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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對于湯以墨理所當然的結論,很不給面子的,羅一家的反應先是呆了三秒,緊接著遲鈍地眨了几下眼之后,這才困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你是不是哪里弄錯了?以白他……他怎么可能真的愛上我?”
  “憑他所有异常的行為,我能肯定,他就是愛上了你。”湯以墨肯定。
  “亂講!這是不可能的。”她有些慌亂,不明白事情怎么會被他說成這樣,但在慌亂下,卻又有一絲絲小小的欣喜之情,至于高興什么,她也不知道。
  “為什么你會覺得不可能?我認識他三十年,從來沒見他這么异常過。你可知道,在認識你之前的他,比你所知道的怪上百倍不止,即使是我這個有血緣的親哥哥,要我形容他,我也只能用‘怪胎’二字送他……你先別急著反駁我,或是想替他說好話,是真的,他真的不像一般的正常人,就像我之前說的,因為在料理方面的特殊天份,讓他成為一個只對食物或料理手法有反應的人。”
  “哪有那么夸張?”羅一家嘀咕,她才不信。
  “你覺得夸張,但事實就是這樣。以一個最簡單的例子來說好了,在認識你之前,他就只是一心活在他的料理世界中,他絕不吃別人經手煮食的食物,也不愛將自己煮的東西跟人分享……”
  因為不信,羅一家直覺地打斷他的話。“你亂講,從我認識他開始,他就一直煮東西給我吃,一開始我不想吃還不行,他哪有像你說的那樣!”
  “由此可知,你對他的特別之處了。”湯以墨微笑。“你可知道,即使是我這個有血緣的親哥哥,也一樣難得吃到他親手料理的東西,但是對于你,他卻從來沒有那些龜毛到讓人想扁的禁忌。”
  “你說即使是你這個哥哥,他也很少弄東西給你吃?”她險些口吃,因為他說的話對她來說有些不可思議。
  湯以墨點頭。
  “等等,你等一等,雖然……雖然他是煮了不少東西給我吃,但……但這又不能代表什么?”她急急地為自己辯駁。“你可知道他叫我什么?肉包,是肉包耶!”
  “肉包?。”湯以墨的表情古怪。
  “對啊,就是肉包,不只這樣,他還曾直言不諱地說我長得像肉包,你想,這樣他怎么可能愛上我?誰會愛上一個肉包,或是叫自己的心愛女人為肉包的?”
  “有,就是我弟。”湯以墨笑了出來。“真想不到,他竟是如此地喜歡你……肉包?這真是出乎我意料了。”
  羅一家怪异地看著他,開始相信“遺傳”這門學問的奧妙。
  原來她還以為,湯以白的哥哥是個成熟、穩重的男人,不似湯以白的神經兮兮,哪知道話才講沒几句,這才發現,這兩兄弟真是像得要命──一樣的古怪啊!
  “我并不是跟你開玩笑,光從威廉叫你肉包的事來看,就足以證明你在他的心中,絕對是最特別的人。”湯以墨知道她誤會了,緩媛地解釋道。“你可知道,威廉在這世上的眾多美食當中,最愛的食物是哪一樣嗎?”
  “這我哪知道?”羅一家快跟不上他轉移話題的速度了,剛剛不是才在講,湯以白他是不是真對她有感情,怎么這會儿又變成討論湯以白最愛的料理了?
  “是肉包。”湯以墨直接公布答案。
  “肉包?怎么可能?”她不信,因為她明明吃過湯以白所做的、更美味的食物。
  “我從不騙人,威廉他最愛的食物就是肉包,而那全是因為我母親的緣故。”湯以墨不吊她胃口,直接明說。“我們的母親在我跟威廉還小的時候便因病去世了,記憶中,她是個喜愛烹調的婦人,常常做各式的料理給我們兩兄弟品嘗,其中,北方的面食是她最拿手的,而肉包更是當中的极品。”
  “為了怀念你們的母親,所以他決定最愛吃的是肉包嗎?”她試著要了解他的話。
  “也可以這么說,但真正的原因是,我們的母親所做的肉包有其獨特的風味,當然,這也很可能是記憶在作祟,但我們曾試著尋找那記憶中的味道,威廉甚至憑著記憶想做出同樣口味的肉包,但……”湯以墨無奈地笑笑。“你可以想像,記憶中的味道,再怎么去找,或者去做,總是少了點什么,所以,威廉把母親所做的肉包列為他最愛的食物,更為此誓言不再吃肉包,甚至是提到肉包這名詞。”
  “這……這太夸張了。”羅一家咋舌。
  “我說過,威廉是個怪人,而且相當執著。在他認清了事實,知道這一生再也無法重溫那滋味后,不只誓言不再吃肉包,這名詞更成為禁忌,因為這提醒他無法重現母親手藝的失敗,所以他連肉包這名詞都不准人在他面前提起。”湯以墨進一步道。
  “禁忌?但……但他就是叫我肉包耶!”知道肉包這一詞對湯以白的重要性之后,羅一家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這樣你可以明白了,你對他的特別之處?”湯以墨微笑以對。“更別提他竟然為了你而向我求救,慎重地要我幫他包下餐廳……”
  羅一家听不下他后來說的話,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根本就理不出個頭緒來。
  好半天后,她回過神,勉強地擠出了聲音。“我……我覺得……你不要想攪亂我的視听,你一定是以白派你來的……對!沒錯,就是這樣,你是以白派來的說客,而我必須承認,你真的很厲害,繞著這么大一個圈子說話,繞得我反應不及,差一點就要跟著你的話題而相信了你的言論。”話一說完,羅一家簡直想為自己鼓掌,因為她覺自己說得很好,做出了最正确的推論。
  “我想,關于這一點你又誤會了,威廉他根本不知道我來,這會儿……”湯以墨想了想,露出微笑。“恐怕他正不知道躲在哪儿發脾气!你知道的,你不肯答應嫁他,又鬧絕食抗議的事讓他很火大,因為他不知道該拿你怎么辦,若我沒猜錯,他現在一定在哪里欺負無辜的佣人。”
  “不會……不會這么惡劣吧?”她怀疑。
  “相信我,他會!”湯以墨笑得更愉快了。“事實上,就是佣人們已經受不了他前所未有的暴躁,不想再無辜受气下去,這才會向我求救,找我回來處理這事。要不,我等著看這小子失控,有點正常人的反應已經很久了,又怎么會出面干預這件事呢?”
  啊?啊?啊?
  羅一家越听越迷糊,也越來越覺得這兩兄弟很是奇怪。
  “如果你是背著他找我,那你這么做的重點到底是什么?抱歉,我很笨,不過我真的讓你搞迷糊了。”她老實地說。
  “你真可愛!我想,我大概了解威廉喜歡你的原因了。”湯以墨又微笑,看著她的表情是溫暖的,就像看著自己家人一樣。
  “呃……你來,最后的重點是要告訴我這個嗎?”羅一家試圖弄清楚他的意圖。
  “當然不只這樣,我是為了拯救那些被威廉欺壓的仆佣而來的。你知道的,這年頭要找好佣人不容易,我不想因為威廉的坏脾气而失去他們。”
  “所以?”
  “所以我當然得出面,幫你們兩個人解決你們的問題。”
  “我們……我們哪有什么問題?”她小小聲地咕噥。
  湯以墨只是莫測高深地看著她,看到她心虛地回避他的注視。
  “你……你做什么這樣看我?”他的注視讓她覺得不對勁到了极點。
  “我看我們這么說好了,如果我能讓你明白威廉對你的感情,你是否能走出你對自己的自卑,接受我那個怪人弟弟呢?”
  她怀疑地看著他,像是沒听懂他的話。
  “對自己坦白一些,對于威廉,你當真一點都沒動心過?難道你真不想給自己一個机會試試,弄清他對你的真正想法?”湯以墨用話引誘著她。
  她抿唇,像是在考慮。
  事實上,要說真格的,對于他的提議,說她不心動那還真是騙人的。
  “如何?接不接受?”他進一步問,看出她的動搖。
  她仍是遲疑,不知道該不該接受他的提議,主動大膽地跨出那一步。
  “反正試一試也沒什么損失,為什么不試試看呢?”他又進一步地說道。
  就是這一句,就是這一句了!
  是啊!試一試又沒有什么損失,那她顧忌什么呢?
  小小地思考了下,仿佛像是過一世紀那么久,最后,她終于做下了決定……
   
         ☆        ☆        ☆
   
  一得知兄長的出現,還讓人帶走了羅一家的訊息后,如同一陣龍卷風一樣,湯以白這暴風中心掃進了書房當中。
  “該死的!愛德華,她在哪里?”他劈頭開口就是要人。
  “誰?”湯以墨的反應冷淡,坐在大辦公室的后頭,頭也不抬地看著公文。
  “別裝死!一家,羅一家呢?你把她藏到哪儿去了?”湯以白火大,口气沖得可以。
  “你怎么回事?”湯以墨終于抬頭看他。“不就是個不相干的女人,有必要發那么大的火气嗎。”
  “什么叫不相干的女人?”湯以白气极地重拍著桌子。“肉包她會是我的妻,我要娶的妻,才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
  看他那血气方剛的樣子,就像個十七、八歲,到處跟人干架的毛頭小子,但湯以墨就像沒看見一樣,還是老神在在。
  “妻?”面對暴躁的他,湯以墨挑眉。“威廉,你開的這個玩笑真是有趣,那個叫一家的女人哪有資格做你的妻?”
  “你這是什么意思?”湯以白一副風雨欲來的表情。
  “沒有什么意思……記得嗎?貝魯家一向跟我們家交情好,更何況,早些年前,也是貝魯伯父挺我們,讓他們家族的銀行貸款給我們創業。”湯以墨提醒他。
  “那又怎樣?”他才不想管那些事。
  “不怎么檥,只是告訴你,如果你真要娶妻,也只能娶愛蜜麗。要知道,我們做人不能不飲水思源,愛蜜麗是貝魯伯父的獨生女,如今她喜歡你,我希望你能娶她。”湯以墨表示。
  “愛德華,你的腦子里長蛆啦?”湯以白直接破口大罵。“她喜歡我,我就要娶她,那世上有那么多表示過喜歡我的人,我要一個一個把她們娶回來嗎?更何況,要報恩,你自己不會去報啊?說要弄個什么鬼集團的可是你的主意,你別搞錯了!”
  “你是想告訴我,你只鐘情于那個叫羅一家的女人?”湯以墨研究似地看著他。
  “沒錯,我就是喜歡她一個人,怎樣?不高興啊?那你咬我啊!”湯以白任性地說著欠扁的稚气話語。
  “我真怀疑,我是怎么忍受你到現在的?”湯以墨忍不住搖頭低聲暗道,開始反悔,這么些年來,他的包容与一肩承擔,已把這唯一的弟弟給寵坏了,竟然三十歲了還能出口這种惹人扁的話語。
  “你一個人在嘀咕些什么?一家呢?快把她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气!”湯以白是玩真的,就看他整個人蓄勢待發,一副要動手扁人的模樣。
  “威廉,你到底怎么回事?為了個不怎么樣的女人,竟然想跟我動手?”湯以墨皺眉,像是不把他的怒意當一回事。
  “我警告你,別再讓我听到同樣的批評,一家她才不是個‘不怎么樣的女人’!”湯以白低咆著,那捍衛所有物的神態很是明顯。
  “好吧,那你告訴我,你口里說的女人如果沒有‘不怎么樣’,那相對的,她又有什么优點?”湯以墨一副“我已經退一步”的表情。
  “那不關你的事,你只要把她交出來就好了。”湯以白才不理他。
  “你連個所以然都說不出來,還想要我接納她?”拿起公文,湯以墨作勢不想理他。
  湯以白哪能容忍這种漠視?他一把扯開、并遠遠丟出那份擋在兄弟中間的文件。“要娶她的人是我,我管你接不接納她!”
  “威廉,你得知道,要讓一個人默默消失于這世上也不是件難事,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你說……我是不是接納她,這問題重不重要?”湯以墨語出威脅。
  “該死!你到底把她送哪儿去了?”湯以白整個儿地被激怒了。“愛德華,我警告你,最好別傷了她任何一根寒毛,我已經下定了決心,這一輩子,非她不娶,而且是一定要娶到她,若她出了任何事,我絕不輕繞傷害她的人,即使加害的對象是你!”
  那气勢磅礡的話還沒完。“如果你听懂我的話,知道我的意思了,那最好快點把她交出來,否則別怪我不顧兄弟之情。”
  對他的反應還算是滿意,湯以墨開始進行第二波的心理攻略───
  “交出來做什么?讓你殺了她嗎?”湯以墨搖頭,做出一副不認同的樣子。“放心,目前為止,她的一切都很安好,倒是瞧瞧你這樣子,活像是要殺人似的,若我真告訴你關于她的下落,只怕她一見了你,嚇都要嚇死了。”
  他那嘲諷的語气讓湯以白火大。“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她有什么好嚇的啊?難道你真以為我會對她做什么嗎?殺她?殺她干嘛?做肉包啊?”
  “你現在的樣子,別說是她,換了一般人都覺得可怕。”湯以墨評論。“再說你的脾气暴躁易怒,想扁人時,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一樣,絕不手軟,在你盛怒的現在,我不覺得你們見面是好主意。”
  “你什么意思?我知道我的脾气不好,但我又不會對她怎么樣!再說,要真能對她動手,我早在她敢拒絕我求婚的時就揉死她了,還用得著等現在?”湯以白越說越火大,也越想越不是滋味。
  忍不住的,忘了追討人的事,他脫口說出他的埋怨。“你能相信嗎?那個肉包拒絕我,她竟然拒絕我耶!我到底是哪里不夠格娶她?她竟然敢拒絕我?”
  面對他的問題,不發一語的湯以墨聳聳肩,聰明的不對此事加以評論,靜心等著他把所有埋怨的話一起說完。
  果然,焦躁地在原地踱了兩圈后,湯以白又開始說了。“你絕對不敢相信,這真是見鬼了!被她一連串的拒絕,我明明就火大得要命,但偏偏就是沒辦法真的對她開扁……怎么會這樣?以前我捏她的臉還捏得挺順手的,但不曉得怎么回事,明明手已經憋得要死、也讓她气得要命了,可現在就是沒辦法再對她痛下毒手……”
  對于他不恰當的比喻,再看他那一臉的懊惱模樣,湯以墨心中直歎气。“雖然我沒能力改善你那怪胎的思考邏輯,但我想,我得再想辦法改善你的中文能力,‘痛下毒手’?這种句子要讓人听了,不被嚇死才怪。”
  停下了焦躁不安,湯以白不可一世地哼了一聲。“哼!有什么好嚇的?要嫁給我了,就該習慣這樣的我。”
  “她答應了?我記得你剛剛說她一再的拒絕你。”湯以墨澆他冷水。
  “不會的,一家她那种小老鼠性格,不會讓她跟我對峙太久,我相信再過一陣子,她就會軟化、自動投降,乖乖地跟我上禮堂結婚去。”湯以白很是得意。
  “打個賭,你這個樣子,到死都等不到她對這件事情的軟化。”湯以墨繼續橈冷水。
  “你……”湯以白气結。“你憑什么這么說?”
  “以你這种態度,你又憑什么認為那個叫一家的女人會答應嫁你?”湯以墨反問。
  “為什么?一家說過,我是個條件很好的男人,那她沒理由一再地拒絕我。”
  “要真照你說的這樣,加上你剛剛形容的個性,她早答應了你,何必跟你鬧別扭、搞對峙?”湯以墨直指問題核心,語重心長地開導他。“威廉,你這樣是不行的,如果那女孩真對你那么重要,那么你所做的一切都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你別想帶開話題,我怎么可能做錯了?”湯以白冷笑。
  “你當然是做錯了,既然愛她,你就該告訴她,讓她知道,而不是像頭盛怒中、完全不講理的瘋熊。你這樣做,只會嚇到她,她怎可能接受你的感情?”湯以墨分析。
  “愛?你在說什么?”湯以白覺得他才發瘋了。
  “我說什么,你心里比我更清楚。”湯以墨條理分明地說道。“我們都知道你的怪脾气,如果不是因為愛,那一向不愛煮食給他人品嘗的你,哪會餐餐費盡心思為她做吃的?又如果不是因為愛,你這种說開扁就扁的暴躁性子,哪能忍得下扁人的沖動?再說,我從沒見你開口請人幫忙,但為了她,你開口了。記得上回餐廳事件嗎?那是你第一次開口要我幫忙。”
  “那是因為……”湯以白想反駁,但怎么也找不到話好說。
  “因為什么?”看他說不出話,湯以墨進一步說道。“你說不出來,是不是?因為你也從來沒想過、甚至是經歷這种事,戀愛、愛上一個人,這些對你來說,都是陌生的。”
  湯以白皺眉,思索著兄長的解說。
  “以往,我從沒見你把心思花費在食物的研究實驗外,這一回可是我第一次見你對一個‘人’投注這么多的注意力,當然,這些行為也可以解讀成其他,但除了愛情,我實在想像不出其他理由,讓你竟能為一個人做那么多。”
  “我哪有做什么?”湯以白自己也回想。
  “沒做什么嗎?”湯以墨輕笑。“撇開你餐餐為她煮食的例外不提,你會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砸下大把的鈔票,就為她出口气?還有,如果她真那么無關緊要,并沒有在你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那你會為了配合她節儉的個性,破例吃別人煮的東西?”
  沒說夠,湯以墨再道:“不只如此,我記得你一向以食物來區分人的,往往只要看你為什么人設定了什么食物名,就知道你是怎么看待這個人的,而她……呵,如果她真沒在你心中占有最特別的一席之地,你會用禁忌之名來喚她?肉包?!”
  “你到底想說什么?”湯以白越听越覺得不對勁,之后猛地想起───“我記得你并不滿意一家,剛剛還說她配不上我,怎么這會儿說的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承認,我是跟你兜圈子。”湯以墨直言不諱。“剛剛開頭的那些全是反話,但我沒什么意思,只是想讓你了解羅一家對你的重要性,以及幫你厘清你對她的感情。畢竟,對著一個無關重要的人,你是不可能會不顧我的反對,也堅持要娶回這個讓我眨到极低的女人,更不會不惜頂撞我,就差沒卷起袖子跟我打起來。”
  湯以白人雖然怪,但也不是笨蛋,他把听來的話整理了一遍后───
  “好吧,既然你坦白,那我也不否認,在听了你剛剛的話之后,我發現,我是愛著一家的,但那又怎么樣?”
  “威廉,到了這地步了,你還問我這种問題?”湯以墨真的只能搖頭歎气。“既然愛她,你得換個方式來對她,若老像個土匪似的,沒有理由、沒有原因的就要她嫁你,鬼才會答應嫁給你!”
  “不然要怎么做?對她大喊‘我──愛──你’嗎?”湯以白輕嘲,那句“我愛你”還特地拉長每字的尾音。
  “這方法還不錯。”湯以墨出他意料地點頭認同,還加了補充道:“但你的態度要再真誠一些,并且再深情一些,因為一家是文字創作者,對于‘愛’這种事,她比一般人要敏感,所以,如果你能夠表示出你的真誠与真心,那就真的是完美了。”
  “真正的完美是,你把一家交出來,我直接對著她練習才叫完美。”湯以白嘲諷地說道,沒忘記人還在他手上。
  “沒錯,這种事,要對著本人練習才有效。”湯以墨也承認。
  “那她人呢?”湯以白開口要人,其實他也知道他的兄長并不會對她如何,但就是覺得不踏實,總覺得要眼見為憑,親眼見到她的安好才行。
  這回見他要人,湯以墨倒是爽快,就看他朝身邊低頭望去,開口道:“出來吧!”
  好半天,沒有動靜,湯以白等不及,直接繞過大書桌,然后……
  他看見她了!
   
         ☆        ☆        ☆
   
  并沒有被送到什么奇怪的地方。羅一家就蹲坐在那儿,就在真皮辦公室旁,讓大大的書房桌給遮掩住,而可以想見,她听進所有的對話,因為她那一臉紅通通的模樣,足以解釋一切。
  气氛登時變得怪异了起來……以墨識相地退場,把空間留給他們兩個人。
  書房門被帶上,屋里的兩個人你瞪著我、我看著你的,沒有人說話,使得气氛更是怪异了。
  “你決定坐在那邊,繼續跟我對看下去嗎?”壓抑下對話被听去的尷尬感,湯以白先沉不住气地開口。
  “呃……”她開口,但發出的卻是無意義的單音。
  “呃什么呃?你就不會說點什么嗎?”他又開始焦躁不安了起來。
  “我、我要說什么?”她囁嚅,只覺得不确定,怀疑自己剛剛所听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畢竟,以她慣性不幸的人生來說,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事發生在她身上?
  他剛剛說愛她!他說他愛她耶?!
  “說什么?要說什么你會不知道?”湯以白突地加大了聲量,直覺她是故意裝不懂,這讓他不滿。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嘛!”她無辜,而且突然發現,這時候的姿勢讓她明顯居于弱勢,連忙地想站起來。
  “怎么可能會不知道?你剛剛都听到了,不是嗎?”他口气凶惡,雖然扶她一把的動作是很輕柔,但那張得理不饒人的嘴可沒打算放過她。“我警告你,既然我愛上了你,你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愛上我,知不知道?”
  她張口結舌,不敢相信,他的霸道已經到了完全不講理的地步,竟然連那么浪漫的示愛話語,一到了他口中,就像是黑道兄弟在索取保護費似的。
  “快點,我剛剛說了‘我愛你’,現在換你說了。”他理所當然地要求。
  她沒說話,只是看著他,不發一語地看著他,之后突然發現───
  “你……你是不是在不好意思啊?”她開口,但卻不是他想听的話。
  “我哪有?”湯以白自然是矢口否認。
  “但是……但是你的臉有點紅……還有,你的語气也不太對勁。”羅一家指出异常的地方,分出他平日的霸道,跟現在這帶著點局促、不講理的語气是有些不同的。
  “你別帶開話題,快點!你還沒說‘你愛我’。”湯以白咬死不承認。
  “不要,你先說,你是不是在不好意思?”她也堅持,越想越覺得她的直覺是正确的,他真的是在鬧別扭,害羞了呢!
  “我不管,反正我剛剛說的話,你都听見了,也知道我對你是真心的,那我們得赶緊找個日子,然后訂教堂,通知親友,然后就結婚……”
  “誰要結婚?我還沒答應要嫁給你。”她急急打斷他的計划。
  “既然你愛我,而我也愛你,那你不嫁我,你想嫁誰?”他口气凶惡。
  “你那么凶做什么?”她一臉的委屈。“還有,我……我又沒說我愛你,更何況,我才不會嫁給一個只會對我凶的人。”
  “我哪有凶?”他為自己辯護,語气明顯軟化不少。
  “你明明就有!”她指控,語調軟軟的,但奇异的就是能制住他。
  “不然你是想怎么樣嘛?”他讓一种挫敗感掩沒,就是拿她沒轍。
  “我沒有想怎么樣……”想到現實面,她的臉垮了下來。“再說,我們也不可能真的結婚的。”
  “誰說不可能?只要你說好,我們馬上去公證,不就結好了。”
  “話不能這么說,我們的身份背景……差太多了。”她歎气。“不只這樣,雖然這里很美,但我還是覺得台灣住起來比較習慣,尤其我的家人都在台灣,可你不一樣,你怎么可能一直住在台灣?”
  “為什么不能?住台灣就住台灣,你住哪儿我就跟著住哪儿。”他不覺得這是問題。
  “真的嗎?但是你真的喜歡我?我沒身材,長得又沒有特別美……”
  “胡說!我就覺得你很可愛,還有,我就喜歡你肉肉的樣子……我警告你,你不准跟我鬧什么減肥的,要是你膽敢瘦一公斤,讓你的身体少了一點點肉,我一定會炸兩公升的豬油親自灌進你肚子里。”他威脅。
  “你威脅我。”她一臉的委屈。
  他气悶,但也只能換個語气。“我哪有,我只是加強語气,要你保持這樣不變。”
  “那……那就算是這樣,還是不行啊,因為你那么有錢,有錢的人最變態了,我哪知道你什么時候會變心,那時你的人帶著你的錢走了,拍拍屁股不留下一片云彩,那我不是人財兩失?”她胡言亂語,因為意外地發現,就算沒有他高大凶猛的樣子,她其實有与他相抗衡的力量。
  “那有什么問題,了不起我簽下協議書,只要我變心,想跟你分手的話,我的財產就統統都歸你。”他毫不考慮地提出解決方案。
  耶!所有的財產?!
  羅一家呆住,不由自主地開始想像,像他這樣的有錢人到底是有錢到什么程度,也開始發現,就算不為了喜歡他,嫁給他還真是個不錯的買賣……呸!呸!呸!她在想什么啊?她的愛情怎么能夠買賣呢?
  羅一家斥責著自己的下流思想,至于湯以白,他一把抓過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沒問題了吧?那我們去結婚。”他說走就走,完全的行動派。
  “不要啦,誰跟你結婚?”她掙扎著,不肯前進,大喊道。“交往!我們要先交往,就像一般人一樣,從男女朋友開始。”
  “我們本來就在交往了,不是嗎?我早就說了,我們是男女朋友,只是你一直不承認而已。”他抗議。
  “都不一樣,我要的是正常順序的交往。”她又喊回去。
  “什么是正常順序?那要多久才能結婚?”他不滿意。
  “那……那要看你表現。”
  “什么表現?到底要多久啊?”
  默默地听著門縫邊傳來的甜蜜爭執聲,湯以墨微笑,很是滿意這個圓滿的結局。
  是的,他确定這是個圓滿的結局,即使現下他們兩人的爭論還沒有一個最明确的結果出來,但他就是能确定這結局的圓滿,只是時間上的早晚罷了。
  悄悄地,湯以墨關上了書房的門,留給書房中的兩人真正的獨處空間。
  現在,他就等著喝喜酒了,不過……那會是何時的事,還得看老天爺的安排了。
尾聲

  結果很出人意料,几乎在湯以白帶著羅一家回台灣后的兩天,羅一家就被拐進法院公證結婚,隨行的證人,只有她的兩位好友。
  羅一家當然不滿意這种事的發生,但她沒辦法,誰曉得她跟湯以白回台灣后,才計量著何時要帶他回中部老家跟家人見面,就在友人的住處遇上表妹邰嘉薇。
  那种感覺真的很不好意思,因為那地方是郭子怡家的產業,而她跟莫雨彤只是過來一塊儿同住的房客,結果邰嘉薇打著她的名義,也不管她在不在,就這么大刺刺地在她的房間里住了下來。
  雖然,郭子怡說,她是因為積稿太久,被出版社的人抓到公司寫稿,住在這里不方便,所以先搬回家住,等交稿后再搬回來。
  而莫雨彤也同時表示,她先前出國旅游已出門玩得太久,得先回家住一陣子才行,所以也先回了南部的家小住一陣。
  但羅一家心里明白得很,她們兩個是不想跟她表妹邰嘉薇住在同一屋檐下,才會各自找借口走開,而為了怕她不好意思,才又找了借口來哄她。
  就因為這樣,她沒有辦法,為了讓這個賴著不走的表妹离開、銷假回去上班,她只得同意湯以白的建議,先結婚,徹底斷了邰嘉薇橫刀奪愛的妄想,之后再回老家去補辦喜宴。
  所以他們找回了她的兩個好友,辦了登記后就在法院公證結婚,快速地完成了兩人的終身大事,而這一日,正是他們新婚后的第一天早晨,刺耳的電話鈴聲揭開這一日的序幕……
  湯以白在床頭摸摸摸的,好不容易終于讓他抓到了行動電話,只是他應了一聲,顯然嚇到了對方,在一陣怪异的沉默后,對方才開口,而就看湯以白轉手,把電話塞到羅一家的耳邊。
  “找你的。”他說,眼睛從頭到尾沒張開過,尤其是把電話交給她之后,他反手把她抱了個滿怀,一臉滿足地揉撫著她軟乎乎的嫩肉,准備再繼續入睡。
  “喂……”羅一家懶洋洋地應了一聲,一夜的歡愛讓她沒力气去拍開他撫触,但在認出對方的聲音之后───
  “媽?!”她大喊一聲,整個人惊醒了過來。“你怎么會有這個行動電話的號碼?”
  “嗯,原來是嘉薇給你的……沒有……你別听嘉薇亂說……是,我們是公證了,但不是像嘉薇講的那樣,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一方面是因為這只是權宜之計,想讓嘉薇先回去,另一方面是……是因為我還沒想好要怎么跟你們說這件事……”
  “咦?真的嗎?我沒想到會這樣……嗯……好啦……我等會儿就帶他回去……嗯,會啦會啦,我馬上就出發,回去再說好了……好,好,再見。”
  挂上了電話,羅一家推他。“喂,起來了!”
  “再睡一下。”他咕噥,一點也沒有起床的打算。
  “不行,嘉薇跟我家里的人告狀了,已經把我們結婚的事跟我家里的人說了,我們得赶回去解釋清楚所有的事。”她想到要面對的問題,就覺得頭大。
  “你表妹真是討厭。”湯以白不爽地嘀咕,睡眼惺忪地起床。
  “算了,她也滿可怜的。”
  “嗤!我倒看不出她哪里可怜了。”湯以白不以為然。
  “剛剛我媽說了,她被鄭明偉甩了,說是她用情不專、想腳踏兩條船,鄭明偉气不過,在她一回去后就跟她說了要分手;那你這邊,你舍她娶我。沒有鄭明偉、她又得不到你,說起來是兩頭落空,已經是報應了,我們就別再奚落她了。”羅一家的良心讓她做不來落井下石的事。
  “婦人之仁。”湯以白可沒有她那么好心,而且強調道:“還有,我才不是舍她后才決定娶你,我打從一開始就對她那塊餿肉不感興趣!”
  “好啦,我婦人之仁,她是餿肉,那你到底要不要起來換衣服?小心我休了你,讓你人財兩失喔!”她威脅著他。
  他真的簽了那張婚前協議書,內容就像之前的玩笑話,只要他有二心、變心想离婚的話,他所有的財產就全部歸她。
  對于這份協議書,羅一家本不接受,因為那畢竟只是一時的玩笑話而已,但湯以白堅持,為了要安她的心,也表示他的誠意,硬是要她跟著簽這份協議書,而這時正好讓她拿來說嘴。
  “你舍得?舍得不要我這專屬的煮夫?”他才不信她舍得。
  “那你到底要不要起來嘛,專屬的煮夫?”她問著,有些無奈。
  “唔……”他思索了下。“先讓我吃飽了再說。”
  “喔,那你快去煮點什么,吃飽了我們就上路。”
  “不,不用煮。”他笑得神秘。
  “不用煮?是哪一國的料理?吃什么?”她好奇。
  “你。”他簡言回答。
  “我?我什么?要我煮還是要我弄吃的?”她反應不過來。
  “你,就是你,我要吃掉的就是你!”他一一回答,不等她反應,直接扑了上去。
  不是都說了,吃飯皇帝大,所以要出門的事……
  嘿嘿,等他“吃”飽了再說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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