨地說:“昏迷其實就像是被下迷藥般,你被你的男人掌控,而你卻完全不知情。”他像野獸般的大吼一聲,如豺狼般的扑向她,一心想跟她玩耍,為她撫去哀傷的容貌与千瘡百孔的心。
  只是,此刻浮現在繡尋眼中的,是那鮮活的一幕,她夢到他背叛她,与長得跟她一模一樣的妓女在狂歡做愛。
  “不要……”她微弱地叫嚷,身心俱疲之下,她只能用一貫發泄的方法:哭。她熱淚盈眶。
  “繡尋……”這一哭,烈赦整顆心融化了,他心疼地道:“我……我只是逗逗你啊!因為舍不得看你難過,對不起,你不需要哭啊!我不是你父親,也不是可怕的男人,如果你不想要我,只要告訴我,要我离開就行了。”說著,他立即付諸行動,起身下床。
  “不!”她又拉住他,唯唯諾諾地道。“你是我的丈夫,我怎么……可能要你走?”她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剛剛那個夢……”
  夢?烈赦目光一閃,像一只溫柔的貓咪再度躺回床上,掀開被單,躲進其中抱住了她。他用唇撫去她的淚痕,詼諧地說道:“就算你覺得我是大野狼,做出剛剛出其不意的舉止,但其實大野狼也是有柔情似水的一面,就像現在……”覆在大被單下,他倆團團抱住,宛如一体。“說吧!你剛才作了什么心悸的噩夢?”
  “就是……”她聆听他的心跳聲,有如嬰儿聆听母親的心跳聲般,在感到安詳后,她終于毫無畏縮地吐出心底的話。烈赦敏銳地察覺,這是潛藏在繡尋心底的“彩葉草”,她已跳到繡尋夢境中。
  他仍佯裝漫不經心地道:“傻瓜,夢境中的你不是跟你長得一樣嗎?那就是你啊!只不過打扮不同罷了。”
  “不!才不呢!”繡尋相當篤定。“我才不是淫蕩邪惡的妓女。”整個人又縮進烈赦的怀里,夾雜沖天的怨恨与憤怒地說道:“小時候我看見父親有過許多女人,那些女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极力誘拐我父親,為的是什么?她不屑地嗤哼。
  “就是為了錢。”她用手搗住耳朵,在黑漆漆的被單下尖叫:“可鄙的女人!用肉体去換取金錢,那些恬不知恥的妓女,該下十八層地獄!我真該拿刀殺了她們,再將她們五馬分尸!”她露出殺人狂似的容貌。“我發誓,打死我,我也絕對不會与她們相同。”
  沒想到,繡尋對妓女已到了欲置她們于死地的地步了?這是第一次,烈赦目睹繡尋發飆。這又是繡尋的另一面?還是這是“彩葉草”?他思忖。
  “好,好。”烈赦赶緊哄著她。“乖!我說錯話了!對不起。”他對她行童子軍禮,輕撫她怒气沖天的面頰,好言相勸:“做丈夫的跟妻子道歉,你可要原諒我喔!”接著不斷輕啄她的小唇,不動聲色地道:“夢既然是假的,又何必太在意呢?是不是?”
  這會儿,惊濤駭浪的臉孔總算稍顯風平浪靜了,她將臉埋進他的胸膛,烈赦則話藏玄机地道:“其實你要知道,你父親這樣傷害你母親,總有一天他會為曾經傷害你母親而受罰的。”
  “是這樣嗎?真的有因果報應嗎?”她抬起楚楚可怜的臉不置可否地問:“那是這輩子呢?還是來生?”
  “我——”烈赦欲言又止,沉重地歎了口气,話鋒一轉:“我們是夫妻,不該有所隱瞞,我也告訴你,這輩子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的事!”
  他信任她?她心中的喜悅無法說,但她也安靜得像只綿羊,靜靜靜聆听他吐露“股王”的真正面目。
  “小時候我很恨自己,恨自己為什么要做人?恨自己的名字、恨自己投胎轉世做千鶴家的后代……一大堆的恨,我也說不出來為什么。”烈赦對自己小時候的愚痴想法感到可笑。“后來,我再也受不了了,索性有一事,就趁著三更半夜离家出走了。”
  繡尋的眼睛瞪得好大,想不到不可一世的烈赦也會做出异于常人的事。“我知道,千鶴家一定會動員所有的人找回大公子,我是躲不掉的,后來為了逃避他們,就遁逃到寺廟里。”回想起往事,烈赦只覺得自己幼稚無比。
  “我在一個方丈那里,當時還有恃無恐地拿刀抵著他的背,威脅他千鶴家的佣人找來時,若他膽敢泄密,我會以千鶴家掌門人身份殺了他。”說到此,烈赦不由得哈哈大笑。“結果我們家的仆人真的千里迢迢找來了,他們又威脅方丈,如果不把千鶴家大公子交出來,他們會讓他好看,這下可把住持方丈逼入兩難的處境里。”
  “后來呢?”繡尋好奇又急切地問道。
  “后來……”烈赦吃吃笑個不停。“我永遠不會忘記當時那位方丈的模樣,他正襟危坐,一副豁出去的模樣,有种‘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的气魄,只見他盤坐在佛祖的面前,幽幽地道出一段醒世箴言;他說,陷入痛苦中卻無法哭泣的人,和幸福滿溢在眼前卻無福消受的人,哪一方比較可怜?”
  “當然,我不敢說從此我對人生就大徹大悟,但是當時的我的确愣在原地許久,后來便丟下刀子,乖乖地跟著仆人回去了。”烈赦熾熱的眼神焚燒著繡尋,這段話似乎也同樣刺激了她。“從那次以后,我就不曾再逃家了,開始接受我的命運,認命、盡心地去完成自己的使命,朝成為千鶴家最光宗耀祖的繼承人目標努力。”
  “繡尋。”他低語。“我知道你曾經深深受過傷,那已是無法彌補的傷痛,但無論如何,起碼我們都活著,都是有福可享的人。”他真心真意地道:“我有你,你有我,這就夠了!”他的手肘撐起來,凝視在被單下,只露出一丁點小臉蛋的妻子。
  她不語,被單下反射出陰影的小臉,遮住了她閃爍著千百种光芒的眼神,那是极端、沖突与矛盾。
  她的眼角余光剛好瞄到了他肩上,她蹙起秀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肩上一點點紅色的印痕。“烈赦,你肩上的傷——”
  他干笑一聲后嗆咳了起來。“你忘了你的‘杰作’嗎?”他坐起身,他的雙肩不僅有紅印,連胸膛都布滿了指尖抓過的痕跡。
  “你——”她吃惊又害躁。“這么多次,你怎么都沒吭一聲?”
  烈赦居然露出孩子般的稚气,溫存地笑道:“老實說,你每次都弄得我心要酥軟了,以至于對這些傷都沒感覺的。”
  她目不轉睛地注視他胸膛上一條條深刻的血痕,那是他們相愛時的火花。但“她扯到了什么呢?”她“不正喜歡扯到血跡斑斑、血流成河的景象?“她”說過要報复所有的男人……
  不知不覺中,她的神情為之一變,牙齒狂野地咬住下唇,若有所思地道:“看不出來你居然那么忍得了痛,說你骨子里是個受虐狂也不為過!”
  她突然發出陣陣的訕笑聲,那淫蕩的笑聲令烈赦感到毛骨悚然,霎時,繡尋最會說話的眼睛,此時已經出現陰間鬼魅的表情,似乎隨時要張牙舞爪,將男人五馬分尸。
  “哼!爛男人!”繡尋咬牙切齒地道:“我最痛恨你們這种虛情假意的男人,佯裝自己是光明正大的正人君子,私底下呢?個個尋花問柳、夜夜坐擁溫柔鄉,流連在妓女堆里。”
  她那几乎要將烈赦啃噬得一丁點都不剩才甘心的樣子,讓烈赦領悟出“她”究竟是誰了!
  她面目可憎,十万火急地离開床,毫無羞恥、赤裸裸地站在烈赦面前,開口指控道:“繡尋心知肚明,她不要男人、不要被男人騙,她宁可當守身如玉的處女,一旦她要玩弄男人、要報复男人,那她也就要成為無惡不作的蕩女。”“她”對莫繡尋了若指掌的程度令人不寒而栗。“這正是繡尋的沖突与矛盾,你以為被虐待過的人,他們的人格發展會与你們正常人無异嗎?”她嗤之以鼻。“你真是太异想天開了!要真如此,這世界就不會有這么多變態了!”
  “是嗎?也包括你吧!‘彩葉草’。”烈赦气定神閒,一副誰也不能奈他何的模樣。“好久不見,你又從繡尋的身体里跑出來了!”
  烈赦出其不意的話,讓“彩葉草”對他另眼相看,她睨著他,蠻橫地說道:“你知道我是誰了?”
  “沒錯。”烈赦不疾不徐地道:“‘彩葉草’的花語是‘絕望的戀情’,今天繡尋看到了半山腰的彩葉草,我就在想,或許她會激發出潛在的你,讓你跑出來
  。”
  “厲害!”“彩葉草”嘖嘖稱奇。
  “況且,”烈赦胸有成竹道。“繡尋已是我名副其實的妻子了,我深深地了解、看透了她。”
  “是這樣嗎?”她根本不以為然,但是仍做出一臉魅惑的表情道:“那就好辦了。”她恬不知恥地走向他。“我們上床吧!“她主動黏上他的身子,撩撥他的欲望。
  意外的,烈赦倨傲地側過頭,目光凜然地說道:“搞清楚!你不是繡尋、不是我的妻子,憑什么要我滿足你?”他理都不理她。
  “彩葉草”聞言,捧腹大笑,她几乎快笑破肚子了,她的指尖比著烈赦晃啊晃的。“誰說我不是莫繡尋?我的身体就是莫繡尋啊!我是莫繡尋,莫繡尋就是我啊!”
  這听來似乎是百分之百正确的理由。
  她扭動她嬌軀,跳起場火辣辣的清涼秀。“我相信莫繡尋的性技巧很爛,不足以讓你目眩神迷,只有我——‘彩葉草’才能替代她,讓你銷魂欲死……”說著,她以旋風般的速度,整個人跳到烈赦身上,坐在他的小腹上。
  她以最敏感的部位,黏貼著烈赦的堅挺之處。她嘲笑他,不怀好意地道:“如果繡尋知道你跟我上床,一定會吃惊,傷心又難過。”
  “可惡!”千鈞一發間,烈赦狠狠甩了個耳光在“彩葉草”的面頰上,他毫不留情地用盡全身力气推開她,与她前次的命運相同,烈赦讓她摔到了地上。她感到整個身体七零八落,烈赦駭人霸道的气勢,几乎讓人不寒而栗。
  “上次你受的教訓還不夠嗎?我被‘彩葉草’迷住的,其實是你彈奏鳴曲的那一瞬間,但那不是你,是繡尋本人的音樂素養,從頭到尾,一直吸引我的人就是莫繡尋。”他忿恨地接著說:“你以為性就是愛嗎只要上床就是愛嗎?你錯得离譜,我愛繡尋,不僅是她的身体,還包括她的心、她的所有。”
  這男人臉上瞬間散發出愛的光彩,讓“彩葉草”一瞬也不瞬地注視他,她深深被震憾了。
  “這才是至高無上的愛。”烈赦強悍地瞪著“彩葉草”。對她下了驅逐令:“我愛繡尋的全部,但是不包括你,識相的話就給我滾!”他咆哮:“滾!滾出繡尋的身体。”他發出不可一世的殘酷叫嚷:“离開繡尋,永遠!”
  “愛?”“彩葉草”跋扈、不怕死地面對烈赦嗤道:“那是謊言,全是謊言!”
  她吆喝道:“繡尋不相信愛,她不會相信你愛她,所以她才要依附我,成為妓女去玩弄、報复男人……”她的眼睛瞪得比牛還大,接著唾棄地說:“愛只是無知、可笑!哼!反正我是不會离開繡尋的。”
  烈赦輕嗤一聲,殺人的目光呼之欲出。“那我會讓你徹底明白,你得不到我的,也誘惑不了我。”
  他居高臨下地宣布:“我愛莫繡尋、我愛莫繡尋、我愛……”
  “住口!”沒想到“彩葉草”狂烈得几乎要瘋了。“住口!住口……”她像個瘋子,狂亂地隨意抓起桌上的水果刀,讓烈赦大惊失色。“彩葉草”用刀鋒指向自己的臉頰。
  “哼!”她嗤之以鼻,知道烈赦愛繡尋后,“彩葉草”似乎深受致命的打擊。
  “我不相信你愛繡尋,我不相信!”她好玩地正面對著鏡子。“你知道繡尋胎記是假的吧!如果繡尋取下胎記,她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呢!”刀鋒在鏡面前反射著金光閃閃。
  “迷戀上她的肉体不為過,但如果我真的在她的面頰上划上一刀呢?”她手上尖銳的刀鋒离繡尋粉頰只有咫尺而已。“我要毀了她的容貌,永遠在她臉上留下疤痕,這樣她就是個名副其實的丑女人了,屆時我不相信你還會愛她。”
  他們彼此對峙著。“彩葉草”咿咿啊啊的好笑個不停,不斷挑釁著他。
  她万万沒想到,烈赦居然會露出笑容,無所謂地說道:“那你划吧!”
  “你——”“彩葉草”處在惊天動地的錯愕中,
  惶然地說不出任何話。
  烈赦瀟洒地回過頭,面對牆壁說道:“就算今天莫繡尋真是個丑八怪,我終生還是只愛她一人。”
  “你……”這是個怎樣痴情的男人?那不能置信。
  他篤定地下令:“動手吧!毀了莫繡尋的容貌吧!”
  “彩葉草”震懾了,可怕的目光注視著烈赦的背脊,手上的刀不停地顫抖。烈赦端視著冰冷牆壁上白得几乎光亮的顏色,他何其希望繡尋能夠脫离那封閉的自我,活出真實的自己。
  許久、許久后,“彩葉草”仍僵立在原地。
  烈赦的目光銳利如一把刀,犀利透徹地說道:“其實真正渴望愛的人是‘彩葉草’,并非繡尋。就算你的肉体得到滿足,你仍是孤獨的。”
  出其不意地,烈赦听到了金屬的鏗鏘聲,“彩葉草”手中的刀子掉落在地上。
  這是第一次,烈赦听到她傷心欲絕的聲音。
  “你真的愛她?你真的愛繡尋……若她真的成了丑八怪,你還是愛她……”“彩葉草”無法置信,但是這卻是不容改變、最殘酷的事實,她情何以堪?
  “真好,繡尋有你,再也不需要我了,她會有愛,也懂得愛人。。
  你們相愛……”“彩葉草”顯得無比孤寂、落寞。“繡尋再也沒有‘絕望的戀情’,所有的陰霾已遠离她了,她會是最快樂的女人。”她失神地喃喃自語:“繡尋會要我走的,我……留下來有何用?我只一條路可走。”她必須這么做——离開繡尋的身体。
  她失神地說:“我……要离開她——”
  “彩葉草”要走了?烈赦緩緩地回過頭來,只見“彩葉草”哭喪著臉道:“繡尋,我再也不會來了,永遠……”
  她說永遠?下一秒,只見繡尋向后傾倒,烈赦叫嚷,一個箭步上前抱住她。
  象征絕望戀情的“彩葉草”,自此終于离開了莫繡尋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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