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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總算离開那群記者了。他們都不休息的嗎?”胡紫芛坐在藍提斯身旁嘟起小嘴抱怨道。
  “只要我的船,還停在這里一天,他們就可以等著第二個葛麗絲凱莉出現。”
  “把自己比喻為國王,還真是謙虛啊!”
  “比起許多弱勢貧困的國家,“海神號”有更大的生存空間。”藍提斯看著車窗外閃過的風景,狀似平靜地說道。
  他有多久不曾踏過真實的土地?
  “還适應這种不會晃動的感覺嗎?”她俏皮地問,戴著墨鏡的人總讓人疑猜。
  所以她皺了皺鼻子,在車速較緩時,傾身拿下他的墨鏡。
  “你的心情似乎很好。嗯?”藍提斯攬過她的肩,任她拿去自己的墨鏡。
  胡紫芛瞄了他那雙此時沒有任何風浪痕跡的眼瞳之后,決定不必太拘謹。就當那是朋友間的擁抱好了,她的心跳也不過比平常快了兩倍,不算太快啦!
  “我的心情很好,因為你開始嘗試走出那艘船了,我只是未曾想到你的效率惊人。”她仰頭看著他,忍不住為他理了理那頭不馴的發——和他親密是很自然的事。
  藍提斯捉住她的手親吻,深邃的眸貪看胡紫芛淡淡羞澀的美麗。“人生短暫,已經決定的事,就毋需拖延。”
  “老和我說中文,還習慣嗎?”平心而論,就一個數年不曾說過中文的人來說,除了一些腔調之外,藍提所說得很好。
  “我喜歡听你說中文。”高興時的清脆嬌軟,憤怒時的高昂激動,都是她獨特的語言表情。
  第一次听到他的贊美,她聳聳肩故作不在意,心頭卻暖暖的。
  “你那么久不曾下陸地,怎么還能把車開得這么穩?”而且還不專心地調戲副座上的客人,她的手陷在他的掌心中根本抽不回來。
  “科技進步后,許多事可以不需要實際操作。听過虛擬實境的机器嗎?我船上有汽車、机車、游艇,甚至飛机的仿真机器。我不要在我取得這些東西的執照后,卻因為沒有使用而生疏。”他順利地超越一輛車,直線加速前進。
  “你說的虛擬實境机器類似于美國溜冰代表隊所使用的練習儀器嗎?”選手在操作此种儀器時所遇到的路況与真實狀況几乎完全一樣。
  “沒錯。美國在波斯灣戰爭時,也使用了同樣的東西,讓他們的戰斗机駕駛員學習如何進攻、防衛。”藍提所說。
  胡紫芛偏頭注視著他,發現了握住自己的那雙大掌此時是冰涼的。“緊張嗎?你已經二十年沒見過你大哥了?”
  藍提斯總是讓人訝异的。一個多星期以前接了他大哥的電話之后,他一言不發地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今天一早,他喚醒了坐在甲板溫暖陽光中打瞌睡的她,徑自摟著她在一群記者与鎂光鐙中走下了“海神號”。
  他說和藍欽若約好了今天見面。
  沒有正面回答胡紫芛的問題,他只是在嘴邊漾起一絲笑意。“他一定很訝异,自從五年前,他知道我的行蹤以來,他打來的電話,我一次也不曾接听過。也只有他這种笨蛋才會一打打了這么多年,告訴我他到美國、西班牙、意大利……他八成也沒想到,我昨天會接听。”藍欽若在電話中快捷的說話速度一點都沒變呵!
  “是你約他見面的嗎?”
  “不。他約我的——就在他住宿飯店下頭的咖啡廳。”
  “也許見了你的哥哥后,許多困扰就會消失。你會發現很多莫名的恐懼就像老房間有鬼的想法一樣荒謬。”他的手溫暖些了,她卻開始笑不出來。“很快地,你就不需要做這么密集的心理諮商了。”
  放了太多心在他身上,并非她所愿意。
  藍提斯猛然加速閃過一輛車,輪胎在高速摩擦地面的狀態下發出尖銳聲音,他突然在路旁停住了車子。
  “你別想离開!”有力的手指嵌入她的手臂,他的眼睛又冒出那种暗藍的光焰。
  “這里不是我執業的地方,我的家、我的朋友,都在怀俄明啊!”胡紫芛推著他的胸膛,抗拒著他,“會痛啊。”
  “在沒有我的許可之前,你只能留在我身旁、留在海神號上面。你連旅館都別想回去。”藍提斯惡狠狠地縮緊了手掌的束縛,望著她的笑靨在須臾間消失殆盡。
  她的溫言婉語,她的允諾陪伴,竟然全是為了擺脫他——不可原諒!
  “你難道不能体諒別人的感覺嗎?”因疼痛流下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气的是他故態复萌。
  “我如果去在意每個人的感覺,早在二十年前就心痛而死了!感覺——哼!”他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是人類最大的弱點!”
  “感覺的确是人類最大的弱點,你就是因為怕自己有感覺,所以才像駝鳥一樣地躲在封閉的空間中。蓄意地讓自己冷漠,并用這些冷漠逼走其它想接近你的人。你訓練自己沒有感覺,沒有感覺很快樂嗎?”胡紫芛气憤地低吼出聲,白淨的臉龐泛上一層惱怒的紅暈。
  “我喜歡生命中的喜怒哀樂,我喜歡有感覺的感覺。我不要像你一樣!你高興住在冰窟中是你的自由,你沒有理由拿里頭的冰塊來砸人!”
  “說得好。”藍提斯手掌一揮推開了她,在她狼狽地靠在車窗之際,他凶惡地朝窗外大吼:“滾開!”
  跟在他們車子后的安全人員面露有難色地在他們車子邊緣徘徊。藍提斯的身分不比尋常,武器買賣的成功与否都可能有致命的危机。
  胡紫芛縮著身子,看著藍提斯張狂的怒意,“為什么我們不能好好的相處?”
  “閉上你的嘴,停止你自以為是的評斷。我不需要和誰好好的相處!我一個人就可以過日子!”藍提斯非常憤怒,他貴族的輪廓被暴戾之气占滿。
  “但是會過得不快樂。”她輕聲地說,哽吶的感覺直沖上胸口,慢慢地攀到了喉間。
  這一陣子全天候的相處,她以為自己改變了他一些,她以為自己可以只把他當成普通朋友,或者只將他當一個病患。
  但——她做不到!
  她傻得會因為他在盛怒之下的言行而痛楚;在和他爭吵時,她甚至會心疼地想親吻他覆上寒冰的臉龐。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他硬著聲說道,目光卻緊扣住她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
  “我沒有同情你!你該死的以為你有什么值得同情!”
  “那你為什么哭?”藍提斯伸手扶住她的臉,執意不讓她閃躲。淚眼迷蒙的她,是他未曾見過的脆弱模樣。
  “我討厭你,討厭到想哭!”眼淚愈掉愈大顆,她伸手抹去臉上的濕潤,惱著眼中除不去的霧气。
  “女人說討厭通常是喜歡的意思。”以指尖接住她一顆滑落的淚水,將淚水輕輕在她的唇上推勻。
  不過是一种水分流出的生理現象,為什么他會心慌意亂地想擁抱她、止住她的淚?
  “只有——三級片里面才會有那种口是心非——的對白——”她邊說話眼淚邊往下掉,“女人——說討厭——就是討厭——”
  “所以你為了一個討厭的男人而哭?”鼻端已哭得紅腫的她,像株楚楚動人的花朵,倔強睜開的雙眼,又像頭小野貓似地張牙舞爪。
  “你混蛋、笨蛋、大傻蛋——”她吸了吸鼻子,撥開他定住她肩膀的雙手,“把手拿開!”
  “從來沒有人敢當著我的面罵我。”藍提斯一手扣住她的下顎,一手將她摟貼于身軀之上。
  “是啊!他們全都在背后罵你!”帶著哭聲的鼻音,罵起人來雖然沒有說服力,胡紫芛卻依然伶牙俐齒地回嘴。
  “也對。不過——”他故意頓下語气,雙手在她的背上游移著,欣賞著她掙脫不開的惱怒,“膽敢和我作對的人,結局只有一個字——死。”
  胡紫芛倒抽了一口气,“你害死了他們?”
  “不,是他們害死了自己,沒人要他們自作聰明的和我作對。”他若無其事地撥開她的披肩長發,俯下頭親吻著她的頸,用他的唇摩挲著她細軟芬芳的頸。
  她打了個冷顫,因為他冰冷的唇,也因為他的無情。一咬牙,她硬是伸手在兩人之間推出了距离。
  “你說那些話,是善心大發地要我馬上下車,以免遭到你的報复;還是在警告我盡量呼吸現在的空气——因為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你的想象力未免太旺盛。”他的雙唇自她的頸間一路呢喃而上,雙手也不安分地占据了她胸前的柔軟,“原來女人哭過以后,還是可以如此美麗。”
  “你這色情狂,這里是大街上,不是你的海神號!”她咬住唇,止住即將逸出的呻吟。身軀被他的雙手引燃熱焰,讓人坐立難安。
  “那我們回海神號再繼續。”他伸手止住她欲爭辯的唇,“你知道你逃不開的——我要你,而且絕對要得到你。”
  胡紫芛痛苦地閉上眼,宁愿他不曾解釋。他“要”她,他要“得到”她,女人在他的心目中是被物化的。她,并不是例外。
  “看著我。”她消极的反抗讓他的怒意又起,她到底想怎么樣!他從來不曾向一個女人說過“他要她”這三個字!
  “我可以張開眼,但卻無法照著你所有的命令去行事。”澄澈的眼眸對上怒瞳。“我是一個人,我有自己的意志,你如何能憑借你自己的要或不要來決定我未來的路該怎么走?不要對我怒吼,不要拿坏脾气出來壓我,我只是把我的想法告訴你。”
  “好,那你說——你到底想怎么樣?”強捺下怒气,他緊繃著全身的肌肉。
  “把你對我的感覺說清楚。你對我是好奇?是戲弄?或者這种行為只是你平日無聊的游戲?你只是運气不好,挑到了一個不愿意陪你玩樂的女子!”胡紫芛捉住自己的裙擺,很認真地問。
  “我剛才說過了——我要你。”藍提斯瞪著胡紫芛將衣服扭得死緊。她就這么不情愿嗎?
  “我想我是自取其辱了,讓我下車吧!我們之間沒什么好談的。如果你要的只是我這一副女人的身体,我今晚會回到海神號,你可以得到外在的我——雖然我覺得這很可笑,我的身子和別的女人是一樣的构造。”她悲哀地笑了,他的橫眉豎目只是更讓她覺得自己愚蠢。“你有什么好生气?你終于還是得到我的身体了,不是嗎?”
  她側過肩,按下鈕,“麻煩你將鎖打開。”
  “你到底想怎么樣?”藍提斯扑身過去,兩手撐在她身后的車窗之上,將她困在他雙臂有限的空間里。
  胡紫芛呼吸著他帶著煙草味的男人气息,被他的溫度所包圍——悲哀呵!只有在他發怒時,她才能感覺到他的溫度。而她那顆該死的女人心,卻無法不讓自己不受到他的影響!
  她抬起頭看著他,赫然在他的眼中發現了憤怒、不安的掙扎痕跡。她愣住了。
  什么時候開始,他竟有了正常的情緒反應?什么時候,他開始對她大吼,而不是冷眼旁觀?
  胡紫芛把手放到他的肩上,輕輕動了動指尖——他是僵硬的。而他的憤怒又代表了什么?她不敢想呵!
  當她失去專業判斷能力后,她的心早就比她的理智思考了更多。
  “說話。”他心煩意亂地拉直了全身肌肉。
  “要我說什么?”手悄然從他的肩胛滑落至手臂,像是要他安心一樣。
  “說你究竟要怎么樣?”藍提斯捉住她不安分蠕動的手,只注意到她雙眼的閃亮而沒發覺到自己眼中的渴望。
  然而胡紫芛注意到了。她咬住了唇,覺得自己像等待空投救援的難民,藍提斯接下來可能丟出的任何一种情緒,都讓她莫名的期待。“你想從我的口中听到什么?”
  她的手反而被動地握住他。
  “見鬼!”他吐出一聲詛咒。他在做什么!和她是認真的嗎?他早已不是對感情懵懂的少年。
  “如果說不出口,那么先听听我的吧!”在藍提斯還未轉身离開之前,她勇敢地開口,雙頰有些微的羞赧。
  “你和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我以前的交往對象都很溫柔,我的感情也一直很平靜。可是你暴躁、脾气糟,引發我最坏的一面。可是我——”
  “說下去。”他的气息慢慢地加重。
  “我在意你,很在意。我甚至弄不清楚為什么自己會在意你。你甚至稱不上是好人,但是你弄亂了我的心,我無法克制我自己不去想你。”她的手撫上他的臉,從眉端到下顎,直到停在他的心口,“我不期望這里有我,但我希望——”她的手漸漸地移至他的頭,“希望這里偶爾會想起我。”
  車廂內一片寂靜。
  藍提斯凝睇著她的容顏。原本他只注意到她的美麗,然而長久的相處之后,他所見到的卻是她眼中、話中的情感。而他那顆原以為已經枯槁的心更因為她而悸動起來。
  “說一些話。”她知道唯有在她坦白的情形下,才有可能了解他的真實反應。然而他的不發一語,讓人不安。
  藍提斯把她的手放到他的胸口,讓她感受著他的心跳。摟住她的腰,讓她半仰著頸看著他:“我說過我要你。”
  “游戲情場的男人總是這樣說,你的話讓我覺得自己笨得可以。我不過是沙灘中的一粒沙。”她輕吐的委屈,迷失在他几乎可以名之為溫柔的目光之中。
  “我不曾對女人說過那句話。”藍提斯猝然低頭在她唇上呢喃。
  “就像我不曾對其他男人說過“在意”二字嗎?”勾住他的頸子,在兩唇相接時的低語,讓人酥麻而無力。
  藍提斯按住她的后腦,加深了彼此的吻。
   
         ★        ★        ★
   
  “哪個是你哥哥?”胡紫芛与藍提斯雙手交握,看著對街飯店倚窗而坐的兩名男子。
  交握是种親密的承諾,十指是諾言的條款,貼附的手心是宣誓的印記。
  藍提斯盯著她臉上几乎可以讓早春融雪的甜甜笑靨,忘了回答。他不顧身旁安全人員緊張的防備姿態,他在她唇上偷了一個吻。
  胡紫芛笑著享受這种被呵護的感受,并不介意在藍天白云之下体會他的溫度。
  “走吧。”握著她的手,他的眉心之間少了抹陰沉。
  “你沒告訴我,哪個是你的哥哥。”
  “左邊那個,他是個外科醫生。”藍提斯停住了腳步,凝視著藍欽若——他沒變,儿時的輪廓如今已酷似印象中的父親,有著輕松的神態及优雅的五官。
  童年記憶在刻意的封閉下或許不再鮮明,但二十年的分离,卻使得初見的沖擊性十足。
  “藍先生,我們先進去。”安全人員之一說道:“我們會有兩個人分別坐在令兄的桌子兩旁,而對街也會有一個人專事負責街道安全。同時,也請您務必提高警覺。”
  藍提斯點點頭,感覺她的手有些冰涼,“怎么了?”
  “為什么要如此嚴密?”那讓人覺得隨時有死亡的危險。
  “我的敵人很多,尤其是上回兩伊的軍售在中東方面引起了不快之后,更不能掉以輕心。他們如果得不到我的東西,干脆就毀了我,以免他國受益。哼。”他口气中的嘲弄又起。
  她握緊他的手,仿佛想保護他。他一直處在危險之中,也許不該要他走出“海神號”。不安的感覺在心上飄,尤其當她想起昨天福斯坦告訴她的那些話——
  福斯坦提到藍欽若對藍提斯的敵意,他也提到在多年前的意外發生時,藍欽若恰巧都在出事地點附近。是福斯坦護主心切,所以對藍欽若的要求特別多嗎?還是真如福斯坦所猜測的,有人在背后策動這些意外?
  不可能!胡紫芛煩躁地告訴自己。那一切災難如果不是意外,只有惡魔才會做出那么多殘忍的謀殺案。
  “我不該慫恿你下來的。”她懊惱地說。
  “放心吧!我的惡運可以逼走死神,所以他總朝我身邊的人動手。”話說出口的同時,他冷凝了臉,望著兩人交握的雙手——他身邊的人!
  “不許胡思亂想。”他的臉上神色遽變后,她急切地捉住他胸前的衣服。
  她不要他又縮回那個冰天雪地的世界里。
  “那些事不只是胡思亂想。”他該与情愛絕緣的。他還沒受夠那些喪親之痛嗎?
  “不!沒有事情會那么巧合!上帝造人是公平的,祂不可能特別虧待你。給你自己一個机會!”胡紫芛的眼瞳激動得發亮,盯住他嚴峻的唇線,脫口而出:“也給我們一個机會啊!”
  藍提斯的手掌貼住她的臉頰,心中劇烈的交戰。他想相信她的話,很想!掌下的肌膚,是他已接受的溫暖。但是如果感情再深入些,連她也——他張口欲言。
  “不要。不許你說!”她奮力地踮起腳尖,用手捂住他的口,“除非你完全不在意我,否則不要推開我。你難道沒有放手一搏的勇气嗎?”
  藍提斯堅定地扶住她的腰,正視著她的眼。“你的治療總是這么盡責地加入個人感情嗎?”
  “你知道我不是只為了治療,你知道我是為了你!”她大膽地向他表白心聲。
  藍提斯看著她溢于言表的關心,內疚這种陌生的感受浮上了心頭。為了得到她,他可以不擇手段。与她的澄淨相較,他更顯得污濁不堪。因為希望被救贖、原諒,所以他被她吸引嗎?
  就讓他暫時拋開那些煩惱吧!即使只是暫時的,對他來說也已經是最大的滿足了。
  藍提斯重新握住她的手,算是一种保證,“走吧。”
  胡紫芛長長地吐了口气,任手被他的包住,一同走過了街,跨向咖啡廳。
  兩名安全人員陸續進了門,他們隨行而入。從門口走到藍欽若所坐的位置不過十來步的距离,藍提斯卻仿佛花了十几分鐘。
  藍提斯看著藍欽若站起了身,下意識的緊握了掌間的小手。
  二十年了!每跨出一步都讓藍欽若的臉更加清楚。那些童年往事也漸漸地飄上心頭。
  藍欽若望著他們,帶著開心的笑。
  終于,藍提斯停在藍欽若面前。他松開了胡紫芛的手,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好久不見!”藍欽若伸出手。
  兩雙大掌緊緊交握著。
  “去他的!”藍欽若低吼一聲,放開了手,用力地抱住与自己一般高的藍提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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