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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今儿個是年后的第一天開市,人潮洶涌,延續著農歷年歡欣鼓舞的气氛,從各個角落傳來的聲響鬧烘烘地直吵上了天頂。
  突然,從北城門開始,人群恍若潮水退岸般,迅速向兩旁散去,惊呼尖叫聲響徹云霄。
  “閃開閃開!不閃就砍!”金兵達達的馬蹄聲催命似的,販子、路人盡皆倉皇失色。
  “喂!別擋路!”領頭的金人對動作遲緩的老頭儿大喝一聲,手上大刀已經舉起,就要揮下;至于那老頭儿,就這么呆愣地看著巨大的人馬輾來,不能反應。看樣子,這個擺算命攤的老頭儿注定會成為刀下亡魂!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黑色的身影以秋風掃葉不留痕之姿飛卷而下;旁人只覺眼儿一花,火星點點伴著清脆的“鏗鏘”聲一閃即逝──
  老人毫發未損地立在路邊,身旁站了個頎高偉岸的黑衣男子。
  “公……公……公子爺,謝謝。”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回來的老頭儿,惊魂甫定,聲音仍抖得厲害。
  “老伯,您客气了;小事一樁,不足挂齒。”項暐拍拍身上的灰塵,微笑道。
  “不不不!”老頭儿抹抹額際嚇出的冷汗,大喘口气。“這救命之恩……”
  “既是晚輩能力所及,豈有見死不救的道理?”項暐溫和有禮地說,點了個頭,便欲离去。
  算命的老頭儿眼見救命恩人身形逐漸遠去,心頭可急了,邊追邊扯著嗓子大喊:“喂喂喂……公子爺請留步,公子爺請留步!”
  項暐听到后頭的腳步聲,只得停下;一轉過身來,正好扶住老頭儿急急奔跑后突然停止的顛簸。
  “公子爺,您這恩情……”老頭儿跑得气喘吁吁,深深吸口气,才把話說明白。“您這恩情,老朽是一定要報答的。”
  “這……”項暐有些尷尬地咧嘴一笑;會救這位老先生的命,本就不是為了圖報,這下子老人的堅持反倒教他為難了。
  “這樣好了──”老頭儿跑慣了江湖,自然懂得察言觀色。“讓老朽免費為公子爺卜個卦,您瞧如何?”
  “那……好吧。”再拒絕下去,可就流于矯情了。
  “公子爺想問什么?”
  “尋人。”項暐淡淡地說,依舊是笑容可掬,不過──多了些無奈。
  “您就隨意寫兩個字吧!”老頭儿從怀中掏出紙筆,連同一本墊底用的書冊交給了項暐。
  項暐從未想到會有此遭遇,找宁儿居然找到求神問卜的地步了,他失笑地信手寫下了“豈難”兩字,交還給算命的老伯。
  只見老頭儿表情嚴肅,手指掐算了算,喃喃道:“豈者為十,取上卦為兌;難者一九,取下卦為离;是為澤火革卦。”接著,開口再問:“不知公子爺先前是循哪個方向?”
  “北。”
  “唔……”老頭儿點了點頭,并做解釋:“革者,有改變之意;所以公子可能需要改變方向找尋。”
  “哦?”這算命老伯的話──應該相信嗎?
  “公子爺要尋的人,不是在西方,就是在南方。”老頭儿進一步說明,然后笑了笑,道:“這是老朽所能知道的极限了,如果現下公子爺沒個頭緒,何不試著往西或往南找找看?”
  确實!找尋宁儿至今并沒有什么頭緒,他只是憑著直覺、沿著到王叔牧場的路朝北行罷了;這會儿,他要因占卦的結果改變既定行程嗎?
  “公子爺,老朽這一卦給您做做參考,不管您最后究竟決意如何,總是天命天運。”
  “謝謝老伯。”無論如何,項暐還是溫文有禮地行了個揖表示感謝。
  算命老頭儿刻划著風霜皺紋的臉,堆起淡然而實在的笑;他輕輕向這個救了自己一命、俊朗不失英挺的年輕人點了點頭,然后轉身緩步离開了。
  項暐望著算命老伯的背影,竟微微發起怔來,他究竟該做何選擇?上天容不容許他找著他的小宁儿?
  恍惚中,挾著料峭春寒拂面而過的風里,隱隱傳來一個暗啞蒼老的聲音,吟哦道:“緣由上蒼定,情乃前世牽,執深豈能改,念切難回天。”
  執深豈能改,念切難回天……
  項暐深深吸了口气,宁儿嬌俏的臉蛋立時浮現眼前,盈盈地笑著,卻著實讓他心疼惶急起來。驀地,他知道決定會是什么了──
  不管如何,他要賭這一次!
  尋得、尋不得若是天注定,那么,就讓他跟自己的命運賭這么一次吧!
  就賭──這么一次!
   
         ★        ★        ★
   
  “此時的江南,梅子不知熟了沒?”他望著一碧如洗的天空,喃喃道。
  項暐向西行,順著商隊的路線,已經越過金、夏邊界,來到大夏境內;在歸云庄未解散之前,他也曾數次造訪,卻万万沒想到再踏上河西這塊土地,竟是為了尋找宁儿。
  晌午時分,日頭正炙,饒是這里的气候較江南涼爽,走了一上午的路,仍不禁讓他覺得有些燥熱;項暐抬頭看看天,手背在沁出汗的額際胡亂抹了抹,心想找個有水的地方稍做歇息。
  “唔……有水?”在如此干旱缺水的地方,居然能听到水聲淙淙,稱得上是奇事一樁了;項暐循著聲音的來源,走了過去,卻在乍見湖泊時,頓時一僵──
  是個年輕女子!未著半縷,亭亭立于湖心,清澈的水面在她胸前优美的曲線畫上一道水平;烏麗的長發如垂瀑直下,暖陽照射在發梢糝落燦燦光影,襯得凝脂如玉的肌膚更加雪白粉嫩。
  她合著雙眼,櫻唇那一點丹朱,在絕美的五官形容上綻著亮艷,兩手十指在胸前綰拈成蓮瓣全綻狀,靜靜地沒露半點聲息,宛若白玉雕琢成的仙女像。
  項暐不帶半點褻瀆地直盯著她瞧,渾忘了“非禮勿視”的規矩。
  突然,從湖岸另一邊傳來雜遝的腳步聲,緊接著就是几個男子的低語交談,項暐憑著深厚的內力,听得一清二楚。
  “那妖女正在練功,乘机殺了她!”
  “机不可失!咱們快動手!”
  “這回絕對要她命歸陰曹!”
  緊接著,一枝枝長箭疾射向那女子!
  項暐對雙方的來歷都不清楚,但不管如何,孤身女子受到一群大男人圍攻,他豈能坐視不管?
  “住手!”他大喝道,翻騰起身,順手抄下兩枝箭弩,在几個大漢的面前落了地。“你們暗箭傷人,合力對付一個女子,羞也不羞?”
  几個大漢對望一眼,半句話也不說,很有默契地向他出招。
  饒是項暐練就一身好武藝,這些人出其不意的攻擊,縱然傷不了他的半根寒毛,但也确實讓項暐一時之間無力顧及那女子。
  “那妖女逃啦!”其中一名大漢趁攻守之際向湖中瞥了一眼,發現早不見人影,便大聲地喊道。
  眾人均感錯愕,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當下全收了手。
  “也罷!”深歎口气,為首的大漢瞅了瞅這個身手不凡的小伙子,心中已有計較,此刻他們不宜多樹敵;于是,不再多言,打了個收隊的手勢,便率眾悵然地离去了。
  “姑娘?”見人行漸遠,項暐回身尋找适才那位女子,他知道,她其實并未离開。“姑娘?”
  只是,湖中确實沒有她的倩影。
  難道……難道……念頭方起,再也無法顧得其他,項暐深吸了口气,跳入寒凍徹骨的湖里。
  血腥的味道隨著怵目的鮮紅慢慢擴散開來,他看到她了!
  她全身赤裸,右肩上頭插了枝羽箭,左手勉強地攀住大岩;只是逐漸模糊的意識,讓她的纖指已無力再支撐。終于,她暈了過去,白玉的身子像透明水泡般輕飄飄地往上浮升……
  項暐連忙游過去,一手攬抱住她的腰,逆著水流使勁向上游,嘗試救這宁死也不愿被那群大漢發現的倔強女子。
  “波扎”一聲,好不容易兩人突破水面,上了岸,只見項暐的眉發鬢角全覆了層薄冰,下唇兀自震顫著。
  那湖水,可是初融的冬雪呀!
  “姑娘!姑娘!”他急急拍了拍她的頰,喚了兩聲,沒反應!原本胜雪的膚色,如今已因失血過多而呈現慘白。
  項暐見情況不對,立刻封住她的要穴,吸气,運動元功,拔出箭鏃;女子無意識地痛哼一聲,仍是昏迷不醒,渾身打著冷顫……
  不!這樣下去不行!他必須做點什么,否則,這個無名女子鐵定會成為薄命紅顏的其一例證!
   
         ★        ★        ★
   
  “小娘子,醒了沒?”老婦將剛熬好的虎耳湯拿給項暐,關心地問道。
  “還沒醒,可能是累坏了!”項暐沒有對兩人的關系多做解釋,含笑回答。“謝謝婆婆關心!”
  那女子僅僅裹覆著他的御寒斗篷,又讓他摟抱在怀,橫瞧豎看,項暐和她怎么都不像連名字也互不知悉的陌生人;為了省下說明來龍去脈的麻煩,并且維護那姑娘的清譽,對于老婦的誤解,他選擇了照單全收。
  “沒什么啦,只是你也該多注意些,怎么會讓自個儿的娘子跌下湖去呢?你別看日頭大,這個時節的湖水可寒了呢……”老婦歎口气,嘀嘀咕咕地開始叨念。
  項暐向來好脾气,更何況,好不容易才在景涼山下找到愿意讓他們暫借一宿的人家,而這位老婆婆又是出自好心,所以他就索性陪她聊了起來。
  “婆婆,怎么沒見您的家人?”
  “我有個孫女儿,叫做嬋鈴,她在寒水神宮服侍帝女。”老婦雖然依舊擺著笑容,但神色間流露出一絲寂寞。
  “寒水神宮?帝女?”項暐蹙起眉頭,怎么這個組織他從未听聞?照理說,以過去歸云庄對西域一路的資料掌控,不會遺漏任何重要的訊息才是。
  “是啊……這寒水神宮……”
  “唔……”就當老婦要解釋時,房內傳出一聲嚶嚀。
  “我進去瞧瞧。”項暐起身,向老婦點頭一笑,看來,是那位姑娘醒轉過來。
   
         ★        ★        ★
   
  冰珀悠悠醒轉,乍見的光亮讓她的眼瞳瑟縮了一下,好一會儿才看清楚四周環境。
  這……這……這是哪里?
  她蹙起娥眉,許多影像紛亂而至。在昏厥過去之前僅存的印象,是當湖中練功之際遭到如雨飛箭的突襲,她身中一箭……
  “醒了嗎?”是個沉厚的男聲,是他救了她的?背著光線出現的他,讓她瞧不清楚他的相貌。
  “唔……”她掙扎地要起身。
  “你別急著動,小心傷口又裂開。”項暐彎下身,輕力地按下她的肩膀。他早該可以料到,眼前這個宁死也不愿讓人擒服的好強女子是不肯臥床示弱的。
  冰珀瞥了他一眼,仍是倔著脾气,困難地撐起身子,這才發現身上著了一件過大的衫子,顯然不是她原本的衣裳。
  “姑娘,請你見諒,事出緊迫。”項暐看她往自個儿身上瞧了一眼,不待她說話便作解釋道。
  冰珀以手按了按右肩,疼得她咬住了下唇,螓首低垂兀自沉思著,并不搭理項暉,仿佛眼前沒這個人似的。
  項暐微微皺起眉頭,雖說施恩不求報,不過,這位姑娘的反應也太過冷淡了吧?無妨,但至少該向老婆婆道謝才是。“該一塊儿去向這里的主人說聲謝,畢竟是她愿意收留我們的。”
  冰珀還是置若罔聞,按著傷口,硬是踉蹌著腳步往門口走去,右手的緊握成拳泄漏她正极力忍著劇痛。
  他的眉頭糾得更緊了,怎么會有這种悶不吭聲、對任何人情事故全不放在眼里的女子?如果是宁儿,對于陌生男子瞧見自個儿身子一事,絕不會表現得事不關己;如果是宁儿,對于別人的幫助救命之情,更不會冷淡到視若無睹的地步;如果是宁儿……如果是宁儿……
  想著宁儿可能會有的反應,項暐竟微微怔忡了起來……
  “小娘子!你要往哪儿去啊?”
  外頭,老婆婆的大聲呼喊將他喚回現實,對老婆婆留下一個歉然的微笑,項暐赶忙跟了出去。
  “姑娘!姑娘!”他在她身旁連喊了兩聲,她一概維持相應不理的態度,依舊顛簸著腳步向前走,壓在傷口上的左手指縫間已滲出了血紅。
  這下子,項暐索性拉住她的右肘,不客气地道:“喂!你停下來!”
  冰珀急著回神宮,冷冷地丟下一句:“讓開!”
  “你……”項暐最后的一點耐性已經快教她給消磨光了,他頎長的身軀攔在她身前,難得的硬脾气全讓她激了出來。
  “放開!”冰珀見他執意甚堅,終于抬睫,水靈靈的眸子頭一回正眼對上他的眼。
  “姑娘,你可以不對我表示什么,但是你不覺得這樣掉頭就走,對幫了你的老婆婆很是失禮嗎?”
  “你說完了嗎?要是說完了,別再擋我的路。”她略微揚起下巴,冷冷地道。
  乍听之下,項暐真是打從心底冒出了火。“你……”她是存心要逼出他向來少有的怒气嗎?然而轉念一想,這原就是一場意外,那么他又何需耿耿于怀?也罷!
  “你走吧。”他放開加在她右臂的鉗制,淡淡地說。至于老婆婆那里,他自會打理。
  冰珀見阻力既除,一語不發便繼續前行;右肩的痛楚已經慢慢擴散到四肢百骸,漫天卷來的暈眩感使她知道自己隨時有再度昏厥過去的可能,但是──她仍是執意离去,即使每踏出一步,需要花費她全身的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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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暐循著來時路慢踱回去,不經意地浮起那個冷漠女子強忍疼痛、緊咬下唇的模樣,越想越不安,負傷沉重的她走得回去嗎?會不會在半途昏倒了?倘若又遇到那班意欲狙殺她的人呢?
  一連串的臆想,像滾雪球般,使他毅然決然地回頭尋她,這回,說什么也要她回去養傷,即便得用強的也絕不讓步。
  果然,几個飛迅的縱躍后,他瞧見她了!不過,不是立在他面前寒若冰霜的地,而是一具伏在地上羸弱堪怜的嬌軀。
  她──真的再度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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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蘇醒,已經是中夜時分了,房間里還燃著燭火,倚坐床邊閉目休息的,正是之前那個多管閒事的男子。
  冰珀左臂使力撐坐起來,沒想到才要著鞋下床,便被項暐發覺了。
  “你還是多休息吧!”闃靜的房室中,他的聲音突地響起,讓她著實吃了一惊,只能睜大了眼睛直愣愣地望著他瞧。
  “要不要吃點什么?”她的一怔讓他微微勾起了笑意,原來她還有除了冷漠之外的情緒。“你一天都沒進食了。”
  瞥見他唇角的輕揚,冰珀恢复慣有的淡漠,沉著聲繼續被他打斷的動作。
  項暐有了先前与她應對的經驗,早就料到她的舉動,飛快地抄過她的鞋,含笑地對她說:“等你的精神气力養好些再走也不遲,否則接下來你會在哪里暈倒誰也不知,可不是每一次都能運气好得讓人給救了。”
  “你……”在他泛著笑容的注視下,受人宰制的感覺涌了上來,冰珀無言以對地瞪著他。
  “婆婆留了些粥,我去盛來給你。”
  冰珀卻不愿就此放棄自己原先的堅持,索性不理會在他手里的那雙鞋,逕自下床,便要往門口走去。
  項暐本來以為自己在這回過招中穩操胜算了,沒想到她好強的程度竟不能以常人尺度來衡量。這個女子到底懂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体?
  沒來由的怒气讓他登時凝端起臉,語气跟著強了起來。“你回床上待著。”
  冰珀忍著疼痛,挺直了腰,初衷未變。
  三番兩次接受她不理不睬的對應方式,項暐這次是真的光火了。一個箭步上去,手指往她穴道一點,冰珀即如雕像般僵立當場。
  “生气也沒用。”對上她的眼瞳,他知道她怒火正炙,可這是她自找的,既然敬酒她不賞臉,也怨不得他用上這招了。
  “解開我的穴道!”她冷著聲音說道。
  對她而言,這無疑是种羞辱,要不是練功時被惡徒打扰,致使她險些走火入魔,如今功力大傷,她絕對不會任他控制自己的行動!絕對不會!
  橫抱起她,輪到項暐表演一下什么叫置若罔聞,將她安頓好,才繼續說:“救了你兩次,我不想老是玩同樣的把戲。”
  “沒人要你救我。”冰珀別過頭去,淡淡地說。
  “你的意思是說我多管閒事嘍?”她竟然說得出這等話?!項暐立刻沒好气地沖了回去。
  冰珀不應聲,顯然是真認為他多事。
  “很好……”項暐本就沒冀求她的回報,但是,這個負傷女子實在太懂得如何挑起他過去少得可怜的怒气;他不留情面,接著諷刺道:“那我可以老實告訴你,我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赶快擺脫你,所以,就是用強灌的,也要你把粥喝下。”
  “很簡單!只要你把我的穴道解開,你的愿望馬上就可以達成!”
  “我不想因為你的傷而讓我良心不安。”項暐冷漠地丟下一句,便轉身往灶下盛粥去了,留她一人在房里寒著臉,隱忍無計可施的怒气。
  冰珀靜靜地躺在床上,唇角自嘲地勾動了一下,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被人制住,只能任由擺布的一天,這种情形若讓那些一向對她畏懼三分的婢女瞧見,不知道她們會有什么反應?
  無論如何,她必須赶回去,寒水神宮后天的祭典,不能缺少“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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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是不顧自己的傷勢,堅持要离開嗎?
  項暐靜望冰珀离去的背影,雖然纖如春柳,但卻毫不保留地透著她的剛強固執;這一回,他決定不再攔她……
  昨晚,逼得她喝了些粥后,項暐又強自助她行功運气了三刻,才讓她合眼休息,就是因為知道她絕不妥協的硬脾气,所以先為她今天的不告而別舖下路子。
  而他,也該謝別老婆婆,繼續找尋宁儿的工作了……
  反正,這段萍水相逢只是個小小意外;很久很久很久以后,也許他還會記得零星模糊的畫面,但終究不會在他的生命里成為有重量的包袱。
  這個不知名的倔強女子,會是他記憶中拂過大漠的疾風,卷撩起塵沙飛揚,卻不曾停留佇足,只有淺痕,沒有深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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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熾天使書城OCR小組   Cat 掃描, Fanyou 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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