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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叩,叩,叩……
  高跟鞋饒富韻律的足音,由遠而近生冷地敲上地磚。
  來人在踩上游泳池畔時刻意加重足音,充分傳達出其強硬的警告音波,然而池畔那對身体糾葛在一塊的戀人,膠著在情欲的狂潮里,堅持不被外界打扰,竟情意綿延地纏物個不休。
  叩叩叩叩。細碎的腳步聲嘎然而止。
  “阿隼。”處變不惊的南宮家大姊立在遮陽傘外,推推眼鏡,視而不見春情勃發的孤男寡女。
  原本趴在南宮隼身上欲罷不能的比基尼女郎,意亂情迷中總算意識到外人入侵。她慌張地移下身子,依在南宮隼身邊又惊又羞地偷覷來人一眼,順著她极其不悅的眼線往下看--
  “啊!”女郎失聲尖叫,抓起意亂情迷中,遺落在南宮隼勁健胸膛上的半截泳裝,急急背過身去,抖著手穿上。
  “大姊,奶生气的樣子真教人迷醉。”南宮隼同情女郎狼狽的處境,倜儻瀟洒地露齒一笑,綻出迷人的白牙,親親愛愛環住虎視眈眈的姊姊,恩賜她的額頭及臉頰各一記響亮的香吻,趁隙越過她肩頭,對回首看他的女伴輕輕眨眼,示意她安心整裝。
  此舉看進女郎心底,無疑是一番可資歌功頌德的感激涕零。
  南宮隼的体貼和他的風流恰成正比。有幸得他青睞的女人,無不被他迷人的笑容、溫存的愛語、高貴的舉止和慷慨大方的金錢供養,哄得服服帖帖。因此即便是無疾而終,大家也能保持良好的情誼,任誰都不愿疏遠南宮隼這种曠古難求、出手闊綽的好情人。
  老天爺,她何德何能,竟能成為他万中選一的女人啊!雙頰酡紅的女郎,再次感謝起上
  被弟弟兩記蜜吻,多少吻去心火的南宮鳶,豈會不明白弟弟打的好主意。她拉弟弟一并坐起,睇也不睇女郎一眼。
  “好了沒?”她沉聲問道。順了阿隼的意,給那個行為不檢點的女人台階下,可不表示這事到此為止。南宮家不需要行止放蕩、不知檢點的女主人。
  “好了。”南宮隼笑咪咪地吸收了長姊的怒气。
  “住口,我問的是她。”南宮鳶好气又好笑地直指打理妥當的女郎。
  “噓……小聲點,保持形象。奶可是咱們南宮家對外的表征。”南宮集溫柔地揮手招來惊懼不已的女郎,親親密密安撫她。“別怕,大姊個頭小,吞不了人。”
  蛇的嘴巴也不大,它能吞下的東西卻是惊人的龐大。女郎一偎他裸壯的身軀,憶及片刻前的旖旎情纏,腦子逐漸發脹,情不自禁感到暈眩。
  南宮鳶見她意亂情迷,兩眼昏然,不禁惱火地喝令:“出去,以后不准再接近阿隼一步。”
  “奶憑什么這么做!”情欲萌芽的女郎讓她一厲斥,神智頓清,不暇思索的結果是踏出無可挽回的第一步。
  甜心真不聰明。南宮隼看大姊庄嚴的面容飄上如許寒气,便知此事沒有任何轉圜余地,他的甜心得乖乖走入了。
  “甜心,大姊有公事要談,我讓人送奶回去,改天再聯絡可好?”他勾下女郎的頭,熱情地啄啄她不依的紅唇。
  “可是--”
  “破人架走可不好看。”南宮鳶耐性全失,陰狠地恐嚇她。
  “大姊……”南宮隼可奈何地經歎一聲。大家好聚好散嘛,何必。
  莫怪乎爹地說隼的三位姊姊全是不好惹的潑辣貨,并且有嚴重的“戀弟情結”,專司破坏。看來的确如此。隼好可怜,她得救他逃离升天,不過也不能讓他難做人。
  “親愛的,記得打電話給我哦。我愛你。”不把南宮鳶的憤怒放眼底,女郎放肆地環住南宮隼,強行討來一記熱辣的親吻,才肯离去。
  “辛苦奶了。”如釋重負拍拍姊姊,南宮隼移走遮陽傘重新躺好,快活的晒起日光。吁,松了一口气,最近甜心纏得很緊,害他有窒息之慮。
  “坏小孩。”南宮鳶不再端著臉孔,寵愛的坐在躺椅邊緣,凝視膚色黑得發亮的桃花弟弟。“老讓姊姊們扮黑臉,你好意思嗎?”誰不曉得他怀的鬼胎。
  阿隼唯有在女伴失去新鮮感,且要求日多變得纏人時,才會將女伴帶回家里,借由三位姊姊的手送走女伴,為日后分手的理由打下基礎;在不傷及雙方情感下。
  因此,她們這三個可怜的姊姊惡名遠揚,罪魁禍首卻依然老成沉穩的坐在無人可匹敵的大眾情人寶座上,呼風喚雨。
  “冤枉,我忍痛送走住人,完全是為南宮家著想,大姊也不希望她入主家裹吧!”爽朗的笑聲飄出,南宮隼懶懶一笑,技巧且令人愉悅地將自身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如果哪天姊姊對你的女伴有順眼,決定她可以入主南宮家了呢?”全怪大家太寵他。
  南宮隼輕啟一只桃花眼,無所謂地瞄瞄她。“那就入啊!”他擔什么心,早八百年前就看破了。
  這小子當真有恃無恐哪!“不要以為我不敢。”南宮鳶試板起臉孔。
  “沒人敢阻止大姊做任何事,盡管放手去做,不用顧慮到我。”
  他气定神閒地張開眼睛,跳躍著光點的長睫毛下,呈現出輕松狀態下的褐色瞳眸,五官分明的俊臉,隨時燃燒著一團熾熱的火焰,洋溢愉悅的活力。這張出色的臉,若失去那團活力,也只能以粗淺的“帥”字形容,构不上迷人。
  南宮鳶望之出神。
  不得不承認阿隼除了相貌怡人外,自有一股不可思議的魅力,旁人難及。他舉手投足之間自然流露的洒脫气度和迷人風范,若非天生具備,后天可培養不來,否則何以工商業界良相俊于阿隼的名流大有人在,卻沒人能打破他換女伴的速度,且被封了個“女性天敵”的可恥戲稱。
  怪异的是,被他拋棄的舊人非但不死心,逮到机會還會頻頻示好,期望能挽回阿隼一去不回的心,偏偏排在后頭等著寵幸的新人一大堆,喂得他沒時間也沒胃口吃回頭草。
  “女伴一個個換,換了追么多年,你不會感到疲憊嗎?”她著實不解。從國中起替他赶人,如今情圣已三十三歲。
  “很累。”南宮隼春風得意的臉上,絲毫不見埋怨。
  “有沒有想過結婚?”南宮鳶不曉得自己該哭還是笑,他的樣子好象打算游戲人間一輩子,他的人生与女人脫不掉干系了。
  “等哪天奶們覺得我身邊的女伴夠格冠上南宮家的姓氏時,通知我一聲,我馬上拖她進禮堂。”三兩下丟出難題,他樂得一派清閒。
  “你有可能安心忠于一個女人?”她著實怀疑。
  “當然。”輕抿丰澤、勾人時無往不利的桃花嘴,他捂著胸口,一副破人冒犯的傷心狀。
  這句“當然”很耐人尋味。南宮鳶啼笑皆非。
  算了,婚姻大事操之不得,況且這年頭盛行晚婚。憑阿隼過人的條件和背景,只怕他到了五十歲仍是炙手可熱的搶手貨,何況這些年來他身邊來來往往的紅粉知己,沒一個通得過她設下的最低標准:制得住這匹脫纏野馬。
  誰想討個男人隨便一笑或擠擠眼神,便押魂顛倒得志了自己是誰的蠢弟媳?就算錯不在她們,她也無法容忍。
  “感謝祖宗庇蔭,你不是成天游手好閒的阿斗。”不是就沖著這點,她們才肯幫他扮黑臉,一扮便脫不了身的?
  “不是嗎?”南宮隼頗為惊詫。“既然不是,我唯一未出閣的大姊為何放不下心,守在家里讓末婚夫痴望了兩、三年?”
  “貧嘴。”南宮鳶噗嗤笑出聲,多謝他的關心。
  “別試驗了,人家夠格。男人能忍耐兩、三年不近女色簡直是异數,再耗下去,當心准姊夫的官能失調,損及的是奶自身的利益。”南宮隼站在人道立場,發出聲援。
  “越說越不象話。”精明干練的女強人赦紅了臉,輕聲嬌斥。
  “有嗎?”南宮隼懶散地翻過身,曝晒肌理分明的健背,舒爽不已。
  身為南宮家的獨子,必須責無旁貸地扛起傳承子嗣的基本義務,他明白;家世顯赫,尊貴得容不得私生子的存在,他也懂;游戲人間至今,找不到讓他定得下性子安于室的女人,他無能為力。不論多可愛嬌媚的女人,來往一段時間后,必定變得令人厭煩,侵略性顯露無遺,一心想獨占他。
  初交往時,大家明明知道“合則聚,不合則散”的游戲規則,偏偏口頭上的洒脫抵不過心底的占有欲。分手時,最常嚷嚷大方不在乎的女人,獨占欲尤其強,激烈的無理取鬧自然可觀。
  她們不明白,其實連他自己也不懂為何新鮮感一喪失,接踵而來的感覺麻痹含在瞬間抹殺過往的濃情蜜意。而奇怪的是,這种感覺的疲乏往往只出現在他這方,他是無論怎么努力也無法使自己專于一位女人太久。
  莫非他不懂情為何物,或者因太懂而遺忘了某种他一開始就不曾有過的感覺?
  南宮隼撐起上半身,認真嚴肅地思索片刻,“大姊,奶覺得我是哪种男人?”
  “除了‘花心’外,我找不到更好的詮釋字眼。”南宮鳶答來斬釘截鐵,根本不想花腦筋去想。
  豪邁的狂笑聲揚長飄起,里頭只有贊同,沒有否認。
           ※        ※         ※
  佟澄空鐵青著臉,惱火地撞進自己的工作問,嚇了等在里頭的曹姊一大跳。
  “可怜的孩子,我听說了。”曹姊不胜稀吁,悲憫地上前抱住她。“想哭就哭吧!”昨天下午澄空听完惡耗后無故早退,害她擔憂了一晚,深怕這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娃儿,气來得迅速消得快,還沒付諸的計畫只得告吹。
  這會瞧瞧,她的臉上明明白白寫著不甘心和怨恨。幸好!
  “少神經,我才不要哭給奶看。”一大早慘遭花痴奚落,种下悲慘一日的惡兆。佟澄空怏怏地推開她,滑坐地板,惡劣的心情莫名被頹喪取代。
  昨晚本來想找阿金去“群魔亂舞”痛哭一場的,哪知那個混蛋家伙竟然去台南洽公三天,明天才回。好,就算如此,不是孤儿的她總有家人可以訴訴苦吧!想到就有气,老媽什么時候不回屏東娘家,偏偏選在這种非常時期回去,還要命的把老爸和小姍君一并帶去,并在冰箱上留言,說這一去可能會待上一個禮拜才回家,要她自行打理三餐。
  好,就算如此,一樣被撇下的云海,她唯一留在台北的親人,總該在家吧!媽的,沒想到她居然打電話回來,說最近電台人手不足,同事生孩子的生孩子,嫁人的嫁入,生病的生病,婚假、病假、產假一卡車的人請,老板一夜白頭,請她幫忙代班,短時間內可能得住在電台里。
  這次不幸,怎么一個“衰”字了得。
  想到种种環環相扣的諸多不幸,佟澄空嘔得忍不住仰天咒罵--
  “SHIT!”
  曹姊被她抓狂的模樣嚇了一跳,背起手,前前后后打量她,“真的沒事?”
  用力過猛,頭暈了。“好吧,本人很泄气,求奶別再繞圈子懲罰我了。”曹姊是來加重她的不幸的嗎?
  從不知挫折為何物的人會泄气?机會來了。“怎么個泄气法?”赶緊面她而生,曹姊緊張地盯牢她,仔細搜尋任何可能成功的机會。
  “有种無能為力、困住的感覺。”她想掙脫那副自捆的無形枷鎖,卻怕去面對,即使想面對也不知從何做起,茫然且無所适從了。
  “要不要做些瘋狂的事?”曹姊試探道。
  “乘虛而入的小人,也好。”保持忙碌才不會想東想西。“這次是什么樣的商品?”
  曹姊大喜過望,轉身快活地將桌上的企划案拿下來,恭恭敬敬遞給她。“請過目。”
  “不必看了。”佟澄空不胜其煩地推開草案,虛弱的腦子亂七八糟。
  基于職業道德和私人情誼,曹姊決定口述廣告要點。“先說好,這個廣告案比較煽情,可能會借用奶一小部分漂亮的胴体。”
  “隨便啦。”片刻前与世仇一番腦力激蕩,余威猶存,一時間佟澄空無法做理性思考,一心在失敗的挫折上打轉,
  “以肚臍為圓周,大約半徑十三公分以內的范圍全都得露,重點部位以安全無虞的造型出現。”學生頭下那張俊俏帶點冶艷的臉蛋,擁有自然率真的中性气質,相當符合產品訴求。呵,最最重要的是,澄空擁有一副維納斯見了也會自慚形穢的好身材。
  佟澄空無疑是上帝派來拯救她的天使。
  “別刺激我了行不行?本人保守的只是行為,并非衣著。”受不了這些人,淨將一些風馬牛不相關的事湊和在一塊,忘了她也是廣告人。
  馬爾代夫,我來了。曹姊竊喜不止,手一探,立即摸來另一份文件。“偌,在這里簽名。”合約書是老公走后,她速速擬妥的。誰曉得變量何時橫生,搶時机很重要。
  “曹姊,奶明白欺騙我的后果有多嚴重。”佟澄空抓過筆,看也不看合約內容便簽。
  “想不想接接CF?”
  “這里面有?”佟澄空反感地皺起眉頭。
  “听我說,澄空。”曹姊先搶回合約,以防万一。“為了找商品代言人,我几乎找遍各模特儿經紀公司,連歌星和影星都考慮過,依然找不到理想人選。”
  “不行。”佟澄空探手要搶回合約,曹姊閃躲。
  “為了這個,我失眠了一個多禮拜……”
  “不行。”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她愁眉不展地打著商量。
  “不可以。”
  “我幫奶去說服佟爸爸。”她很努力尋找各种管道。
  “請玉皇大帝來都一樣。”佟澄空堅不妥協。平面廣告只是薄薄的一張影像,CF側重肢体語言,她才不要上街時被人指指點點,去“群魔亂舞”時遭同行問東問西,在公司內讓溫蝶蝶恥笑,一夭到晚惹來异樣的眼光和閒言閒語,那豈不煩死。
  “好吧。”曹姊認輸。“看來,我只有想辦法說服阿凰了。”
  “管奶怎么樣,反正奶把合約撕了。”最近她很衰,連訴個苦都能發生一連串不可思議的現象,誰知道往后會不會橫生什么枝節,這种白紙黑字的東西最麻煩。
  “相信老大姊,我不會出賣奶的。等我說服不了阿凰后,自然會撕掉,奶不必過分意識。如果游說成功的話,拍完這支平面廣告,奶可以買輛小汽車代步了。”曹姊企圖提振她低落的士气。
  “賣肉的代价很高嘛。”佟澄空不領情地諷刺。拍廣告不過是种心情的紀錄和羞辱的見證,以便隨時提醒自己化悲憤為力量,才不好玩。
  “說得真難听。”曹姊輕皺眉鎖,不予苟同。
  這些娛樂的東西不重要,重要的是--“曹姊……”實在沮喪不已,又沒得發泄,佟澄空突然傾身向前,借靠她纖薄的肩膀。“我輸了。”
  要自恃甚高的澄空承認自己失敗,著實困難。“知道自己輸在哪里嗎?”
  “知道。”初嘗敗仗,彷佛突然間失去一切,連帶的,初入這行的熱忱和壯志雄心也跟著賠光了。
  “知道就去面對。”這种事得當事人自己去領悟,旁觀者說再多都只是一場風涼話。
  “我想啊。”佟澄空深深吸一口气,差點哽咽無語。
  “想就去做,空口說白話于事無補。”
  老天,她真恨這句話。佟澄空一翻兩瞪眼,气得頭上几乎冒煙。
  “請問我該怎么做?”她可以和看順眼的男人打成一片,稱兄道弟。要她學花痴一樣,找個言語無味的男人,沒事像只八爪角賴在他怀里,嗯嗯哎哎,她絕對辦不到。
  “不思長進的人,我可沒轍。”刺激澄空,比安慰澄空來得有用,她很清楚。
  “拜托,這樣就不思長進了?”佟澄空憤怒地狠瞪她。“對男人沒感覺又不是什么滔天大罪!”
  “喔,原來奶剛剛說的問題症結,出在奶最不屑的男人身上。”曹姊恍然大悟。
  “別假了,馬頭是奶老公,奶哪有可能什么都不知道!”騙誰。
  “誰在說我啊?”馬頭象征性敲兩下門板,探頭入內,一看見老婆也在,他緊斂的神色才敢略略放松。
  “干嘛!”曹姊橫眉豎眼,不歡迎他擅自插花。
  “蝶蝶說小佟突然間想開,強行邀走她手上的CASE,請我拿相關數据來給她。”馬頭松弛的面容被老婆的精光殺得瞬間慘白。她在警告他,小佟的心情依舊擺蕩在谷底,這下慘了。
  “什么商品?”佟澄空忽然有股不好的預感,不由得思及一日之始的惡兆。她什么時候答應花痴的?
  完蛋,被蝶蝶耍了。“巧克力。”馬頭自她眼看就要大發雷霆的怒容讀出异樣。
  “訴求對象?”佟澄空大皺其眉。
  “情……人。”艱澀地笑了笑,馬頭但覺喉頭噎得緊。
  “這類訴求族群,奶不是能避則避?”肯定是蝶蝶安心整澄空的。曹姊差點笑出聲。
  “我接。”佟澄空出人意表,沒發怒,空前的平靜。
  “什么?”曹姊惊恐的瞪大眼睛,沒法子相信自己的耳朵。澄空居然自愿接,不必人家恩威并用,偶爾軟硬兼施?
  “奶确定?”馬頭輕聲質疑。
  “不是說接了,你要問几遍啊!”表面的平和持續不到一分鐘,佟澄空突然暴跳如雷,狂飆了出去。
  他才問一遍耶,好無辜。馬頭苦哈哈追在后頭,試圖勸回抓狂的愛將。“小佟,現在是上班時間。”而且才剛敲鐘,她手邊有几件CASE就要截稿了,新CASE一直接進來,蝶蝶即將赴任喔,天啊!不能再想了,有种天將亡他的恐懼感。
  “囉唆,我申請在家构思行不行?”記恨的花痴,居然以為她做不出來。好,做就做,誰怕誰。
  “可是……”什么在家构思,會提出申請的人,大都是心情不好需要調适一番,工作效率哪有在公司群策群力來得好。
  “什么可不可是,不高興你開除我好了!”都是男人惹的禍。
  “白痴老公。”曹姊听見遠去的聲音,一怒一求,不禁捧腹大笑。
  他難道看不出來澄空气瘋了,這下子沒休息個兩、三天,怨气怎能消?有時候男人就是少女人那么一根神經,心思不夠縝密,蠢得很哪。
           ※        ※         ※
  “雪海!”排開公作人員的阻攔,佟澄空勢如破竹,直搗佟雪海的的錄音室。“奶穴居在電台四天了。到底什么時候回家?比我還野。”需要她的時候她沒一次在家,配當人家的姊姊嗎?
  “噓,噓……”完了啦,這個節目是現場直播的耶,小陳明天銷假上班會殺了她。佟雪海欲哭無淚,技巧的穿播一首輕快的變奏舞曲,草草結束感性談話,准備淡出聲音,不料還來不及退出--
  “快點啦,隨便敷衍几句就好了。”佟澄空不耐煩地摧促。
  這下死定了,關上麥克風。佟雪海哭喪著臉轉向妹妹,“什么事嘛!”
  “奶那是什么音調,我才應該哭哩。”昨天說要回來,竟然放她鴿子,害她在家枯坐一天,郁卒死了。
  都怪惡毒的花痴,故意選一件截稿日期逼近的CASE給她,想借机撂倒她。哼,別想。就算制作日期只有一天,她犧牲所有也要逼出作品來。面子都已經輸了,里子值多少?
  “怎么了,為什么奶想哭?”佟雪海亮麗的小臉淨是無名的恐懼。“是不是小妹還是爸媽怎么了?”她惊恐的欲起身。“對不起,這些天台里的人手不夠,台長找我代班,我忙得忘記你們……”越想越歉疚,她不由得手足無措。
  老天,這人居然不知道家里正大唱空城計。佟澄空气岔地拉回正要奪門而出的佟雪海。“他們安然無恙好得很。呸呸呸,奶晦言少說些,我們的日子會過得更燦爛。”早晚被云海給气死,這個少根筋的女人八成忘記她托付的事。
  “不是?”陡地,佟云海眼睛瞪得老大,“那是大姊囉!奶怎么不早說,我們赶快去南投。”
  “都不是啦!”佟澄空大動肝火,粗蠻地壓住她惊慌失措的身子。“佟雪海,抿緊奶的鳥嘴,奶再給我說那些五四三的問題,我就剝奶的皮、啃奶的骨、喝奶的血、抽奶的筋,听見了沒有?”
  手足相殘!佟雪海嚇出淚水,畏縮地抖顫下唇,不時欲言又止地斜嫖妹妹。“奶……奶沒念過“煮豆燃豆其,豆在釜中泣。本足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嗎?”嗚……枉費她那么疼澄空。
  佟澄空捂住她控訴的嘴,下巴一陣抽擋,險險抓狂。
  “奶那位號稱‘全球八卦女王’的好朋友,性賽夫人,到底有沒有我要的數据?”媽在怀云海的時候鐵定曾經高燒不退,并發了肺炎,傷及云海的腦神經,因而造出這樣与眾不同的人物來。
  咚咚!外頭的節目助理敲敲玻璃窗,提醒鬩牆的兩姊妹音樂帶即將播畢,有事好商量。
  佟澄空郁郁地放開姊姊,斜靠椅背,腳板不耐煩地行拍子,等她換音樂帶。
  “是不是那份什么‘台灣最有職業道德的大情人’數据?”換好帶子,佟雪海突然想起好朋友寄放的東西,急忙打開下方小柜于,摸索出一只白色信封裝。
  佟澄空懶得多廢話,一把搶過信封裝,飛快地抽出數据審視。
  “怎么只有一個人?”皺眉翻閱厚重的數据本,她喃喃地奇怪道。
  “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佟雪海貼靠她的頭,點頭附和。“性賽好象很喜歡南宮隼,她好几次想為他制作一個特別節日,偏偏怎么都邀不到他。”
  佟澄空猛地凌厲瞪向她。“奶偷看我的東西?”
  “我們是姊妹,我的東西就是奶的東西,反之,奶的東西就等于我的東西,不是嗎?佟雷海納悶地咕儂。
  “誰跟奶在奶的我的和來和去和不清?”砒哩啪啦數落完,佟澄空拿數据敲她的頭,見她一片偶然,可得意了。
  “奶在說什么呀?”真難理解耶。
  “懶得理奶。”佟澄空吐吐舌,轉身,她得保留体力好好研究這份文件,然后策畫一
  “澄空。”佟雪海叫住若有所思的人。她打探南宮隼做什么?澄空不是不喜歡這种花心男人嗎?
  “什么啦!”這些天她逼自己拿出前所未有的耐性,從十五歲問到五十八歲,听完不下二十對戀人的感情剖析,結果沒一個能感動她,甚至触發她的創作靈感。如今完稿在即,為免再遭花痴恥笑,她決定下重藥。
  反正她不婚,損失的就那層礙手礙腳的薄膜而已,現在不做,以后還是會做。得到一次經驗總比抱憾終生好,而且透過偉大的八卦女嚴格篩選出來的人選,素質應當不坏,因為這女人簡直是花痴的啟蒙恩師,玩遍天下男人無敵手。
  “是不是有廣告商指定南宮隼拍廣告?”佟雪海垂涎地傻笑,意圖甚是明顯。
  貴為南宮家的天子,自家產業和分支机构眾多,南宮隼對任何天价廣告的邀約向來不放在眼里。所以這几年來打他主意的人很多,卻沒人有那份榮幸邀他出馬,就連自家的企業体情商他出馬拍形象廣告,他也不理不睬。
  “奶想干嘛?”佟澄空半倚門板,眉心緊蹙成一團。
  “可不可以幫我要几張簽名照?”佟云海綻出崇拜的万丈光芒。“上次阿美播報財經新聞時曾專訪過他,那時我人在大陸搜集明陵的相關數据,錯過了,好可惜。”她扼腕不已,突而又有慶幸,“不過其它同事也沒要到。”
  云海已經二十五歲,她那些同事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個個跟小女生一樣迷戀偶像,當這只超級种馬是神只在拜?佟澄空差點吐血。
  “不多啦!只要……”眼見訊號燈又亮,她赶忙換上另一卷音樂帶,然后曲指算著。“莉花、阿美、小蘭、純純、阿K……大概三十張就好。”數了約莫兩分鐘后,佟雪海隨便定出個整數,怕天生短少耐性神經的妹妹發飆。
  “三十張?”電台里的女主持人群不過爾爾。
  好想撞牆。佟澄空僵硬地旋轉身子,跨出堅定的步伐閃人,不准備告訴佟云海,她永遠不會找南宮隼拍廣告,要他的數据不過是想要借重他某方面的“長才”,一求蛻變,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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