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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靜謐的辦公室突然傳出一陣咆哮,頓時天搖地動,雷雨交加。
  伊藤伸繁冷靜地注視著來回踱步的管泰安,疲累的神色中隱含著不下于他的焦慮。難怪管伯伯會像頭暴躁的獅子,他想。找遍了所有的管道,試過几十种方法,結果還是沒能將詠賢從遙遠的古代拉回來。
  最令人沮喪的還不只這樣,在經過几十場不同語言的法會之后,他們好不容易才探得一位高人,沒想到高人的結論卻打破他們最后僅存的一線希望,這使得找了詠賢已近半年之久的他們更加失望,几乎打沉了他們的決心。要不是他太愛詠賢,他實在沒有把握自己是否還能再堅持下去。
  “這太難了!”管泰安大聲吼出他的不滿,無法接受上天的安排。“我才不相信那神棍的鬼話,一定還有其它辦法。”嘴上雖是這么說,但在管泰安的心底,他知道那姓呂的道士并沒說錯,否則不會一試再試,就是試不出個所以然來。“承認事實吧,管伯伯。”伊藤伸繁疲憊的揉揉太陽穴,隱隱作痛的神經是操勞過度的副產品。他頗能体諒管泰安的煩躁,因為他自己也煩得想大叫。
  “他的話雖荒謬,卻不無道理。”事實上這事件本身就很荒謬。掉入异次元已經夠糟了,現在居然還加上個前世今生。若不是他們已經想到無法可想,打死他他也不相信會有這种事。
  “道理,哪來的道理?”管泰安暴跳如雷,因為根据那姓呂的說法,他根本休想找回女儿。“你真的相信詠賢會回到西晉是因為那儿有你的前世嗎?簡直是笑話!”
  “我相信。”伊藤伸繁堅定的回答。從二歲那年第一次看見和他同齡的詠賢起,他的腦中便浮現出模糊的片斷,只不過隨著彼此的成長,他無暇憶起,更沒空拼揍。直到呂道士的直言,他才開始努力回想那些一閃而逝的影像。遺憾的是他終究拾不回過往的記憶,留下的只剩惆悵的感覺。
  “你說我是太過于自信也好,但我真的相信詠賢會回到古代是因為和我的某种牽系,否則我不可能能夠看見她的影像。”除此之外,很難有其它解釋。
  經他這一說,管泰安也沉默了。盡管他不愿相信有這种事,但伸繁能夠看見詠賢卻是事實。
  “就算是好了。”一想到呂道士的話,管泰安不禁癱倒在沙發上。“就算詠賢真的是因為你的前世才回到古代去,但要你和你的前世同時拿出牌簡,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即使是擲骰子也沒人敢保證一定能擲出豹子來。
  “千万別忘了還有滿月這一項條件。”伊藤伸繁苦澀地提醒未來的岳父,棘手的事不只一樣。
  又要符合滿月的要求,還不能有時間差,這簡直比阻止恐怖分子引爆核彈還難。根据呂道士的說法,唯有前世今生的兩人選在滿月時共同拿出個人的浮月形牌簡,才能打開時空的裂縫。這不啻是天方夜譚,但無論机率有多小,他也一定要嘗試。
  “若是……若是無法救回詠賢呢?我們該怎么辦?”管泰安憂慮的臉因煩惱一下子蒼老不少,看在伊藤伸繁的眼底心有戚戚焉。
  “管伯伯,不必擔心。”他輕拍他的肩要他安心。“我一定會嘗試,不斷地嘗試,直到救出詠賢為止。”雖沒有絕對的把握,但他相信上蒼必會呼應他的請求,讓他找回心愛的女人。
  “但愿如此。”
  祈求的回音落入無聲的歎息之中,似乎連夜也跟著歎息。
  明月似乎也在歎息之中悄悄地演奏它的協奏曲,朝下一個圓滿前進。
  ***
  又是月圓之夜。
  詠賢睜大眼睛注視正運气練功的展裴衡。她從沒想過電影里的情節搬到現實來居然會這么管用,才不過几天的功夫,他身上的傷就好得差不多了。當然啦,這還得拜他密室里的金創藥之賜,白色呈膏狀看起來就像黑人牙膏,卻比第四台賣的汽車打蜡劑還要厲害,三、兩下就擺平她惠賜的紅色蜈蚣,不但治愈了原本慘不忍睹的傷口,還順帶阻止差點爆發的細菌感染。如今他身上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疤,而且照這個情形看來,那道疤痕很快便會消失。
  她繼續默默打量全神貫注、規律吐吶的展裴衡,對于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佩服得五体投地。明明快挂了的身体居然能在几天內迅速恢复,這也太免太神了。
  不過,她所經歷的一切原本就像神話。比起她的際遇,阿里巴巴都可以閃一邊涼快去。她不必喊芝麻開門,時空之門便自動開啟,將她硬拉回到古代;
  不必盜寶物就有整車的官兵追著她跑,四十大盜根本不夠看。更离譜的是她說什么應驗什么,彷若在演惊异傳奇。
  現在他若是突然間盤腿浮起,她也不會太惊訝,頂多塞給他一張毯子讓他出演出阿拉丁,反正要演大家一起演。她都快被這接二連三的事件搞瘋了。
  他究竟出了什么事,為何會被人砍成重傷?看著緩緩吐气的俊臉,詠賢的腦升起第一千個問號。這張臉她從小看到大,同時也厭惡到大。每次一看見伊藤伸繁那張過于秀气的臉和舉止,她都恨不得撕下他的臉皮重貼。然而,當她穿越時空再遇見和他有著相同面孔的展裴衡時,她卻表現出超乎尋常的迷戀,甚至愿意為他留下來。
  一切都顯得如此不可思議,甚至連這間密室也是。方正的格局,擺滿了各种藥品和食物,彷佛他早料到會有這么一天。
  他到底是被誰砍傷的,為何未曾听見風聲?這一連串的問號隨著他結束自我療傷的動作得到解答的机會,几乎在他重新睜開眼的剎那,她忍不住脫口而出。
  “你為什么受傷?”而且還是如此嚴重的傷。
  展裴衡聞言,只是挑了挑眉,心中考慮要不要告訴她,他之所以被赶出組織,完全是為了她那張烏鴉嘴。
  “你要是不告訴我原因,小心你的傷口又再次裂開。”她威脅,原意是想藉此逼問出事實,不過由于她蒙對的次數實在多得太嚇人,展裴衡一點都不想當下一回陣亡的對象,也罷!既然她已經決定留下來,自然有權利知道事情的真相。“算我怕了你。”展裴衡苦笑,他永遠拿她沒轍。“我之所以會受傷,完全是因為你的緣故。組織里的兄弟和我意見不合,所以就打起來啦。”
  他故意說得輕松,但詠賢知道事實絕非如此簡單,他只是不想讓她擔心罷了。
  在這瞬間,一道暖流自她的內心深處緩緩而上,她覺得自己好象又多愛他一些。“龍蟠真的是一個組織?我還以為那只是你個人所為。”這也是大家原先的想法。
  “原本是。”他輕輕的點頭,思緒隨著蒙矓的眼神倒回最初的時光,那儿有著年少輕狂的身影和豪邁的大笑,意气風發的結下盟誓。
  他再次苦笑,無力對抗命運的捉弄。“只不過我在一次行動中泄漏出身份,目擊者卻未舉發我,反而自愿加入。就這樣一個接著一個,最后終于形成龍蟠。”看來還真教人怀念。
  “既然如此,他們為什么還要殺你?”詠賢尖銳的詢問,那么重的傷絕不可能只是一言不合之下的產物。
  “因為我已經不适合再當他們的首領,因為我執意不讓他們殺你,就這么簡單。”展裴衡痛苦的說。
  詠賢卻無法理解。她不明白和這整件事有何關聯,更無法理解為何他會喪失首領的資格。
  “詠賢,有一點你必須明白。”見她仍一頭霧水,他只好說明。“龍蟠的成員皆為世族,稍有差錯,极容易牽一發而動全身,我們不得不份外小心。”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老是嗲聲嗲气,這一切都是偽裝。
  “你自己不也是世族嗎,為何還要搶自家的東西?”“我的确是世族,但同時也是人。”展裴衡緩緩的解釋,盡量不讓背叛的悲傷影響到他的情緒。“我的眼睛看得見也听得見。我看見成群的流民眼神流露出饑餓的惊慌,我听見嬰儿哭著要奶的嚎啕聲,在那一刻,我希望我是聾子、瞎子,但我做不到,所以只好選擇我做得到的事情盡一己之力,那便是組織龍蟠。”只是他万万沒想到會被自己一手建立的組織逐出。
  詠賢十分感動,原本她以為自己已經夠有正義感了,但跟他比起來,連人家的小指頭也构不上。
  “年复一年,我和兄弟們一起過著白天和黑夜截然不同的生活,忍受無法暢意的缺憾,就在此時,你從天而降,像一道清新的空气划過我沉寂的生活。
  或許我真的變了吧,變得更敏感、更脆弱,變得無法直視人們哀求的眼神,變得無法忍受殺戮,所以我被逐出了組織。”仔細想來,他們早已道不同不相為謀,詠賢不過是導火線罷了。
  “我明白了。”她喃喃自語,努力打通亂成一團的思路。“換句話說,他們決定把你fire掉,而且連遣散費也不給。”還順帶要回利息——他的命。
  但,這是為什么?就算他們決定不要他了,也沒有理由殺他啊。難道是因為她的烏鴉嘴?“他們……他們該不會真的相信我是什么撈什子神人吧?”
  展裴衡點頭,很高興她終于有點自覺。他差點以為他必須解釋到海枯石爛。
  “他們就是這么認為,誰教你的預言這么准。”要不是他知道她是從异世界來的,也同樣會折服在她精确的預言之下。
  說到底,還是她這張烏鴉嘴害了他。這瞬間,她感到抱歉,覺得對不起他。
  雖然他故意裝出無所謂的樣子,但她的內心深處知道,沒有人能對同伴的背叛無動于衷。
  詠賢想安慰他,卻不知該如何做。她最熟悉的表達方式是威脅、狂吼,至于輕聲細語則与她絕緣。
  于是她選擇了她最熟悉的方式,只不過少了些霸气,多了點柔和,像只被燙著舌頭的小貓,別扭的開口:“你……你不需要自責,這又不是你的錯。你那些兄弟不要也罷,反正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他什么時候說過是他的錯?她自說自話的功夫還真高哪。展裴衡搖頭苦笑,明白這是她安慰人的方式,看來他的余生是得不到安宁了,既然送不走她,也只好乖乖認栽。
  不過,她臉紅和絞著十指的模樣煞是美麗,教人忍不住想逗逗她。
  “你這是在安慰我嗎?”他嘴角微揚,帶笑的眼神隨著她的點頭一起變暖。
  “你不覺得你站得太遠了些嗎?”
  她連忙走近一步,心跳也跟著大幅度躍進。
  “再近一點。”
  她又跨一步,一顆心几乎跳出胸口。
  “再靠近一點。”
  她再跨一步,發誓听得到自己的心跳聲。
  “我不會吃掉你,你不需要如此害怕。”展裴衡不禁失笑,瞧她一副怯生生的模樣,實在很難想象她平日的惡霸樣。
  “誰……誰害怕了?有什么好怕的。”詠賢反射性的嘴硬,臉上的紅暈卻呈數倍上升。
  “真的?”笨女孩,明明怕得要命還死鴨子嘴硬。“你不怕的話,為什么不敢走近一點,怕自己會克制不住嗎?”他故技重施。
  詠賢果然上當。“近一點就近一點,我不信——”她話還來不及說完,便陷進一雙強勁的手臂中。
  媲美黃飛鴻的無影手輕松一攬,將她壓在被褥上,神不知鬼不覺的摸上她的大腿。
  登時她的腦部缺氧,空气也迅速自肺部抽离。她怎么從不知道她的大腿如此敏感,連一個輕輕的碰触也抵擋不住?“你才不信什么?”展裴衡輕輕地問,在她身邊低語,詠賢立刻發現自己的敏感帶又多了一處。
  “我才不信……我會克制不住。”她困難的回答,又困難的抵抗他的入侵。
  他的舌頭一定受過特別訓練,否則不會忽而柔、忽而烈地侵襲她的頸側,比領有按摩執照的按摩師還厲害。
  “要不要打個賭?”神奇的輕嚙迅速移至她的耳朵,兩只帶有魔力的大手分別攻占她的大腿,為她脆弱的感官帶來更深的震撼。
  她快不行了,再這么下去,她一定會癱掉。詠賢怀疑她的身体結构异于常人,敏感帶也比別人多一倍,否則怎么他的口舌所到之處皆有如被螞蟻咬過,灼熱得不得了?
  “我們不可以……”她試著曉以大義,問題是气喘吁吁的抗議聲听起來有如叫春,不但不具說服力,反倒像催情劑。
  展裴衡在心里偷笑,表面上卻很有君子風度的松開手,讓她一陣愕然。
  “好吧。”他猛然起身,极為配合的展現出俠義之心。“既然詠賢姑娘不愿意,那我也不便勉強。”
  說完,他當真要下床,正春意盎然的詠賢只好拉住他。
  “你……你怎么這么輕易放棄?”這人真不懂得堅持,她隨便說說他也當真。
  “是你自己說咱們不可以的啊。”他正气凜然的回答,將責任推得一干二淨。
  “我……我是說……我們……我們……”這過于正直的笨蛋,難道還要她開口請他和她做愛才行?
  “可以先上車后補票?”他非常体貼的代她說完,她的頭也非常配合的點著。“可是我們這樣做違反公民与道德。”
  詠賢連忙搖頭,她早已忘記自己曾修過那一科。“詠賢,你确定嗎?”他再次將她壓在被褥上,支著她的下顎,認真的看著她,不再玩笑。“跨越了這一層關系,你將永遠沒有回頭路,因為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放棄我的妻子、我的心,即使有朝一日你發現了回家之路也一樣。
  你要考慮清楚,這不是你的世界,你确定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嗎?”
  這當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但她也和他一樣离不開她的心。來到古代雖不是她的本意,卻是上天對她最好的安排。經由蒼天的手,她對自己的人生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原本也以為自己已經做得夠多了,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她付出得太少。或許這正是上帝的旨意,要她留下來和他做對濟世夫妻。
  “你才要考慮清楚。”詠賢回答,愈想愈覺得他可怜。“我……我個性沖動,脾气又坏,沒事老愛罵髒話,在二十世紀學的東西又沒有一樣能夠派上用場,我還怕我留下來只是替你添麻煩。”她硬著頭皮說完,發現自己生平第一回如此謙虛。
  “一點也不。”展裴衡微笑,明白要她說出這些話有多難。“我不怕你惹麻煩,只要你不隨便教人脫下褲子就行。”
  他坏坏的提醒她被那群烏龍山賊打劫時所發生的事,气得她一陣猛捶。
  “而且我會教你武功,免得你闖禍的時候我來不及救你。”他相信,憑她揍人的天賦,必定能學得很快。
  “武功?!”她興奮的大叫,總算出現一項合她胃口的娛樂了。
  “但在教你武功之前,我必須先教你一樣東西。”
  邪惡的眼神跟著他邪惡的雙手一并侵入她的神經,她立刻明白他所謂的“教”是指何事。
  她是個好學生,一向都是,她樂意學習任何課程,除了妥協之外,但在愛情的領域里,她學到了有失必有得,也領受到妥協的樂趣。
  在他的引領下,詠賢更加敞開心房,完全解放她的身心。她任由他解開她的衣襟,過去要是有人敢這么做,早送他上醫院報到去了,但他不同,他是她的愛人,是命運幫她決定的伴侶,他倆的愛情將穿越時空,与天地共存。激情的火焰燃燒著彼此的意志。詠賢發現古人的調情技巧一點也不輸給現代的三級片。她的衣服不知在何時不見不說,原本只夾緊馬背的雙腿也莫名其妙的跨上和她同樣赤裸的雄健身軀,抵著他同樣雄健的灼熱。
  “別害怕,詠賢。”展裴衡看出她的緊張,也看到豆大的汗珠在她的額上凝聚。“你永遠有選擇權,如果你說不行,我會立刻停下來,我做得到。”
  騙人,他痛苦的表情說明了他正忍受下体的脹痛,即使她再沒常識,也知道這是多難受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扣住他的后腦勺,給他鼓勵的吻。這一吻的威力勇猛如岩漿,融掉了地表,更融掉彼此最后一絲理智。他們深深陷落,隨著情欲的熱度陷入更深的地心中,在滾燙的邊緣融入彼此的身軀。
  詠賢伸展身体,迎接展裴衡的侵入,在結合的剎那感受到疼痛。她夾緊雙腿,隨著情欲的波動愈蕩愈高,蕩至靈魂深處再蕩回來,全身虛脫得彷佛死過一次。
  高潮過后,他們一同回到現實,緊緊相擁。
  “現在你真的不能回去你的世界了。”展裴衡溫柔地撥開她額上的發絲,在她唇上留下最深刻的吻。
  “無所謂,反正那里也沒人等我回去。”她也回給他一吻,完全忽略良心的呼喚。
  他輕笑,极為輕柔的為詠賢穿好衣服,而后才套上自己的衣服。在抖動衣物間,他不經意的瞄見那塊浮月形牌簡,它散發出和明月一樣的光澤。
  他撿起它,在手中翻了翻,決定明儿個就將它丟棄。既然他已不再是龍蟠的首領,那么留著它又有何用,徒增傷感罷了。他拚死保護這塊牌簡是為了詠賢,現在她已決定留下來,這塊牌簡自然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只是,這塊牌簡跟隨他也有好几年了,一時之間他還真舍不得。
  他与詠賢一道走出密室。今晚的夜色很美,偌大的滿月澄黃晶透,和牌簡上的黃玉相互輝映,散發出一道誘人的光芒。
  就當是最后的告別吧,從明天開始,他將不再以龍蟠的身分出現。詠賢的出現從另一方而來看是解脫,是救贖,是對已無力再面對冷血、殺戮的他一個最好的結束方式。
  他仍記得成立龍蟠的那一天恰是滿月,所以大伙才決定以浮月作為組織的象征,暗喻圓滿之意。如今這個約定雖已殘缺,但他們當初的熱誠和輕狂將永遠留在他心中。
  他將牌簡攤在手中,以食指繞行牌簡正中央的浮月,算是最后儀式。原本他以為一切將如往昔般宁靜,未料卻掀起了一陣狂風,几乎吹散他和詠賢。
  霎時天搖地裂,詠賢抵擋不住這強烈的震動,一屁股跌在地上。
  “怎么回事?”詠賢大吼,勉強支起身体站起,卻又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推倒,接著是不由自主的飄浮。
  “詠賢!”展裴衡立刻伸出手緊緊扣住她的腰,和不知所措的她四目相望。
  “詠賢!”另一個和展裴衡雷同的聲音自遙遠的另一方傳來。
  他倆連忙抬頭一看,另一張和展裴衡一模一樣的臉隔著時空的裂縫,清楚的浮現在他們眼前。
  “伊藤伸繁!”詠賢不敢相信的大叫,极端錯愕的看著伊藤伸繁愈來愈近的臉,而時空的裂縫也愈來愈大,相對的,拉力也就愈強。
  遠在二十世紀的伊藤伸繁同樣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他對自己的盲目嘗試并不抱任何希望,沒想到竟會出現奇跡。他睜大眼睛看著遠在另一個時空的自己,那是他的前生,非但有著相同的長相,手上拿的也是一模一樣的牌簡。
  “詠賢!”他再次呼喚,試圖喚回他心愛的女子。時空的裂縫隨著他傾盡全力的一喊分裂到最高點。在這剎那,由時空的裂縫中滲出更強的磁性,將詠賢自展裴衡的臂彎中拉走。
  展裴衡狂吼:“詠賢!”并用盡全身的力量,無奈就是無法阻斷排山倒海的拉力,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愛人徘徊在時空裂縫的正中央,忍受灼痛的心焦。
  和他一般心焦的伊藤伸繁也對無法自主的詠賢伸出雙臂。同樣的面孔,相同的動作,在這瞬間,詠賢彷若是游移的木偶,忽左忽右的看不停。他們倆是如此的相似,卻又那么的不同。她該選擇哪一方,老天可曾賜予她選擇的權利?
  “詠賢!”展裴衡絕望的呼喊划破時空的隔閡穿透她的心靈。倏地她明白,她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或放棄這個聲音。
  “對不起。”她朝伊藤伸繁的方向深深一鞠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表現出對他的尊敬。她無法愛他是最大的遺憾,但她相信那絕不是最大的缺憾,他值得更好的女人。
  說也奇怪,時空似乎也了解她的選擇,原本混亂的磁場瞬間歸于原位,時空的裂縫悄悄縫合,唯一持續變化的是伊藤伸繁的表情和他手上的牌簡。原本應該留在二十世紀的牌簡居然越過時間之門來到西晉,在接近展裴衡手中的牌簡時忽地轉變為虛体,而后和展裴衡手中的牌簡合而為一。時空的裂縫在同一時間密合,在密合前的剎那,詠賢自空中緩緩落下,落入展裴衡的臂彎中。
  “那是……”展裴衡無法理解地看著手中的牌簡。
  “我想伊藤伸繁是你的后世,所以他的牌簡才會飛回你手中。”看見剛才的景象她才想到,伊藤是他的轉世,所以才擁有相同的牌簡。
  “我想也是。”他抱緊詠賢,再輕輕將她放下,忘不了差點失去她的恐懼。
  “我本來以為那只是一場夢,沒想到他竟是我的轉世。”難怪他的靈魂能和伊藤伸繁的合而為一原來他們根本是同一個人,只是活在不同的年代罷了。
  “這塊牌簡你千万不能丟,因為它屬于你,永遠都是。”嚴格蓓來,這塊牌簡是他們的媒人,要不是因為這塊牌簡,她也不會死纏著他。“咱們把它埋在地底下吧,這樣子伊藤伸繁才能拿到這塊牌簡,搞不好他還是咱們的子孫呢。”她突然想起有關于牌簡的傳說,并深深相信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上天曾給過她机會,而她選擇留在古代,就猶如那吉普賽女人的預言,留在她該在的地方。有愛的地方才是心靈駐足的最佳場所,無關文明与否。上天以它自己的方式教會她這個道理。這次,她決定順從天命。要是她老爸知道,一定會哭呆兼樂歪。哭的是她居然選擇留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樂的是她終于懂得認命,所以扯平。
  不過,如此簡單就認命,怎么像是她的作風?最起碼也得撈點本回來才行。
  詠賢不怀好意的走向正低頭沉思的展裴衡,“你說過要教我武功的。”
  “嗯。”他還在研究前世今生這個問題。
  “太難的我不想學,你只要告訴我最簡單的制穴在哪儿就行。”拜托啊,他可千万要上當。
  “這里。”他朝胸口兩處點了點,料定她絕對學不會,先想該怎么埋牌簡比較重要。
  “謝啦。”咚咚兩聲,原本靈活的四肢立刻定住不動,唯一還存在的只剩感官。
  怎么會這樣?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她是如何辦到的?
  “嘿嘿嘿,嚇了一跳吧?”詠賢好不得意,整個人跳到他身上將他撂倒在床,對著他的俊臉一陣猛笑。
  “你……你想干什么?”展裴衡半是惊訝半是歡喜的看著她粗魯的動作。
  以往提起他的衣襟順便送上拳頭的小手改為扒他的衣服,跨在他身上的腿也毫不留情的夾緊他,擺明了欺侮“良家富男”。
  “你說呢?”她慢慢的前進,准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女俠,請對我溫柔點。”他只得舉白旗投降,誰教他大意,忘了她瞎蒙的功夫一流,以致招來失身之禍。
  窗外明月高挂,房內低低私語,這是錯誤的交集還是無悔的選擇,一切只有留待時間來證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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