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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清靈寨”的大廳里鬧烘烘的亂成一團,眼看著“太平”長老又要發飆,和大當家拚個你死我活。
  “你這個小免崽子,是不是要將山寨搞垮才甘心?咱們四老一不在就捅出這么大的摟子。競任由敵人撓咱們的寨?
  你自個儿說,你對得起老當家嗎?啊?”太平長老的大噪門喊得震天軋響,直達山寨外頭。
  襲人懶洋洋的居高臨下注視著排成一橫列的長老——
  天佑、吾朝、永保、太平。這四位長老未免太會叫了吧?也不過是撓了閒柴房和西廂房,他不是全重建了嗎?“重金禮聘”加上“特別照顧”,硬是將益州境內最有名的二十几名土木師父給“請”到山寨來赶工,不消一個月就完工了,他們還有什么好抱怨的?此刻不要說是柴房和西廂房,就算是要燒掉整座山寨,他也不會交出小野貓。這四個老賊難得聯手,八成又是老調重彈。一個月前他或許還會認真考慮他們的提議,現在,門都沒有!拚著大當家的頭銜不干,他也耍照顧好他的小野貓。
  “有什么廢話就快說,別浪費時間。”要攤牌就快,他還有事要辦。
  “你這目中無人的渾小子!”太平長老簡直气到快哇血。
  老當家是得了什么失心瘋,讓這渾小子接他的位置?
  “你愛怎么罵都隨你,只要把你想說的話說出來就行。”
  襲人接著遞給太平長老一個陰冷的眼神。“但不要忘了我仍是大當家,講話留點分寸。”
  “好一個大當家!”太平長老冷哼了一聲。“身為大當家卻沒個大當家的樣子。瞧你,過去那個總把兄弟的福扯擺在最前頭的襲人哪里去了?就憑你一副為愛痴狂的軟弱德行,還能稱得上是‘清靈寨’的大當家嗎?笑話!”他早就想一吐為快了,正好逮著這個机會大罵特罵。
  “兄弟們若認為我坐不起大當家這個位置,我自會退讓,絕不戀餞。”想以此威脅他?真是蠢到家了。
  “太平沒有其他意思,你不要誤會。”永保長老出面權充和事佬。“只是你一直扣著錢姑娘,強迫她和你一起生活也不是辦法。你要知道,強摘的瓜是不會甜的。”一個扮黑臉,一個扮白臉,他們這几個長老也真辛苦。
  “很不巧,我這粒瓜甜得很,因為她是自愿留下來的。”襲人勾起一抹狡猾的微笑看著四位長老,仿佛在宣告他的胜利。
  “我听到的可不是這樣,哦?吾朝。”太平長老朝吾朝長老使個眼色,要他加人反對陣營。
  “是啊,襲人。我听說她又是絕食又是逃跑,分明不愿留在這儿。你強留人家又有何用呢?”吾朝長老也加入游說行列,要他放了錢雅蓉。
  這群老不死的!要他屈服?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那只是剛開始,現在情形不同了。”而且恰巧相反。他對這种情況感到十分滿意,一點也不想改變。
  “咱們才不信你的鬼話。”太平長老冷哼。腦中倏然乍現一個主意,非把襲人逼入死角不可。
  “除非,錢姑娘親口對我們說她不想离開這儿,否則我們一個字也不信。”這下沒輒了吧!他就不信那小姑娘會說出這句話。
  想玩死他是吧?可以,他就陪他玩到底。
  “好啊,要是她親口說出這句話,請你從此給我閉上嘴,永不再羅嗦。”省得他老覺得耳朵痒。
  “可以。”太平許下豪語,一臉胜券在握的樣子。
  “一言為定。”襲人挑眉,并露出一個滿意的淺笑。
  “太平”日子即將來臨,從此以后可以不再听見“太平”長老來扰亂,太好了!
  “思珞,去請錢姑娘來大廳。”他非要四大長老俯首稱臣不可。
  “是。”
  思珞領命疾奔。真恐怖,大當家和長老們的戰爭最近打得真凶,全是因為錢姑娘。不過錢姑娘最近變了很多,跟剛來時完全兩個樣。她的改變不僅軟化了大當家的心,同時也軟化了大伙對她的態度。
  假以時日,她必能取代麗清的地位,成為大家心中的女神。
  只不過未來的女神不在房里。他急忙轉身跑去敏儿的廂房找尋伊人芳蹤。不在,統統不在。這兩個女人究竟跑哪儿去了?真要命,每次該他覆命時就出狀況。
  于是他廚房找,柴房也找,藥房、書房、客房都找,只要是公共的地方他無一不找,就是找不著她們。
  莫非,她們逃跑了?
  不要再多想,若她們真的跑了,也要快快告訴大當家才行。思珞兩步并作一步,飛也似的沖向大廳,去報告這個的消息。
  “大當家,不得了了,錢姑娘和敏儿姑娘失蹤了。”思珞气喘如牛的跑過大半個山寨,大約花了二十分鐘。
  “失蹤?”襲人聞言從椅子上跳起來,拎起思珞的領子殺气騰騰的瞪著他,差點嚇破了的膽子。
  “這話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見了,跑啦!”太平長老幸災樂禍的削襲人,可樂著呢。
  “老家伙說的是不是真的。”這怎么可能?
  “我……我也不知道。我找遍了寨里的上上下下,就是找不到她們兩人。”思珞緊張的咽下口水,領子被拉得几乎不能呼吸。
  “可有被強行帶走的痕跡?”一直作壁上觀的秋飛,總算開了尊口。他怕思珞還沒來得及答話就因呼吸困難而昏死過去,特地前來解圍。
  “看……看不出來。”大當家終于饒過他,真虧了二當家。
  “我就說嘛,人家哪會自愿留在這里?你可別忘了,咱們是山賊哪,配不上千金小姐。”太平長老再予襲人最后一擊,徹底打碎他的自信心。
  不過他沒能得意多久,因為襲人一個超猛的掌風正朝著太平長老而來,要不是秋飛及時打歪了這掌風,太平長老早就挂了。
  “襲人,你瘋了!”秋飛赶緊架住己然發狂的襲人,以免他再次出掌傷人。
  “渾小子,你帶种,競敢暗算我。”他非宰了他不可。
  “太平,你別沖動啊!”吾朝和永保長老左右各架住他一條胳臂,以免他學年輕人打肉膊戰。
  “別攔著我!都是他,都是他們。”要不是他們沒事找碴,他現在還和小野貓耳鬢廝磨、兩情繾綣,哪會有這种事發生?
  “冷靜點!”不行,他一個人抓不住他。“思珞,快過來幫忙。”
  “是。”又是他,他最近倒了什么楣?
  “走開!”襲人掙脫了秋飛的抵制,沉默了大半晌,最后終于恢复了冷靜。
  “給我搜,沒有找到人不誰回來。”襲人狂炙的气焰教四大長老只有投降的份。
  “就算找到又能怎樣呢?”秋飛真的是滿肚子疑問。腳長在人家身上,她若執意要走,就算找到帶回來,也不過是一副空殼子罷了,徒增傷感。
  “她還欠我一樣東西。”說謊的賤人,他不會這么輕易饒過她。
  襲人在笑,但笑得很可怜,一點也不像他慣有的笑容。
  “什么東西?”秋飛覺得毛毛的。
  “再見。我要听她親口說再見。”
  襲人這輕如鴻毛的聲音,听在秋飛的耳里卻有如地獄的喪鐘。
  錢雅蓉,你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吧,千万別讓襲人找到你!
   
         ★        ★        ★
   
  為了躲避襲人的追蹤人馬,錢衛然帶著錢雅蓉及敏儿繞道而行。他故意不走山南西道的左側經梁州到京城,反而迭擇繞過大半個山南西道轉向南東道再直赴長安。沿路走得遮遮掩掩,竟走了三個月才回到京城。
  錢老爺一見到失蹤達九個月之久的女儿,久久說不出話來。衛然真的辦到了,他真的單搶匹馬救回蓉儿。
  “爹。”錢雅蓉漫不經心的向錢老爺請安,語气淡然,再也不复往日的嬌气。
  “蓉儿。”錢老爺一把摟住錢雅蓉。雖然她的名譽巳經嚴重受損,但她仍是他的女儿。
  奇怪,過去最喜歡的擁抱,曾几何時變得不再溫暖,不再重要?她人雖被摟在爹的怀里,心里想的卻是另一個溫暖的胸瞳。襲人,她好想念襲人。
  “爹,孩儿累了,請容許我先行告退。”錢雅蓉掙脫了爹爹的擁抱,走向她的廂房。
  “敏儿,你沒死?”錢老爺頗感吃惊的看著跟在錢雅蓉身后的敏儿,一臉的不相信狀。
  “是的,老爺。我沒死。”真是煩人,為何這一家子的人都希望她死?從她一進門,就被一大堆的仆人、家幢,追著問相同的問題。真是莫名其妙!她也有生存權吧?
  “那……太好了。”其實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只是隨便附和而已。
  敏儿也相當熟悉他那一套。她隨意點了點頭,便尾隨錢雅蓉回她的房間。
  “你妹妹是怎么回事?”那張冷淡的臉,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對不起她。
  “大概是累了吧!”他有點后悔自個儿一時沒想通強行拖她回來,這一路上她都是這個樣子,仿佛魂魄還留在“清靈寨”。
  或許她是真的愛那山賊。他開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唉,蓉儿現在才回來,也挺麻煩的。”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流言,又要風云再起了。
  錢衛然更加确定自個儿做錯了。听他老爹的口气,分明是不希望蓉儿成為人們茶余扳后的話題。從頭至尾他爹就是個冷血的自私鬼,他真是錯得离譜了,現在該如何收拾?
  襲人那山賊的脾气似乎很火爆,蓉儿會不會有生命危險?會不會因為答應他的請求离開山寨,而導數他們之間無法挽回的裂痕?一連串的疑問逼得他無法再思考,他需耍時間來反省自己是否做錯了。
  錢衛然懶得搭理他老爹,轉討身就往外頭跑。他倏然想起一個可供商量的朋友——尹律楓。
  冷淡的冷淡,不甩他的還是不甩他。錢老爺前世是造了什么孽,淨生出這些不同心的儿女?“唉。”他再次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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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就在平淡中飛快流逝,思念卻像一條長河,滿載著离鄉者的愁思,背負了更多的怀念。錢雅蓉發覺自個儿的情緒一天比一天低落,她每天總要哭上好几回,都快變成水做的人儿了。
  “又在哭了!小姐,我拜托你好不好,不要一天到晚哭個不停?”真受不了。敏儿重重的將藥膳放下,雙手叉起腰訓人。
  “可是……我想念襲人。”她終于忍不住“哇。”一聲嚎啕大哭,令敏儿直翻白眼。
  少爺真混帳,沒事強拉她們回來做什么?襲人更混帳,這么久了還不來找小姐。難道他真的以為小姐變心逃走了?
  “好啦,別哭了。”敏儿最討厭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人,男女皆然。“現在大廳里面不知來了哪一號大人物,老爺正頗盡全力死命巴結著。咱們去瞧瞧好不好?”敏儿用這事釣她,以期轉移她的注意力,不要腦中老想著襲人。
  “我沒興趣。”錢雅蓉絲毫不帶勁,她只想著一件事,那就是“襲人。”
  “襲人,襲人!你叫他就會來啊?小姐你有完沒完,又不是天人永隔了,遲早有一天你們會再見面的,叫個什么勁儿?”真是气煞她唐秋纏。
  “真的?”
  她哪里知道,不過是隨口胡扯罷了。不過她真的有信心,襲人不會這么輕易放過小姐的。現在他毫無行動,仿佛在醞釀什么一樣。
  “真的。”就算說謊也行,只要能止住小姐欲罷不能的混水,要她說什么都行。
  “那……我們去大廳瞧瞧。”有了敏儿的保證,她的心情好多了。
  這就是小姐,驕縱卻心思單純。
  敏儿領著上釣的魚儿,快快樂樂的朝大廳走去。沿路只見所有的仆人急急忙忙、跌跌撞撞成一團。哇,這個來訪的客人身分一定很不得了。
  “小揚,是哪個客人這么了得,讓大伙忙成這副德行?”敏儿捉住正十万火急往廚房沖的小揚,想問個分明。
  “是‘瀟湘庄’的客人。”小揚連忙回答敏儿的問話。:
  “瀟湘庄?那不正是天下第一庄嗎?”錢雅蓉語帶興奮的尖叫。位于揚州的“瀟湘庄”號稱天下第一庄,不但名下的產多得數不清,就連京城里也到處置產,難怪老爹會如此刻力巴結。他們到京城肯來拜訪,算是給他天大的面子。
  沒想到她競能親跟目睹“天下第一庄”任氏一族的風采。
  教她怎能不興奮。不知道今天來的是哪位?任氏有名的四兄弟——任意情、任意恫、任霖首、任意竹,四人最后一個字合起來正好是“情同手足”的諧音。不用多想,也可以猜到取名字的人之用意。傳說中首和竹感情禰堅,不負取名人對他們的期望。但情和恫則极度不合,時常怒目相向。這四位兄兼各具特色,不過能見著他們面的人卻沒几個,更增添了神秘的色彩。
  錢雅蓉由原本的興趣缺缺轉變成興趣濃厚,反倒是杵在身旁的敏儿,一听見客人的來歷,馬上沉下俏麗的容貌;拉著錢雅蓉就往回走。
  “敏儿,怎么了?咱們還沒見著客人呢?怎么一個勁的拉著我跑?”面且還是回房間的方向,敏儿究競是怎么了?
  “那頹廢的一家子有什么好看的?不看也罷。”敏儿冷冷的回答錢雅蓉,語帶恨意。
  不對勁!敏儿很少這祥說話的。莫非……她認識任家?
  “敏儿!”錢雅蓉停下腳步。“你……你認識任家的人?”
  一定是這樣。
  “不認識。”敏儿否認。
  “小騙子。”一句溫柔的指控由一位高大英挺、長相俊美的偉岸男子口中逸出。敏儿一听見這熟悉的聲音,瞬間僵住了身子,死也不肯轉身看他。
  “怎么啦,不認識我了?”高大的男子在敏儿嬌小的身后站定,优閒的等她回頭。
  “我沒听見任何聲音。”敏儿顫聲回答。三年了,這個既溫柔又多情的聲音時常盤繞在她的心上。每當午夜夢回、獨自一人時,特別容易想起。她原以為自己已經忘了,未料今日會再相遇,老天就這么愛作弄她?
  “又在騙人了。”三年前當她無緣無故失蹤時,他几乎發汪。她就這么討厭他,討厭到宁可將自己賣到“錢家庄”當丫環,也不愿開日向他求救。
  “公子,請你讓開。”她被高大的身影壓鎝喘不過來,只想逃离他的身邊。
  “我不讓,除非你轉頭看我。”俊偉的男子仍舊与她僵持,不肯退讓。
  哇,這簡直比戲棚里的演出還精彩,看來敏儿擁有一段不凡的過去。
  “人家死都不肯認你,你竟還有臉賴著,害不害臊啊?”調侃意味濃厚,說話者悠悠哉哉的自他們身后冒出來,嚇了大伙一跳。
  “任意情,我的事什么時候輪到你來管?你跟來做什么?”任意恫不悅的轉身,用殺人的目光瞪著來者。
  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情、恫兩兄弟。看來他們真如外頭所言,水火不容。
  “我听說咱們的小秋纏委身在這小小的山庄,特來問候。”任意情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眼睛緊盯著敏儿的背影看。
  “她的事不用你管。”任意銅挑高了一邊眉毛,警告意味濃厚。
  “哦。”同樣高大的任意情懶懶的丟給弟弟一個相同的眼神。“我不能管,你就行?你有什么資格管她的事?”
  “你們誰都沒資格管我的事!我就是我,我不屑于任何人!”這兩個混蛋,干嘛不好好待在揚州,跑來這里打扰她的安宁。
  “敏儿,這是怎么回事。”錢雅蓉滿臉憂心的跑向敏儿。
  她儿乎可以听見敏儿咬牙的聲音。
  “哇,這位大美人是誰?”任意情十分惊艷的審視著錢雅蓉,俊美的邪跟不停的上下掃視著她的身子,讓她有股被人脫光衣服檢直的感覺。
  “我才要問你是誰呢?這么沒禮貌。你不知道要請教別人的姓名之前應該先報上大名嗎?”錢雅蓉沒好气的回答。
  這男人雖然生得一副絕世美男樣,但那臉孔實在教人生不出好感。
  哇,這位姑娘真辣,他喜歡。
  “在下任意情,敢問姑娘是——”
  “小女子錢雅蓉,是——”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讓敏儿扣住手臂,硬是將她拉走。
  “快點走。”
  敏儿急急忙忙的將她拉走,令她一臉莫名其妙。
  開玩笑,她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任意情,他那雙狹長的眼睛里閃爍的是什么訊息,她會不知道?小姐再留久一點,就會讓那色鬼生吞活剝,這怎么行!
  “敏儿,他們就是大名鼎鼎的任意情和任意恫吧?”錢雅蓉仍舊頻頻回首,恰巧碰上任意情那雙充滿色情的眼睛。
  “你已經知道,又何必多問。”敏儿沒好气的回答。心中盤算著要盡快走人。該死,襲人怎么還不來找小姐?
  听見這森冷的語气,錢雅蓉不禁畏縮了一下。敏儿不悅的聲調顯示她正處于暴怒中,最好少管閒事。
  “哦。”
  敏儿轉身看她,放柔了聲音說道:“原諒我如此無禮。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并不見得都能和別人分享。你難道不是嗎?”.這倒是。像她想當一國之后的夢想就沒告訴過她。
  “我了解。”真的,但她還是忍不住好奇。
  “可是——”
  “啊,襲人!”敏儿突然喊起這個名字。
  “在哪里?!”錢雅蓉像被火燙著似的立刻跳起來,左顧右盼的找尋襲人。
  “在這里。”敏儿用手指戳錢雅蓉的心口。
  “我听說當你想念一個人時,只要在心中默默念上一千次他的名字,他就會出現。”敏儿流利的撒著謊。老天原諒她,她愈來愈會撒謊了。
  “真的?!”
  “真的。”
  錢雅蓉立刻閉上嘴巴,在心中默默念著,襲人……襲人唉,好一位單純的嬌嬌女!
   
         ★        ★        ★
   
  “小姐、敏儿,老爺請你們到太廳去。”傳話的人將話帶到,便一溜眼跑得不見人影。
  “會是什么事?”連她都得一塊儿去,八成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發生。不過這也沒道理啊,她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干嘛一定得在場?敏儿百思不解。
  當主仆二人到達大廳時,只見大廳上坐著錢老爺、錢衛然,以及任家犬公子及二公子。任意銅一見到敏儿,眼睛立刻閃閃發亮,恨不得將她整個人都吸進眼底。任意情呢,只是一味的訕笑,眯起眼睛,算計的審視著主仆二人。
  “容儿。”錢老爺表現出前所未有的熱絡。幸好他老婆會生,生出個大美人來,他就要因她而飛黃騰達啦!
  “爹?”老爹笑得十分可疑,肯定沒好事。
  “蓉儿快坐下,爹有好消息要告訴你。”他都快樂翻了。
  除非是襲人來,否則還能有什么好消息?
  “任大公子說要娶你,三天后過門。”三天雖賺勿促了點,但任家可是大唐第一富豪,錯過了這個机會不會有下一個更好的。別說三天,就算他要求現在就進洞房,他錢某人也會點頭。
  “我拒絕。”除了襲人,她誰也不要。
  “放肆!”錢老爺犬喝一聲,屋頂蓋點掀了。
  “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我說嫁就嫁,由不得你!”一個女人家競敢表示意見,真是气死他老人家。
  “我不嫁,要嫁你自己嫁。”語畢,錢雅容一個轉身,頭也不回的走回自己的房間,用力的關上門。
  “任公子,讓您見笑了。”錢老爺頭冒冷汗,万分抱歉的陪不是。
  “無妨。”他特別喜歡有朝气的女人,就像“敏儿。”
  “對不起,任大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敏儿死瞪著任意情兩眼著火。
  “當然。”呵,呵。真正要釣的魚儿說話了,他這著棋果然沒走錯。
  “你們倆有什么好說的?不准去!”顧不得眾人的眼神。
  任意桐起身一把擋在他大哥的面前,阻止他和敏儿离去。
  “你想當場鬧笑話嗎?”任意情低聲的警告弟弟,要他放聰明點。
  “意桐,請你不要插手管我的事。”敏儿靜靜的看著任意桐,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空气仿佛在這瞬間凝結。任意恫多情的眼眸一眨也不盯的凝視著她,敏儿也勇敢的回看,時間仿佛靜止了。
  多么凄美啊!大廳上的男男女女全被這神奇的一刻給楞住,個個忘了呼吸。只除了一個人一任意情。
  意桐?呸!虧她還敢叫得這么惡心。他的名字怎么沒听她喊過一回?雖然是滿肚子怨气,任意情還是把持住表面上的風度,裝出一臉同感同悲的合作模樣。小不忍則亂大謀,要是因為一時沖動而坏了大事,那才划不來。
  “你不是有話同我說?請。”任意情面帶微笑的將敏儿帶到無人的中庭。一個轉身,他攫住敏儿,硬將她拉入怀中。
  “你想干什么。”敏儿被摟得措手不及,根本來不及防備。
  “干什么。”任意情勾起一個陰冷的笑容,表情猙獰。“你看我像要干嘛?當然是要吻你。”
  “你發什么神經?”敏儿無法了解他的想法,他要的不是小姐嗎?怎么這會儿卻對她動起手腳來?
  “我是發神經呀,我不發神經怎么會一听見意桐有你的消息,后腳就跟著來?”就怕被意桐搶先一步拐走她。
  “你們有完沒完?!”她都快被煩死了。
  “沒完。”他狠狠的低頭吻住她。對他而言,這是場決命之戰,他非撂倒對手不可。即使敵手是他的親弟弟。
  敏儿拚命的掙扎,終究拋不過他,只得投降。
  “你究競想怎樣?”她絕望的問他。逃避了他們兄弟三年還是躲不過。
  “我想要你。”他想她何止三年。打從四年前他就和弟弟爭奪她,兩人都死不肯放手,逼得她只好遠走他鄉。
  “是不是只要我把自己給你,你就會放棄我?”她已經累了,一想到又要開始過被爭奪的日子,忍不住全身發抖。
  “不是。”一次承諾對他來說是不夠的,他要的是她的永遠。
  “任意情,你在耍我?”敏儿用力掙開他的擁抱,脹紅著臉問他。
  “為什么你叫意銅叫得那么甜蜜,喊我就連名帶姓?!”任意情倏然翻臉,一拳打凹了涼亭的柱子。
  這也值得計較嗎?這男人!
  “任公子,我請你到這儿來是要談小姐的事,請你別弄錯了方向。”敏儿發出冷靜的聲音,比冰還要冷。
  “好啊,咱就來談她的事。”任意情跟著恢复慣有的輕松摸樣,語帶輕佻。
  “小姐已有心上人了,請你高抬貴手放了她。”
  “可以啊,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任意情露出請君入瓮的表情,不正經的睨著她。
  “什么條件?”敏儿試圖壓住洶涌的怒气,冷冷的問道。
  “嫁給我。”
  “作夢!”
  這兩句話儿乎是同時出現的。提出條件的人目光如炬,拒絕的人也同樣斬釘截鐵。
  “不要妄想我會甘心淪為你們兄弟倆的獎品。我不想介人你們的意气之爭。”敏儿痛恨极了他的不擇手段,比較起來,她反而更欣賞意恫的老實溫柔。
  “我們是意气之爭?”任意情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不住的搖頭,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我們是意气之爭,那也是因為你。”始作俑者卻在這儿大聲疾呼自個儿無辜。“廢話少說,你到底答不答應?”
  “不答應。”
  “好。”任意情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那就等著你最親受的小妲落人我的陷阱,我會好好的疼她。三天后見!”
  敏儿瞪著任意情遠去的背影,暗暗的咒罵。以為我會服輸?等著瞧吧!三年前她情愿將自己賣入“錢家庄”為婢就是因為不肯服輸,三年后的今天她仍舊沒變。任意情要是以為能故計重施逼她就范,那他可就大錯特錯了。
  她仍是唐秋纏,一身的傲骨。
  總有法子解決這困境的,她一定得想出兩全其美的力、法。
  “敏儿。”來人的聲音有气無力,一听就知道是錢衛然。
  “少爺有事?”敏儿笑得十分難看的臉仿佛警告他別說瞧見了什么。
  “我……我都看見了。”她好像十分不快?
  “哦?”敏儿瞪大了一雙眼。這白痴家伙永遠不懂得察顴觀色。
  “我有事請你幫忙。”錢衛然朝她比了一個“敬請附耳”的動作,敏儿只得趨前听個明白。
  “我……。”
  一陣耳語下來,只看見敏儿一會儿諒訝,一會儿微笑,一會儿點頭,眼神閃爍。
  “當然,最后我們也會幫你達成心愿。”錢衛然承諾。
  “在此先謝過了。”敏儿露出淡淡的一笑,算是成交。
  自由,這看似遠其實就在前方的字眼即將實現。
  任意情,我一定會讓你后悔逼婚的舉動。敏儿對天發誓。
   
         ★        ★        ★
   
  錢雅蓉獨自一人上街,沒法儿帶著敏儿,后面跟著兩名侍衛保護她的安全。
  奇怪,真是奇怪,她要上街可以,但絕不許敏儿外出。有沒有搞錯啊!敏儿几時成了人質?
  更怪的是,向來心志高傲的敏儿竟毫無异議,只是一味催她上街,還要她幫忙帶點藥阜回來。藥草?她哪懂這些?
  不過臨走前,敏儿塞了一張地圖,要她照著圖上的路線走。
  這間藥草店還真不好找,她拐了好几個彎,才找到地圖上的小紅點。
  她還來不及敲門,站在身后的兩名壯漢便遭不明物体給擊昏。
  “阿——”她倏然閉嘴。擊昏那兩名恃衛的人,競然是思珞?
  “思——”門里突然伸出來的手手了斷了她的呼喚。她被這突來的力道攔腰一勾,整個人被帶往屋子里,只能從瞬間關閉的門縫中瞥到思珞帶笑的臉。
  抱著她的高大男子不由分說便狂吻住她。是襲人!他的吻,她一輩子也不會弄錯。
  她回吻他,像只滿足的小貓窩在他寬闊的胸膛。
  “襲人,我好想好想你哦!”
  “我才不信。”襲人冷哼,故意不理她。
  “是真的。”她急得眼淚快掉下來了。
  “要我相信也行,”他意欲使坏。“表現給我看。”
  “表……表現?”怎樣才算表現?她不懂。
  “我的唇很干。”這提示夠清楚了吧!.她連忙給他一個熱吻,滋潤他的雙唇。
  “我的身体很熱。”
  她飛快的脫下他的衣服,露出精壯寬闊的上半身。
  “我的下身很緊。”他的眼睛射出迫人的光芒,几乎照花了她的眼睛。,“阿?”她眨了半天眼瞎才意會出他的“很緊”指的是什么。她倏然脹紅了小臉,一顆心卜逼卜通的跳個不停。
  “怎么了,你說的表現呢?”襲人故意逗弄她,縮緊擱在她腰上的力道,將她夾在兩腿之間。
  “我……”她整個人都快撓起來了,襲人動手剝她的衣服,沒一會儿功夫她整個人便被脫得精光。
  襲人只是凝望著她雪白的胴体,半天無法說話。
  “好久了。”他的聲音競然顫抖。“好久好久了,到現在我還無法相信這是真的。”他作夢似的輕撫著她的身体,令她一陣酥麻。
  “每當午夜夢回,我汗涔涔的醒來卻發現那只是一場夢。
  你能体會那种感覺嗎?我如此愛你、寵你,你卻丟下我离開山寨,該死的你,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他的眼瞎盈滿了所受的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哭著,為他所受到的傷害哀傷。“我也不想离開你,可是大哥硬架著我走,我怕你發現會殺了他,所以……”她說不下去了。
  “所以你就選擇不和我商量,徑自离去?”襲人瞪著眼前的淚人儿,她那一身赤裸,教他的怒气根難再繼續下去。
  “對不起!千錯万錯都是我的錯,請你不要生气。”她攀住他,像只無家可歸的小貓。
  “我若真的生气,此刻就不會出現在這里。”他愛怜的輕撫她的秀發,將頭埋入她的頸側。真香!他已經多久沒有聞到這獨特的香味了?他霎時感到血液沸騰,下半身非常緊繃,几乎快撐破褲子。
  他環顧四周,這屋子還真是簡單,連張床都沒有。看樣子他只能借那張搖搖欲墜的大方桌用用,勉強湊和湊和。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那張桌子看起來很危險。
  “你說呢?”用慣了豪華大床,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
  “不太好吧……”她已經無法呼吸了。襲人的挑逗太高明了。
  襲人但笑不語,快速的解開長褲,拉她躺下。開始他們睽違了四個月的激情之旅。
  “怎么辦?明天該怎么辦?”錢雅蓉苦惱不已,起身穿衣服。反正躺在那張可怖的桌子跟躺棺材差不多,不躺也罷。
  “你是指‘你’的婚事?不怎么辦。”襲人故意促狹道,心中早已做好万全的准備。
  “你……你要我嫁給別人?”這混帳!
  “沒錯。”襲人繼續保持微笑,夾意愈擴愈大。“你得照樣成親。別忘了敏儿還押在你家當人質。”
  “你……你怎么知道?”
  “傻瓜。”他一把摟住她,甜甜蜜蜜的親她的臉頰。
  “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會貿然前來嗎?當然是有万全的准備。”
  她還是有听沒有懂。
  “是你大哥的主意。”
  “我大哥。”他倆不是死對頭嗎?
  “我和你大哥已經和解。透過尹律楓,我們已經把話攤開來說。”包括她大哥如何強行帶走她以及她如何不愿离開,這一切的一切都己冰釋。
  或許這四個月的分离是值得的。相愛的兩人藉由此次的分离更加确定了彼此的心意。
  “原來如此啊!”沒想到她那駑鈍的大哥也有開竅的一天。
  “我老覺得任意情要的是敏儿,而非我。”要不然他也不會指定要敏儿當陪嫁,弄得她老爹雞飛狗跳,不知如何是好。
  因為敏儿是自由身,他老爹沒權利留人。
  襲人心里其實很明白,任家上上下下跟他都熟。他們一直以為襲人只是普通的商賈,沒料到他的副業競是山賊。
  任家老大和老二為了一個女孩反目成仇的事,老早就傳遍揚州。只是誰也沒料到這位傳說中的女孩竟是敏儿。
  這也算是緣分吧!敏儿救了他的小野貓無數次,他卻只能還給她自由。
  “明天你要怎么帶我离開?”該不會真要她嫁給任意情吧?
  “我是干什么的?”
  “山賊。”
  “那就對了。”
   
         ★        ★        ★
   
  再也沒有比“京城第一美人”和“天下第一庄”的聯姻更盛大的事了。奇怪的是迎親隊伍的人數卻少得諒人,只有小貓兩三只,身后那一排看似打手黑壓壓的人群反而更引人注目。難不成新娘子會逃婚?
  更怪的是,新郎的眼睛淨往陪嫁丫環的身上瞟,讓人分不清他要娶的到底是誰。
  吉時己到,該是拜堂的時候。新郎手里拉著新娘,眼里盯著陪嫁丫環朝新娘的父親走去。
  就在此時,外頭響起震耳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眾人莫不好奇的探頭觀望發生了什么事。由他們張大的嘴、錯愕的表情中便能清楚的知道,來人的數量必定很多。
  沒錯,足足有五百名。
  但人數的多寡并不是他們惊愕的主要原田,而是高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往下望的几位英男子。
  “掄庄”的掄語劍,“成王府”的李少允和李少儒。”尹氏苑”的尹律楓,這些京城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全伴隨在一名气宇非凡、俊美异常的男人身邊,形成一個醒目的隊伍。
  “襲人?你這是干嘛?搶親?”同樣令人目眩新郎帶著天生的邪气,毫不在意的看向眾家兄弟。
  “你若肯讓就不叫搶,若不肯嘛……”襲人勾起一抹惡魔式的笑容,下場要他自己想。
  任意情突然仰頭大笑,嚇坏了所有在場觀禮的長舌人士。
  “請——”任意情一手掀掉新娘的紅色蓋頭巾,輕輕的將她推向正下著馬的襲人。
  襲人張開臂膀,一把摟住她。
  “我的皇后,這等場面你還滿意嗎?”
  “滿意,滿意得不得了。”她毫不在乎眾人錯愕的眼光,一把勾住襲人的脖子吻個不停。
  “你你你你你,你這死山賊在對我女儿做什么?”錢老爺子激動的咆哮,吼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是山賊。”任意情几乎笑岔了气。今天所看到、听到的笑話比他二十四年來都多。
  “錢老爺您可能誤會了,襲人是‘御京號’的老板,哪會是什么山賊?”
  “他是‘御京號’的老板?”那是僅次于“瀟湘庄”的商會啊!
  “你騙我。”原先柔弱無骨的新娘子突然發狠為一只潑辣野貓。
  “誰要你先前瞧不起人,我是故意不告訴你的。而且,我真的是一名山賊,也是一個孤儿。”就算他擁有全世界的財富,也無法抹去這些事實。
  “傻瓜。”她的眼中盈滿了霧气。
  “無論你是山賊或是富商,我一祥愛你。襲人就是襲人,唯有你才能帶給我這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情。”
  “也唯有你,才能牽動我的心弦,幫我完成這場龔人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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