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二章


  這人真的會收留流浪貓、流浪狗,甚至流浪烏龜嗎?
  綄鄰邊敲鍵盤邊偷偷凝視秦穆文如雕像般的側臉,心中充滿了疑問。她這种想法是有些缺德啦,不過要她相信比南极澴冷的終极冰庫竟會去收留別人不要的小動物,實在很困難。依她看,他沒一腳踹昏那些可怜的貓狗就算是天大的恩惠了。
  “存盤了嗎?”冰庫冒出檠人的白煙,越過辦公室一路飄過來,嚇得綄鄰赶緊調回思緒,不敢再胡思亂想。
  “正在存。”她連忙按下save的鍵,眼睛直直的盯著屏幕,不敢再亂看。
  “請你按對鍵,小姐。”秦穆文的聲音可媲美甲級硫酸。“我可不想一天到晚提醒你該按哪個鍵,打擊你的‘智能’。”他特在最后兩個字加重音,別有所指。
  討厭的自大狂!綄鄰气得頭暈眼花,差點將手中的可樂往他頭上砸。這句話擺明了是在罵她笨,以為她听不懂嗎?幸好她打字的速度很快,否則光憑在這里接他屢射屢中的毒鏢,遲早要毒發身亡。
  她努力克制掐死他的沖動,發揮她自出生以來最大的定力,才沒有自計算机椅上爬起來捶人。她不理他,徑自敲打著鍵盤,心中只想早點結束工作早點走人。
  秦穆文反倒不解了。一向看他不順眼的小妮子竟也有忍耐的時候?丟下布滿沙發的報表、傳票和契約,他懶懶的踱向綄鄰,在她身后站定,猶如一座巨大的冰山,將她渺小的身影緊緊包圍。
  坐在他前面的綄鄰倏地一陣緊張。他干嘛靠過來?而且還靠得這么近。她雖然有一百六十五公分高,但和他一百八十六公分的身高一比,就顯得嬌小多了。她雖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不難想象必定是充滿嘲諷,一副等著看她出糗的坏樣。
  誰怕誰啊,她才不會讓他稱心如意呢。
  她強裝鎮定的敲著鍵盤,盡量不去理會身后的高大陰影,以及心髒的躍動。
  “Jet'aime。”
  秦穆文突然在她耳邊丟下這一句他國語言,嚇了綄鄰一大跳。
  “你……你說什么?”這是哪一國的語言?輕輕柔柔的,好好听哦。
  “笨蛋。”秦穆文毫不猶豫的回答,不知道是在罵她還是在罵自己。
  “什么?”這么好听的音調竟然是這么差勁的意思?
  “我在罵你笨蛋,這是意大利文。”他故意誤導她。要是讓她知道這句話真正的意思,不把她嚇昏才怪。
  “你……你真過分!”她早該想到他出口絕對沒好話,竟然還會笨到心跳加速,她八成是病了。
  “我高興。”罵人的惡霸一點地不覺得自己哪里錯了,接著說出更惡毒的話。
  “誰教你平日不多看點書增廣知識。虧你還是全校第一名畢業,竟連几句簡單的意大利話都听不懂,怪得了誰?”這是哪种鬼論調?哪一個正常人能輕輕松松、不需要他人教導就學好外國語言?更何況他講的還是意大利文。意大利文耶!他出身好,想學哪种語言就學哪种語言,她這种寒酸家庭出身的小家碧玉哪能相比?
  她沒辦法再忍受啦!秦姊一定是在說謊,什么收留小動物嘛!依他這种性格,恐怕連收留的黑蜘蛛都會嚇跑,他的嘴那么毒!
  綄鄰猛然站起,准備丟下計算机找姊夫理論去。沒想到悲劇再一次發生,一個不穩,她竟踩了空,整個人向后倒,正好倒在秦穆文的怀中。非但如此,他們還不由自主的跌坐在地下,重重的摔了一跤。
  綄鄰十分尷尬的發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她哪里不好跌,竟跌在秦穆文的怀里,而且還整個人擠在他分開的雙腿之中!
  “對……對不起。”她的心跳加速,血液也不听使喚的跟著狂奔。她几乎快被散亂的熱气淹沒,渾身的血液也全往腦袋爪子集中,使得她的臉頰發紅,更顯嬌艷。
  秦穆文的情形也差不多,只是聰明如他懂得控制而已。他多想就這么抱著她,對她訴說愛意,傾訴這一年來對她的思慕,但他卻不能,因為他怕會嚇著她。
  他知道她很怕他,但他卻不知道為什么。似乎打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對他存有懼意,盡可能的躲開每一個有他的場合。而他,也因為不擅于表達,遂跟著地做出相同的動作。
  若現在就這么抱著她、侵犯她,并告訴她,他已經愛了她好久,她會做何反應?
  大概不是嚇昏就是給他一巴掌吧,他猜想。
  “對不起。”圍繞在她腰際的大手看起來強而有力,令她著迷也令她感到恐懼。
  怕在想什么?為何半天都不說話,只是靜靜的抱著她?“Jet'aime。”秦穆文再次覆誦每日必對她照片傾訴的法語。在他最狂野的夢里,總是不斷縈繞著這一句他最想對她訴說的話語,那就是---我愛你。
  “放開我!”綄鄰气得臉紅脖子粗。他又罵她笨蛋!
  扭動的身軀帶給秦穆文一陣難以言喻的快感,他几乎克制不住猛然高漲的欲望,只想將她緊緊擁在身前,直到永遠。
  “要是我不呢?”他知道他不該這么說,這會嚇坏她,但他還是克制不住自己。天知道他已經壓抑了太久,很難再忍耐下去。
  這句話教綄鄰當場傻了眼,不由自主的抬起臉看她一向不敢細看,只敢遠望的容顏。“你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看著她迷惑的眼睛和蒼白如云的臉色,秦穆文的心暗淡了。她就這么怕他,連問話都小心翼翼,彷佛怕他會失手死她一般。
  罷了。他松手放開她,再繼續抱下去,他定會因為逆血而亡。
  “工作。”他淡淡的丟下一句,起身鍍向沙發,拿起原先看到一半的報表,繼續他的工作。
  被他這反复無常的表現搞得一頭霧水的綄鄰只得也跟著起身。這就是秦家的男人;個個陰陽怪气,難以理解。改天她一定要問問大姊是如何和姊夫相處的。就她所知,姊夫翻臉的速度比他二弟出名多了。
  看來夫子是不打算放她出去吃中餐了。怎么辦?她和高中同學約好要一起討論舉辦同學會的細節--誰教她沒事撈了個副班長的頭銜,要辦聚會時大伙儿第一個就想到她。
  阿彌陀佛,拜托拜托!看著秦穆文陰沉的臉色,她沒別的愿望,只求另一個主辦人庄詔動不會挑這時候打電話找她。
  不過,那很難。因為她和他約好十二點十分見,而現在已經超過十分鐘,他必定會打電話進來興師問罪。果然人一倒霉,連打個噴嚏都會出事。她還沒煩惱完呢,刺耳的電話聲立即划破沉悶的空气,充斥于近三十坪大的辦公室。
  在秦穆文冰冷的目光之下,綄鄰只好硬著頭皮伸手接電話。沒辦法,誰教她運气不好,弄丟了原先的資料。
  “白雪公主嗎?”打公共電話的庄詔勤几乎是用喊的,喊得尚未摸清總机運作系統的綄鄰一陣手忙腳亂,誤触及廣播按鍵。
  這下可好!這通“私人”電話立即傳遍整楝大樓,讓唯一的听眾,秦穆文听個夠。
  “白雪公主啊。”庄詔勤一個勁儿的劈頭大罵,大聲抗議,“我已經等了你十分鐘,你到底下不下來?我人現在就在樓下,都快餓翻了!”電話那頭果然是人聲雜亂,好不熱鬧。
  “我……”該死!這要怎么取消?“我馬上下去!”不管秦穆文的殺人目光,先答應再說。
  “快點下來哦,我們還有事要辦。”在電話那頭的班長顯然無法体會綄鄰的處境,一個勁儿的交代,差點把綄鄰的眼淚都給交代出來。
  “我知道,待會儿見。”綄鄰連忙挂上電話,偷偷的打量秦穆文,未料卻看見他一臉嘲諷。
  “王子出場了?”他的心情顯然不太好,大有拿報表悶昏她之勢。
  綄鄰這下也火了。她是人耶,雖然是他暫時的“員工”,也有填飽肚子的權利吧。他憑什么一副吃錯藥的樣子,用話諷刺她?
  “我有吃飯的權利。姊夫說我可以有一個半鐘頭的午休時間。”搬出秦氏總經理壓他就對了,不怕他不點頭。
  “你以為抬出我大哥,我就會屈服?”笨得徹底的小妮子,他秦穆文誰的面子也不賣。惹火了他,就算是親兄弟他也照舊。“我苦不高興打算餓死你,我大哥也不會吭一聲。畢竟我才是姓秦的那個人,不是嗎?”逜句話塞得綄鄰啞口無言。怎么每一次對陣她都輸?
  對哦,她忘了他是粒毒苹果嘛,正好是巫婆用來塞她這個白雪公主的利器。
  “你到底讓不讓我出去吃飯?”綄鄰气得七竅生煙,連害怕都忘了。“我同學已經等我十分鐘了,我們還得討論同學會的事,沒時間可以浪費。”再不讓她赴約,她就要當面甩辭呈,管他什么實習,先出了气再說。
  “同學會?”秦穆文愣了一下,約過三秒鐘之后才露出釋然般的輕笑。
  “我還以為……”
  “你以為什么?”綄鄰再次感到一頭霧水,秦家的男人真是標准的晴時多云偶陣雨,難懂得要命。
  “我以為……算了。”他自嘲的一笑,隨即聳肩下令。“你可以走了。”
  被他一會儿慍怒,一會儿冷淡的態度搞得一個頭兩個大的綄鄰終于投降,決定不再費心研究他的情緒。因為她發現那只是多此一舉而已。
  她拿起背包飛快的离開辦公室,留下苦笑不已的秦穆文對著她的背影輕輕的吐出一句“Jet'aime”
         ※        ※         ※
  “白雪公主,你總算下來了。”庄詔勤餓得肚子咕咕叫,只差沒翻白眼。
  “對不起嘛。”綄鄰連忙道歉。都怪秦大冰山啦,那人鐵定前世跟她有仇,專破坏她的名譽。
  “我是無所謂啦,倒是你不是只有一個半鐘頭的午休時間嗎?這么一拖,至少拖了二十分鐘哦。”原本他們的計畫是充分的利用每一分鐘,以討論同學會的聯絡事宜,因為綄鄰告訴他未來約三天都要“轉監”,日夜不分。怎知……唉。
  “沒辦怯呀,誰教我臨時發生了意外。”一想起那個意外,綄鄰就欲哭無淚。她是燒坏了哪根紳經,什么老在秦穆文面前跌倒,而且頻頻出錯?
  “意外?”庄詔勤听得一頭霧水。根据綄鄰的說法,秦穆文那人可比四川唐門,百毒不侵,就算是毒蛇也跟他沒得比。實在很難想象能有什么意外發生。
  “一時說不完啦,先吃飯去。”綄鄰連忙轉開話題。她可不想她全校第一名的名譽就栽在“跌倒”兩個字上頭。
  分秒必爭的兩人沒有太多選擇,盡管他們都很想好好的吃一頓以犒賞自己,不過礙于綄鄰的“門禁”,也只好將就吃快餐。
  在麥當勞內坐定的兩人,當場就低聲討論起來。很快的,他們擬定了聚會時間及地點,至于聯絡事宜則大多交給庄詔勤,綄鄰只負責三分之一。
  “總算搞定了。”庄詔勤吁了一口气。連接一個星期的籌備,他也累了。
  “一切就麻煩你了。”綄鄰也跟著吁口气。這是這星期以來最輕松的一刻。
  “不客气。”庄詔勤頗同情她的處境。就他記憶所及,她怕秦穆文怕得要死,有一次她大姊派秦穆文來接綄鄰下課,她還到處躲呢。怎么這會儿會弄到成他“屬下”的局面?
  “你怎么會變成秦穆文的下屬?我記得你以前最怕他了。”而且怕到四處躲他。有一次她甚至躲到男子更衣室去了。
  “我現在還是很怕啊。”不只是怕,而且還臉紅心跳。不知怎么地,她在他面前特別容易緊張,笨手笨腳不說,就連一向的伶牙俐齒也變得結結巴巴。
  再加上他不毒死人不甘心的利嘴,更是讓她一見他就想逃。
  “要不是姊夫發神經把我分派到南极,我也不必忍受他。”一想到他冷冽的眼神她就怕。為什么那張俊帥的臉卻老是挂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她不懂,也不想懂。
  綄鄰想起秦姊的那句話: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可是,一個人如何能了解冰山背后的真實,如果他不愿將表層融化的話?
  “我想這個時候,你一定希望你的‘紫玫瑰情人’出場扮演英雄救美的角色。”
  庄詔勤突然想起當初轟動全校的精彩演出。仿似漫畫情節的神秘饋贈讓綄鄰紅得猶如手中捧著約九十九朵紫玫瑰,惹來全校女生的眼紅。
  說起這位神秘的仰慕者,真是有夠大手筆的。他不但在綄鄰每一次考試成績奪魁時送來九十九朵紫玫瑰,而且還在她生日時送了一對祖母綠耳環。
  祖母綠哪!登時大伙儿全瞪大了眼盯著那兩個小綠點,看傳綄鄰一陣臉紅,赶緊收起來趁早走入。
  至今綄鄰們想不透那位神秘仰慕者可能會是誰。她的生活單純,除了功課之外還是功課。她的雙親皆已過世,唯一的親人只剩大姊綄芷口當然大姊不可能做這种無聊事,面繡文奇更是不可能。
  她作夢也沒想到會在十八歲生日時收到這么一份禮物,而隨附的卡片上也只有“生日快樂”四個大字而已。就如往常一樣,送花者未曾留下姓名,有的只是代表“久久”約九十九朵玫瑰和揮之不去的花香。
  “綄鄰,你那位神秘的仰慕者會不會就是秦穆文?”庄韶勤突然來這么一句,害得綄鄰口里的可樂差點噴出來。
  “別開玩笑了。”綄鄰忙拿紙巾擦拭嘴角的可樂。“那座冰庫忙著結冰都來不及了,哪有空做那些事。”他不拿自家生產的冰塊去砸那些紫玫瑰就已經阿彌陀佛了,哪可能做如此浪漫的事!
  “不一定哦。”庄詔勤別有一番見解。“有些男人是屬于‘愛在心里口難開’那一型,明明心里愛得很,嘴里卻吐出相反的話。”搞不好秦穆文就屬于那一型。
  “就算他是吧。”基本上她是不信的,不過庄詔勤的話也不無道理。地想起秦姊的那番話,決心再給毒苹果一次机會。“但我相信他絕不會是送紫玫瑰的人,這點我敢保證。”開玩笑,要真是她的話,那她心中的瑰麗幻想不就全沒了嗎?打死她都不能信。
  “你慢慢研究吧。”庄詔勤總覺得事情不如表面上來得簡單。好歹他也是一個“男人”,憑他同為男性的直覺,直認為秦穆文并不如表面上冷漠。“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門禁快到了。”他將自己的大表往綄鄰面前一送,惹傳綄鄰怪叫連連。
  “糟了!”表上的時間不快不慢,正好是一點半。“我要遲到了。”不,根本已經遲到了。秦大冰山不知道又要拿多少冰塊砸她。
  “我先走了,有事再call你。”快快快,她還有一大堆資料沒打呢。
  望著她急惊風似的背影,庄詔勤只能投予同情的一瞥,心中默念哈雷路亞,但愿綄鄰能安然度過這三天的刑監期。
         ※        ※         ※
  似乎有其位作家曾經說過!夜晚的气氛最容易挑動人心,尤其是在雷雨交織的時刻。
  綄鄰深有同感,特別是剛剛才親眼目睹何謂“天打雷劈”,更是感同身受。
  “你說什么?再說一次。”秦穆文的聲音微微揚起,綄鄰知道那是打雷的前兆。輸入資料時,計算机線居然掉了……其實正确的說法是,被她扯掉了。
  “線……線掉了。”說有多倒霉,就有多倒霉。正當她暗自興奮快輸入三分之一。她也不是故意的嘛,要不是冷气的送風口正對著她,怎會吹亂她的發絲?要不是因為她的發絲亂了,又怎會規線不清的亂捉一把,資料沒捉著,反倒捉到原本就快松脫的粗大電線?
  望著零下三十度的駭人眼神,綄鄰只得偷偷吸進一口气,以免等會儿凍得全身發紫。她真是笨,難怪他一點也不相信她是全校第一名畢業的优等生。
  “線掉了。”秦穆文冷冷的放下手中的報表。對了一整天的發票、傳單,就等著她正在奮戰的資料以求完整,而他居然說“線掉了”!換句話說,就是必須重打!
  “我看你大學也別念了。”秦穆支起身伸個懶腰,他已經坐在沙發上一整天。為了把握和綄鄰相處的每一分鐘,他几乎成了不吃不喝的鐵人。
  “為什么?”扯掉了計算机線和她念不念大學有何關系?“我建議你最好回幼儿園重新學習‘手眼協調’的課程,以免一天到晚不是敲錯鍵就是拔錯線,帶給別人一大堆麻煩。”秦穆文露出一個難以形容的笑容,輕蔑的態度教綄鄰又是一陣气惱。
  “你!”綄鄰已經气得說不出話來。這人罵人的架式可比周星馳主演約九品芝麻官,溜得嚇人。
  “回去工作。”秦穆文射去一道警告的眼神,嚇得綄鄰只好坐回計算机前。
  “你慢慢打吧。”他大腳一跨就要往外走,逼得不敢獨處于十層高樓的綄鄰不得不求饒。
  “你要去哪里?”雖然十分痛恨自己的軟弱,但她真的很怕被留下來。她總是被留下來的那一個。記憶中父親尚未去世前,一天到晚忙于工作,因而時常不在家,留她們母女三人獨守家園。待父親去世之后,母親也跟著倒下,大姊只好休學,日夜工作的養家活口,于是她又成為被留下來的人。
  她知道她沒有權利抱怨,畢竟大姊比她更辛苦,但一連串事件使她特別害怕孤身獨。她的外表雖活潑,遇事也從不逃避,但在心中,她始終是個害怕被遺忘的小女孩。她或許變了,變得更堅強、更不容易沉迷于幻想,但實際上她仍是當初那個小女孩,那個守著門口,巴望著父親回家擁抱的孩子。
  也因為如此,她特別害怕被丟下。即使要去了她的人是她最討厭的秦穆文,她也照怕不誤。
  秦穆文只是瞅著她,似乎正在掙扎該不該將她擁入怀中,撫平她的恐懼。
  大約過了三秒鐘之后,他露出他的一貫表情,嘲諷的吐出“吃飯”兩個字,隨即轉身离去。
  吃飯?就這樣?綄鄰忿忿的注視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十分气惱。她也是人啊,也需要用餐。
  小气鬼!她朝他做個鬼臉,繼而用力的敲著鍵盤,彷佛非把它敲穿才甘心。
  怎么有這么不体貼的男人?通常男性在女性面前不是都會表現出最有禮、最溫文的那一面嗎?至少電視是這么演的。綄鄰倏地起身,動作优美,一點也不像在秦穆文面前那般笨拙。
  不行!怎么可以每戰皆輸?她暗暗下了決定,決心為自己爭取晚餐權。
  心意既定,她撩起裙擺,像只蓄勢待發、准備大戰食人公雞的母雞,一間一間空房的闖。她就不信找不到秦穆文那怪人的房間。
  終于,一扇門內傳來蟋窣的聲音。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勇气還沒消失之前,推門而人,大聲抗議。
  “你不能--”他的抗議突地梗在喉頭,無法再發一言。
  天啊,她竟挑這個時候闖進來!綄鄰倏地臉紅心跳,無可避免的目瞪口呆。
  這人……的上半身還真是好看。猶如游泳選手的倒三角肌,沒有一絲贅肉,教人不由得幻想起來……
  正打算更衣出去吃飯的秦穆文也被她這突來的打扰嚇到了,跟著停住動作看她。“怎么,沒看過男人打赤膊?”他忍不住消遣她。看她一臉痴呆樣,分明還是個純情少女,這取悅了他。
  “誰……誰說的?”打死她也不能承認自己這么跟不上時代。這年頭哪個女孩不是“身經百戰”,就她一個人純情,那多丟臉。
  “我不但看過,而且那人的体格遠比你好。”這也不算是撒謊,她的确看過她姊夫打赤膊的模樣--雖然當時的情況很火爆。
  這句話成功的讓秦穆文眺起了眼睛。他慢慢的移向她,猶如貓捉老鼠般的將她逼至門板,迫使她不得不背靠著門。
  “那人是誰?”他的口气冷然,有遠低于冰點之下的眼神轉而跳躍著灼人的火光。
  在他的逼視之下,綄鄰的心跳也跟著不規則,和他駭人的怒气連成一气。“我……為什么要告訴你?”他干嘛一直壓過來啊?而且雙手還撐在他的雙肩旁邊,將她夾于門板与他的身体之間,動也動不了。
  “是啊,你為什么要告訴我。”秦穆文苦澀的一笑,差點忘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比野獸沒強多少。
  既然如此,他為何還要強裝冷漠?為何不開放自己的感情,隨自己的欲望載浮載沉?反正不管他再怎么紳士,她仍有辦法將最難听的形容詞往他身上套,他何不讓情形失控?忍了一年也該夠了,現在應是撒网的時候。
  “既然你連男人的裸体都看過了,那么對男人的吻,應該也不會陌生才對。”
  他的頭漸漸壓低,粗粗淺淺的呼吸搔痒了綄鄰的神經。
  綄鄰想躲,卻發現自己躲不了。在他既霸道又強制的鎖定之下,她只得獻出自己的櫻唇,任他摧殘個夠。
  這是他思念了一年的味道!秦穆文不敢置信的狂索著他日思夜想的柔軟。
  他知道他很卑鄙,不該在她腦中一片渾沌的時候乘人之危。
  可是上帝原諒他!他是如此渴望她,以至于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綄鄰。”他輕撫她的下唇,猶如對待一件稀世珍寶。“為我開啟這扇門,只為我而開。”
  她十分听話的開啟朱唇,迷惑眼前突如其來的激情。這是秦大冰山嗎?為何他此刻猶如火山爆發,全身發出灼人的体熱?
  是的,她好熱。
  被強迫跟著他舌尖律動的綄鄰感到全身燥熱,思緒也隨之飄然。
  他在做什么?為何吻她還不夠,竟連她的大腿也不放過?慌亂中,她哭了,不懂身上那股忽冷忽熱的情緒所為而來。是為了他的挑逗,還是自己的熱情反應?她明明已經打算討厭他到底的啊,為何現在還像蕩婦般熱情的響應他的一舉一動,甚至暗自竊喜?他是討厭她的,她知道。她唯一不明白的是怕為何物她、愛撫她,撩撥她內心最深沉的感情。
  “綄鄰?”秦穆文感到有一股咸味自嘴角傳來。他停下探索,發現她哭了。
  她為什么哭?透過她熱情的反應,他知道她也和他一樣享受這個吻,沒有理由說哭就哭啊。
  “你為什么哭?”他擦掉她的眼淚,看向那年輕、脆弱且透露著迷茫的臉龐。
  在她眼中,他看到了……羞恥?綄鄰竟然會因為他的吻而感到羞恥?
  “玩夠了吧?秦二少爺!”綄鄰用力掙脫他的箝制。“我是你的屬下,不是你的妓女。你沒有權利這么對待我!”
  然后,她就這么走了,帶著憤怒,帶著羞愧地跑出秦氏大樓,跑出他短暫的暗戀。
  短暫嗎?秦穆文苦笑,搖搖晃晃的走向酒柜為自己倒了一杯波本酒,一飲而盡。
  他一向認為自己夠冷靜,也有足夠的耐心,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他也無法免俗地成為吃醋大隊的成員之一。
  看過男人打赤膊?該死!她究竟是看過哪個男人打赤膊,是情人還是一般男性朋友?但無論如何,這都不干他的事了。他的魯莽舉動已經徹徹底底的嚇坏了她,并讓她將他永遠驅逐出境。
  好笑,真的好笑。沒想到清心寡欲的他竟然會栽在一個十九歲不到的小女孩手里。更好笑的是,這女孩怕他怕得要命,視他為瘟疫。
  他真笨啊。原本綄鄰就不相信會有“奇跡”,要不是他大哥及時開竅,表露心意和綄芷結為連理,到現在她們會將他視為一位遙遠且不著邊際的現代貴族,根本不可能有交集的机會。現在又如何呢?秦穆文再為自己添酒,并且同樣地一飲而盡。
  揭去神秘面紗的他在她面前仍舊像一條毒蛇,一顆令她難以下咽的毒苹果。
  玩夠了吧?秦二少爺!
  他耳邊不斷地縈繞著綄鄰臨去前丟下的話,而他的心也跟著滴血。他索性拿起整瓶波本酒往肚子里灌,最好能醉得不省人事。
  “我是認真的……”這是發自他內心深處最誠摯的呼喊,也是他入睡前最后的意識。
  夜,的确最容易挑動人心。
  ------------------
  轉自Pinepro's Gate
  掃描:Snowball 辨識:Rainyblue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