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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輕微中風,性命是保住了,但往后數年爺爺必須倚仗輪椅代步。
  對不起,對不起……溫楚蹲在梧桐樹后,悔不當初地失聲痛哭。
  “楚楚……”邵子強摘下墨鏡,十分欣慰終于找到連蹺三堂課的人。“你爺爺好多了嗎?”請了四天假回來,楚楚消瘦好多。
  無依的將身子偎進好友怀里,除了以淚洗面,她已不知往后的日子該怎么過了。
  這些天不論她如何解釋,爺爺就是不愿開口和她說上一句話。約略猜出內情的齊哥只以憤怒的眼神控訴著她,教她如坐針氈,一刻也待不下去,可是回學校又無心上課。這樣的日子令人絕望,甚至万念俱灰。
  邵子強怜惜地擁著她,一發不可收拾的情感盡數傾瀉在她的無助里。
  “子……子強。”下定決心后,溫楚退開身,淚水縱橫的小臉閃著哀求,“幫我一件事好嗎?”
  “義不容辭。”連問也沒問,邵子強爽快答應。
  一時止不住泛濫的淚水,他的同學愛溫暖了她嚴重受創的心,溫楚再次哽咽無語。那傷心万狀的柔弱模樣,惹得一向大而化之的男孩手足無措,只能笨拙的擁她入怀。
  “有什么委屈就哭出來,這里很少有人來,沒關系。”他溫柔地拍拍她。
  溫楚含淚仰望他,“拜托你暫時充當一下我的男友好嗎?”這似乎是最快又最好的撇清之道,她別無選擇了,如今她只想盡其所能修補爺爺破碎的心。
  “小事一樁。”邵子強點頭,心頭暖呼呼的。溫楚會向他求救,表示他在她心底的位子比其他同學特別一些吧!
  “愛菁那邊我會向她解釋。”突然發覺兩人距离過近,溫楚端正身子承諾道。
  “不用了,你自身的麻煩就夠多了,愛菁那邊由我來搞定。”比較起來,他似乎更在意溫楚的心情,愛菁美麗的容顏一下子變得很陌生。
  “子強,你現在隨我去醫院好嗎?”心情亂糟糟,讓她忽略了對方那雙過于熾熱的眼神,溫楚只想盡快修補爺孫倆的裂痕,以免越裂越深致無法彌補的地步。“我沒辦法向你解釋原因。我知道這很為難人,可是你能不能隨机應變?”她被逼到沒其他法子可想了。
  “當然沒問題,我這人滑溜得很。走啊,咱們先到你堂弟那里。”他安撫地拉起她,青春飛揚的俊臉帶著難得的体貼。
  溫楚抹開淚水,不解道:“去阿韓那里做什么?”
  “去探望我女朋友的爺爺,不帶束花去像話嗎?”他眨眨眼,“既然是自家人,肥水當然不落外人田羅!”
  “謝謝……”溫楚勉強彎高嘴角算是微笑,愁容依舊淚漣漣。
  “同學一場,別說這么見外的話。”邵子強樂得將傷心人儿圈進臂彎里,享受英雄救美的成就感。
         ※        ※         ※
  溫齊到底是心疼堂妹日漸消瘦的身影,在她贖罪般帶邵子強到醫院探病時,心里已有几分明白与釋怀。
  “奶奶,你身体不好,這里讓楚楚照顧就好,我帶你回去休息。”算是幫堂妹一個忙,他借口支開年邁的老奶奶。
  “楚楚,奶奶很喜歡子強。”邵家這英挺的小伙子配得過她家楚楚。“相信爺爺也會喜歡,你早該帶他來讓我們瞧瞧的。”說完,慈藹地朝邵子強滿意的點點頭,轉至背向大伙的老伴一歎,老奶奶含笑地瞟著大男孩,“老頭,別鬧气了,你可不准嚇走我的孫女婿啊!”
  她是不清楚老伴發病的緣由,卻多少知道与孫女有關。老伴和楚楚慪气的態度是那么明顯,而阿齊對楚楚的苛責目光她也不是看不出來,家里老小隱瞞著事情不讓她知道,這事八成很嚴重,難得生气的老伴才會勃然大怒,對楚楚不理不睬。
  “走吧,我也累了。”讓孫子扶著,溫奶奶臨去啾看邵子強的眼神閃閃爍爍,似乎認真在估量什么,邵子強從沒碰過被當女婿審視的情形,登時有些不自在。
  是為了展家那陰陽怪气的二儿子吧!唉,孽緣啊孽緣……老奶奶了然暗歎,背起手隨孫子走出。
  “爺爺……”溫楚情怯不前,膽小的抓住邵子強以支撐自己。
  邵子強看看她再看看倔強的老人,忽然保證地捏捏她的手,咧嘴一笑,繞到病床另一邊頑皮的俯視閉目的老人家,“爺爺,你在怪我和楚楚交往了兩年,到現在才登門拜訪嗎?”
  溫爺爺睜開老眼,直直對上他活躍的眼。
  邵子強被那雙銳利的眼瞳審視得心底發毛,心生了退卻,溫楚看出他的緊張,赶緊走到他身邊勾住他手肘。
  “爺爺,子強說的是真的。”為了找回老人眼神里的溫暖,她不惜撒下漫天大謊,“從上大學開始,我們就在一起了……”
  “楚楚,爺爺活到這……把歲數了,難道會……分辨不出來真偽嗎?”老人急喘著气說完,心死的閉上眼。
  “我說的是真的。”溫楚慌得失聲啜泣,“不信你問子強……”
  “你們走吧,我想……休息了。”老人狠下心,含糊不清地驅逐心碎的孫女。
  “子強……”如今她能依附的就剩這位友善的同學了,溫楚絕望地看向他。
  不忍見溫楚傷心欲絕,邵子強情急之下脫口道:“如果爺爺不信,可以將楚楚嫁給我啊!”
  溫楚含淚錯愕,簡直不敢相信。子強到底在胡說什么?他不必犧牲這么多啊!
  沒經過深思的惊人之語,原來是心底深處最真切的期盼,邵子強微怔半晌,很快就平复震惊。
  他真摯地望進老人再度開啟的眼睛,討人歡喜的俊臉笑容可掬,“現在談結婚還太早,爺爺如果不嫌棄,就讓我們先訂婚吧!你說好不好?楚楚。”他無心机地將問題扔回給她,以為這是兩全其美的妙法。
  如今不僅是邵子強在等待她回答,就連半邊臉抽搐得厲害的溫爺爺也若有所思地看向她,溫楚忽生了騎虎難下的無助感。
  “當然。”蒼白蕭索的嬌客倏然一整,她沉靜堅強地綻出笑容,“只要能得到爺爺的祝福,我自然愿意。”為了爺爺,她愿意賠上所有,即使那包括嫁人。
  老人封閉的內心開始融化了。他气楚楚不愛惜自己,并非气她使溫家蒙羞,到底這個寶貝孫女是他和老伴傾注所有的愛養大、呵護大的,在他有生之年絕不允許任何人辜負她。
  “你們得到……我的祝福了。”因頰邊肌肉不受控制,老人盡量簡言。明知道她拖來這個孩子只是在作戲給他看,但為了孫女的未來,他決定接受。
  爺爺原諒她了!溫楚心一寬,激動的抱著他憔悴不少的老臉猛親,淚水不斷滴落,“謝謝你,爺爺,謝謝。”
  “子強,你先回去……,改天我會……到府上拜訪。”他有話對楚楚說,誰知道他這風中殘燭能活多久。
  “好,那我先走了。”邵子強低頭吻了吻溫楚的額頭,以示深情。
  等青春耀眼的大男孩走后,溫爺爺方示意孫女扶他生起。
  他拉忐忑不安的孫女和他并坐一塊,“我懂你的……心意。”
  溫楚瞪大眸子開口反駁,“爺爺……”
  “听爺爺說完。”短短几個字,累得老人家气喘如牛。“爺爺要你……隨爺爺回美國。”他希望她和展司漠的關系斷得更徹底一點。
  “爺爺怎么說我就怎么做。”溫楚盈淚顫聲,“對不起……”
  “為了你好……爺爺要你和子強訂婚。”不管他們是否有緣走完這一生,目前這個障眼法是一面不可小覷的厚盾,可幫助楚楚全身而退。
  “剛剛你不是說祝福我們了嗎?”溫楚又哭又笑,臉上的淚水已分不清是因何而淌。
  “你愛那孩子吧?”他憂心忡忡顧慮到另一層。
  憑爺孫倆的默契,足以使溫楚相信他所指的是展司漠。
  “曾經。”然而當兩愛相抵触,這份儿女私情已嚴重危及她摯愛的家人時,她只能埋葬了它。“爺爺別擔心。”
  “你會……”老人嘴角一陣擋動,突然噎著話。
  “相信我,爺爺,我會斬斷一切的。”溫楚鼻頭酸楚,赶忙替他順气,并毅然許下承諾。
  淚光閃爍的老眼浮出一絲安慰,老人輕撫她瘦了一圈的臉頰,心中极為不舍。那孩子難纏,楚楚卻看來愛他极深。
  “就算是……兩不相欠吧!”他寬容地說。
  心中一慟,溫楚淚流滿面,心酸的點頭稱是。
  她做的錯事竟要爺爺代為受罪,這世間有何天理可言?!
         ※        ※         ※
  門一開,低垂的小臉即緩緩上揚,瞬也不瞬地,溫楚靜靜凝視他。
  “今晚我不需要你。”展司漠說著就要關上門。
  她伸手擋住門,飄忽的小臉有几分不真實。
  “是我需要你。”自爺爺發病后,他們不曾再見過面。逃避到最后一夜,狠不下心的她還是決定來道別,即使這個男人根本不在乎她。
  展司漠訝异地微揚眉梢,忘了今天不是溫楚該出現的日子,也不怎么在意她連續爽約兩次,兩人已將近一個月不曾碰面。
  “那你可得等等。”迅速回复殘酷本質,他偏頭惡毒地朝屋內一點,“凡事總有先來后到的順序,等我們先溫存完,如果我還有多余的体力,那么我會考慮寵幸你,或者……你想來個三人行?”
  “你不傷害我很難過日子,不是嗎?”溫楚不在意地笑笑,自他手臂下鑽了進來,一眼便瞧見橫陳在地毯上等待臨辛的美女。她不發一言冷冷睨她,直到袒胸露背的女人起了不安,迅速套回衣服為止。
  奇怪,心中一旦下了決定,便什么事都傷害不了她了,不論是展司漠無情的態度,或是這种香艷的場面、美如天仙的女人都不能了。溫楚深沉地盯看坐立不安、最后逃到展司漠身邊發嗔的美女。
  “她干嘛咄咄逼人,淨盯著人家瞧嘛!”剛竄出名號的女星理好儀容,忿忿不平。
  “你干嘛咄咄逼人,淨盯著人家看呢?”展司漠嘲笑著,眉心慢慢飄上黑云。
  溫楚漠視他臉上萌生的慍色,指著門送客,“你可以先回去了。”
  “司漠!”女星倒抽口委屈的細气,忍下怒火,可怜兮兮偎向展司漠。
  展司漠臉上的怒气隱約可見,他柔聲警告:“你逾越本分了。”
  溫楚不理他,漆黑的眸子依然以令人發麻的冷沉啾著女星,溫吞喃道:“不想走不出這里,就快些离開。”
  展司漠偏袒的態度壯大了女星的膽子,她輕蔑地斜睞溫楚一眼,“小妹妹,你不在家里念書,跑到這儿來學人家爭風吃醋,不嫌年紀太小?”
  爭風吃醋?這倒有趣,他從不知道原來自己的行情這么好。展司漠含笑不語,決定保持愉快的心情靜靜欣賞這出戲碼。
  “現在不走,等我通知記者前來,大家就難看了。”溫楚好言相勸。
  “是嗎?”女星橫眉豎眼。
  走到電話旁,溫楚言出必行,拿起無線電話撥號。
  “喂,查號台嗎?麻煩幫我查一下民主時報的……”沒來得及說完,話筒已被搶走,切斷通訊。“除非作你將全台灣的電信設備炸毀,否則我出去以后照樣可以打公用電話。”她稟性堅強地威脅。
  巴不得將溫楚挫骨揚灰的女星,礙于展司漠在旁,既不敢扑過去撕碎她,也不敢放聲尖叫。輿論載舟覆舟的力量有多惊人,擅長制造新聞哄抬身价的她不會不曉得,再加上溫楚駭人的態勢和不惜背水一戰的堅決表情,都讓女明星不得不恨恨認栽。
  “司漠,好好安撫你的小妹妹,看來她中你的毒太深。我不跟小孩一般見識,明天有三個通告要赶,先走了。”嬌媚的聲音無論如何都止不住顫意,她气得想殺人,卻只能拎起高跟鞋优雅地退場。
  老天!原來她不是小貓咪,而是只道地的母老虎。清楚看盡女伴丰富多變的表情,展司漠不怒反而張狂大笑。
  不這么殘忍他就不是展司漠了。溫楚苦笑,沒時間等待另一場戰事發生,搖頭輕歎走向他。突然的,她一個快步欺身上前,勾下后仰的笑臉,朱唇輕啟,饑渴的吻得他頭暈目眩。
  唇舌交纏片刻,展司漠抑下惊訝,嗤聲大加嘲諷,“老天,你真的餓坏了對不對?”
  多說無益了……溫楚柔柔微笑,不予反駁,上揚的唇仍專心攝取他微末的溫暖。
  兩層膠著于天雷地火間,展司漠采取被動角色,不予不求,溫楚無所謂,熱烈的投予更多的熱情,將他憂郁中略帶憤世的面容一刀刀刻上心版。
  火熱地輾吻有一世紀之久,突然間,溫楚太過從容的神色惹惱了吸呼逐漸失序的展司漠,他用力推開她,一舉破除兩人之間越見緊繃的張力。
  和溫楚上床是為了懲罰她,如果他也沉溺其中,那就該死了。
  展司漠呼吸紊亂,兩眼綻出凶光,期望嚇阻溫楚。她假裝不懂,從容不迫地偏頭打量他,一雙澄亮帶媚的明眸看得他心緒大亂,溫楚趁隙展手想擁住他僵硬的身子。
  展司漠嫌惡地摔開,“回去,我今天就是不想滿足你。”
  以往這种尖銳的譏諷,定能馬上收到良好的效果,然而今夜卻完全失了效用。
  不帶一絲瑟縮、憂傷,溫楚粲然一笑,以不可思議的冶艷之姿,放蕩的將曼妙嬌軀貼上緊繃的身子,密密合合不留空隙。不論展司漠如何閃躲,就是甩不掉堅決糾纏的溫楚,濃郁香甜的气味淡淡麻醉了他神經末梢,被主宰的恐慌戳痛他的心,最可怕的還是溫楚的改變困扰了他。
  “路邊的男人多得是……”
  溫楚嫵媚一笑,拒絕听完話,仰臉飛快堵去他傷人于無形的言語,火熱性感的身子倚茗他不斷蠕動、旋舞,試圖化成烈焰燃燒他倆。
  “三年前那個秋天,第一眼看到你帶著誘惑的笑容走向我……”輕輕柔柔哼著,雙手掬捧微愕的俊容吻得他如痴如醉,感覺到他慢慢卸下戒心,溫楚笑著推他坐在地毯上,狂野的心手滑入半開的衣服,不安分地緩緩撫弄。“那一刻,我悸動得忘了要呼吸。”柔媚抬眼,純真的小臉扑上冶艷的色澤,竟性感得不可思議。
  展司漠禁不住這樣的逗弄、這樣的言語,身子往后縮。溫楚如影隨形俯身向前,揚高的唇角噙了一抹頑皮翩翩下降,啃咬他逐漸僵硬的下唇。
  “該怎么辦呀?”她苦惱至极地輕輕吟歎,“那陣子你的影子開始侵入我夢中,夢醒后,我總是一次次這么問自己。”啄吻夾帶丰沛、濃烈的情感,細密如雨點滋潤他臉龐。
  狠狠的一躲再躲,他竟躲不掉嬌嫩得一手就能拍碎的人儿嗎?身子飄浮在宇宙間,失去了重心,展司漠有了軟弱的惊悸,溫楚則喃喃自得的一路撒下密吻,不太留意他不适的感受。
  “每個人都說你放蕩,不值得女孩子托付芳心,我應該逃開你。”嬌柔的聲音猶不停地輕語,“我也想啊!到底是什么東西絆住我,讓我走不開——”
  “夠了!”臉色惱紅,展司漠無心也無力探索她的改變,大手一把揪住她的短發,輕輕拉回那往下啃咬的小臉,將她不安分的身子緊按在發熱的大腿上。他鼻息濃重的怒瞪她,突然野蠻激烈地吻得她喘不過气來。
  “不……”溫楚嬌喘著,抽開嘴,微微退身。
  展司漠憤怒的以兩手圈住她腰身,扭身將她帶回怀里,咬牙切齒道:“是你起的頭,你沒權利說不。”
  “有,我有。今晚你是我的。”沙啞堅定地宣布完,小手再次活躍,來來回回穿梭,他微濕的發中。以前她所矜持顧忌的,今夜全丟棄不睬了。
  只剩今夜……嫵媚的眼盈滿凄然,展司漠以為他看到那雙眼中的淚光,張口想問,溫楚不給他發問的机會,狂熱地鎖住他的唇,給他一記終生難忘的熱吻,并高興的發現他十分錯愕。
  展司漠有些昏沉,暈眩得想剝掉她身上多余的衣服,云雨交歡。溫楚抓住他的手,抖頭地親吻他修長有力的手指。
  “是我傻,無法約束自己的心,明知道你花了一年時間誘惑我走進你編織的网里,純粹是為了報复我,但年輕稚嫩的我哪里是你的對手呢?”溫膩的心手捧住他的臉低喃完,順著肌理從肩膀撫下結實的腹部,一遍遍愛撫光裸健美的身体,直到展司漠臉色陰暗,控制不住出手阻止她。
  溫楚到底在干什么?
  “你在背后一定常常恥笑我的情不自禁吧!”她反手与他的大手交握。這真是悲哀啊!在他恨她的同時,她卻如此的眷戀著他。這种不公平的游戲再玩下去,只會兩敗俱傷,她必須收手。
  奧啞如魔咒的音律困住展司漠,令他气惱,又理不出所以然來。
  “溫楚,我不想再對你用強。”由牙縫中繃出的話沒半點威力,竟軟弱得可笑。
  依然故我的溫楚听不進任何恫言,不給他思考空閒,紅唇一路吻下,存心考驗他耐力般加強媚惑的熱度。
  抗拒不了,干脆由她去,展司漠閉起雙眼全盤承受,發燙的身子軟軟地任溫楚褪去衣服。在心中,他极力壓下折騰得人發狂的強烈需索,不准自己像個毛躁的思春小子草率要了她,就怕這一投降,再難保持完整的自我。
  驀地,溫楚中止侵略,面帶哀愁地凝視他半晌,幽幽開口:“一個女孩子無怨無悔付出她的感情、童貞以及所有,你認為除了愧疚感以外,還有其他因素嗎?”她強迫他睜開眼,當著他晦暗深邃的眼緩緩脫去衣裳,將赤裸的真情摯愛与憂傷一并獻上。
  再強的自制力也難敵如此嬌媚、誘人的無瑕軀体,何況她极盡誘惑之能事勾引他。展司漠向來冷酷的臉龐漲滿激情的暗紅色,低咒一聲,他轉身將她壓下,不容她再任意地耍得他團團轉。
  “你……還沒回答我。”回應他失控的熱情前,溫楚抬頭問道,堅持要得到答案。
  傍了她一個再難看不過的扭曲笑容,他揮開濕濡的頭發,滿臉激狂与殘酷。
  “別告訴我你愛我。”他柔滑悅耳地給了答覆,徹底粉碎溫楚的心。
  一場扁与熱交織的云雨,風馳電掣席卷了來,溫楚無力招架,只能投以最后的溫柔回應并儲存。
         ※        ※         ※
  似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愿,便酸酸楚楚無人怨,這一夜的纏綿分不清最后是誰投降,她的時間太寶貴,容不得浪費。不斷挑逗展司漠,一再云雨到夜盡天明,气力散盡,溫楚終于得到片刻的永恒。
  起身拉開窗帘,讓初曙透入帘內,回轉至沉眠的展司漠身邊,她已舍不得入睡。
  展司漠側睡的姿態一直沒變過,仿佛連睡夢中也記得兩人恩恩怨怨般,兀自背過身去,不愿在魚水交歡后像個多情的戀人擁她共眠。
  溫楚自展司漠身后跪起身,橫在他頭上溫柔地凝視他。
  輕輕柔柔被包裹在水藍色絲被單中,展司漠安詳的睡臉少了威脅、致命感,添了几許純真的童稚,孩子气得讓人只想緊緊擁住他。
  极其不舍地,溫楚伸手撫上他糾結有力的臂膀。他鐵定不愿人窺得他這樣毫無防備的模樣吧!
  這人以惊人的耐性花了一年時間慢慢接近她、誘惑她,像在誘導野生動物走入保護區般,溫柔得令人無法抗拒,所以她全盤淪陷,輸得凄凄慘慘。溫楚自嘲的苦笑。
  “到頭來你還不懂我對你的感情。”跪坐他身后,指頭沿著胳臂彎輕輕走,她歎然低話:“我們之間的糾葛一開始就難分難解。婚宴上,你挾著龐然的怒气走向我時,我已經有了深刻的覺悟与准備。這些年來,忍耐你的冷嘲熱諷,隨你的心情起伏決定能不能蒙你召寵,任你像侍婢般呼來喚去,其的是因為除了愛你以外,還有一份莫名的愧疚使得我妄想盡一己之力彌補你、保護你,才會一錯再錯。”
  這是頭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留宿在這里,時間快到了。熱淚盈睫,溫楚無聲哽咽,如刀割的心只想快些將深埋其中的情感,一點一滴刨出來還給他。
  “我懂你受困的心,宁愿像只笨蛾不顧一切扑向偏執的你,將大家的勸告擱置一旁,實在是因為你太孤單,我不忍心撇下你。”情不自禁,含淚俯身親吻他熟睡的俊容,待一聲細碎的輕泣逸出,她才知道自己失態了,忙掩住嘴,深恐惊扰到他好眠。
  “將所有的恨意轉嫁在我身上,對我實在不公平,對你也未必是件好事。在愛恨的一体兩面中,有沒有可能不知不覺中你已倚賴我甚深?”抹去懸湯在睫尖的淚珠,她嘎啞傾訴,“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像是你的壓力安全閘,吸收了你大部分的憤怒,承受你對世間的种种不平。正因如此,我才傻气的擔心少去這道安全閘門后,你會怎么樣?”
  難舍的這份情、這份心,都讓溫楚備為感傷,突地她破涕一笑,“我真笨啊!你看起來那么堅強,誰都打不倒的樣子,絕不需要一個啼哭不休的小女孩。事實正好相反吧!”壓下臉頰,留戀的來回摩挲他厚實的肩胛骨,斗大的淚珠靜靜淌下,溫楚极為傷感地喃喃招供:“拖泥帶水的人是我,真正舍不得的是我。我不想走,可是我好累,這种日子真的不該再繼續了……”淚水完全模糊視界,雙肩聳動得太厲害,她已經累得無法言語。
  時間在規律的鼻息和傷心的抽泣中,慢慢交織流泄……
  凝望乍亮的天色許久,直到淚痕風乾,溫楚才回頭輕輕拍著展司漠。她要勇敢的……向他道別呀!
  “司漠……”等了那么長一段時間,好不容易有勇气像愛人般直呼他的名字,沒想到卻是分別在即,溫楚鼻頭酸楚。“司漠……”隱忍著傷心,她加重力道拍他。
  展司漠累坏地悶聲嘟噥,身子向前趴去,原是离情依依的嬌顏,被他耍賴的模樣惹得含淚帶笑。
  在有限的時光里偷得一些歡愉應當不為過,而且她能擁有的就這么微薄了。溫楚決心再縱容自己一下下,笑著俯身在他偉岸的背上四處呵他痒。看展司漠睡意堅決,身子宁可像條虫般蠕動閃躲,也不肯屈服于小手騷扰,她舒怀輕笑,小手往胳肢窩搔戈,終于搔到他痒處。酣夢中,展司漠微蹙眉心,身子一緊,低咒連連的彈跳起身,一把扣住溫楚手腕。
  如此強健的男人竟敵不過她一雙手嗎?沒見過他這樣慌忙的模樣,溫楚咯笑著低下頭,离愁的淚水止不住地成串滑落。
  惱怒的他半合惺松睡眼,沒留意到床單上一片被淚水打混的水漬,忿忿勾起弧度柔美的下巴,朦朧中只見一雙凄楚淚眼依依不舍的与自己對視。
  “那天謝謝你救了爺爺。”溫楚掙出他的手,側身抹去淚水,“雖然是你間接造成,爺爺還是要我代為轉告他的謝意。”不管是展司澈酒后失言惹出禍事,還是展司漠故意興風作浪,她希望遺憾到此為止。
  不知是一大早空气太新鮮,火气很難燒得旺盛,還是怎么地,展司漠僅淡淡瞟她一眼,咕噥一聲,翻身又躺回軟床上補眠。漸入睡鄉之際,突然一道芬芳的鼻息侵入他頸際,緊接著感覺柔軟的唇瓣拂落頰邊,戀戀的往耳畔吻去,逗留在他耳垂,正欲出言斥喝——
  “我愛你,再見。”鼻音濃重地傾吐完愛意,溫楚落下最后一吻。
  猛然掀開眼皮,展司漠發覺身邊凹陷的床而已恢复平坦,連空气中那抹芬芳也漸漸淡去。他錯愕地轉過身來,呆呆坐起,适巧目送溫楚遠去。有一瞬間,他竟荒謬的產生嚴重幻覺,錯將她嬌小的身影融進光束里,化作粒粒塵埃隨風散去。
  “溫楚!”莫名地,他惊恐的想留住她。
  呆怔在大門邊,溫楚沒勇气回頭。
  是錯覺吧,展司漠不可能以心焦如焚的聲音急切地像要挽留她,不可能的,一定是她自找借口想多膩在他身邊一會儿,才會產生錯覺。
  傻笑一甩頭,她決絕不失輕柔地合上門,告別了台灣和她的愛。
  她沒听到嗎?門關上的那一剎邢,展司漠差點沖下床抓回她。
  溫楚反常的熱情逗瘋他了。拉起絲被蒙頭倒下,展司漠悶在被單里猛吹气,不斷翻絞的腦子一再浮起溫楚巧笑的美目、媚誘的顧盼,以及性感的姿態。欲望以駭人的速度复蘇,狠狠刺激他的腎上腺素,令他燥熱難耐。
  不堪入耳的穢語連串咒出,展司漠猛力甩開被單,迅速沖往浴室想冷卻自己,無巧不巧電話鈴聲清脆鬧起。扯下棉質睡褲,他不予理會,奔入浴室沖罷冷水出來,響了有一輩子之久的鈴聲才甘愿斷訊。哪知室內靜寂不過三秒,換大哥大響起。
  隨手撈來浴袍套上,展司漠不快地瞥一眼時鐘后,狠狠怒咒數聲,袍帶用力一束,光火地跳上床,抓來手机。
  “喂!”
  “干嘛,大清早就吃到炸藥了?”
  一听是唐品謙的聲音,他臉一沉,連偽裝也不必,聲音頗具威脅地壓下,“等我听完你的“急事”再來決定要不要吃。”
  “是的,那我就不道早安了。今天的報紙你看了嗎?”唐品謙輕松調侃完,語气凝重,臉色复雜地盯著報紙。
  “請你原諒我這個無知的小老百姓,我可以晚一點再關心時事嗎?”危險地放柔音調,展司漠吐气如絲。
  “別逗了,再晚就成歷史了。”有了距离做保障,唐品謙一點也不怕死,猛打哈哈。
  “品謙,你的心情很好嘛!”展司漠給了他一個寒到骨子里的笑聲。
  “從現在開始惡劣了。好啦好啦,說重點了,展爸在報上公開支持司澈繼任展氏的下任總裁,你知道嗎?”沒得到任何回應也不減唐品謙高昂的興致,他兀自滔滔不絕,“展爸突然作出這种決定,應該是你做了什么不可饒恕的事情,惹火了他才對。請問,你到底做了什么……喂!司漠,別逃避話題,你還在線上吧?還在的話請回答。”等了大半天听不見彼端的回應,連細微的吐納聲也不可聞,唐品謙一點也不介意,耐著性子等待。
  “放心,我依然健在。”展司漠沒好气地奚落道,腦子疾速運作,尋找和父親最近一次碰面的情況。
  近來他很安分,好像沒做什么太過分的事……除了替自己拒絕了王家女儿的婚事,替小雁拒絕了陳家聯姻,拒絕關閉賭場,拒絕將韓國的國鐵工程讓給展氏,拒絕將炙手可熱的期貨部分讓渡,拒絕搬回家里,或者什么收斂行為的,好像就沒有了。
  老天,父親不會小家子到和他計較這些小事吧!展司漠無聲冷笑。
  這家伙肯思考至少是件好事,唐品謙不怎么在意他的諷刺,大笑道:“誰都會好奇展爸公開表態的原因,而且我也不信你會真的撒手不管,把江山讓給司澈,便宜了他。”就算司漠的投資公司羽翼已丰,他對展氏失去熱度,可是人不犯他、他卻要犯人,這是斗魚的本性。
  聰明一世的展爸怎么會胡涂一時?難道他不明白公開支持司澈,等于明擺著讓司漠難堪,而這种難堪偏偏是司漠最無法忍受的。就算司漠原先無意接管展氏,這下子也會考慮下場攪局了。
  “唐先生,為了這种小事,你大清早六點多十万火急的打電話來轟我?”展司漠不可思議地揚高尾音,“恕我無禮,我不得不說你真的越來越容易大惊小敝了。”
  “算了,鬼才知道為什么你今天的情緒特別糟。”唐品謙不甘受辱的嘀咕,“本來還想告訴你報上的另外一則喜事,我看你對自家的事業都輕忽至此,應該也不會對楚楚訂婚的事感興趣了。”
  展司漠被他天外飛來的一句話砸得目瞪口呆,完全無法思考。
  如果沒有昨夜那一場火熱的纏綿,他絕不曾在意這類芝麻小事,也不會有腦子被瞬間作平的感覺。
  “你說……溫楚什么?”他呆愕得甚至連自己開了口都渾然不覺。
  將報紙翻回頭版,唐品謙甚感欣慰地看著廣告版上的一對金童玉女,打算將這則啟事剪下,郵寄給展素雁當圣誕禮物,以解她憂愁。
  溫家人行事一向低調,這回溫楚閃電訂婚,文定啟事炫耀似地通達各大報,八成是溫家風聞了她和司漠的事,逼溫楚下此決定吧!多虧她能忍受司漠這么久,他該替哥儿們寄一份厚禮恭賀她脫离魔掌才是。
  “品謙!”不知為何,展司漠暴躁得無法獲得平靜,不能忍受片刻等待。
  唐品謙悠悠回魂后,嗅到好友語气中的火藥味,逮到机會大加嘲諷,“金絲雀受不了苛虐,掙脫牢籠展翅高飛了。懂嗎?人家小妮子訂婚去了,那個男孩子長得挺佼的,不輸給你,如果你無聊到想看楚楚的未婚夫長什么模樣,可以翻翻今天的報紙,我想你也……”
  沒耐性听他囉嗦完,展司漠激動地將手机隨地一扔,飛也似地沖下樓,不到一分鐘已拿回報紙,可是右腳也因突來的劇烈運動而陣陣抽疼。
  背貼著門板調勻气息,他有絲猶像地死盯著頭條新聞良久,才抖抖報紙正想拜讀那則天人的喜事。結果不用翻,對摺的報紙一攤開,溫楚巧笑嫣然的小臉立即躍入眼帘,揪痛他体內某條特別纖細的神經。
  照片上清秀依舊的溫楚緊偎在一位意气風發的男孩子臂彎里。极為登對的兩人,像對神仙眷侶,以年輕人負擔不起的豪奢手筆占用各大報的黃金版面,召告世人他倆相戀至即將文定的大好消息,敬邀親朋好友共襄盛舉……
  展司漠錯愕的移至矮桌上呆呆坐著,簡直不敢相信的瞪著文定地點。
  訂婚典禮將在美國的西雅圖舉行?再看向文定日期……這星期六?今天已經星期四了
  展司漠失神又有些憤怒地看著笑臉盈盈的溫楚,一時理不清五味雜陳的心中究竟哪一种滋味占最多,只清楚的知道剛剛有位柔媚的小女人滿嘴愛語含淚吻別了他,不過轉眼她竟已飛往另一個國度追求幸福。
  展司漠不自覺地撫著發熱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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