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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万湄乖乖的在家待了三天,哪里也不想去。真是太丟臉了!每天,她因為失眠總是早早就起床,先到院子里繞一繞,或許澆澆花,或許洒洒水,或許什么都不做,只是發發呆。
  接著進到屋內,她會喝上一杯黑咖啡,然后看看報紙,只是上面寫些什么,她一點都不在意;等到接近中午,她會進廚房看看林嫂怎么做菜,也會要求能夠幫上忙,可心不在焉的她差點切斷了手指甲;下午,她什么也不做,和弟弟兩個人各自坐在沙發的一角,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父母親卻很訝异她的轉變,還稱贊她最近成熟多也比較穩重了些。
  他們哪知道自己痛在哪里?唉!也許,自己不能就這么算了吧?但不算了又能怎么樣?他對她不是不喜歡,是已經到了討厭的地步……想到這就令人喪气得不得了。
  事情是不是具的沒解了?万湄突然体會了那些曾經追求過她的人,被自己怎樣無情的拒絕而內心受傷的那种感覺。這樣下去真不是辦法,找朋友瘋狂一下轉移心中瘀血的腫塊吧!万湄很快的撥通了電話。大不了回复原本的樣子,反正他也不會在意她做了什么改變。万湄自暴自棄的想,

         ★        ★        ★

  當她在狄斯可舞廳內,見到眾人訝异的表情,万湄其實很得意。
  她已經厭倦噴火女郎的造型。所以她扎上兩個辮子,戴上平光眼鏡,穿上紅色方格襯衫,外加一件過膝的一片裙,上著很淡的妝。她想證明這些人對她的重視,是不是就光是她外表上的光鮮亮麗。
  “怎么會……”但隨即的,現場響起了一片鼓噪聲。“這是新造型吧!現在最流行的复古時尚,真有你的,万湄,你是到哪里找來這件這么聳又有力的裙于,從外婆的衣柜?帥呀,不愧是我們的女王,永遠站在流行的最前端!”
  果真驗證了書上的那句話——群眾是盲目的。而流行本身便是一种群眾運動。万湄尷尬的笑了笑。反正不管自己怎么做,原罪在于別人如何認定。她的心情很快的轉換,“今天要破例,不醉不歸!”
  “哦呵!”她的話獲得現場大伙的一致認同。
  万湄興致盎然的在座位上隨著音樂扭動身軀,豪气干云的一口吞下送來的飲料。“干杯!今天要慶祝!”
  “慶祝什么?”
  “就……慶祝孫中山万歲!隨便吧,干了!”万湄的情緒燃到了最高點,有時候過度的期望,會導致過度的失望,她不想再為他煩惱。
  她大口的喝,狂放的笑,胡言亂語的找机會喝酒,從來沒有喝超過一杯的她,慢慢的便感受到酒精的影響力;即使是啤酒,累積了一定的酒精濃度還是會讓人暈眩的,尤其是當第二天宿醉醒來。但今天她不想控制,不管原則,她要用力的解放。
  不知道這樣持續的猛灌酒,已經經過多久,等到她的意識還算清醒,行為能力卻已經無法控制的時候,万湄發現自己已經走出狄斯可舞廳,一個人顛顛倒倒的往停車場的方向。
  万湄明白自己醉了,因為她好想睡覺,尤其是在連續几天的失眠之后。她也發現了不知道何時有男人的手扶著她的肩膀,似乎想帶她离開。她不要別人碰她。
  “走開,不要碰我,放開你的手,离我遠一點!”
  但是那個人并不理會她的喊叫,她甚至無法确定他是不是她其中之一的朋友,或是只是一個陌生人,但在此時,她的肩膀上又多了兩個人的手。他們惡意的假借攙扶她的名義,卻碰触了他們不該碰触的地方。
  万湄這時才慌張的警覺起來,她使勁的推開他們卻讓自己也跌倒,掙扎起身卻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她想喊救命也沒有半個人經過,因為這家狄斯可舞廳已事先考量可能的噪音會引起鄰居們的抗議,所以選擇建在郊區。
  就算有人經過,也許在別人眼中只是情人間酒后的爭吵……她想起皮包內的行動電話,飛快的按下了記憶鍵中的第一個號碼,她甚至已經忘了會是誰。
  “快來救我,我是万湄,我在JRDisco的停車場,求求你快……”她對著行動電話猛喊,還好最后的意識讓她將重點都講完。
  那些男人一掌將她手中的電話打落,他們還是不出聲。
  “求求你們,你們只是要錢吧?”她翻開皮包,掏出里面所有現金。“這全部給你們,不要傷害我……”她害怕的哭了。
  他們沒有反應,只是試圖將她拉起身。万湄不斷的掙扎,但酒醉讓她控制不住動作,于是她只能揮開他們的手,死命的抗拒。其中一人也許是捺不住這么費時的拉扯,從她的前胸一把將衣服撕開,她丰挺的胸線刺激了他們的視覺。万湄用雙手遮掩住,用腳踢他們,他們卻接住了她的腳,干脆將她抬起……
  “你們在干什么!”一個男人的聲音在离他們不遠的地方響起。“喂,你們在干么,我們已經報答了,警察就快要到了。”周遭附和的聲音,表示不止一個人。
  万湄陡然的被摔到地上,他們放開了她,跑离了現場。
  “你沒事吧?小姐,我們送你到醫院……”眾人再次將她圍攏,關心的詢問她的狀況,其中有位女生還將万湄抱在怀里——因為沒有人穿著外套,她想用身体保護她。
  再也沒有一刻讓万湄這樣百感交集的,她止不住眼眶的淚水,既是害怕,也是慶幸,又充滿安慰。
  車燈的照射与煞車聲,提醒了他們一部汽車的快速駛近,駕駛音很快的下了車。“發生了什么事……万湄……”
  万湄吃力的想看清這位喊著自己名字的人……是賀然!是行動電話里儲存的那第一通電話……她哭得更凶了,毫不考慮的就將身体往他的身上靠。“賀然……他們……”
  “噓,別說了我知道。”他將她的頭部安适的放在他怀里,在移動時發現了她的衣衫不整,他毫不猶豫的脫下身上的T恤,套在万湄的身上。“我送你回家,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他抱起坐在地上的她,向汽車停放的方向走去。
  他溫暖又渾厚的怀抱,讓万湄相信所有的危險已經都過去。

         ★        ★        ★

  鎮定劑松弛了精神的壓力,但解禁之后的潛意識,卻讓她在整個夜晚的夢魔中,無盡的漫游。她不停的追逐,也被追逐,恐慌無依的游蕩了整個夜晚。偏執的頭痛,讓她的太陽穴神經兵分兩路不住的鼓動,想轉動身体,卻發現僵持的身軀已經不听使喚。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慢慢的掙扎著張開雙眼。
  “這是……”白色的床單床罩,白色的牆,讓人分不清是白天或夜晚的百葉窗,點滴……“這里是醫院?我怎么會在這里……”
  “你醒了?我去找醫生來。”
  “賀然……你也在這里?”
  “對,你覺得還好嗎?先不要說話,我去找醫生過來。對了,剛剛一早我已經打電話到公司通知你父親,他可能很快就會到了。”
  万湄模模糊糊的拾憶起几個畫面,像幫浦敲擊听覺神經的音樂聲,人群,酒精,坐在地上的自己,而后上了車……像是聯貫看卻又缺乏接力點。賀然……她腦中閃過,他抱住自己,然后放在床上,她虛弱的拉住他的手,求他別离開,別留下自己一個人……
  醫生跟在賀然的身后走進病房,先拿起床尾的病情登錄表看了一下,便問她,“你覺得怎么樣?”
  “頭痛……全身酸疼。”万湄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去行動能力了,全身沒有一個地方不酸痛。
  “喔,這是正常的反應,你身上有多處瘀傷,包括手肘手臂,還有背部末端算是比較嚴重的,另外還有一些抓傷和擦傷,不過那些在我們處理過后,已經沒有什么大礙了。至于頭痛,”醫生笑了笑。“可能是宿醉引起的,待會儿我讓護士小姐拿個止痛藥片給你。如果X光片沒有發現骨折的話,晚一點你就可以出院回家休息了。”
  “謝謝你,醫生。”賀然向醫生道謝后,轉而坐到她的床邊。“万湄,你有沒有想吃些什么,還是想通知什么人?”他摸摸她的額頭。“好像還有一點發燒……”
  “賀然,謝謝你……你陪了我一晚上嗎?”他放在自己額頭上的大手,像充滿了靈异功能,讓她覺得所有的病痛都在瞬間消失無蹤。
  “你忘了昨天晚上,你几乎用全身僅剩的所有力量,抓住這個,”賀然笑著比了比他的食指。“好像它是你的救生圈。我怎么甩都甩不開,所以只好留下來陪你了。”
  “是嗎?”万湄的臉紅了起來。“我不是故意的。”
  “開玩笑的,不用介意。要不要喝點水?”
  她點點頭。賀然將她扶起身,万湄因為碰触到背部的瘀傷而發出疼痛的叫聲,賀然遞上有吸管的水壺,“還很痛嗎?”他撫順她凌亂的頭發。
  賀然好溫柔,她真想一輩子就這樣下去。“賀然……”她說得很小聲。
  為了听得更清楚他貼近了她的臉。
  “謝謝你!”她順勢將無力的唇貼上他的臉頰,一個代表謝意的吻。雖然,她想表達的是更多、更多的情緒。
  對于她的舉動頗感意外的賀然,靦腆的笑了一笑。“任何人見到了都會這么做的,你、你不需要特別這么做。”他說話又開始有點結結巴巴。
  她喜歡他現在這個樣子、她喜歡他靦腆的模樣、喜歡他冷酷的模樣、喜歡他嘲諷的模樣、她喜歡他所有的模樣……“吻我,賀然。”不知道從哪里生出的勇气,万湄近似低喃的要求,但卻又希望他沒有听見。
  他沒有任何反應,也許真的是沒听見,也許只是在考慮她的提議。他定定的望著她的眼睛,像是想了解話中的真意,他往下移動目光,停在她极需滋潤的雙唇,慢慢的拉進了彼此的距离,直到它們貼合在一起……
  “小湄,你沒事吧?”一個急切的男聲分開了他們試探性的接触,万湄的父親听到消息后,匆忙的赶到醫院來。
  “我還好。”她的眼光還戀戀不舍的望著賀然的方向,而賀然已經起身向她的父親說明情況。
  她的父親听完賀然的陳述之后,臉上的表情明顯的放松了不少,他走向万湄万分心疼的握住她的手,“你呀,真不知道該怎么說你,才剛覺得你長大了些,馬上又發現你闖的紕漏……”
  “万先生,那我就先离開了。”賀然握上万董事長伸出的手,以及他連聲的道謝。“哪里,我應該做的。”
  “賀然!”万湄不想他這么快就要离開。
  “你好好休息,我會再來看你的。”他安撫的回答她。
  父親的在場,使万湄吞下所有想說的話。她只能听話的,噙住眼眶中的淚水,乖乖的點點頭。

         ★        ★        ★

  昨天凌晨是一、兩點,還是三、四點,賀然已經不記得了。那時他還待在公司里面,不知道什么時候累得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直到刺耳的鈴聲喚醒他現實狀況。
  他反射性的接起電話,對于電話那端劈哩啪啦一連串的陳述,他大概在五秒鐘之后才完全理解其中的內容。
  万湄?會不會又是一次無聊的舉動,還是一場惡作劇的玩笑。短暫的猶豫之后,他還是決定去看看。他撥通艾力克的電話,雖然是凌晨時間,但可能事態嚴重,所以,不得已一定要打斷艾力克的睡眠。賀然根本不曉得什么JRDisco在哪里,有關這類資訊問艾力克准沒錯。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因為晚上的車流量不比白天,雖然沒有詳細的地址,但是賀然還是很快的發現了它的所在。一看停車場內好像聚集了不少的人,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預感,可能万湄這次說的會是真的。
  撥開圍觀的人牆,賀然發現頭發凌亂,淚痕在臉上模糊一片,而且還衣衫不整的万湄,就這樣跌坐在水泥地上,看起來遭遇到不小的打擊。
  賀然從頭到尾沒有問她發生了什么事,他知道敘述不愉快的經驗,可能會讓她再度陷入痛苦的情緒,現在她只需要安慰。
  賀然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到家中,想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因為待會還得進公司,有一堆事等著自己。怎奈,天不從人愿,一進家門,管家陳太太便對几乎不曾沒有通知就外宿的賀然,著急的問東問西。
  “怎么回事連一通電話也沒有?以前就算是留在公司睡,你也會打一通電話告訴我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整個晚上怎么也睡不好,甚至想打電話通知警方了呢……哎呀,你看看你,臉色這么差,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沒事,對不起昨天實在太累,所以在公司睡著了,忘了打電話告訴你。”對于從小看自己長大的陳太太,由于他的父母長年待在國外,她几乎等于自己的母親一樣的關怀他。如果告訴她昨晚發生的事,免不了她又會大惊小怪的小題大作一番。
  “下次最好記得打個電話告訴我一聲,免得我跑去報警那才真是糗大了。事業要照顧,身体更要照顧,你每天把自己累成這樣怎么行,你媽媽如果回來看到了,又會把你念一頓的。
  “對了,說到這,我還差點忘了告訴你正事,你媽媽搭今天的飛机,明天晚上就會從加拿大回來了,我看,一定是因為你把上次的相親搞砸了,這次她一定會親自督陣,你又要難過嘍!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也是為了你好,你為什么不干脆就老老實實的去相親,我相信你媽挑的不會是太差的對象,然后從里面選擇一個你喜歡的,先交往看看搞不好就這樣定下來了,也省得讓我們大家操心。”
  天!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所有的事都交錯發生在一起。母親一回來,代表又是苦難的一個星期開始。“我先上樓洗個澡,待會儿還要進公司。”賀然已經無法听陳太太在身后,仍持續叨念著的內容。

         ★        ★        ★

  “賀然,怎么你又瘦了?是不是又為了工作把自己弄得三餐不定時?我真搞不懂你們三兄弟,明明家里就有這么大的企業可以承繼,偏偏每個人都希望能夠自行創業,好了吧?現在每個人都因忙碌而弄坏身体,一個是胃潰瘍,一個是十二指腸潰瘍,下一個不知道毛病又要犯在哪里了!”賀太太,一進到家門便忍不住的抱怨不懂得照顧自己的儿子們。
  “媽,先坐一下吧!你看我昨天在百貨公司發現什么?”二儿子賀忱拿出一個扁平的紙盒。“你不是一直在找這條絲中嗎?喏,被我發現的絕版品。”
  “哎呀,真的!”賀太太展開它高興的仔細端詳。“賀忱,還是你比較貼心”。
  “大家都一樣,媽。”賀忱自我調侃。“只不過我的時間跟他們比起來充裕了許多。”
  “嗨,儿子們,一切都還好吧?”隨后進門的是賀先生,一貫的幽默表現怡然自得。“賀令,那個小女生追到了沒?”他開口就問大儿子和女朋友米蘭的最新狀。
  “爸,她已經不算是小女生了,至于她的近況,明天中午吃飯時間,你自己再問她好了。”賀令略帶驕傲的表示。
  “喔,不愧是我儿子,那表示我們在之前所送出去的禮金,就快可以回收三分之一了。很好,到時候別忘了通知我們參加,我倒是很擔心以你忙碌的狀況,我們可能要到你們蜜月旅行回來后,才會被通知到。賀忱呢?有沒有什么坏消息是我遺漏了或是沒听到的?”
  “爸,一切都還好,除了每個人都有了情感的歸屬,凸顯出我的落漠以外,沒有什么更坏的消息了。”賀忱習慣了老爸對他說話的方式——調侃。
  “哦,真的,听得我都快心碎了,我相信那會是一個問題,雖然你認識的女性朋友至少可以擠滿市立動物園,但要從中挑選一個能讓你安定下來的,的确是太困難。這個問題,我們得找個時間好好研究研究。賀然,你還好吧?听說又是一次慘重的滑鐵盧,讓你媽媽要親自回來壓陣才放心?”
  他無奈的聳了聳肩。“你知道,每一次的差別都不大。”
  “賀然,你不能老是這樣下去,你知道媽媽是透過多少人才能安排到這些机會,你卻總是不在乎,不做任何動作。真不知道你到底要什么樣的對象才會滿意。”賀太太為加重語調,夸張的歎了一口气。
  “媽,其實你不需要做這些,我自己知道該怎么做的……”
  “你若是知道,就不會讓我人在國外都不能放心了。”
  “夫人,你就暫時讓你儿子喘口气把!不是已經到了用餐的時間了嗎?我已經迫不及待想回味一下陳太太的廚藝了呢!”賀先生出聲幫賀然解圍。
  “先吃飯當然沒問題,不過休息時間只有一天,賀然,明晚開始每天我都有幫你安排喔,你一定要將時間先空給我。”賀太太像是頒布圣旨一般,确定了賀然最擔憂的情況。

         ★        ★        ★

  万湄當天晚上在父親的陪同下,离開了醫院,雖然背部還是會痛。
  今天已經第四天了,賀然卻沒有遵守當初答應再來看她的承諾。自從那天在醫院賀然悉心的照顧万湄之后,不知道為什么,她明明報期待卻又好像有一點害怕再看見他,她不知道自己見到他之后該說些什么,或者他會對自己說些什么,她怕他會否認發生過的一切,他會說那是出于關心与她的要求……
  內心交互的矛盾,使她不敢撥通賀然的電話。
  這是,愛嗎?她忽然失去了之前無所懼的勇气,反而很在乎他對自己的想法,害怕再次受到拒絕,害怕再次從他的口里听到冷漠的回應。万湄想起他擁抱自己的強壯雙臂,讓她安全依偎的寬厚胸膛,在父親到來以前雙唇輕微的碰触……她不由得臉紅心跳了起來。
  她拿起那天地為自己套下的上衣,上面還留有他淡淡古龍水的味道,她將臉埋入T恤中,仿佛想回憶起他身体的溫度。這种依戀,這些無法控制的想象,這些無時不存在的關心,這些渴望……這就是愛情嗎?她,愛著賀然?
  還會不會有愛情以外的別种解釋?賀然呢?他對她的看法是什么,他會不會也有一樣的想法?万湄想知道,又害怕知道他的答案。也許每天這樣胡思亂想下去,對事情一點幫助也沒有。万湄決定撥個電話給他,雖然不知道該講些什么,但至少可以看看他的反應。
  “對不起,您現在所撥的號碼,沒有回應,我們將為您轉進語音信箱……”
  電話不通。她看了看時間,六點零五分,賀然應該還在公司里面。
  “請問賀然在嗎?麻煩你一下,我姓万。”万湄撥通他公司的電話。
  ‘對不起,他不在。你是万湄小姐嗎?我是艾力克,有什么需要我代為轉告的嗎?”
  “哦,沒什么特別的事,”万湄禁不住心里的失望。“我明天再撥給他好了。”
  “哦,他明天不會進公司,他今天交代的。”
  不會進公司?如果沒有特別的原因,賀然很少會這樣做的。“那是很重要的事吧?賀然他好像不會隨便請假的。”
  艾力克笑了。“當然,是很重要又特別的事,他母親回到國內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老大現在應該是在琉璃餐廳,享用他重要又特別的一餐。”
  賀然的母親回來了?琉璃餐廳?万湄大概猜想得到發生了什么事。“你說的是北區那家琉璃餐廳嗎?靠近至善路的?”
  “賓果!”艾力克當然知道万湄會關心的原因,現在公司里的人都已經很清楚了。“听說他母親特別看重這次的飯局,也許已經到了該做決定的地步,我想老大他現在應該是很‘樂在其中’才對。”他故意加油添醋的,就怕万湄不上當,那就少了一場好戲看了。
  “謝謝。”万湄挂上電話,五分鐘的停頓后,她很快的起身更衣。

         ★        ★        ★

  這就是在北區頗負盛名的北平菜館——琉璃。一到三樓的透天厝,用紅色的磚瓦堆砌出古意盎然的朴實,室內的陳設則完全是以純手工具有特色的古典擺飾,畫龍點睛般的凸顯出主人堅實的品味。
  也許每次的相親地點都會安排在類似的地方,也許,這次賀然的母親真的費了心思,只為做最后的決定。万湄不知道自己到這里來做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進去之后又該說些什么話,用什么樣的身份說話,但她不來這里不行,她害怕因為自己一時的軟弱,而促成賀然做了讓她后悔的決定。她一定得來,而且還得做些什么!
  万湄硬著頭皮進去,她只想到了第一步,其他的就看事情的發展和他們的反應再說了。
  她很快的便發現了賀然所在的位置,他今天難得的西裝革履,英气逼人。坐在他旁邊穿白色套裝的應該是他母親,她和賀然長得很相像,另外還有一位大概是介紹人的中年婦人;長餐桌的對面,是一對夫妻模樣的男女,和一個年輕的女人,那女人有一頭柔亮的長發,淺咖啡色的連身洋裝,頸上搭配著合宜的珍珠項鏈,甜美又親切的微笑著。
  雖然万湄并不想長他人志气,滅自己威風,不過她看起來的确是滿溫柔可人的。事到如今,更是沒有退卻的理由了。
  “怎么這么巧,賀然,你也到這里來吃飯?”万湄走近他們的餐桌,對大家打了聲招呼。“各位好,想必你一定就是伯母了,我常听賀然提起你,沒想到會在這里見面。”她伸出手向賀太太,禮貌的問候。“怎么賀然你也不告訴我一聲,我一直很想請伯母一起吃頓飯呢!”
  同桌的每一個人無不為万湄的出現感到訝异,再加上她一副和賀然很熟槍的態度,更是容易引起諸多揣測。“這位是?”賀然的母親似乎有點摸不清發生的狀況。
  不待賀然回答,万湄便自顧的代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伯母,賀然沒有跟你提起過我嗎?那真是太不應該了。我是万湄,是賀然的女朋友。”
  這句話,無非是對在座的所有人,丟下了一顆超強力原子彈。
  所有人都吃惊的嚇了一跳,包括賀然在內,但他很快的讓自己恢复正常。
  “怎么會……”他的母親轉向他,似乎想求證這個答案的可信度。“賀然,這是真的嗎?”
  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等待這個答案。“嗯,我還沒有机會說……”賀然簡短的回答。
  “怎么會,什么叫沒有机會說?”他母親問,似乎還不确定該如何面對這一切。
  “這簡直太過分了,這根本是愚弄,浪費了我們的時間!”坐在對面的中年男士,气息敗坏的拉起另外兩位女士。“走,我們馬上离開這里,這簡直是荒謬的鬧劇!”
  “對不起,先別生气林先生,先讓我弄清楚狀況……”介紹人慌張的想挽回局面。
  “現在還需要弄清楚什么狀況,你應該事前就得弄清楚了!別再打電話給我們,我們不需要這种方式!”說完之后,徑自的走了出去。太太緊跟在后,女儿在离開之前,還回頭望了賀然一眼,才若有所失的离開。
  “賀太太,你不是說令公子沒有女朋友的嗎?你把他形容得那么老實,現在卻有個女朋友突然出現……現在發生這种事,我實在很難對林先生一家人交代,看來我得解釋上好一陣子呢,唉!”說完后不顧賀然母親連聲的道歉,堅持离開。
  三個人尷尬的坐在位子上,鄰桌也不時飄過來好奇的眼光。
  “好吧,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賀太太率先發難在几分鐘之內情勢起了大轉變。見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她問賀然,“万小姐是你的女朋友?為什么我從來沒听你提過,甚至連你哥哥他們都不知道?既然有了女朋友,又為什么答應和林先生一家人吃飯,然后讓情況變得這么的复雜?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万湄雖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但由于引起了軒然大波,讓她對賀然的母親以及林先生一家人感到很愧疚。她默不作聲,同時也是因為對于賀然會怎么解釋自己沒有什么把握。
  “我已經告訴你了,我沒有机會說,最近公司很忙,總要有個大家都有空的适當机會才能說,我不是故意不說的。”
  “是嗎?”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個性。賀然每次對于這類的安排顯得一點興趣都沒有,如果自己已經有了女朋友,也代表這种相親的日子已經結束,他應該會迫不及待的表示才對……會不會只是將計就計的想讓她放棄這些安排?那這個叫万湄的女孩又是誰,是賀然找來客串的嗎?不像,她總覺得賀然并不見得比她早知道,今天會發生的這些狀況。
  “万小姐,你說你是賀然的女朋友?你們認識多久了?”也許問問這個女的,會有比較清楚的答案。
  “我,我們認識不久,大概几個月了。”万湄很怕回答她的問題。
  “几個月?但是彼此都已經互相承認是男女朋友?”
  “我們交淺言深,一開始就對彼此有好感……”万湄真是不想當著賀然的面,編這些謊話。
  “喔,那你們是在哪里認識的,是透過人家介紹的嗎?”
  “不是,我們是在工作場合認識的,在我父親的公司,賀然負責整合公司內的電腦系統……”賀太太問一句,她答一句,回答得愈簡單,愈不容易出錯。
  “哦,是這樣。”看來這樣的問法,是問不出所以然來的。“這樣說起來都是賀然的不對了,万小姐,不好意思,我們還是先离開吧,讓賀然送送你,什么時候方便到家里來吃頓便飯?我看那就明天晚上好了,等明天見了面我們大家再好好聊一聊。”
  万湄拒絕的話還沒開口,他母親便已經將所有的事決定好了。
  去賀然的家吃飯?不過,這也許是一個好建議,她也很想知道賀然的家到底是什么樣子的。“那好……吧,先謝謝伯母的邀請。不過不必麻煩賀然送我了,我自己有開車來,還是讓他送你回去吧!”
  “那好,晚上開車要當心,別忘了明天七點的晚餐,晚安。”他母親也不再多作客气的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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