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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誰需要他原諒來著!冷魅衣再度踏入這間寢室時如此想。多儿及丹宁斯都為她這再次的机會欣喜若狂——真是好笑!這里的女人居然全都以當妓女為榮。
  多儿的通風報訊使她想當場拔腿就逃,但又能跑到哪里去?還不是被乖乖地拎到這里,還該死地又被換上同一套紅色衣服。她環視華麗的房間,從這一頭走到那一頭。日本和室的天花板或牆壁什么的,不都藏有秘密通道以供“落跑”之用的嗎?她就不信像這么龐大的建筑物會沒有。
  “女主人,你在干么?”多儿不了解地看著她東摸摸、西瞧瞧的。
  “沒事。”冷魅衣擺擺手,經過矮几時不經意停下來,彎腰拈起水果盤中的葡萄咬下一顆,注意到多儿滿臉惊恐的神情。
  “干么那樣看我?”這葡萄真甜,她不知不覺又吞下兩顆。
  “沒,沒有。”小女孩咳了一下。“那么我就先退下了,女主人有吩咐再叫我。”
  “去啦去啦!”多儿愈早走愈好,她才能早點將這地方勘察完畢。冷魅衣心不在焉听著小女孩离去的腳步聲,又將一顆葡萄往嘴里送。土耳其的水果都這般香甜可口嗎?
  今晚好熱,她輕吐一口嬌气,皮膚上泛出陣陣紅潮。將葡萄擱回矮几桌面上,舉手將發瀑撩高,旋即又放下,想減少出汗的机會,不然真的會熱死了。她甩甩頭,想甩掉那股突襲的暈眩感。
  辛一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幅景況:冷魅衣背對著他趴在床上,嬌軀因無意識的吟哦微顫,薄紗被她涔涔的香汗浸濕。
  “嗯──”她像個嬰孩,半側過身后慵懶的微睜開眼,紅云滿頰,他沒見過比她更性感的女人。
  “如果不是我沒信心,我會以為你真的在等我呢!”辛自嘲地笑笑。任何再自信的男人一遇上小火人儿肯定都像踢到鐵板。
  “等你?”她吃力地想集中渙散的思緒。我這一輩子有等過誰嗎?“你到哪里去了?”她搖搖欲墜想要站穩,朝他嫣然一笑,淘气而可愛。
  不會吧!辛無法相信自己的好運道。他戒慎地打量她。“你想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冷魅衣重复他的話。“我要做什么?”她嘟起嘴似喟嬌怒。“傻瓜。嗯,我有沒有告訴你,我覺得你好性感?”
  “性感?”這是昨天那個成功對抗他的女人嗎?也許天要下紅雨了。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冷魅衣認真地一點頭。“你是我見過最性感的男人。”
  “是嗎?”辛問道。“這句話你對多少人說過?”他想伸手攬抱她,她卻搖搖晃晃閃過。
  “嗯,不太多。”她扳數著手指。“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帥哥一籮筐……”
  “小火人儿!”辛終于察覺她不尋常的行止。他再次握住她的臂,一种想法閃過他的腦際,他舉起手貼上她的額。她沒發燒呀!
  “你做什么?”她按住他的手拉下,竟握到唇邊舔吮,酥麻的触電感震遍全身。她張唇,將他的手指當“脆笛酥”在啃!
  這句話該由他來問才對!我的老天,她是不是要對他“餓虎扑羊”?呃,雖然他一直這樣希望——
  她勾下他的頭,唇貼著唇,小巧粉紅的舌尖想伸入他的口腔,煽動地游走在他整齊的白齒隙縫,將熱度輸灌入他体內,很快讓他的身体開始發酵。
  她的,全部都是他的!他吮吻她紅灩的唇瓣,交織兩人的融熔熱度,狂亂的气息在室內爆出原始的火焰,一發不可收拾。
  他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卸去兩人的衣物,只知道半裸的她在嬌媚中更添誘惑力;他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如此熱情,恍若他們是小別胜新婚的夫妻。他只知道,她就在這里,在他怀中纏綿廝磨,而他急切地差點撕裂包里兩人的布料。
  “你在——笑什么?”現在他居然還找得出一絲理智說話,不可不謂是奇跡。
  “很好吃。”她慵懶地嘟起紅唇。“葡萄好甜……”
  葡萄?他的腦袋忽然閃過一絲清醒。“你——”
  當她嬌哼著拱起身軀時,他的這句問話有頭無尾地消失。
   
         ☆        ☆        ☆
   
  聆听她香甜濃深的沉睡气息,辛滿足地合上眼睛。
  “做愛是一回小小的死亡”——他一直到現在才了解這句話的涵義。他調整她偎在怀中的姿勢,手指懶洋洋地在她腰窩滑動。
  一股生理的需求迫使他不得不下床解決。當他從洗手間出來,這才注意到散落在地面上的東西。
  辛拾了起來,愣了一秒才恍然大悟。
  床那邊,睡夢中的人儿發出無意義的咕噥夢囈。
  葡萄!
  他默算殘余的顆粒。小火人儿吃了這么多!這种狀似葡萄的紫色球体是多克瑪巴的──春藥!她肯定不知道這一點。藥效一旦發作,那种欲潮是說什么也擋不下來的。嚴格說來,他占了一次很大很大的便宜。
  旋回床邊,他以眼光愛撫她每一寸优雅柔美的肌膚,并微微一笑。
  肌膚之親該有助于兩人距离的拉近,他不會傻得放過這种机會。
  再次在她体內釋放自己時,辛快樂得分不清彼我。
   
         ☆        ☆        ☆
   
  “‘大君’昨天就召她侍寢,他們尚未离開寢宮一步,只派人送食物進去。”托基必恭必敬稟上消息。“也許您可以再試一次。”
  “好。”男人心不在焉撫摸床上的胴体。他一向喜愛女人摸起來光滑無瑕的肌膚,如一匹絲緞。“你出去。”
  女人依令离去。男人隨手套上一件衣袍,再次取出“魔鬼之令”,短短數秒內,他听見自己所吹出的樂音,高亢地充斥整個空間,緩緩流泄出去。
  她很辛苦地睜開眼欲起,卻力不從心發出一句呻吟又倒頭一栽。冷魅衣哼痛的挪動身体,感覺自己雙腿間活像被卡車輾過,每根神經都在抗議。
  “早。”坐在另一端悠閒用餐的男人老神在在地開口。“你睡得也夠久了,想吃點東西嗎?”
  “吃東西?”看見他精神奕奕地令她嫉妒。不公平!她像尊肢离体碎的布娃娃時,他卻笑得像偷吃蜂蜜的小熊維尼。鳳眸茫然地在空中凝聚焦點,最后回落在他身上。
  “哦!”一幕狂野的鏡頭亮了出來,冷魅衣驀地想起自己全身酸疼的原因。她又朝他看去,他也報以“沒錯,就是這樣”的眼神,害她差點沒暈倒。“你這個混蛋!”
  “咦,你怎么可以反罵起我了。”辛皮皮地一笑。“從頭到尾都是你在攻擊我,我只不過全自動化配合而已。”
  冷魅衣好想哭,憎恨自己無法加以反駁。她從來不──“你給我去死!”
  “這回我姑且原諒你。”琥珀金眸略眯了一眯。“我知道你累得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去洗個澡,你出來時我們再談。”
  冷魅衣又瞪了他一眼才開始行動,筆挺著身体往浴室沖去,未著半縷的体態依然曼妙生姿。她可以感覺他正盯著瞧,但那又如何?他早“看光”她了,如果自己還赶快拎塊布巾什么遮掩,已嫌晚矣。
  “我會剁了你!”
  她怒气沖天丟下威脅,后面則追來他放肆的大笑。
  她縱不是守身如玉,但也絕不會隨便就這樣和人發展親密關系……片段的回憶如潮水襲上她,令她又窘又憤怒。
  她還能面對外面那個家伙嗎?
  冷魅衣掄起拳頭,乒乒乓乓敲著牆壁。
  辛吁出一口長气,仰躺在榻上并合上眼皮。
  他不知道在淋浴的冷魅衣气得一直捶著牆上的瓷磚,直到她放棄假裝那是在敲破他的腦袋。當她終于稍稍冷靜下來并伸手轉緊蓮蓬頭開關時,一股刺痛突然從她腦內爆出金星。
  殺了他。
  “什么……”她痛得只想閉上眼睛暈過去。誰在對她說話?地努力集中思緒去捕捉那道聲音。
  殺了他!聲音更加尖銳,宛如破碎的笛音。將雷·萊恩·巴亞斯殺了。現在!
  “不!”好痛,她的頭如蠢蠢欲爆的火山口,里面全是翻滾熾燒的熔漿,焚去她最后一絲清醒。
  几秒后,她渾然不察自己的赤裸及濕漉,光著腳走出浴室。
  軟榻上的男人馬上察覺地略嫌急促的腳步聲,遂慵懶的轉過身,但馬上被扑過來的女体嚇了一跳。突襲的重量重重落在他的胸膛及小腹,令他驟然吃痛喘息,他震惊地一時反應不過來。
  “小火人儿──你;呃——”他想問她發生什么事,卻被她空白的雙眼嚇了一跳,他還來不及細思,冷魅衣突然伸手扼住他的脖子,動作又凶又快,十指全深深掐陷他古銅色澤的皮膚。
  雖然說女人的气力比不過男人,但要掙脫冷魅衣像瘋子一樣的攻擊卻也是吃力無比的事——至少在毫無預警下相當困難。他緊緊捏住她白玉般的皓腕,并將它們拉离自己的脖子,膝蓋猛然往上一頂。冷魅衣疼痛的松開對他的鉗制,他乘机翻過身,將她牢牢壓在下方。
  “嘿。”他再次制止她欲襲擊的雙手,反扣在她的身后。事情不對勁,他猛然警覺,盯著她布滿血絲的眼。她看起來像頭攻擊獵物的肉食性動物,他無法相信一個好好的人几分鐘內怎么會變成這樣?
  她急促地喘息著,白熱化的指令不停燃燒著她的意識。她掙扎著,如同掉入陷阱中的動物,辛知道如果自己現在放開她等于重蹈覆轍。“小火人儿!小火人儿!”他厲聲命令著,盼能喚起她一絲理智。
  她不予理會,或者是根本沒听見吧,而既然無法用雙手傷害他,她竟張大嘴,一口咬向他的脖子,皮破血流,辛感到一股又痛又熱的液体迅速涌出。情勢驟然逆轉,她如水蛭似不肯松開他。
  “小火人儿!”辛又喊,這回他毫不猶豫以掌為刀,狠准精确劈向她的頸側。
   
         ☆        ☆        ☆
   
  “我只需半天時間就可以令她吐實。”凱利爾陰森森地瞪著癱昏在地板上的女人。他怎樣也沒想到這女人竟就是殺手。很行,他竟都捕捉不住她任何一絲殺气。
  辛不作聲,他并不打算將小火人儿交給他。他知道凱利爾确有能力會讓人痛不欲生得巴不得一吐為快,所以他不愿讓他盡他的職責。
  “不。”
  “不?”凱利爾怀疑自己是否听錯了。
  “我不要你插手管這件事。”辛堅決地表示。
  “不可能。”凱利爾斬釘截鐵地回絕。事關“大君”的安危,是他必須以性命保護的人哪!“請把她交給我!”
  “凱利爾。”琥珀色悍光盡露,凱利爾恍若見到發怒的雷真正的“大君”。“我現在以‘大君’的身分對你下令,沒有我的命令,你連她一根頭發也不准動。”
  “我知道她的确是罕見的美人胚,但還有別的女人——”
  “喂,別把我說得那么好色好嗎?”辛不快地揮揮手。“讓我把這個女人的立場說清楚,這個女人是我自己掏腰包買下來的,而沒有我的允許,你連她一根頭發都不准碰。”
  凱利爾有些惊訝。“但她只是一個女人——”
  辛警告的瞪他一眼。
  “──我知道了。”凱利爾僵硬地點點頭。
  “很好。”辛滿意地點點頭,旋即蹙眉。“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他朝冷魅衣點頭口尚未開口,凱利爾已猜到他欲下的指令。
  “你要我調查她?”
  “她是個美國人,本名冷魅衣,華裔。”辛道出他僅知的資料。
  凱利爾微微欠身表示听到,隨后無聲無息悄然退下。
  臨走之前,凱利爾被她臂上那塊粉色的胎記吸引住。
  他突兀莫名的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        ☆        ☆
   
  土耳其的市集几百年來一直都喧嘩吵鬧,蔬果攤的地面上盡是些菜葉果皮的殘渣,肉舖門口趴了一只大狗,懶洋洋的閉目養神;瓷器店是和花店相排鄰列的,而小茶館的老板正守在柜抬悠閒地拭淨瓷杯。夏日午后的時光暖呼呼的,徐緩恬淡。
  凱利爾一向非常喜歡這里。盡管自己的工作沉重嚴肅,但過一段時間一定會抽空來這里走走,為的不僅是這里溫暖的人情气息,亦可放松自己。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叮咚。”一雙小手搭上他的眼。他并沒有被嚇到,因為在一分鐘前他便可感覺她的气息。“猜猜我是誰?”
  “金佳。”凱利爾在心中微笑,毫不遲疑地回答她的問題。
  “不好玩。”被喚作金佳的女孩喃喃。“你每次都一猜就中。”她毫不淑女、大剌刺地坐進一旁的椅子,精靈般的黑眼骨碌碌地動呀動的,讓那張普通得可以的臉孔備添慧黠光彩。
  一向冷峻的面容微微勾出一絲笑靨。“下次我會改進。”他承諾道。
  “是哦,太陽打從西邊出來。”金佺對走過來服務的老板點完飲料,笑眯眯地回他一句。她在某些方面來說已太了解他,知道他一向空白的表情是他慣常的面具,想摘拿也難。
  她知道凱利爾是“大君”身旁世襲的侍衛,忠實及護衛安全為他此生的生活目標。她欣賞這個朋友,并偷偷地暗戀著他。
  “金佳,我要請你幫我調查一個人。”
  “誰?”提到工作,金佳立即集中全副注意力。
  “美國游客,叫冷魅衣,約二十五至三十歲之間。”他詳細的描述讓她有大概印象。“愈快愈好。”
  “了解。”金佳點點頭。“她是誰?”
  “多克瑪巴中新來的女人。”凱利爾回答。“我怀疑她是奧格多拉所派來的,今天早上欲行刺于‘大君’。”
  金佳的臉浮出一絲憂慮,為他、也為“大君”。凱利爾是她所愛慕的對象,而“大君”則是可動搖土耳其的領導者。“你自己也要多小心。”
  “我會的。”他等著老板端上飲料。“這次算我請客。”
   
         ☆        ☆        ☆
   
  冷魅衣依稀感覺有人正抱起她并且移動。被一個人抱著走……這跟她童年的幻想不謀而合,她滿足地朝溫暖的胸膛偎緊,唇間逸出几不可聞的歎息。
  “嗯。”當那股力量正欲將她放在柔軟的床上時,她反而撒嬌地抗議了。“人家不要……”臉頰還貼在那個結實溫暖的身軀不放!
  若不是怕吵醒她,辛還真想好好笑几聲。嗯,至少睡眠中的小火人儿并不討厭他呢!他輕輕板開她緊抓的手,這才回頭對跟在后的小女仆吩咐。“她一醒來就馬上通知我。”
  “我知道了。”多儿忙不迭應道。
  冷魅衣一直睡到快中午才起來。她捶捶微酸的肩胛、動動僵硬的脖子。自從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后,她老是在睡覺,而且還愈睡愈累!她眨眨眼,認出是在自己的房間內,而多儿也許是累极了,居然蜷在沙發上睡著了。不想惊動到她,冷魅衣悄步走出去,想到外面的環狀花園散步。
  她走了一段距离后,便隱約听見隨微風飄送過來的嬉鬧聲,有女人也有小孩的,越往前走就愈大聲。
  那是一座相當大的泳池,一些容貌出眾的女人三三兩兩的在池邊或坐或站,而旁邊都跟著她們的侍仆,小孩子到處跑來跑去。
  是雷·萊恩·巴亞斯的其他妻妾!冷魅衣過了好一會儿才想到這個答案,隨即嘲笑自己的遲鈍,方才看到丹宁斯時不就該想到了?
  “孩子,要不要一起下來玩?”丹宁斯也發現她了。
  其他女人紛紛轉頭看她,有的親切一笑,有的卻馬上蹦起臉,有的皺眉。而所有表情中,好奇是唯一的共通點,大家都對這個沒受過訓練就幸蒙召寵的女人頻頻評頭論足,并暗地拿自己作比較。
  “這邊坐。”丹宁斯招呼她,那些女人不時看向這邊,卻沒有人愿意過來打招呼。
  活春宮!冷魅衣在心中罵道。殘忍,將自己的快樂建筑在別人的痛苦上。
  “你真的從來沒有想离開過嗎?這么認命?”
  丹宁斯被問得一怔,視線迷蒙起來。好久以前,也有人這么問過她。一個傷心气憤、有銀發金眸的女人。
  “沒有。”她的答案仍如往昔堅定。“你會离開你所愛的男人嗎?”
  “如果像這樣被關著,我會。”冷魅衣果決地回答。“自由胜于一切。”
  “沒有愛,走到哪里都不會自由。”丹宁斯流露出少女般眷戀的微笑。“我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自由,但与我何干?守在自己所愛之人身旁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自由。”愛之深、念之切,自從發現愛上“大君”后,她愿以一生換取他能給的幸福。
  “原來你在這儿。”“大君”的聲音低沉的響起,除了冷魅衣頓然僵化且不肯起身外,其他女人忙不迭地欠身揖禮。
  “你們都退下。”恍若未視她無聲的抗拒,他將手搭上她的肩,硬是按下她急忙欲起的身子。她不放棄地再試,這回他施加的勁道像要捏碎她的肩膀,冷魅衣惱火地將頭撇到另一邊。
  “干么不讓我退下?”她語气很沖。“這次別說我又沒服從你的命令。”
  “有精神罵人了?”他將手伸入她的頭發中,青絲在他指間滑落,柔軟光滑。“肚子餓了嗎?”他頭也不回朝后面的仆侍揮手。冷魅衣眼看他們忙碌地將手中提籃中的桌巾取出,舖成一筵丰盛的野宴;兩人的宴會。
  原先辛對她在一覺醒來后的失蹤万分焦急,直到守門人告訴他她往女人們常聚會休憩的園中泳池走去,他才算放下一顆心。
  “她看起來怎樣?是不是情緒激動什么的?”
  “沒有。夫人看來有點昏沉沈的,也許她只是想到花園散散步。”
  “是嗎?”辛不可思議地點點頭,仿佛冷魅衣先前致命的攻擊只是自己在作夢。他必須赶快過去看看,誰知道她現在會有什么反應。當他快接近花園時,神出鬼沒的凱利爾先在他身后輕咳一聲,待他霍然轉身時才開口。
  “她正和丹宁斯夫人在一起。”凱利爾盡忠地報告著。“她看起來很正常。”這种人才可怕,殺气收放自如。
  雖然還是被嚇了一跳,但程度已不如前几次嚴重。凱利爾至少都事先預告他的現身,辛順順突然加速的心跳想著。
  “是嗎?”辛想了一下。“回去要人准備野餐籃過來,我和她要在花園里吃飯。”
  “是。”
  辛和凱利爾一樣納悶冷魅衣突然出手攻擊的動机。他知道小火人儿也許討厭他,但絕沒有恨他到欲除之而后快的地步,而且那時冷魅衣行動太古怪,仿佛是個受到命令的士官執行任務。
  “希望你會喜歡‘卡沙瓦’。”他拿起一盤滿滿的食物遞給她,見她沒有伸手接過也不生气,遂將它放到她面前,逕自倒起葡萄酒。
  咕嚕咕嚕!冷魅衣發現自己挺沒骨气盯著那盤看起來黑得亂七八糟、聞起來卻香得可以的東西,手比大腦先一步背叛。
  辛在心里偷偷地笑了。他看著她咬下一口后的不可思議表情,接著整盤東西亦被席卷一空。“卡沙瓦”的外面包層炸得香脆的米飯,其中是絞肉、蔬菜,簡單可口。
  “——還可以啦!”冷魅衣拍著肚子不甘不愿算作贊美。“比起我們中國的飯團來說油了一點。”她啜了一口葡萄酒,甜爽涼口,地中海風味,也許是塔索斯地方那儿的,她不知不覺說出自己的猜測。
  “完全正确。”辛對她的猜測證實。“你來過土耳其嗎?不然怎么了解得這么清楚?”
  冷魅衣用一种評判意味的眼光看他。“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對我了不了解土耳其這种事感到好奇,不,這是我第一次來土耳其,也絕對會是最后一次。”
  辛并沒有假裝听不懂她在說什么。“你還是以為我會放你走?”他大搖其頭。“你想得未免太天真;沒有一個男人在抓到你后,會傻傻地松手。你是我的,小火人儿。”
  我不是誰的!冷魅衣很想這樣大聲叫喊,但卻只是冷哼一聲。這男人意志力堅定,有那种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頑固。她仔細打量他近乎全墨的褐發、銳利有神的琥珀眼珠,以及又薄又性感的雙唇……如果換种見面方式及場合,冷魅衣或許會很樂意跟他拍拖交往看看,畢竟有個体面的男朋友,一起出去時也很拉風,但現在她只想离他愈遠愈好。
  “別這樣。我和你斗得太累了,只想好好吃完這一餐,請你配合一點吧!”辛輕松地找個台階讓兩個人下。“吃完飯后我們可以一起去散步,只花十分鐘就好。”他露出幽默的微笑。
  這個男人究竟有多少互相矛盾的地方?冷魅衣聆听他風趣的打諢,很難再想起他們初見面時,那個看來冷酷得几乎令人無法正視的男人。
  “我看你和丹宁斯談得挺合的。”辛又倒滿一杯酒遞給她。“她跟你聊些什么呢?”
  “聊她留在這里一輩子的原因。”冷魅衣被轉移意力。“我不了解她真的就甘心被養在這里。”
  “美國人是‘不自由,毋宁死’的支持者,我能理解你的疑惑。”他又道。“其實這种生活對她們來說也不吃虧。被選進來的人若為我生了繼承者,我絕不會虧待他的母親,沒有,也可保一生的衣食無缺。”
  “但卻被關在這籠子中當金絲雀,只要你一開口就把衣服脫掉供你享用。”“金絲雀就是供人觀賞逗玩。”
  她一想到竟然有人甘愿這樣做就覺得火冒三丈。她斜睨他一眼。“你知不知道什么叫‘AIDS’?”這种人怎么看起來還如此身強体健。
  他并沒有如她想像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你在吃醋嗎,嗯?”
  “豈敢。我只是不想倒楣的被傳染罷了。”
  他笑不出來了。盯著她半晌,才贊歎地點點頭。“我從來沒有被一個女人說得啞口無言。行!”
  “謝謝。”她沒注意到自己的唇角微微上揚,媚態橫生。“你那些女人并不是沒有大腦,只是你不給她們張開嘴巴的机會。”
  “你也是我的女人。”
  “謝了,別給我亂戴這頂帽子,會悶死人的。”她冷笑。“我很自私的,關系宁可一對一,也不愿意玩‘三人行’、或‘大家一起來’。就算我和一個男人上過一百次床,我也不會是‘他’的。”
  “沒想到你還挺‘博愛’的。”
  “男人可以玩女人,女人為什么不可以玩男人?美國有一個女明星叫伊麗莎白.泰勒,她呢,可是我的偶像。她今年才結了——”
  “女人,你話太多了。”辛覺得非常刺耳。他當然知道那個“玉婆”;居然有人崇拜她的人生處理方式!
  “看樣子你也知道她是誰。”冷魅衣滿意地看自己嬴了一寸,准備更進一尺。“男人一生中不停地換女人被叫做‘風流’,女人卻被叫做──”
  “‘淫蕩’。”辛殘忍地吐出這個字眼。“女人本來就該乖乖地待在自己伴侶身邊,從一而終。”
  “沒錯。”冷魅衣并不否認這种仍存在社會中的雙重標准,因為就算自己不想承認,事實依然存在。“我以前也是這樣想的。”
  辛有些詫异于她落寞的口吻,才欲更進一步追問,凱利爾卻選在這個時候冒出來。
  “‘大君’,索密斯殿下要見您。”
  冷魅衣真高興有人打斷他可能更深入的詰問,她有些好奇地看著這個冷肅的年輕人,她從沒仔細看過凱利爾。
  黑眸視線相交,她清清楚楚讀出他對她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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