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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雁青,對不起,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吃晚餐了。因為我必須趕去桃園客戶那一趟,大概要九點多才能回台北。”電話那端傳來關念宏有些疲憊的聲音。
  “你怎么了?聲音听起來好像很累的樣子。”黎雁青關切地問道。
  “可能是早上跑太多地方了吧。對了,中午客戶打電話給我,說是上次我們公司幫他們設計的一套軟体用了效果非常的好,所以又介紹了他們一個桃園同行的案子要給我們做,我待會就得和另兩個同事一起去桃園處理這件案子。”他透過電話解釋著。
  “那很好啊!又有生意上門,真是恭喜了。”
  “是啊,難得遇上好客人,愿意免費宣傳拉生意上門,真的是很幸運。”關念宏開心地答著。
  “明天如果你沒有要加班的話,我想和你碰面,可以嗎?”黎雁青不是抱很大希望地問。
  “當然好。美麗的小姐要約我,那可是求之不得的事呢!”他立刻開心地笑答著。
  “那就明天見面再聊了,你快點出門吧,否則等下高速公路又要塞車了。”黎雁青提醒他。
  “我好想你。”他突然充滿感情地說。
  “才兩天沒見面,你會有多想我呢?少騙人啦!”黎雁青皮皮地反諷著。
  “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我們不是兩天沒見面了。是整整的三十六小時又四十七分。”關念宏略停頓地數了一下時間后糾正著黎雁青。
  “有那么久嗎?我怎么都沒感覺?”
  黎雁青故意說箸反話,其實她也是很想念關念宏的;只是她放在心中,沒說出口罷了。
  “真是傷我的心啊!”
  “有多傷心呢?”她又故意問。
  “明天再告訴你。”
  “為什么要等到明天?”
  “因為我現在必須去桃園了。”他無奈的聲音透過電話讓人听來格外的不忍。
  “我知道了。開車小心些,到家再打電話給我。”黎雁青不捨地叮嚀。
  “我會的。”關念宏說完后才万般千捨地挂上電話。
  黎雁青通完電話后,心中則想著要趁明天兩人見面的机會和他討論買房子的事。但要如何開口呢?她既為難、又頭疼地想著。因為目前兩人感情雖是很穩定,但彼此卻都沒提到過有關結婚的事;而她一個女孩子也不好意思主動提起“婚事”,所以她實在是感到很傷腦筋。
  不管了,還是先去吃飯吧。
  她苦惱地想了大半天之后,終于放棄了,還是決定先去解決民生問題較重要。到房中換了簡便的外出服后就出門了,隨便吃了碗牛肉麵充饑;看看時間還早,便決定到附近的通化街夜市去逛逛。才走不到五分鐘,突然听見有人喊她的名字;回頭一看,竟是林美美。
  只見林美美仍是打扮得相當妖艷暴露、引人注目,身旁還有個中年男子親膩地摟住她的腰,兩人看起來交情匪淺。
  “親愛的,人家的腿好痠、走不動了,你去把車開來,我在這里等你,順便和以前的同事聊一下天,好嗎?”林美美百般嬌柔,嗲聲嗲气地對著身旁的男子說。
  那油頭粉面的男人疼惜地吻了一下林美美的臉頰后,又低頭在她耳畔嘀咕了好一陣,而后引來林美美的一陣嬌笑,好一會后才依依不捨地走開。
  不過就是去開車罷了,又不是出國或出遠門。才稍稍分開十分鐘不到吧,就要演這种十八相送的戲碼,真是太夸張了吧!黎雁青在心中受不了地想著,并冷眼看著他們倆。
  待那男人一走,林美美立刻就換了副晚娘的面孔看著黎雁青,并要黎雁青隨她走至一旁較少人走動來往的騎樓。因為她可是要好好利用這机會來報復關念宏,也管不了黎雁青到底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反正她就是要中傷關念宏。
  “你和關念宏上過床了嗎?”她毫不避諱地問著黎雁青。
  “什么?”
  黎雁青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次,因為她從沒想過居然會被人在大街上問這么私人的問題。
  “我是問你和關念宏做過愛了嗎?”林美美還是一樣口气不佳地著。
  “這是我的私人問題,沒必要回答你。”黎雁青稍微定神后,防禦性地回答。
  “我和關念宏上過几次床后,他覺得不再新鮮就把我甩了,然后對外說我是嫌他窮而選了別的男人。”她故意說謊,想引起黎雁青的醋意。“我之所以告訴你,是希望你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蒙騙,而上了他的當。”林美美仍是裝著一副被傷得很重、很無辜的神情說著。
  “你真的和他上過床?”黎雁青怀疑地問。
  “當然。他還帶我去拜訪過他台中的家人呢。”
  林美美信誓旦旦地說,但黎雁青卻仍是半信半疑,對這事情的可信度有所存疑,所以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并不表示任何意見。
  林美美看她并沒有預期的勃然大怒、一副不屑關念宏的模樣,覺得很不過癮,又繼續加油添醋演起戲來。
  “你認為我在說謊,挑撥你們的感情嗎?”她故意眼眶泛紅、神情可怜地望著黎雁青。“這也難怪你不相信,誰叫他那么會演戲,感情表現得永遠都是那么專注而熱情。尤其是在床上的時候,他表現得更是可圈可點,每一次都很賣力地在取悅我,還有他左臀上的紅色胎記更是可愛,讓我……”
  林美美繼續下猛藥挑撥著,但就在她編得正精采時,一旁的喇叭聲卻打斷了她的說故事大賽;轉頭一看,原來是她的男朋友開車來了。
  “隨你信不信,反正我只是好心告訴你。”林美美臨上車前又不死心地補了一句。
  黎雁青還是一臉無所謂地對著林美美,不讓她看出自己其實已被她所說的事給嚇到;直至林美美上車絕塵而去,她才放下武裝,一臉的疑惑。
  怎么她講的和念宏所說的完全不一樣呢?一人一种版本,活像是“羅生門”一樣,真是讓人費疑猜啊!黎雁青在心中想著。
  由于被林美美這樣莫名其妙地打扰后,破坏了她原本要去逛夜市的好心情,索性掉頭回家。
  其實念宏在和自己成為男女朋友之前曾和誰上過床,這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林美美說的是實話嗎?念宏真的如她所說是個喜新厭舊的人嗎?她邊走邊想這問題。
  直至回到家洗完了澡,她仍在想到底是誰在說謊,努力地分析、回想關念宏的言行舉止有無可疑之處。
  突然一陣門鈐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反射性地走至貓眼前看看是誰,沒想到來人竟是關念宏。
  “不是說要去桃園,怎么又回來了?”黎雁青開門讓他進來。
  “是去了桃園,但客戶的儿子突然得了腸病毒進醫院去了,所以就取消會議了。”他靠在沙發上伸著懶腰疲憊地答。
  “吃飯了嗎?”她心不再焉地問,心中仍是想著那檔子事。
  “吃飽了。”
  他答著,但看黎雁青的眼神頗為怪异,因為他已敏感地嗅出空气中有些不對勁。
  “生气了啊?气我常常黃牛,是不是?”他會錯意地問著。
  黎雁青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望進他那雙明亮熱誠的雙眸,眸中依舊是布滿了愛意,但卻不再似往常那樣打動她了。她的心懸著林美美的說辭,正為了該不該相不相信他而搖擺著。
  靜默了好一會,仍無法作出判斷,黎雁青決定改天再來煩惱這“羅生門”般的問題。
  “哪有,你別亂講。”她重新展開笑臉地說。
  “不然剛才為什么臉色那么差又臭?”
  “你的臉才臭啦,還敢說我。我可是看你一副大便臉,才不敢和你多說話的,你可別冤枉我。”她趕緊胡亂編著藉口,不想讓關念宏察覺出异樣。
  “真的臉很臭嗎?我怎么一點都不覺得?”關念宏快速地跑至鏡子前夸張地擠眉弄眼問奢。“一定是因為太想念你了,所以臉色才變得怪怪的。”他走至黎雁青的身旁溫柔地摟住她說。
  “這個理由雖是很牽強,不過算是勉強可以接受。”黎雁青靠在他寬闊溫暖的怀中甜甜地說。
  “有多勉強呢?”
  關念宏問完后立即低下頭吻住了黎雁青,不讓她有回答的机會。突然一股暖流快速地竄過黎雁青的周身,今她感到灼熱不已、燥熱難耐。
  “雁青,我真的好想你。”他熱情地低語著。
  黎雁青被他撩撥起的熱情也一發不可控制,更加熱烈地回應著他;兩人的舌尖火熱激情,纏綿地共舞著。而關念宏的手也不安分地向奢黎雁青的腰部探去,想要更多、更親密的接触。兩人的身体緊密地貼在一起,完全沉溺于這股激情的風暴中。
  良久,關念宏才結束這今人銷魂蝕骨的一吻,但仍不捨地將黎雁青擁在怀里,兩人靜靜地享受這甜蜜溫暖的一刻。
  “你有沒有打算要在台北買房子啊?”黎雁青突然打破沉默,問了這個她已經憋了好久的問題。
  “沒有。”
  關念宏老實地回答著。因為他在天母的那塊地最近已經打算要与人合建,所以他沒必要再自掏腰包買房子;而他也一直保守著這祕密,是想等到一切都已談妥成定局,簽約之后再對黎雁青說明,進備將那房子當作結婚禮物送給黎雁青。
  “可是目前你住的那房子雖是不用付錢,但總有一天別人會要回去的吧,所以我還是覺得要有買房子的打算。剛好隔璧棟有房子要出售轉賣,你有沒有興趣看看?”她故意這么說。
  “一樣是樓中樓嗎?”
  “是啊,我前几天去看過,覺得還不錯,价格挺合理,很值得投資的。”黎雁青又興奮地說。
  “可是我目前還沒有購屋的計畫耶!”
  “那你准備什么時候買呢?難道要一輩子寄人籬下嗎?”她焦躁且憂慮地看著關念宏。
  “當然不會寄人籬下一輩子,我只是在等時机罷了。”他安慰著黎雁青。
  “可是手邊有閒錢卻不做投資,這樣不是很浪費嗎?放在銀行利息又低得可怜,所以我覺得還是用來買不動產是較好的選擇。像我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這房子就是我用貸款買下來的。”黎雁青又繼續暗示他,希望他了解。
  “是啊!你真的是很厲害,年紀輕輕的就用了自己的存款買了個窩。”他拉著黎雁青的手坐到沙發上。
  “你也可以做到的。你不是有一筆存款嗎?可以用來付頭期款,其余的申請貸款即可,你馬上就不再是無殼蝸牛了。”黎雁青又積极地遊說他。
  “今天你為什么一直和我談買房子的事啊?”關念宏終于覺得奇怪地問她了。
  “我……我……”
  黎雁青吞吞吐吐的,還是說不出口要他買房子是為了兩人以后的事著想,畢竟他也從沒開口計畫過兩人的未來。
  “算了,當我沒說。”她喪气地說。
  她嘴上雖說算了,但關念宏卻可以強烈地感覺她相當介意這事,只是不知為何她卻不提了。
  “雁青,房子我遲早會買的,你不用擔心我會把錢亂花掉。”他誤以為黎雁青是怕他把錢花光,所以才要他買房子的。因而又向她保證似的重申一次,他絕不會亂花錢的。
  “嗯。”她無奈地點著頭,然后就賴在他怀里無聊地玩奢電視遙控器。
  “你會因為我沒有房子就不愿意与我在一起嗎?”關念宏想了好久后終于開竅地問。
  “我不知道。”她遲疑了好久后為難地說。“我父母一直都希望我交往的對象能有穩定的經濟基礎,以确定我有較好的生活品質。”她又一鼓作气地接著說。
  “這就是你剛才一直鼓勵我買房子的原因?”他想了一下后問著黎雁青。
  黎雁青則是無聲地點頭,雙眼空洞地看著牆上的晝。
  “假如我沒能力買房子的話,你會与我分手嗎?”
  “不會。”她肯定地說。“可我父母一定無法理解為什么我不去選一個有經濟基礎的男人,卻偏偏要選窮困的你。我實在是不知該如何交代,一邊是你、一邊是我爸媽,兩邊都是我的最愛,我該如何取捨?”她痛苦地說。
  關念宏听了真是既感動、又不捨。感動的是黎雁青不但承認自己是她的最愛,而且還是与她父母有相同分量的摯愛;不捨的是竟讓她為了“買屋﹂這种小事而陷入痛苦為難的情緒當中,而他偏偏卻從未對黎雁青提過自己是有著相當財富的小富翁,所以他非常地內疚。
  “你放心,房子的事兩個月以內我一定會給你一個答覆,不會讓你為難的。”
  關念宏邊說邊想著要趕快加緊腳步談房屋合建的事,等到一切成了定局,他便要對黎雁青說明,讓她不必再受這种兩難的苦。
  “你要怎么做?”她不是很有信心地問著關念宏。
  “別管這么多,反正你只要准備當我的美麗新娘就行了。”他摟著黎雁青在她耳邊喃喃地說。
  “新娘?”她吃了一惊。
  “有什么不對嗎?我美麗的新娘。”
  “我不記得你有向我求過婚,更不記得我有答應要嫁給你。”黎脫青心中雖是很高興他終于提出結婚的事,但嘴上仍是故作矜待。
  “你剛都承認我是你的最愛了,我怎么可以不娶你呢?”他故意逗箸黎雁青。
  “你是什么意思?好像我是故意設陷阱逼你娶我似的。”黎雁青气得杏眼圓睜地問著。
  “別生气,我是開玩笑的,關太太。”
  “你少惡心了!我才不稀罕當什么關太太呢,你慢慢等吧!”
  她臉紅嬌羞地推開關念宏,准備离開他的怀抱;但他卻是反應极快地又將黎雁青拉回,并用著那雙极具熱力的眼眸對她放電,盯得黎雁青心跳加速、芳心大亂,無端地手足無措起來。她困難地想移開目光,卻事与愿違,像是被他下了迷咒般的整個人都被他控制住了。
  “嫁給我好嗎?雁青,我是真心愛你,一定會讓你幸福的。”他盯著黎雁青,熱情且誠懇地說。
  黎雁青高興地舉起雙臂環繞在他頸上,并在耳畔輕聲地對他說著---“我愿意”。
  “我發誓,這輩子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婚禮就訂在半年后。”關念宏開心地緊抱著她說。
  此刻的黎雁青完全沉醉在濃烈的情意當中,完全忘了之前還曾為了林美美和關念宏是否上過床的事而心煩意亂費疑猜,這會儿她是完全沉醉在這愛河中了。
  ☆☆☆
  “怎么突然有空跑到我家來串門子呢?”陳靜芝打開門時看到是黎雁青吃惊地問。
  “你老公不放心他剛怀孕的老婆一個人在家,而他又必須到南部出差,所以就拜托我過來陪宿嘍。”黎雁青邊說邊提著一小袋行李進門。
  “哎喲,士豪也太夸張了。我不過是有些不舒服罷了,居然就要你來陪我,真是太小題大作了。”她受不了地說。
  “醫生有沒有說你為什么會害喜得這么嚴重啊?”她關心地看著陳靜芝的肚子。
  “怀孕初期有些人會惡心想吐、食慾不振,我只是碰巧比普通人更嚴重罷了。不過醫生也說了,三個月以后就不會害喜得這么厲害了。到時候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病懨懨的,渾身沒勁啦!”
  “還好你把工作辭了,否則怎么受得了呢?吃什么、吐什么,隨身准備一個嘔吐袋,真是太可怕了。”黎雁青同情地說。
  “別光可怜我,你遲早也會有這么一天的。”
  “還早得很啦。”黎雁青絲毫不客气地躺在沙發笑說著。
  “對了,今天你怎么不是和你的親密愛人去吃燭光晚餐呢?”陳靜芝好奇地問。
  “他回台中老家去了。”
  “你怎么沒和他一起回去呢?”
  “神經啊!我去干嘛?”黎雁青白了她一眼。
  “認識他的家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有什么好神經的。”陳靜芝不以為然地回了她一句。
  “我們沒討論過這個。”
  “奇怪?你們倆已恩愛到如膠似漆的地步了,他也向你求過婚了,怎么不帶你回去和他的父母認識呢?他又不像你父母是在國外的啊!”陳靜芝想不通地問。
  陳靜芝這一問确實也引起了黎雁青心中的怀疑,不懂關念宏為何口口聲聲說愛她,說要和她結婚,卻未曾見到他有所准備和計畫,甚至最基本的和親人相互認識也沒有,心中不由得泛起陰影,想起了林美美所說之事。
  “靜芝,你覺得念宏他人怎樣?”黎雁青突然想听听陳靜芝的想法。
  “什么意思啊?”
  “人品、態度,還有你見到他的第一眼感覺。”黎雁青簡單地舉例著。
  “我和士豪都覺得他不錯,待人很誠懇寬厚,是屬于悶騷型的男人,要和他相處久了才會知道他也是很幽默的。不過有一點我挺擔心的,就是他長得太危險了。”
  “有那么危險嗎?”黎雁青問著。
  “長得像『高橋克典』你都還不覺得很帥、很危險啊?不怕別人把他搶走嗎?”陳靜芝受不了地推了她一把。
  “不要談外貌,講他待人處事的態度好嗎?”
  “你到底在怀疑些什么?”陳靜芝直接地問。
  “你幫我分析一件事的可信度好嗎?”
  “別說一件,十件我也幫。”陳靜芝大方地笑說著。
  “念宏之前的女朋友林美美對我說她曾和念宏上過床,而念宏是對她失去新鮮感后才把她給甩了。”
  “怎么和念宏對你說的不一樣呢?”陳靜芝訝异地問。
  “你覺得是誰在說謊?”黎雁青很迷惑地看著她。
  “林美美何時對你說這事的?”陳靜芝反問著。
  “上個月。”
  “你有向念宏求證過嗎?”陳靜芝又問。
  “沒有。剛開始我覺得是林美美在說謊,但最近我愈來愈覺得奇怪、愈來愈不信任他了。”
  “為什么一開始是信任他,現在卻又怀疑了呢?會不會是你太多心了,還是因為最近有去音樂教室教鋼琴,卻又怕誤人子弟,所以壓力很大才變得神經質?”她笑問著。
  “沒有,我很正常,沒問題的。教小朋友彈鋼琴對我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不會有壓力的。”
  “那他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
  “最近他的手机常有些莫名其妙的電話找他,但只要是我在他身旁,他便三言兩語地打發掉對方,說下次再聯絡。我問說誰找他,他又支支吾吾地搪塞;還有他回台中的次數也比以前頻繁多了。”黎雁青一一列舉出她認為反常的事情。
  “上下班的時間正常嗎?”陳靜芝開始有些緊張地問。
  “打電話找他,小姐老說他外出,要我撥他手磯。通了以后他又說是在和客戶談事情。”
  “你們多久碰一次面?”陳靜芝皺著眉地問。
  “以前是天天碰面,但自從他說要買房子以后則變成了每四天見一次面。”
  “我記得你以前對我說過林美美的風評不是很好,所以這事有可能是她在撒謊。”陳靜芝若有所思地偏著頭想了好一會后才客觀地說。
  “可是林美美不止信誓旦旦地說曾和念宏上過床,還連他左臀上有胎記的事也都告訴我了,你覺得這還假得了嗎?”她死心地說。
  “天啊!”陳靜芝惊訝地吐出這兩個字后就再也說不出話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陣子后陳靜芝突然說話了。
  “你是得了癡呆症還是大腦被狗吃掉了啊?居然被這簡單的問題給困扰住了。真是敗給你了啊,小姐!要知道到底誰說謊,直接去看念宏的臀,不就好了嗎?”陳靜芝受不了地說。
  “可我怎么好意思去看他的屁股啊?我們又還沒親密到那种地步。”黎雁青不好意思臉紅地望著她。
  “這倒也是。叫你一個黃花大閨女去看一個男人的屁股,對你來說可能有些太刺激了。”
  “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就用『美人計』色誘念宏,騙他把褲子脫下。若他是清白的,你就可趁此机會与他有更進一步的發展,若他是騙子,你大可喊停,從此与他划清界線。”她突發奇想地對黎雁青提供意見。“你看,這計畫多好,既不傷感情、又可增進你們兩人的關系,我真是個天才!”陳靜芝自吹自擂地說。
  “有可能突然喊停嗎?”黎雁青面有難色怀疑地說。
  “你是不相信他?還是不相信你自己的自制力啊?”陳靜芝譏誚地反問黎雁青,而她則是羞紅了臉。
  “其實我很怕,怕林美美說的是事實。我怕承認念宏是一個喜新厭舊的男人,所以才等了這么久都沒問他真相。”黎雁青又憂慮地說。
  “別杞人憂天了。我覺得你根本就是中了林美美的招,上了她的當。”
  “為什么?”
  “關念宏若真的是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甩一個的男人的話,他早就把你騙上床了。”陳靜芝解釋道。
  “我發現你一直在說念宏的好話,是為了什么啊?”
  “我純粹是就事論事,沒偏袒他。而且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他是清白的,你和他是最速配的一對。”
  “我也想相信你,可是万一事与愿違,他真是個喜新厭舊、說謊成性的人,我……”黎雁青消极地低語。
  “別這樣,我的第六感是很靈的,所以你大可放心。”陳靜芝拍著她的肩安慰道。
  “真對不起,你老公要我來陪你,結果卻變成了我來煩你,真是不好意思。”她紅著眼不好意思地說。
  “別說什么麻不麻煩的傻話了,那真的是太見外了,虧我們還認識了這么多年。”
  “謝謝你听我吐了一夜的苦水。”
  “別謝了,等我的baby生下后,你就當他的乾媽,幫我多愛他一些就行了。”陳靜芝笑瞇瞇地說。
  “那有什么問題,我還可以幫你免費教他彈鋼琴和插花呢!”黎雁青終于破涕為笑了。
  “彈鋼琴就好了,插花我看就算了吧。”陳靜芝有選擇性地說。
  “為什么?插花和彈琴一樣都可以怡情又養性,為什么要放棄呢?”
  “万一我的baby是男生,要他學插花那多怪啊!我老公不殺了我才怪!”陳靜芝敬謝不敏地說。
  “你很土耶!在日本插花大宗師也是有男的啊,而且社會地位和收入都很可觀呢!”黎雁青糾正著她。
  “其實我是怕你這笨老師教的花道根本就上不了台面,反而誤了我的心肝寶貝一生,那多可怕啊!”
  “喂,你別看不起我喲,好歹我也學過『小源流』的插花課五個星期。別人要學,我還未必肯教呢,你別有眼不識泰山了。”黎雁青自豪地說。
  “瞧你講得好像是我有眼無珠一般,其實你那三腳貓的功夫我早就領教過了。你忘了去年夏天你幫我插了一盆花,結果卻被我老公笑了好几天的事嗎?”陳靜芝邊說邊笑,手舞足蹈地糗著她。
  “那是你老公和你一樣有頭無腦,不懂得欣賞,沒水准。”黎雁青也糗了回去。
  兩人整晚就這么互相漏气地糗奢和聊天,直至東方泛白才不得已停歇上床睡覺。
  9
  “雁青,你去哪里了?我從昨天就開始找你,電話沒人接,CALL机也不回,你到底跑去哪里了?”關念宏透過電話緊張又關心地說,因為他已撥了將近一個早上的電話了。
  “我去靜芝家。”黎雁青冷淡地說。
  “在她家過夜嗎?”
  “是啊。”
  “那你怎么不撥我手机告訴我呢?你不知道我會有多擔心嗎?嚇得我天一亮就趕回台北,一路狂飆地踩油門,以為你發生什么意外,沒想到竟是在靜芝家聊天。”他口气不悅,并埋怨地說著。
  黎雁青沒有開口辯解,因為她确實是故意不与他聯絡的。想知道他到底會不會著急,是不是在意自己。
  “你等下有空嗎?我有些事想問你。”她主動地問,准備利用等下的碰面來證明林美美所說的事。
  “好啊,我馬上就到,然后晚上再去看電影,我听說有一部……”關念宏的話才講到一半,就被自己的手机聲響給打斷了。“雁青,我有電話,你等我一下。”他匆忙地說完后就接起手机。
  由于關念宏的音量不是很大,所以透過電話線再傳入黎雁青的耳中就听得不是很清楚,但隱約地還是听到他在和別人約時間碰面;不到三分鐘就又挂上電話,重新与黎雁青通話。
  “雁青,對不起。客戶臨時出了狀況需要幫忙,所以我現在要趕過去,等下的約會可能要改到--”
  “你剛不是說你是因為擔心我才特別從台中提早趕回台北,怎么現在才不過打了通電話來罵我一頓以表關心,就又要去忙別的事情了?你關心人的方法也未免太奇怪了吧!”黎雁青終于隱忍不住發火地打斷他的話。
  “別這樣,我只是去客戶那一趟罷了,晚一點我還是可以去找你、看你的。”他听出黎雁青口气中的火藥味,立即補救地解釋著。
  “我不是那种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她生气地答著。
  “雁青,你要講理啊,我不是--”
  “該講理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到底是在忙些什么,可不可以老實地告訴我?不要老騙我,老是以公事為藉口,我不是傻瓜啊!”她又激動地打斷關念宏的話。“我……我……”
  關念宏原就不是很善于言辭,現在又被黎雁青這么直接一問,馬上就愣住語塞了,不知如何是好。
  電話的兩端彼此都沉默著,沒有發出聲響。
  “我真的是為了你我的將來而努力,你要相信我,今晚我會告訴你一切的。”
  關念宏想了好久,終于決定要今晚告訴黎雁青自己最近在忙些什么。因為再不說的話,黎雁青可能會提出分手了。不過這也不能怪她,誰叫她向來最討厭別人欺騙她。
  “我不想再听你撒謊、編藉口了!”她心灰地說。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你和別人約好了,就快去赴約吧,別再多解釋了。反正有沒有說謊,你自己最清楚。”她冷酷地說完后就挂上電話。
  “雁青!雁青……”他不放棄地叫喚著,但回答他的卻只是電話的嘟嘟聲。關念宏呆立在電話旁,他知道黎雁青現在一定快气炸了;但事情演變至這樣,他也是不得已啊!
  他也曾祈禱改建之事能快敲定,但偏偏好事多磨,還有很多的狀況和細節尚未和合作的建設公司談攏。像方才就是接到仲介公司的來電,說又有新的問題需要他親自到場了解,不得已只好犧牲掉和黎雁青的約會。
  “沒辦法,只好今晚再去負荊請罪了。”他喃喃自語著,一面拿著車鑰匙准備向仲介公司駛去。
  ☆☆☆
  在車上還計算著可能要花上三、四個小時于仲介商那儿,但誰知竟事与愿違,超出了他所預估的時間,直至快十點他才离開,然后便立即驅車前往黎雁青家。
  “你來干嘛?”
  黎雁青開門后擋在門口不讓關念宏進門,并且很不友善地瞪著他問。
  “對不起。”他見苗頭不對,“止即獻上方才買的玫瑰花束,并一臉愧疚地說著抱歉。
  “為什么送我花?”黎雁青接過花后狐疑地問。
  “認識你這么久,從沒送過你什么特別的禮物,反而還常惹你生气,這束花代表我的愛意与歉意。”
  “你的心意我心領了,現在你可以回去了。”黎雁青轉身將花放在玄關櫃上后,即對他下逐客令。
  “雁青,別這樣,你不是有事要与我談的嗎?我們現在可以聊聊。”他厚著臉皮硬是賴著不走。
  “本來我是還抱著希望想向你證實一件事,不過既然你又死性不改、漫天謊言地誆我,那我覺得沒什么好說了,反正問不問都是一樣,我們就此結束吧。”
  黎雁青气得失去理智,不但說出要分手的話,還用力將他推离門邊,想阻止他進門來。
  但關念宏哪肯合作,硬是將手腳抵在門上,不讓她關上。
  “你再不走我叫警衛了。”她漲紅著臉惱怒地說。
  “給我五分鐘讓我把話說完,時間一到我立刻离開。”他改採低姿態地求著黎雁青。
  “快說吧。”她心軟地答應,但仍是擋在門口沒有要讓他入內的意思。
  “其實我今天從一大早就忙到現在才有空,又累又渴的,整個人都快累癱了,可不可以先進你家喝杯可樂,休息一下呢?”他找藉口推托地說。
  “關先生,我家不歡迎你,也沒多余的可樂讓你喝。”黎雁青看破他的詭計,直接拒絕了。
  “雁青,我真的……”
  “你只剩下三分鐘。”她面無表情地說,一點都不被他那可怜的模樣所打動。
  “我最近是在忙房子的事,我打算--”
  “夠了!對于你沒誠意做的事情,我沒興趣听。”她忿怒地打斷關念宏的話。
  “沒誠意?你怎么會誤會我沒誠意要買房子呢?”他困惑不解地問。
  黎雁青則是气到快昏了頭,倔強地把頭轉開不肯再正眼看他,也不再說話。
  “你不和我說話,這樣如何能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呢?拜托你,把對我的疑問和不滿告訴我,我會解釋和改正的。”他好脾气地望著她說。
  “你是不是帶林美美去見過你的家人?”
  她終于肯正眼看他并說話了,不過態度還是冰冷嚴肅的。
  “是啊。”關念宏誠實地回答,不過卻想不通黎雁青為什么突然問了這樣一個不重要的問題。
  林美美和他才交往沒多久,他就帶她回去与家人認識?而自己与他相識也有好一段日子了,他卻從未提過要与他家人見面之事。自己在他心目中到底算什么?真的比林美美還不如嗎?黎雁青在听到肯定句的那一刻,難過地在心中想著這些問題。
  “你為什么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那沒什么好講的。”他想了一下后理所當然地說。
  确實是沒什么好講的,因為那次的碰面是在員工旅遊的場合上,所以黎雁青不提,關念宏也几乎都快忘了有這回事發生過。
  “我和你交往的日子比你和林美美在一起的時間還久,但你卻從未提過要我与你家人認識的事,你知道我心理是作何感想嗎?我會有多難過嗎?我想,在你心目中,我還是比不上林美美的吧!我甚至無法分辨你是因為追不到她才退而求其次地來找我,或者只是你喜新厭舊下的另一個追逐玩弄的目標罷了……”她臉色慘白,心痛地指控道。
  “你誤會了,我不是因為她移情別戀所以才決定追你的,我更從來沒有用喜新厭舊的態度處理感情過,我是真心愛你的。至于林美美和我家人打過照面,是因為員工旅遊的机會;而我為何還未帶你回台中和我家人認識,則是時机還未成熟,你不要多心,想歪了。”他緊張地解釋著,額上不斷地冒出冷汗。
  “時机還未成熟?你是指非要和你上過床、做過愛,才算時机成熟嗎?”黎雁青仍是不相信,忿怒地看著他。
  “你在說什么?我怎么都听不僅?”他滿頭霧水,不了解黎雁青為何說到“上床”的事。
  “林美美說你和她上過床。”她冷冷地從口中說出。
  “上床”和“林美美”這話嚇得關念宏一個頭、兩個大,一臉茫然地望著黎雁青,不懂她為何說這些沒根据的話,而且還是一臉認真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其實你和我交往之前要和誰上床是你的自由,我無權過問,但我只要求你誠實對我,不要騙我;誰知道你連這么簡單的事都做不到。”黎雁青看他無言以對,以為他是默認了,傷心欲絕、語帶哽咽地說。
  “我沒有和林美美上過床,最近是有對你說了些謊,不過那也是為了房子的事啊!我計畫要在天母買一棟房子送給你,當成我們結婚新房的。”他情急地解釋。“你的財力狀況允許你在天母買房子嗎?拜托你編一個高明一點的藉口好嗎?我不會再被你這种低劣的謊言所蒙騙了,我也不會再去管你和林美美到底是誰在說謊。我累了,不想和你玩這种猜謎的遊戲,我們就此結束吧!”她心灰意冷地說。
  “我真的沒和林美美上過床,你要相信我,不要听信別人的謠言!”他情急激動地抓住黎雁青的肩澄清道。
  “這一切都是林美美親口告訴我的,你認為那個女人會故意拿這事來開玩笑?”她甩開他的手反問著。
  “我是冤枉的,我和她根本就沒任何關系啊!”他急得汗如雨下地辯解。
  但黎雁青根本就听不進去,只是冷冷地望著他。
  “很晚了,我想休息,明天還得上班。”
  話才一說完,她立即果決地關上門,不讓關念宏有任何開口的机會。
  “你听我說啊!黎雁青。”
  關念宏急得拍著她的門要解釋,但無論他如何努力地喊,黎雁青就是不肯開門。但他也不死心,仍是非常有耐性地邊按電銲、邊拍門,口中也還不忘高喊著她的名字。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好一陣子,后來黎雁青終于受不了地開了門。
  “你走不走?”她隔著鐵門看著關念宏,臉上仍是一副气得都快噴出火的盛怒模樣,口气更是坏得嚇人。
  “我不走,除非你肯听我解釋清楚。”他也堅持著。
  “你不走,那我走。”
  黎雁青生气地瞪著他說,并快速地拿出一旁的車鑰匙走了出來,用力甩上了門,按了電梯准備下樓。因為她知道若是再不离開的話,鄰居們遲早會來抗議關念宏所製造出的嗓音,而她可不愿鬧笑話給別人看。
  關念宏看到她開門,以為她終于回心轉意肯听解釋了,但誰知并不是,只好緊追著她入電梯。
  “我發誓,我沒有和林美美上過床,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沒有!”
  他神情嚴肅地再次對著黎雁青保證,但就像是對牛彈琴,只是徒勞無功。
  黎雁青根本不理會他,寒著一張臉背對著他,看也不看他一眼。
  電梯門才一開,她便沖了出去,速度快得今關念宏意外,不得不加快腳步才有辦法追上她。
  “這么晚了你要去哪?”他拉住了正准備過街的黎雁青,關心地問。
  但黎雁青還是一言不發,冷漠地甩開他的手,并且向前跑,意圖擺脫掉他;但不到一會儿工功夫,又被長手長腳的他給拉住了。
  “你要去哪,我載你去。你現在情緒這么激動,開車是很危險的。”他將手搭在她肩上,不讓她离開。
  “危不危險是我的事,輪不到你這個偽君子來說教!”黎雁青不屑地撥掉他搭在肩上的手。
  “你這樣在街上橫沖直撞是很危險的,万一發生意外要怎么辦?”
  他仍是苦口婆心地勸說并拉住她,不讓她橫越馬路去開車。
  “你放手!”
  黎雁青奮力地掙扎,但關念宏絲毫沒有放手的跡象。兩人就此僵持了好一會,到后來黎雁青也了解到比力气她是絕對贏不了關念宏的,所以決定改用智取。
  “你弄痛我的手,都快瘀青了。”她演著戲地說,臉上也配合出疼痛難耐之色。
  “我不是故意的,我……”
  關念宏的話都還沒講完呢,黎雁青就趁著他松手的那一剎那甩開他的手,轉身拔腿就跑。
  這時突然街角竄出一輛車,不僅蛇行而且又逆向行駛,讓人一眼就看出是酒后駕車。眼看著那車即將要迎面撞上正在橫越馬路的黎雁青,關念宏立即飛身撲了過去,將黎雁青推開,而自己卻不可倖免地被那輛失控的車給撞上了;整個人彈到了對面車道的馬路中央,而車子也隨之撞上了安全島,發出了刺耳的撞擊聲,划破了原本寂靜的夜空。
  霎時,安靜的街道突然變得嘈雜熱鬧了起來。
  黎雁青呆看著這一切,不敢相信這竟是真的……耳中淨是充斥著從遠方傳來的救護車鳴笛聲,再望著躺在對面街道上的關念宏抽搐的可怕模樣,她的心再也受不了這一連串的打擊和事實。眼前一陣金星亂冒,人便暈了過去……。
  10
  黎雁青由于只是受到惊嚇和輕微的擦傷,所以送到醫院包紮清醒過后便立即問醫護人員關念宏是被送到哪個病房,急著想過去看他。
  “進病房看到關念宏那里滿紗布的身軀,淚水就不听使喚地決堤而出……緊握他那只沒有打點滴的手,淚眼汪汪地自責啜泣起來。
  像是在無邊無際的宇宙黑洞中漂浮了有一世紀那么久一般,關念宏吃力地挪動了一下身子;但不過才輕輕地動了一下,身上立刻覺得好像是被成千上万只的大象踩過那樣痛,痛到他額上冒出大量冷汗,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不再有睡意。但這痛雖是宜竄入腦門中令人痛徹心扉,可他也還是弄不清為何才動了一下就如撕裂般的疼痛,而且手腳也不听使喚,眼皮也好似有千万斤般的沉重。
  隱約地感覺到身旁有人在輕触著自己的額頭,細心地照料著自己。他緊皺著眉,強迫自己要离開黑暗,吃力地張開眼,想要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念宏,你終于醒了。”黎雁青看到他終于清醒后,不由得松了口气,高興得眼眶泛紅地說。
  關念宏緩緩地看著眼前的人,應該是黎雁青吧?但不懂黎雁青為何在看自己睡覺呢?而且還一臉倦容、雙眼充血、布滿血絲,還有黑眼圈,很明顯是煞夜太久所造成的。
  看著黎雁青那一臉疲憊,他真的很心疼,想擁她入怀安慰她,但手卻不听指揮。
  他挫敗的目光往自己身上一看,這才想起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
  “你沒受傷吧?”他緊張地問,聲音是沙啞低沉而虛弱的,但卻是充滿了真情。
  “我沒事。”
  黎雁青滿心歡喜地握住他的手,高興他昏迷了兩天終于恢復意識醒了過來,感動他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關心她的安危。
  “那就好。”他吃力地說。“公司……”
  “已經向你公司請過假了,阿奇剛剛也來著過你了。”黎雁青知道他要問什么,立即回答了他。“醫生早上有來巡過房,說你只是受了外傷,沒什么大礙。腿上已上了石膏,會痊癒的;至于頭上的傷已做過斷層掃描,也沒有問題。其余只是嚴重擦傷,會康復的。”她仍是紅著眼,內疚地對他說明病情。
  一看到黎雁青那愧疚的神色,關念宏想起兩人爭吵的事端,又急著想解釋。
  “你要相信我,我從沒和林美美上……”他臉色蒼白且吃力地斷斷續續說。
  “別說了,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讓我們重新開始吧!”
  她認真地說。因為在經歷過了他為了救自己而奮不顧身、真情流露的那一剎那,黎雁青的心早就無法再去分辨何謂事實真相了;她只知道生命中是無法忍受他的的缺席。万一他真的不幸在這場車禍中有任何意外,那她絕對也無法苟活下去的。至于真相為何,她不想再探知了。她只想好好地把握住兩人相愛的時光,以后的事就以后再去擔心吧I。
  “你真的相信我?”他怀疑地問,不敢相信竟是如此容易就取得她的諒解。
  “我去請護士來幫你量血壓和体溫。”她深情地在關念宏纏滿紗布的額上深深地一吻后就走了出去,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關念宏從黎雁青的眼中讀出了她的不信任,但她卻愿意為了愛而屈曲求全地讓步,這讓他非常感動,并在心中暗自決定等到過一陣子身体較康復些、有力气些時,他一定要把這事解釋清楚。
  ☆☆☆
  兩個星期后--
  黎雁青為了能專心照顧關念宏,所以早就把音樂教室的工作給辭了;成天奔波于家里和醫院之間,整個人雖明顯地消瘦了下來,但精神上卻是神采奕奕的。因為關念宏在她的細心照料下,已快可以出院回家休養了。
  “雁青,我現在已經沒什么大礙了,你可以不必再這么辛苦地燉雞湯天天提來給我喝了。”他不捨地說。
  “你是為了救我而受傷,我照顧你也是理所當然的;再加上你又不愿意讓你年邁的父母為你擔心,所以也就沒有別人會來照顧你,而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救命恩人餓死吧?反正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她邊說邊將削好的蘋果遞給他。
  “我才不屑你的同情呢!”關念宏開玩笑地說。
  黎雁青听出他話中的笑意,也不反擊,只是彎下腰來主動吻住他的唇挑逗著他。
  而關念宏也熱情且纏綿地回應她的吻,完全忘了這里是醫院的病房,護士隨時都有進來的可能。
  他們狂烈地吻著彼此,想透過這最原始的方法來證明對彼此的愛。
  “我愛你。”她停止了這個熱吻后甜蜜地說。
  “我也是。”他意猶未盡地望著她。
  “對了,昨天靜芝的老公士豪來看你,對不對?”黎雁青坐回座位后突然想起地問。
  “是啊!”
  “結果他回去就被罵了。”她忍不住笑著說。
  “為什么?我又不是什么毒蛇猛獸,怎么來看我就被罵了呢?”
  “士豪忘了帶靜芝特別買給你吃的一些補品空手而來,所以就被說了一頓。明天靜芝會再來看你,親自把補品送到。”她解釋著。
  “那很好。”
  他若有所思地說,心中想著應可利用這机會來向陳靜芝問清楚引起兩人吵架的原因。
  翌日下午--
  “气色很好哦!”陳靜芝提了兩、三袋的補品進來,和他打著招呼。
  “當然。在黎雁青細心的照顧之下,我當然是紅光滿面、日益肥胖。”他笑著說,并指了指椅子請她坐下。
  “你若屬于肥胖,那我不就是『癡肥』了。”
  “你是孕婦,我怎么可以不知廉恥地和你比胖呢?”關念宏打趣地說。
  “你這是夸獎還是毀謗啊?”
  “當然是夸獎。你是黎雁青的死党,我怎敢說你坏話,自討沒趣呢?”他繼續說笑著。
  “其實看到你這么快就能恢復健康,而且又和黎雁青和好如初,我真替你們倆感到高興。”陳靜芝有感而發地說。
  “我和黎雁青吵架的原因,一直到現在我還覺得很冤枉呢!”
  “冤枉?”陳靜芝不懂地問。
  “雁青說我和林美美上過床,還說我是個喜新厭舊的男人,又荒謬地說我是因為追不上林美美才退而求其次地找她當代替品,語無倫次地給我冠上一大堆罪名,你說我冤不冤呢?”
  “你沒有嗎?”陳靜芝試探地問奢。
  “天地良心,我當然沒有。當初會喜歡她,純粹是被她的外表所騙。所以認清她后還來不及疏遠她,就先被她甩了啊!我真不懂,黎雁青為何會听信謠言,說我和她有曖昧關系。”他懊惱地說。
  “雁青說那些事全都是林美美親口對她說的。”
  “她說謊,她是故意挑撥我和黎雁青的。”
  “我也是有這么怀疑過,但林美美連你在床上的表現,還有胎記在哪都對雁青說得一清二楚,你想雁青的自信心不會受到打擊和動搖嗎?”陳靜芝反問著。
  “胎記?我哪有什么胎記?”他不知所云地說。
  “林美美說你的左臀上有一塊胎記。”
  “那個騙子、坏女人!我根本就沒胎記。”
  “你真的沒有?”
  “當然沒有。黎雁青為什么不直接問我胎記的事呢?否則我們就不會有爭吵,更不會發生車禍了。”他惋惜地說。
  “她原是有計畫要問你的,但后來臨時和你起了爭執,所以就來不及求證了。”
  “可是她應該對我有信心才對啊!她是那么地了解我。”關念宏又燠惱地對著陳靜芝說。
  “她已經沒什么信心了。因為林美美說你帶她回去和你台中的家人認識過,光這點就給了她不小的打擊。”
  “那是誤會,我……”
  “你不用對我解釋,你只要讓黎雁青明白真相,那才是重點。”陳靜芝提醒著他。
  “我會的,今晚我會對她說清楚。”
  “那就看你的了。”陳靜芝樂觀其成地笑著說。
  隨后兩人又聊了好一會,直至黎雁青來了陳靜芝才回家。
  “我剛經過護理站時,護士小姐說你下星期就可以出院了,是嗎?”黎雁青興奮地向他求證道。
  “醫生早上巡房時,看了我的傷口后,說我星期五就可以出院了。”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黎雁青拉起關念宏的手高興得又叫又跳,還興奮地在他臉頰上親了好几下。幸好住的是單人房,否則肯定會嚇到鄰床的人。
  “瞧你,比我還高興,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你要出院呢!”他糗著黎雁青。
  “我開心嘛!”她樂不可支地答著。
  “我有些事想要對你說。”他忽然一臉正經地冒出這句話。
  看他那臉色,黎雁青直覺地猜出他要談什么,主動地先開口了。
  “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也不介意,甚至都快忘了,你為什么還要這么殘忍地逼我想起呢?”她走至窗邊看著外面滿是霓虹的城市,不愿面對他。
  “林美美說的是謊言,你不信的話可以看我的左臀是沒有任何胎記的。”
  她不可置信地猛然回頭,卻看到了他正奮力在拉褲子;而就在她吃惊的當儿,關念宏已順利地翻身扯下褲子,露出了他那光滑結實的臀部來。
  “你干什么啊?還不快點把褲子穿上。”她愣了好一會,才害羞臉紅地轉過身背對著他說。
  “我可是守身如玉,不隨便露玻璃給別人看的。今天既然已被你看光,你就要對我負責,要嫁給我哦。”他故意慢條斯理地邊拉褲子邊說。
  “你別鬧了,快把褲子穿上,否則等下護士來了會被笑死的。”她焦急地催促道。
  “這下你總該相信我的清白了吧,老婆。我已穿好褲子,你可以回頭了。”他坏坏地糗著黎雁青。
  但黎雁青非但沒有回頭,也沒有開口說話,反而是啜泣了起來,嚇得關念宏趕緊撐起枴杖下床至窗邊看她。
  “對不起,我竟不分青紅皂白就誤會了你,還害你發生車禍,真是對不起.。……”
  黎雁青自責得聲淚俱下地道歉,關念宏看了實在于心不忍,便拉下她坐在椅子上安慰她。
  “別哭了,只要你相信我是清白的就夠了,受點小傷不算什么的。”他溫柔地擁黎雁青入怀中輕聲地說。
  “對不起,我竟然被她騙了,真是太笨了。”
  “不要再道歉、再說對不起,否則我會良心不安。因為我也一直瞞你一件事情,沒對你說明。”他吻乾了黎雁青的淚痕后有些猶豫地說。
  “只要不是你和林美美的事,其余的我都不在乎。”
  “你決不能生气喔。”他又要求保證似的問了一次。
  “當然。我把你害得這么慘你都能原諒我了,我又怎會為了別的小事而生你的气。”她承諾著。
  “其實我的經濟狀況很好,我爸爸很有錢,分給我和我哥一大筆錢和土地在天母。所以當你說要我買房子時,我的直覺就是用那地和人合建就可以有新房,不必再花錢買別的屋子。我前陣子一直都是在忙合建的事,但卻對你謊稱說是忙公事。因為我想等簽約之后再告訴你,好讓你有個惊喜的。”他吞吞吐吐地說著,并注意著黎雁青有無生气的癥兆。“至于有錢的事我也不是故意要瞞你,只是一直找不到好時机對你說。”他繼續小心翼翼地對她坦白。
  “你真的很有錢?”黎雁青不太确信地問。
  他有些心虛地點頭,弄不清黎雁青為何這樣問,生怕她突然大發雷霆。
  “天母那塊地夠不夠分到一間房子?而且是要完全付清貸款的那种哦!”她緊張地問,因為天母地价是相當高的。
  “買三間都沒問題。”他想了想后回答。
  “那就好。”黎雁青安心地點著頭,并笑得燦爛如花。
  “你不生我的气啊?我一直都沒對你說明,還害你一直為了我的經濟狀況而擔憂。”他訝异地望著黎雁青。
  “傻瓜!不管你是富貴或是貧賤,這輩子我是跟定你了。我絕不會因為你富有就多愛你一些,貧窮就少愛你一點;更不會因為你隱瞞了你是小富翁這种小事對你生气的。”她真心地說著。
  “謝謝你。”
  關念宏見到黎雁青沒有因為自己說出隱藏許久的事情真相而動怒,高興得眉飛色舞地道著謝,并給了黎雁青一個特大號的擁抱。
  “別說謝謝,是我害你受傷住院,但你卻寬宏大量地包容我、不与我計較,我才該向你道謝呢!”
  “那你要如何感謝我的寬宏大量和捨身相救后所得到的這條石膏腿呢?”
  關念宏在了解到黎雁青是完全不介意后,心情也輕松了起來,皮皮地和她耍嘴皮子。
  “以身相許,來報答你的石膏腿,你覺得怎樣?”黎雁青看出他眼中的那抹笑意,也俏皮地和他鬧了起來。
  “就等你這句話了,老婆大人。”
  他又再次緊緊地擁住了黎雁青,兩人就這么甜蜜而熱情地互相緊貼住,使得原本冰冷單調的病房因兩人的熱情而沸騰起來,絲毫不比窗外的絢爛霓虹來得遜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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