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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辛氏企業大廈,十一樓,研發部門。
  隨著高跟鞋的聲響,一道窈窕的紅色身影疾走而人。
  “昨天的程式,我找人研究出來了……”
  她興沖沖的走向電腦室。
  埋首在大電腦前的几名工程師,一听見她的聲音,立即匆忙的站了起來。
  “辛副總。”
  “唉!告訴你們N次了,免禮啦!”她不耐的擺了擺手。
  “可是……”一名工程師呼儒的說道。“這是上面的規定。”
  辛氏是來日本企業的經營方式,層級森嚴,下級對上級的禮貌,被視為企業精神重要的一環;更有甚者,一個臉色不對,就慘遭降級的命運。
  “還不是那些老頭子搞出來的玩意儿,”她柳眉一皺,不滿的說道:“到底是會做事比較重要,還是會拍馬屁比較重要啊!”
  由于辛氏是莎娜的父親和辛家的長輩們聯手創立的,所以他雖然居總裁之位,但制度和決策的部分,還是得听從几位大股東的意見,以示尊重。
  而身為辛家第三代的莎娜,年輕气盛,完全不吃這一套,凡事以能力為先。如此的性格,雖然以總裁之女坐上了副總經理之位,但她直來直往的行事作風,早已触怒了几位父執輩。
  又加上她相當能干,被列為下任總裁的人選之一,老肌東們几乎已將她視為最大的眼中釘,欲除之而后快。
  所以,她在辛氏所承受的壓力之龐大可想而知。
  雖然她為了不讓父母擔心,總是笑眯眯的回家,但心理的壓力,早已反應在身体上。
  “誰有胃藥.先借我.等一下要去開會。”她眼睛仍盯著電腦螢幕,一手向后伸。
  由于工作繁重,又极耗腦力,她几乎天天熬夜,胃藥和咖啡已成為她這几年生活中最最親密的好伙伴。
  “辛副總,其實這些事用不著您親自來做的。”一名工程師略顯不好意思的說道。
  程式開發是技術人員的工作,而身為高級主管的莎娜,大可坐在后頭蹺腿納涼,偶爾來巡視一下就好。
  “不讓我做一點實際的東西,她美麗的眼眸專注的盯視著,另一手快速的核巡過螢幕上列出的一排排數据。“整天開那些不知其所以然的會議,會把人煩死……啊,讓我抓到了,就是這筆!”她興奮的抓了張紙,記下了要修改的地方。
  身為辛氏的副總經理,她最痛恨的就是開會。
  大學念數學系的她,最重視的就是數据以及可行性。
  不管是物理實驗,還是商業行為,都需要用數字來計算投資成本,以及預測其成功的机率,這兩者相加起來,就稱為可行性。
  一本企畫書,天花亂墜的寫得文筆再好,缺少了這兩者,都會被她毫不留情的打回去。
  而她所受過的數學訓練,就是有多少證据講多少話,以及敏銳的抓出失敗和成功之間,那個關鍵的“為什么”是躲在哪個點上。
  但,會席上那些股東們毫無憑据的闊論,往往她听了之后忍不住伸手抱住肚子,胃隱隱的抽痛。
  而她忍不住起身出來糾正的結果,就是在往后的几個星期中或莫名其妙的多出了好几份額外的工作,讓她日夜不眠的赶工,胃痛得更加厲害。
  這一切,她也只能咬緊牙根的忍下去,不希望因父親的庇蔭而顯得軟弱。
  蕾儿見她在自家企業還被整得如此凄慘,就叨念著:“早就識你去看《白痴》,你不听,看吧!所以現在沒辦法和白痴打交。她听了只有苦笑的分。
  有時候她覺得念文學的蕾儿似乎比她更适合在企業界打混。
  “辛副總,請馬上到十樓開會。”
  擴音器里傳來甜美的聲音。
  “唉,胃痛的時間到了。”她歎了一口气,不情愿的站起身,纖手下意識的輕撫著腹部。“今晚去讓阿公看看吧!”
  “看來,我以前幫你准備的那副棺材還不能丟掉。”白色的帘幕內,傳出老人的聲音。
  “你再不好好珍惜自己,總有一天會——”
  “全身血淋淋的讓人抬進來。”她接口說道。
  帘幕拉開,一身紅衣的她,低頭扣上了胸前的鈕扣,邊說道:
  “阿公,你就不能換句新的嗎?”穿著絲襪的長腿,优雅的滑下了病床。
  辛老醫生伸手打開了看片台的白燈,將X光片挂上。
  “只不過這回不是讓人用刀桶的,而是胃出血吐的。”老人如此說道。滿是皺紋的手指向片子。“你自己看看,這一顆爛胃。”
  “還好嘛,沒有千瘡百孔。”她彎身打量著,悠閒的說道。
  “還敢說,”老人板起了臉孔。“你今年才几歲?”
  “二十六。”
  “再不好好調養,只怕它撐不過十年。”
  老人轉過身來面對著她。比起以前,白發更加蒼然,眼神卻仍然銳利。
  她聳了聳肩,說:“也許我當初應該去混黑道,說不定會輕松一些。”
  辛老醫生好气又好笑的說道:“去!你這是什么話!”
  她坐回病床上,側躺下了身子,一頭烏黑秀發技散在枕上,輕歎道:“阿公,我最近覺得好累喔!”
  “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要那么拼命,你就不听。”
  她少女時代仗著一身好筋骨,拼命的千架,好不容易誘導一她回到正途,如今在職場上,卻是另一种拼命。看到眼前滿身疲累,猶然不肯放松的孫女儿,他真不知當年自己到底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她起身,雙手環住老人的頸項,撒嬌的說道:“阿公,我是個好女人吧!”
  “比起九年前好太多了。”老人筆下不停,眼前卻浮現當年那美艷不馴的女孩。
  “那,為什么一直找不到好男人呢?”她略感委屈的說道。
  這几年隨著肩上的壓力逐漸加重,她心底越來越渴望能有個男人在背后支撐著她,讓她在下班后能在他怀里喘口气,得到他溫柔的慰藉。
  然而……唉她暗暗的歎了一口气。
  “不是找不到,而是你沒有發現。”老人語帶玄机。
  “有啊,九年前就發現了一個上等貨,”她笑說道:“可惜一直追不到。”
  說起她和唐家老大的緣份,還真應了算命師所說的“王不見王”。
  當初為了倒追他,她千方百計的從唐雅人那里探听,沒想到過沒多久,唐家老大就返回維也納,說是小弟唐水陽的病又犯了,要留在身邊照顧,一直到后水陽上了高中,病情穩定后,一大一小才回台灣定居。
  而留在台灣的唐雅人,和她又做了四年的大學同學,雖然一個在物理系,一個在數學系,由于所修的課有不少重疊的,彼此見面的机會還是很多,更何況……
  “你和那個年輕人,后來為什么沒去參加比賽?”老人的聲音將她的神思拉回。
  辛老醫生口中的“年輕人”,這么多年來,指的都是同一個人。
  “喔!那個啊!”她笑了笑,說道:“你也知道嘛,那時他腰受了傷,所以就——”
  她又笑了笑,沒有再說下去。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唐夫人的反對。
  比賽年年都有,今年沒法參加,明年再去就好了,她和唐雅人當初也是這么想的。可是、后來不知怎么的讓唐夫人知曉了,冷冷的拋下了一句:
  “唐家的儿子不是隨便跳舞給人看的。”
  當時她听了頗火大,很想頂回一句“那你還老叫他去陪那些無聊女人跳”,卻讓唐雅人給拉住了。
  他對母親向來溫順,也就從此不再提起比賽的事,害得金毛仔……喔,不對,是法南斯老師很失望,一直到現在,還常瞅著他們兩人,頗感遺憾的歎道:
  “多棒的一對舞伴,真可惜不能參賽……”
  老人目光轉向她。“可是后來你們還是繼續一起練跳舞,”老眼盯著她,意味深長的說“一直到現在。”
  “練上癮了嘛!”她嬌嚷道:“誰叫你不讓我打架。”當時她那一身精力無處發泄,只好去和那家伙跳舞了。
  唉,以前是精力過剩,現在卻是力不從心。她心中唉歎著。
  “只是因為這樣?”老人斜瞅著她,語帶深意。
  “要不然還有怎樣。”她隨口回了一句,無暇多想。“我回家了,拜!”抓起紅色包包,踩著高跟鞋走出了小診所。
  辛家大宅前,竄出一條鬼祟的人影。
  “辛莎娜小姐,”一台小型錄音机正對著她。“請問你和唐家少爺是否熟識?”
  “你說我和誰?”她鳳眼危險的眯起。
  “你和……”記者A被她這么一瞧,不覺心生膽怯,給巴了起來。“唐……唐家的…”
  只見她眸中閃過一絲警戒,瞬間即逝,笑眯眯的說道:“我們認識啊!唐氏和我們辛氏都是大企業,難免會碰到啊!”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記者A心中叨念著。
  “但是,听說你們十七歲就認識了。”
  “是啊!念同一所高中嘛!”她依然笑盈盈的。有錢人家子女都會去念的那一种嘛!”
  她在暗示我不要亂作聯想——A記者心中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听說他……”記者A遲疑了一下終于大了膽子.亮出了王牌。“他曾經為了救你受過刀傷。”
  霎時,明艷容顏布上了陰影,她走向前一步——
  “啪!”的一聲,隨身錄音机被一股大力拍落到地上,背蓋碎裂,電池滾了一地。
  記者A嚇得連退了兩步,語音顫抖:“你……你想干什么?”
  怎么辦怎么辦?她可是連劍道選手都能揮出車外的女強人,何況是他這個小小的記者……
  她威逼向他,沉聲道:“你怎么知道的?”
  老天!還真給他蒙對了……
  “我……我……”記者A囁囁嚅嚅的。“我……有內線消息
  局老兄,赶快現身出來拯救我吧!他心中哀號著。
  “給我听好!”那張美艷的臉龐偏向他,語气充滿威脅:“你誰都可以寫,就是不能寫關于他的事。”
  一把揪住他的衣頜,鳳眼中露出凶光。
  “一個字也不准寫,听清楚了沒有!”
  “知……知道了……”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气,勉強的回答。
  “哼!”她放松了手,窈窕的身影走入了大宅。
  待她消失在大門后,記者A惊魂甫定的揉揉脖子。
  “好恐怖的手勁!差一點就……”他繼而歪著頭,不解的喃喃自語:“可是,她的反應為什么這么激烈呢?”
  辛莎娜在社交界是有名的豪爽大方、直來直往的性格。
  她從不在乎自己的徘聞被寫得天花亂墜,卻曾告他不要寫唐家的少爺…
  剛才她的樣子,完全不像平日的滿不在乎……
  那副神情,仿佛盛怒的母獅要保護她的情人…
  嗯,好象挖到大新聞了!
  走下了廊階,正要彎身打開車門,打橫里沖出一條人影。
  “唐雅人先生,請問你知道你大哥正和辛氏企業的大小姐相戀嗎?”
  他乍听之下,不覺一楞,立即溫文的說道:“對不起,可以請你再說一次好嗎?”
  “訪問你知道唐勁風先生正和辛莎娜小姐相戀嗎?”對方立即重述了一次。
  大哥和莎娜?他臉上不覺露出錯愕的神情,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應對。
  記者A見他如此神情,自以為敲中了他心底的隱密,心內竊喜著。
  只見唐雅人俊容一整,馬上刻眉微抬,語調輕松的問道:“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完全沒听說?”
  “据說她在十七歲那年就愛上你大哥,一直到現在,始終不能忘情。”記者A很得意的爆了個文藝腔。
  只見那張俊美的容顏在剎那間閃過一抹复雜的神情,隨即恢复了平日的微笑,斯文的說道:“對不起,這是我大哥的私事,我不方便談。”
  說完便打開了車門。
  望著他略顯匆促的背影,記者A心中更加的得意了起來。
  嘿嘿,連社交界中最出名的交際能手唐雅人都不小心露出了破綻,這件事百分之百是真實的啦!
  明天,放頭條!
  “空空”兩聲,莎娜踢飛了腳下的紅色高跟鞋,面朝下仆倒在床上。
  此刻的她,又累又倦,卻還不能休息。
  房間的地毯上,堆滿了檔案夾、書本,和散落一地的紙張。亂七八糟的,她看了心情更加的煩躁。
  勉強的支起了身子,長發披散在臉上,她無力的坐了起來。
  像病人膏育似的,她虛弱的站起身子.批見的走向前去,一把拉開了浴室的門。
  自從二十歲之后,她和蕾儿便擁有自己的房間,而且都是套房式的。這是辛母應姐妹倆的要求,特別請入來裝潢的。
  她進入業界之后,時常一埋首計划之中,便接連著好几天沒出過房門。而蕾儿現正在攻讀文學博士,一赶起論文也是沒日沒夜的。
  有別于少女時代的同房上下舖,睡前的東扯西聊,現在姐妹兩人,都是在半夜三更起身泡咖啡時。在走廊上相遇。
  互朝對方臉上的熊貓眼圈望了一眼,舉手“晦”了一聲后,又回到各自的房間,關上了門,繼續奮戰。
  浴室的蓮蓬頭下,熱水嘩啦嘩啦的往下沖。
  熱气蒸騰中,她美好的胴体仿佛浸在一團迷霧之中,堅挺的雙峰、誘人的腰臀,都遮掩不了她渾身所透露出的疲累姿態。
  “唉,真想這樣一直沖下去。”她怨歎的自語著。不情愿的關了水龍頭,長腿踏出了浴盆。拿起挂在一旁的大浴中,匆匆的一包就走了出去。
  倚坐在房內的小沙發上,她拿起了話筒;撥了個熟悉的號碼。
  電話一被對方接起,她連報名也省了。“今天有個記者——”直接的說道。
  “我知道。”電話那頭傳來男人溫文磁性的嗓音,在夜晚中略顯低沉,給人一股柔穩的安心感。“他也來找過我了。”
  听他如此說,她不覺微松了一口气。總算不用她一人獨自應付這個麻煩。
  一股清涼的夜風從門縫飄了進來,有點冷意。
  她在沙發上縮起了身子。“我已經警告過他,如果敢寫出來,就要他好看。”
  話筒中傳來他的笑聲。“很像你的作風。不過,對方不見得——”
  “哈啾!”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你感冒了嗎?“從另端傳來輕柔的探詢。
  “沒有啦,是——”想告訴他此刻身上只圍著一條浴巾,眼光無意間掃見地上那一團的混亂,一絲心煩升起,口气煩亂的說道:“算了,和你無關。”
  話筒那端沉默了一會儿,之后,傳來輕輕的問話:“他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半跪在沙發上,她一手掀開桌上待處理的卷宗,一見到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心頭有著壓了石頭似的窒悶。
  對著話筒,她不耐煩的說道:“你應該比我還要清楚才對。”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的沉寂。
  半晌后,才听見他低沉的聲音:
  “莎娜,我——”
  她卻已無心再談,匆匆的說道:“我還要忙。”
  “卡!”的一聲粗率的挂上了電話。
  “嘟……嘟……”電話那頭傳來斷訊聲。
  唐雅人挂上了听筒,輕歎了一口气。
  他目光不經意的在房內別覽著,最后,停留在書桌上站立的一張相框上。
  相框里,穿著深藍色高中制服的一男一女站在大鋼琴前正笑得開怀,他們的手臂交扶,臂彎上坐著一名黑褐頭發的小男孩。
  那是他和莎娜,以及他同母异父的小弟弟,水陽。水陽小時候曾經回來台灣一趟,這張相片便是那時拍攝的。
  而不知何故,莎娜第一眼見到他的小弟弟,就有著莫名的好感。
  他神思不禁回到了許多年前,當莎娜還是個豪爽不馴的少女時……
  唐家客廳——
  “好啊!總算抓到你了!”她笑道。
  小男孩不安的蠕動著,褐色的桑發在她下巴擦來擦去。
  “小鬼,給找你家的電話號碼,否則,嘿嘿!”她哈哈怪笑了起來,很像電視里的巫婆。
  在琴椅上看到這一幕的他,忍住了笑,叫道:“水陽,來二哥這里。”
  “啊!”她轉頭向他,詫异的說道:“原來他就是唐家最小的那只,你們兄弟倆捧在手心上當寶貝的水陽弟弟?”
  她放下了小男孩,在他小肩膀上輕拍了一下。“找你老哥去吧!”
  “二哥!”水陽扑向了他,小手抓著他的西裝下擺。
  他低視著小弟,故意以警告的口吻說道:“這個是坏姐姐,以后离地遠一點。”
  “喂喂喂!”她抗議的叫道:“請你不要在可愛的小男生面前破坏我的形象好不好?”
  “哦?”他好整以暇的說道:“女流氓的形象嗎?”
  就在兩人慣性的言語交鋒時,小小的聲音從下面傳來:
  “她不是坏姐姐。”
  兩人同時住口,兩張漂亮的臉孔同時轉向下方的黑褐小頭顱。
  只見男孩仰著頭,很認真的說道:“因為剛才二哥陪她一起彈鋼琴。”
  唐雅人听了,俊秀的面容露出了一抹尷尬,轉過瞼去。
  剛才他的确是一時興起,讓莎娜挨坐在他身邊,玩起了鋼琴,卻沒想到讓躲在門邊的小弟看見了。
  他們彈的是圓舞曲,他彈左手复雜的伴奏,她則隨興敲著右手簡單的旋律;行家和生手,居然也胡亂的合成了頗順耳的樂聲。
  只听見小男孩稚嫩的嗓音說道:“二哥向來都是獨奏,彈給男孩努力的踮起腳尖,從鋼琴上頭取下了哥哥平日常練的樂譜。
  二哥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最喜歡彈這個。”小手翻開其中一面遞到莎娜的鼻尖下。
  只見她頭低一瞧,口中輕咒了一聲:“媽的!一大群的豆牙菜,說明也是英文,看撫攏。
  一旁的唐雅人,薄唇揚出了戲謔的笑。
  “那是蕭邦的大波蘭舞曲。”小男孩以一种崇拜的口吻說道:“二哥說蕭邦是世界上最偉大的鋼琴家喔!”
  “大概吧廣她一聳肩,轉向唐雅人吐了吐舌頭,說:“會瞎辦,當然比平常人厲害一點。”
  他也立即回敬她一記白眼。
  “可是,我比較喜歡看二哥和姐姐一起彈琴。”小男孩頗有气質的微傾著頭。“他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唐雅人听了,俊秀的容顏顯得有些不自然。
  “那當然,”莎娜合上了手中的樂譜,瞄了他一眼,撇了撇紅唇。“他樂得有人可以嘲笑。”
  “對啊!”他毫不留情的譏嘲她。“某人居然以一指神功敲鋼琴,之粗魯之暴力,實在令我不敢領教。”
  “看!”莎娜蹲下了身子,在小小的水陽耳邊說悄悄話:“你二哥是大坏蛋,專門欺負女生,你長大以后不要學他喔!”
  “二哥不是那种人……”小男孩急急的為兄長辯解著。“蕭邦的音樂很溫柔的,”小小的手掌合在胸前,仿佛可以涌出光似的。“只有像二哥這樣溫柔的人,才能彈得那么好。”
  “是喔是喔!”她朝后雅人扮了個鬼臉。“很溫柔。”接著馬上做了個“才怪”的口型。
  他挑了挑眉,不表示任何意見,走到水陽身邊,修長的身子蹲了下來。
  “還記得二哥上次跟你說的嗎?”
  “嗯。”小男孩認真的點了點頭。“保護身邊的女生,是男生的責任。”
  “不過,像她這种女生,”他一指比向莎娜。“就算死在你目前也不用救了。”
  “喂!唐老二,”她不滿的嚷著。“你——”
  這一幕少年時代快活的回憶使他不覺綻出了笑。
  此時,門板上傳來一陣輕敲,將他的神思拉回。
  “二哥。”少年溫和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他聞聲回頭。
  映入眼帘的,是同樣的深藍色高中制服;相似的面容,相似的微笑,使他在剎那間產生了錯覺,仿佛看到九年前的自己。
  他定了定神,柔聲問道:“水陽,有什么事嗎、”就在今年春天,水陽和當年的兩位兄長一樣,在唐夫人的反對之下,選擇了回台灣念高中。
  “听大哥說你要調去倫敦分公司三年,”少年俊雅的容顏對著他。“跟莎娜姐說過了嗎?”
  想起她适才的不耐煩,唐雅人臉上一僵,口气嘲諷的說:“她有必要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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