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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節


  “我們要去哪?”北宮月使對著走在前頭牽著她小手的陽翳詢問道。
  一大早就有位大姐姐到房間里喚醒還在睡夢中的她。月使睜著迷蒙惺忪的眼眸,還來不及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棉被已被掀了起來,大姐姐二話不說就帶她到浴室梳洗完后,又替她換穿衣服和梳理頭發。
  現在的她穿著寬松的中國服,頭發中分,編成辮子盤了起來,替她一切打理完后,那位大姐姐又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留下她一人在房間里。到現在為止,她還搞不清楚這是怎么回事。
  房間里靜悄悄地,害得她又開始昏昏欲睡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紙門被打開,惊醒了一臉迷茫的她,還嚇得她差一點跳了起來,她立刻正襟危坐。
  “還想睡嗎?”熟悉的問候聲帶著隱隱約約的笑意。
  月使迅速抬起頭,看到來人原來是陽翳,身子立刻松懈了下來,露出一臉濃重的困意點點頭,還打了個呵欠。
  南宮陽翳看她一副隨時會陷入昏睡中的模樣,輕拍她的小臉:“醒醒,不要睡了,你得先和我去一個地方。”
  被吵醒的月使是滿肚子的火,她嘟起紅唇推開他伸過來的手,可是一看到南宮陽翳擺出一副年長嚴肅的臉孔時,她的脾气咽回肚子里,露出無辜的表情,訥訥地伸出手站了起來,任他牽著她的小手走出房間外。
  一路上兩人沉默不語,誰都沒有開口,這時她的瞌睡虫全飛走了,戰戰兢兢地看著他肅穆的表情,好一會她才終于鼓起勇气問他要帶她到哪儿去。
  南宮陽翳突然停了下來,月使望著他頗長的背影,內心頓時充滿了不安,拉拉他的袖口問道:“你還在生气嗎?”
  南宮陽翳回過頭,看著她那張楚楚可怜的小臉蛋輕歎口气道:“我沒在生气。”
  “騙人!”月使嘟起紅唇指控道:“若你沒在生气,為何不理我?你分明就在生气還說沒有。”
  “若我不這樣,你恐怕還會再賴床下去。”他輕點她的鼻頭,惹得她哇哇大叫,直喊他陰險狡詐。“以后你再這樣,我就賴在被窩里永遠不起來。”她气嘟嘟道。
  “分明是自己想賴床吧。”南宮陽翳看她不時哇哇大叫,又不時鼓著腮幫子的模樣,嘴角輕帶笑意道。
  “是又怎么樣?”月使向他扮了個鬼臉,突然間想到:“對了,你不是要帶我去個地方嗎?是去哪?”
  陽翳的笑容隱沒,看著她不解的眼光,內心五味雜陳。他是否該讓歷史順延著它原有的軌道繼續下去,還是該去改變它呢?
  看著她天真的笑顏,南宮陽翳突然變得不确定了起來,揮不去籠罩在心中的陰霾,悠然的眼眸似乎藏著不少秘密,他輕聲問道:“我問你個問題,你長大以后愿意成為我的新娘子嗎?”
  “新娘子?!”月使聞言瞪大眼睛看著陽翳肅然的表情,知道他不是与她開玩笑。她眼珠子轉了轉,俏皮一笑。
  “成為你的新娘子,我有什么好處嗎?”
  “我答應一輩子寵你。”
  寵她?!听起來好像挺不錯的,永遠有個人寵她、呵護她,不會讓她傷心難過。北宮月使歪著小腦袋想了想,最后興奮的點點頭,伸出小手:
  “來,我們打勾勾。以后我要做你的新娘子,而你答應要一輩子寵我哦?”
  南宮陽翳看著她伸出來的小手,不禁莞爾一笑,也伸出他修長的手指和她勾著手指頭。
  “打勾勾,騙人的是小狗……”
  他們的宣誓回響在天地間,微風似乎在輕笑他們的天真,僅有南宮陽翳知道,這句誓言將會糾纏他們一輩子。
  “好了,我們快走吧,他們還在等我們呢。”南宮陽翳站了起來。月使拖住他的手,不肯前進。
  “你還沒說我們要去哪?”
  “你去就知道了。”他給她一抹笑容,繼續往前走。
  月使滿嘴的咕噥:“這有說跟沒說一樣嘛。”
   
         ☆        ☆        ☆
   
  南宮陽翳帶北宮月使到了一扇紙門前,一副恭敬的表情對著門內的人道:“長老,我把人帶來了。”
  “進來吧。”門內傳來一聲年邁卻不失精力的聲音。
  她看著陽翳一臉嚴謹的把門打開,害得她的神經也跟著緊繃了起來,內心感到上心下心不安,戰戰兢兢地跟隨著陽翳走了進去。
  一進入屋內,就看到兩名頭發斑白的老人家正坐在墊子上,不苟言笑的表情讓月使心生怯意,躲在陽翳身后拉扯著他的衣角。
  “來,進去吧。”南宮陽翳推她到前面。他將門關起來,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替她加油打气低語道:“別害怕,有我在你身后。”
  他叫她別害怕,可是當月使對上那老太婆的眼神,整個人就忍不住畏縮了起來。她的眼光好刺,仿佛就像把利刃穿透她的身体,月使頓時間感到一股逼人的寒气襲來,好冷,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栗。
  她馬上調移視線,看向她身旁的老公公。天呀!他臉上的線條有如鋼硬的鐵絲般,嘴角抿為一直線,讓人看不出是喜是怒,眼神和老婆婆一樣銳利得很。同樣的,她也無法查探出他們的心思。
  “請坐!”老婆婆開口道,聲音不冷不熱。
  月使回頭看了陽翳一眼,看他率先在老公公、老婆婆面前正坐,她立刻學著他的姿勢正襟危坐。
  “你就是北宮月使嗎?”老公公在月使坐下后開口問道。
  “嗯。”她忙不迭地點點頭。
  “歡迎你加入我們,成為竹苑的一分子。”在老婆婆臉上終于現出一絲暖意。“我是智者,而他是睿者,我們是這里的長老。”
  什么是長老?月使給陽翳一記疑慮的眼神。
  “所謂的長老就是這里的管理者,一旦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們解決。”南宮陽翳雖然解釋給她听,但她還是一頭霧水。
  “如果我有事找你解決就好了,不是嗎?”在月使眼中,他比任何人還要可靠。智者和睿者聞言當下皺了眉頭。
  “可是我不能凡事都替你解決呀。”
  “為什么?”月使嘟起紅唇不悅道:“你不是說要照顧、呵護我一輩子嗎?”
  當智者和睿者听到北宮月使要陽翳保護她一輩子時,眉頭蹙得更緊,互看了對方一眼,交換了一個眼光。不用言喻,他們已知道對方在想些什么;雖然他們沒有看穿人心思的能力,但是他們做了几十年的夫妻,從眼神中就可以看出對方在想些什么。
  他們一致認為必須把陽翳和月使分隔開來,在竹苑里是不准有懦弱的家伙存在,若是她一輩子躲在南宮陽翳的羽翼下,只有坏處沒有好處,因為她日后還是要獨自面對大眾。
  她必須學著使用自己特殊的能力,以及如何在人群中不使用自己的能力,還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等等之類……這些都是相當重要的課程,要是她永遠依賴陽翳的能力,如何學習成長?總不能要陽翳護著她一輩子吧。
  “傻瓜!我是答應過要寵你一輩子,但你也要學著獨立呀。”
  看著智者和睿者互相交換的眼神,他知道命運的輪軸已經開始轉動,他看著她几近天真的臉孔,心中有一股濃濃的不舍,但他只能狠下心想:就讓命運之輪照著它該有的軌道轉動吧。
  “我不要!”月使猛然站了起來,開始對他耍脾气。
  她不明白,他剛不是才說要寵她、呵護她一輩子,為什么現在卻要她學習獨立?這一點都說不通。
  “月使,坐下。”智者板起嚴厲的臉孔命令道。
  北宮月使被老婆婆嚴厲的口吻和表情給嚇到,臉色變得蒼白,從她眼中射出凌厲的光芒如銳利的針劍,讓她不由自主地渾身發顫,雙腳發軟的跪坐了下來,用忐忑不安的眼神看著老公公以及老婆婆嚴峻的臉。
  智者嚴肅的對北宮月使開口道:“在我們竹苑里并沒有所謂的依靠,你必須靠自己的力量學習成長,若你以為陽翳會護著你,那就錯了。”
  “我……知道了……”月使夾帶著几許壓抑的哭意,怯生生地囁嚅道。
  月使知道她在生气,可是卻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她好怕老婆婆板著的那張臉孔,仿佛間有一股沉重的壓力向她壓了過來,几近逼得她喘不過气來。
  南宮陽翳看著她低著頭紅了眼眶,咬著下唇,絞著手指頭,他輕歎口气,輕拍拍她的背脊。
  原本處在難過情緒的月使,突然間感覺到有人在輕拍她的背部,她先是微微一愣,抬起頭迅速瞄了身旁的陽翳一眼,他雖然沒有轉頭望向她,但知道他剛才的舉動是在替她加油打气,剎那間,難過与所有的不愉快全部都飛出腦海外,胸口間那股壓力也不翼而飛了。
  月使傻傻地對陽翳露出一抹開怀的笑容,但她怎么也沒有料想到,她對他的依賴性,是造成兩人日后的分离的主因。
  看到這种情形,智者和睿者都一致認為月使太依賴陽翳了,這對兩人而言都不是好事。
  對陽翳而言,有許許多多的事等待他去學習、去處理,為了接管整個組織,他沒有時間去理會一個小女孩,盡管眼前的她日后會成為他的妻子,也是一樣。
  “以后會有人來照顧你。”
  北宮月使聞言微微一愣,迅速地抬起頭來,顧不得心中對他們的恐懼感,焦急道:“那陽翳呢?”“他有自自己的事要做,不能照顧你。”睿者絕情道。
  “為什么?”
  “因為他很忙。”
  “可是我……”她感到不安,在這里陽翳是她惟一熟悉的人,若不能待在他身邊,好像頓時失去安全感以及依靠。月使心慌意亂的轉頭看向陽翳,他遞給她一抹安撫的眼神。
  “長老,我想我該不會忙到甚至抽不出時間來看她吧。”他緩緩道,听他這么一說,月使臉上又露出了笑容。
  “陽翳,”智者和睿者下意識地皺眉喚道,他們互相交換一個眼神,下定了決心。原本他們是不打算這么做的,可是……
  看著他們彼此交換眼神,南宮陽翳心中有了底,他表面上并沒有顯露出心緒,但他在心里猛歎息。
  他知道他們在打什么主意,他早就預知會有這個結果,但是……他看著月使純真的臉孔,心中有著濃濃不舍的情怀。
  “陽翳,你留下;月使,你可以走了。”智者開口道。
  為何要她下去,有什么話不能給她知道的?
  北宮月使不安的抬起頭看著陽翳,莫名生起一股不安壓得她喘不過气來,眼前的他好像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仿佛隨時會在她眼前消失,她情不自禁地揪著他的衣角不放,給他深切不安的眼神。
  陽翳心中一動,月使看向他的眼神仿佛知道了些什么,隨即他想到她也是超感應者!多多少少也有預知的能力,也許她預測到他會离開她的事實,所以才會緊捉著他的衣角不放。
  “你先到外面等著,我待會就出去。”他對她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撫著她的頭安撫道。
  不知為何,這一次他那溫柔的笑容仍不能驅除她的不安,貝齒緊緊咬著下唇,就是不想放開,月使有預感若放開的話,就再也捉不回來了。
  “我不要!”她窩在他怀里問聲道。
  智者和睿者看他倆這般的親近,更是堅定心中的想法,他們必須把陽翳和月使分開。
  陽翳是日后接管組織的重要人選之一,月使則是被陽翳挑中選上的另一半,他們不希望他的伴侶是個沒有用的女人。
  他們決定在月使未學習獨立之前,不能再和陽翳有所接触,要不然她會變成一輩子躲在陽翳身后的女人,這無疑會形成陽翳的一個包袱,要成為陽翳妻子的女人,不能是個弱者。
  “听我話。”南宮陽翳頭俯下,看著像只無尾熊纏得緊緊的她,誘哄道:“我保證一下子就出來了。”
  “真的嗎?”月使心中有著濃濃的恐懼感,眼淚含在眼眶中,泫然欲泣,她好怕,她一走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我欺騙過你嗎?”他反問道。
  月使搖搖頭,他是沒騙過她。
  他笑了。“乖乖的到外面等。”
  北宮月使含著眼淚點點頭,用袖子擦干眼淚,走了出去。
  出去前,她忐忑地看了兩位老人家一眼,那正經八百的臉孔真的好嚴肅,她甚至怀疑他們是不是每年終日不笑?
  睿者瞄了月使一眼,那冰冷的眼神嚇得她飛也似地把紙門拉開走了出去,乖乖的在外面等著。在北宮月使走后,房間恢复先前的沉靜。
  三人面對面,僵持的气氛延續悶燒。良久,睿者終于打破沉默,他清清喉嚨道:“你應該知道我找你的自的?”
  南宮陽翳的實力不容小覷,依他想,以他的能力應該可預感會走到這一步。
  “我知道,你想說為了月使好,我們必須分開,最好的辦法是我到日本的紫苑去,對不對?”
  南宮陽翳抬起頭直視著兩老,不知道為何他的眼神教人心虛。
  睿者挑挑眉,“你既然知道,又為何……”不阻止?但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南宮陽翳知道他想說什么,神情淡然道:
  “我只是讓歷史照著它該有的腳步走,再說這也是為了她好,她不應該如此的依賴我,我很明白。”
  只是他离開時,她一定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想到這,他是有點頭大,和一股淡淡的舍不得。
  “你決定了?”智者問道。
  “我有選擇的余地嗎?”南宮陽翳反問道。
  智者和睿者沉默了,雙方都心知肚明答案是沒有,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必須到日本去。
  陽翳突然間感到心煩,站了起來,在离去之前淡淡扔下一句話:“既然沒有選擇的余地,那又何必問我的決定呢?”
  紙門合上的聲音,留下智者和睿者深思地看著他的背影,這是他們頭一次看到陽翳發脾气。
   
         ☆        ☆        ☆
   
  出去之后,陽翳合上紙門,緩緩吐出胸口那股悶躁的气,他還來不及反應,一抹纖細的身影就如一頭急速的火車頭般沖進他怀里。
  月使緊緊捉著他不放,聞到屬于他身上的那股气息,不安定的心總算松了口气,她不禁開口抱怨道:
  “為什么在里面待那么久?”
  “抱歉。”南宮陽翳笑著揉揉她的發絲,看她在他怀里撒嬌,胸口那股悶气頓時煙消云散。
  她抬頭看著他歉然的表情,突然開口道:“你們在里面聊些什么?”
  “沒什么。”南宮陽翳一副不愿提起的模樣。
  “真的沒什么?”她怀疑,若他們沒談什么的話,為何要把她給赶出來;分明是說些重要的事,而且似乎与她有關。
  “真的沒什么。”他撇過頭口是心非道。
  他怕他再看著那張純真的臉孔和那雙信賴的眼神,所有的堅持都會瀕臨崩潰而說出事實,他連忙轉移話題:“為了對讓你在外面等那么久的事道歉,我今天帶你去游樂園玩。”
  “真的嗎?”月使一听到要去游樂園,眼睛就發亮,手舞足蹈道:“好哇、好哇!我們去游樂園玩。”南宮陽翳嘴角含笑,看著她緊捉著他的衣袖,高興地跳上跳下,口中不時嚷嚷:“走呀,我們快點走。”
  “等一下。”他喚住她拉著他前進的腳步,好气又好笑道:“難道我們不先換件衣服,就穿這樣去嗎!”
  月使看看自己和陽翳身上的衣服,恍然大司,他們穿得……嗯,該怎么說呢?太古怪了吧。他穿著一身長袍,而她身上穿著中國服,若這一身打扮走出去,恐怕會招惹許許多多人的目光,甚至以為他們在拍片。
  “嗯,好吧。”月使能体會他再怎么樣也無法穿著這一身衣服出去的感受。“我們回去換衣服。”
   
         ☆        ☆        ☆
   
  十分鐘后他們已經坐在車上,兩個小時后,兩人已到了游樂園門口。今天雖然不是假日,可人潮依舊不少,人群中各式各樣內心的聲音傳進北宮月使的耳里,就算她不想听,還是阻絕不了那些尖銳刺耳的聲音。
  南宮陽翳看著她緊繃的身子,知道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异能,若經過訓練之后,她便能控制自己的能力,在人群中若不是特意去探索,就不會知道別人內心的想法。他看她痛苦的模樣于心不忍,拍拍她的肩膀,暗地里替她壓抑住她的能力。
  “我們進去吧。”
  他手上拿著兩張票,月使抬起頭看著他,訝异的發覺到耳根子變得清靜,仿佛在他身邊,不再听到那些人無聊的內心世界,緊繃的神經隨即放松,僵硬的身体也漸漸松緩了下來。
  她握著他的大手掌,他的手指雖修長,但掌心有些厚實,一股暖流流進她的心田,她笑了,這是在父母死后,她笑得最開心的一次,而這一天也是她玩得最快樂的一天。
  以往因為自己的能力,所以月使一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所以游樂園她只來過三次。可是每一次回去后都是頭疼欲裂,因為那些聲音在她腦海里吵得她頭昏腦脹,所以除去了這一點困扰,她就跟普通的小孩一樣,拉著他到處玩,玩得好開心”。
  南宮陽翳看著她開心的容顏,眼光除了溫柔之外,還帶著一股深沉,心想她日后會不會恨他、气他。
  沒錯,他是有預知未來的能力,然而他卻沒法探知對方心底在想些什么,他只能猜測,不過依他想,若她知道明天他就要飛往日本离開她,不知會有多生气?然而他不准備告訴她,因為他怕到時候她會哭得死去活來的,這樣他根本离不開,只好選擇不告而別。
  如果她長大以后,若她准備好的話,他希望她能來日本找他,而他也會在日本等候著。
   
         ☆        ☆        ☆
   
  次日清晨
  北宮月使揉著眼睛蘇醒過來,望著房間的一瞬間,她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好一會才想起這是自己的房間。
  她想起昨天去游樂園玩,直到日歸西山,天空霞彩滿布,游樂園要關閉時,才依依不舍的回去。在回去的半途中夜色漸漸變暗,几顆星子在天邊閃爍著,她感到疲倦如浪潮般洶涌而至,她不停地點頭打瞌睡,雖然努力想要維持清醒,可眼皮卻終究不听使喚地掉下來,不知不覺沉入黑暗里。
  大概是陽翳把她抱到房間里,替她舖好床的吧。月使心想道。正打算掀被起床時,門突然打了開,出現昨天那名大姐姐,她走了進來。
  “你醒啦。”她臉上帶著淡淡溫柔的笑意,眼神卻是充滿了怜憫,她的眼光讓月使感到不自在,她胡亂的點點頭,一開口就是問陽翳的下落。
  “陽翳人呢?”
  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讓她涌起一股不安,月使走到她身邊扯著她的袖子,再問一遍:
  “陽翳他人在哪里?”看到她閃躲的眼神,心虛的撇過頭去。
  她的沉默讓她的心髒頓時間緊縮成一團,月使咬著下唇,推開紙門沖到門外。
  “月使,你要去哪?”
  蔚薰來不及阻止她,焦急地跟隨在她身后;陽翳在臨走之前還特別交代她要好好照顧月使,她答應過他,她會的。
  “陽翳、陽翳,你在哪?陽翳”
  月使在走廊上奔跑著,大聲呼喚陽翳的名字,聲音回響在空气四周,然而卻不見他帶著一貫溫柔的笑容出現在她面前。
  “月使,你別跑呀,”蔚薰在她身后追赶。
  他在哪?他到底在哪里?!月使像只無頭蒼蠅到處亂晃,闖入每個地方,見到的都是一張張陌生的臉孔,她小臉布滿了不安及緊張,心髒仿佛便在喉嚨快要跳了出來。
  正在她在走廊上奔跑時,一不小心撞上了來人,月使以為是陽翳,一臉興奮的抬頭往上一看,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是睿長老!
  他臉上充滿嚴厲剛硬的線條,俯視著她,冰冷無情的一個字一個字的道,“陽翳他走了。”
  “走了?!”月使愣愣問道:“他去哪?”
  這時蔚薰气喘吁吁從身后赶到,一臉擔憂地看著北宮月使的反應。
  “日本。”
  “日本在哪里?他要去多久?我可不可以去找他?”此時的月使顧不得畏懼,一連問了好几個問題。
  “日本是國外,在你未成年之前,他是不可能回來,而你也不可以去找他。”睿長老斬斷她所有的希望。
  “不可能,你騙我!”她一臉震撼的猛搖頭,一邊向后退。“陽翳說過要寵我一輩子的,他答應過不會离開我的,你騙人!”
  “我說的是事實。”睿者淡淡道:“他一早就走了,還托我拿這封信給你。”
  一封信遞到她面前,月使手顫巍巍地接過來,把信抽了出來,打開是一張白紙,上面只寫了“對不起”三個字,眼淚頓時盈滿了眼眶,眼前變得一片迷,淚水掉在白紙上暈了開來。
  月使認得陽翳的字,他寫得字是如此的端正秀气,就像他的人一樣;可是她不明白,他寫得對不起是什么意思?是代表他違背的承諾嗎?
  一股悶气沖昏她的理智,月使用力把信給撕毀,恨恨道:“你們都是大騙子,全部都是,我恨你們!”
  北宮月使不知從哪生出來的力量,猛然推開擋在前頭的睿者,往前沖去,淚水模糊了視線,跌跌撞撞奔跑著。
  她一邊跑一邊抹著眼淚,在心中反反覆覆的問道:為什么?他為什么要走?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他不是答應過她嗎?
  爸媽走了,現在她惟一所能依賴的人也离開她身邊,月使頓時感到無依無靠,沒有了他,她該如何是好?月使惟一想到的就是沒有辦法生存下去了。
  突然間腳尖不知絆到什么東西,整個身子向前扑了過去,膝蓋磨破了皮,傳來一陣陣的疼痛。
  月使抱著膝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所有愛她的人都走了,而她是被他們所拋棄的,她不明白他們為何不帶她一起走,就算是死也好……
  “月使,別哭了。”蔚薰看她坐在地上猛哭,感到不忍心,她蹲了下來,拿出手帕替她擦干滿臉的淚水和鼻水。
  “大姐姐,你告訴我,陽翳為什么离開我,是我不乖嗎?”
  她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蔚薰搖搖頭:“不是。”
  “那為什么?”月使一臉受傷的表情,不明白若不是她不乖,陽翳為什么要离開她?說著說著,眼淚又泛濫成災。
  “你別哭了,陽翳要我把一件東西交給你,還有交代你一句話。”
  一听到是陽翳要給她的東西以及交代要和她說的話,月使立刻止住淚水,急切地詢問道:“什么東西?”
  “就是這個。”蔚薰拿出一條銀色項鏈放在月使手心上。
  月使看著那條項鏈,認得出來這是陽翳挂在脖子上的那一條,她愣住了,記得他說過這條項鏈是他母親留給他的,然而他卻把它給了她。
  為什么?月使內心頓時五味雜陳,有著心酸、沉痛,又夾帶著欣喜,不知不覺眼淚又掉了下來,她不明白呀,
  “大姐姐,陽翳和你交代了什么?”
  “他說‘我等你’。”
  “‘我等你’是什么意思?”月使止住淚水,微微一愣。
  “還有什么意思,我等你就是我等你呀。”蔚薰聳聳肩道。她知道陽翳的意思,然而并不打算告訴她,算是一個小小的報复吧,誰叫月使奪走陽翳的心,她可也是陽翳的擁護者。
  原先她還不打算把項鏈拿出來,因為她也認得那是陽翳身上所帶的那條,要不是看她哭得那么傷心,她又沒辦法止住她的淚水,才万不得已把它拿了出來,要不然她早自己珍藏起來。反正項鏈也不是給她的,拿出來她也沒什么損失,蔚薰在心中自我安慰道。
  等她?陽翳等她干嘛?
  月使內心充滿了迷惑,但身体仿佛被一股溫暖包圍著,耳邊傳來陽翳的輕聲細語,在她耳邊用他一貫溫柔的語气訴說:我等你……我等你……
  她看著手中的項鏈,心情平靜了許多;她相信不管相隔多遠,他還是永遠會關怀著她。
  月使握緊那條項鏈,對自己堅定的立下誓約道:“不論如何、不管花多少時間,我會找到你的。”月使發誓一定會回到她所熟悉的溫暖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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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書香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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