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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玉芽儿發現她的小師兄最近很不對勁喲。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小師兄的臉上常常挂著一抹呆呆的笑,而且練完功后,還常常不見他的蹤影。
  小師兄不練功的時候,到底是跑哪儿去了?!這突然變成玉芽儿一天當中最關心的事。
  她趁著今儿個小師兄練完功后,便偷偷的跟在他后頭,看看他欲往何處去?
  剛開始的時候,鐵孟秋因為心情太過愉快,而沒注意到自己被人跟蹤了;但,隨著時間的增長,他發現在他后方傳來悉悉卒卒的聲音,他猛然向后轉,總惊見一抹小小的黑影,一回頭便不見蹤影。
  不用猜,不必想,就知道唯有玉芽儿那個小麻煩有那個閒功夫來跟蹤他。
  小鬼頭一個!想跟蹤他,等下輩子吧!
  鐵孟秋加快腳程,想把小師妹遠遠的甩開;但,在這荒山野地里,若真把那小麻煩一個人丟在這,難免又要為她挂心擔憂,怕她找不到路回蘆居……
  唉,小麻煩一個,看來他今天別想甩開她了,想想還真不甘心,老是得被玉芽儿糾纏著,害得他一點自由也沒有。
  算了,既然丟不開她,耍耍她也好。
  鐵孟伙又放慢了腳步,故意等他那胖嘟嘟的小師妹气喘呼呼的赶上他,待玉芽儿距离他只有一尺遠的時候,鐵孟秋故意裝做一個不小心失足跌落斷崖下。
  “小師兄!”
  玉芽儿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鐵孟秋那么一個大個儿在山林間跌落,失足掉下山崖──
  不!不會的!小師兄不會离開她的!
  “小師兄!”她從震惊中清醒,顧不得自己早已气喘呼呼,連忙奔到小師兄剛剛跌落的地方,趴在草地上,惊惶地往下瞧。
  她瞧見了她的小師兄雙手緊緊攀在凸起的岩石上,還咧著一張大嘴沖著她笑。
  芽儿被騙了。
  他根本就不是失足跌落,而是早已發現她,故意耍著她玩的!
  “你騙我!”她雙眸含淚控訴他。“你害得我為你白操心。”
  鐵孟秋翻飛上來,拍拍雙手的塵土,沒什么罪惡感的聳聳肩。“誰叫你跟蹤我來著。”活該!
  “誰叫你出門不跟我說。”
  “小姑娘,搞清楚點,我是你師兄,不是你儿子,我沒必要凡事都跟你報備吧!”麻煩。
  “可──爹爹要你照顧我,要你陪我玩的。”玉芽儿急急的提醒小師兄,她是她的責任,他不可以丟下她不管!
  鐵孟秋就是知道,所以他才覺得煩。
  老天爺為什么如此狠心,將他的青春年華葬送在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手中!
  “芽儿──”他搭上玉芽儿的肩,用沈痛無比的聲音問芽儿。“你希望小師兄能幸福、快樂的,是吧?”
  芽儿雖不懂他為什么這么說,但她還是很配合的點點頭。
  “那小師兄的幸福与快樂就在山下,你不會阻止小師兄去尋找我的快樂泉源吧?”
  芽儿側著頭看了他好一會儿,突然,她的雙眸閃著惊惶的眸光。“小師兄,你不會是要回家,不再學武了吧?”
  “當然不是。”
  “那么,為什么你的幸福會在山底下呢?”她眨眨眼,還是不懂。
  “因為芽儿未來的小嫂子就在山底下。”所以,他的幸福与快樂便在山底下,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笨。
  “小嫂子!”新名詞,再眨眨眼,不懂!
  “就是小師兄未來的媳婦儿,懂了嗎?”
  “媳婦儿就跟娘一樣嗎?”
  “類似啦。”鐵孟秋很敷衍的拍拍玉芽儿的肩。“所以說,小師兄要去找小師兄未來的媳婦儿,而芽儿不可以跟來,懂嗎?”他希望她長進點,希望她不要問他“為什么”。
  “為什么?”芽儿昂頭又問。
  鐵孟秋要哭了。
  為什么?為什么他只是單純的想去見意中人一面,卻得跟這個小鬼頭在這里糾纏不清!
  “芽儿!”他几乎要求她了。
  “芽儿要跟,小師兄不可以丟下芽儿,芽儿不知道怎么回蘆居,芽儿會走丟,芽儿會怕。”她一連舉出好几個他不得不帶她去的理由。
  鐵孟秋輸了,自從他的生命介入一個玉芽儿后,他就再也沒嘗過胜利的滋味。
  “就此一次,下不為例。”先打好合同,免得她下次還要跟。
  “嗯。”她重重的點頭,反正先答應了再說,下次要跟,她總還是有方法讓自己如愿以償的。
  大手小手打勾勾,兩人蓋了手印,算是打好合同,鐵孟秋一臉黯淡的牽著小師妹的小胖手,下山去了。
  ※※※
  玉芽儿不喜歡小師兄看那個姑娘的眼神。
  小師兄從來沒用那种眼神看過她。
  她也討厭那個叫翠姑的姑娘,討厭她看小師兄的模樣,討厭她揪著眉眼笑的模樣,討厭,討厭,討厭!她不喜歡這個叫翠姑的姑娘當小師儿的媳婦儿。
  玉芽儿噘高了嘴,瞪著小師兄。
  鐵孟秋沒瞧見玉芽儿的不開心,他心滿滿、滿滿的全是翠姑的一顰一笑。
  翠姑是他前些日子下山到“百花樓”認識的一名伶倌,是一個好女孩,在百花樓賣藝不賣身,當初是為了家計,才賣身于花街的。
  他心疼她賣身于花街的緣由,他也曾因兩人一見如故的情誼,而想為翠姑贖身,但翠姑總搖頭拒絕,她說她不習慣欠人家的恩情。
  翠姑愈是如此,他就愈覺得像翠姑這樣的女孩,實在不應該委身于花街,因而就愈心疼她。
  現在就連鐵孟秋自個儿都搞不清楚,自己每天這樣不辭辛勞的山上、山下來回跑是為了哪一樁,真是為了愛她,還是怜惜她呢?
  “包子、饅頭。”
  “冰糖葫蘆。”
  “來來來,來喲!金步搖、玉簪、釵頭鳳,還有胭脂水粉,今儿個是人拍賣,只要客倌喊价,不至于讓小的一家老小生活過不去,小的馬上賣。”
  听到小販有趣的叫賣,鐵孟秋拉著翠姑過去瞧瞧。
  “看看有沒有喜歡的。”他買給她。
  翠姑微微含首一笑,低頭尋看那讓人眼花撩亂的金釵玉器。每一樣都那么美,每一樣都那么好,每一樣都令她愛不釋手。
  鐵孟秋看到了翠姑眼底的愛戀,他順手拿起一枝金步搖,插在她的垂云髻上。
  “真好。”不只金器美,就連人都美得不可方物。
  “小師兄,”玉芽儿不耐煩的扯扯鐵孟秋的衣擺。“芽儿想吃冰糖葫蘆。”她嘴饞。
  裝作沒听到。鐵孟秋硬起心腸不理芽儿,要知道他帶著她出來,就已經夠委屈了,芽儿實在沒理由在這個時候打扰他的好事。
  鐵孟秋別開臉,不去看芽儿一臉的請求。他拿了盒胭脂水粉,讓翠姑聞聞它的味道。“喜不喜歡?”是淡淡的桃花香,滿适合翠姑的。
  翠姑微微點頭。
  “小師兄,”芽儿仍不放棄的又去扯師兄的衣擺。“芽儿肚子餓了,想吃包子、饅頭。”
  鐵孟秋繼續裝做沒听到芽儿的叫聲,拉著翠姑往下一個攤子走去,省得待會儿自己又往芽儿那一臉的可怜看過去,當場就被她軟化了心腸,又對芽儿好了。
  玉芽儿生气了。
  小師兄是個大色狼,眼里只有翠姑娘,沒有她。哼,不理就不理,沒什么了不起,她雖年紀小小,但她也會買包子。
  她气呼呼的走到賣包子、饅頭的攤子前。“我要三個包子、一個饅頭。”
  小販打包了三個包子、一個饅頭遞給玉芽儿。“四文錢。”
  “我沒有錢。”
  “沒有錢?”包子、饅頭馬上拿回來。“沒有錢就沒得買東西。”
  玉芽儿气呼呼的瞪著狗眼看人低的老板。
  連他都要欺負她!太可惡了。
  玉芽儿摸摸口袋,找出兩顆彈珠与一塊玉;她舍不得舍棄小師兄前些日子才買給她的彈珠,所以她只好不要玉。
  玉芽儿拿出她從小戴在身上的玉,問老板:“這塊玉,可以跟你換包子、鰻頭嗎?”
  小販把玉接了過來,這玉色澤青湛,摸起來溫潤,顯然是塊上等好玉;而這小姑娘竟然拿這無价之寶來換他的包子、饅頭。
  嘩!看來今儿個他是遇到了個小笨蛋,這下子他可是賺翻了。
  “可以!可以!小姑娘要買几個包子?几個饅頭?”小販忙不迭的直點頭。
  “就三個包子、一個鰻頭。”
  小販拿出他剛剛打包好的包子饅頭,又額外多給了玉芽儿一個包子。“這是伯伯送你的。”
  玉芽儿搖搖頭。“我只要我的三個包子、一個饅頭。”爹爹說不可以占別人的便宜。
  “好吧。”既然她都這么堅持了,他也就只好委屈一點,多占一些便宜。
  玉芽儿拿了包子、饅頭,回頭找小師兄。
  不見了!小師兄与翠姑娘不見了!?
  “小師兄!”玉芽儿抬著一袋的包子饅頭,急急奔跑著。“小師兄,你在哪儿?”她邊哭,邊找。
  然而,市集人好多好多,她找了好久好久,都沒見到小師兄的人影。
  “小師兄,你在哪儿?”玉芽儿蹲在牆角邊好害怕。
  到處都是她不認識的人,他們全瞅著怪异的目光看著她,她覺得他們都在笑她,連小狗狗也在笑她,笑她被小師兄給遺棄了。
  玉芽儿的眼珠直盯住在她面前晃來晃去的一只小野狗。
  它髒髒的,身上還有一點點臭臭的味道,看起來好像很可怜,也許,它也找不到家,跟她一樣。
  玉芽儿從紙袋中丟出一個包子給小野狗吃。
  但肉包子才剛丟出去,就引來一只大狗。
  那只大狗咬著小野狗,不讓它吃肉包子。
  玉芽儿覺得那小野狗好可怜,它比其他野狗來得瘦小、沒力气,走到哪儿都被其他的大狗狗欺負。
  玉芽儿不知道從哪儿來的勇气,她找了根棒子,張牙舞爪的追赶那只欺負小野狗的大狗。
  剛開始的時候,大狗還真怕了玉芽儿手中的棒子;但是時間一久了,狗儿也發現玉芽儿其實只是在虛張聲勢。
  大狗轉了身子,咧開一嘴的利齒,芽儿嚇死了,她丟下手中的棒子,轉身就跑,而大狗儿在后頭追著。
  她人小、腿短,又跑不快,只好不停的丟包子,希望大狗看在肉包子的份上,而放棄追她。
  但大狗叼走了肉包子,嚼了几回,吞了下去,轉眼,又開始追逐玉芽儿。
  丟包子的戲碼上演了几回,直到玉芽儿手中再也沒有包子、饅頭可以丟;而前頭有河,后頭有狗,玉芽儿決定跳河也好過讓大狗狗咬。
  “芽儿,不要!”
  當鐵孟秋惊覺芽儿沒跟在他身后,而折身返回找她時,他找到芽儿的第一幕,便是看到芽儿正攀上橋梁往下跳,他的血液都凍結了。
  他奔到橋邊,想要救回芽儿,但他的手沒撈著半樣東西,他望著芽儿的身子直直的墜落,他沒得思考,便跟著跳下去。
  如栗芽儿真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他不僅對師父沒法交代,這一輩子也都會良心不安,今天他若是無法救回一個完好如初的芽儿,那他整個人生的一切想望便永遠沈淪在這河里。
  他不能失去芽儿!這是他現在唯一的念頭,他要救回一個完好如初的芽儿。
  鐵孟秋在河里載浮載沈,直到他找到芽儿。
  他游了過去,抱住芽儿小小的身子。
  “小師兄!”她緊緊摟住鐵孟秋的身子,吐了兩口髒水,冷得直打哆嗦,哭訴著:“芽儿找不到你,芽儿好害怕。”
  “別怕,別怕。”他再也不會丟下她一個人,再也不了。他緊緊的摟住玉芽儿,邊游回岸上邊發誓。
  這輩子,他絕對不會再讓芽儿發生這种狀況。
  在看到芽儿往下跳的那一剎那,鐵孟秋才發現芽儿在他心目中已占有一定的地位,不管她是多么的愛哭、多么的愛撒嬌、多么的喜歡賴在他身邊,當他的小跟班,她是他的責任,他永遠都丟不開的小麻煩!而他,竟也漸漸習慣身邊有她,老天,他不能想像如果剛剛芽儿真在水中滅了頂,那么他往后該如何面對自己的良心。
  鐵孟秋緊緊的抱住還在發抖的玉芽儿,深深的体會到抱著芽儿、知道身邊有她在的感覺,其實還不錯。
  ※※※
  兩年后
  “大色狼!沒良心!見色忘妹!沒心沒肝的大坏蛋!”玉芽儿每咒罵一句,就將手里的飛鏢往牆上射,而牆上的靶子是一個男人的畫像。
  他,有一雙愛笑的眼眸。
  他,有一張愛笑的嘴。
  他,總是咧著嘴連著眉心一起笑話她。
  他,就是她的小師兄,鐵孟秋!
  每回想起過去兩年的生活,玉芽儿就覺得以前的她實在有夠白痴。
  她不只當那個大色狼是個大好人,每回小師兄若是欺負她,將她丟在小兔洞里,一個人去樂逍遙,還是一個人去尋樂子,要她呆呆的待在場子外頭等他,事后只要他隨口編了個謊言誆騙她,再買個冰糖葫蘆哄哄她,她總是不疑有他的選擇相信他,而且還常常為了他而向爹爹与大師兄撒謊。
  最可惡的是她竟然曾經為了他送她的兩顆彈珠,而不要爹爹從小就給她戴在身上的玉!
  雖然,那玉事后小師兄為她贖了回來,但她還是覺得不值,覺得以前的自己為什么那么傻、那么呆,以至于老是讓她的小師兄給耍得團團轉!
  “混蛋!白痴!大王八!豬八戒!大色狼!”玉芽儿愈想愈生气,一生气就拚命的射飛鏢。
  她要那個王八蛋、大色狼死無全尸。
  “啪、啪、啪”鐵孟秋吊儿郎當的身子半依在玉芽儿的房門口,不大正經的拍了几個掌聲。“小師妹的飛鏢射得愈來愈准,几乎是靶靶命中紅心。”射中的全是他的要害,雙眼、雙唇,与心。看來,他全身上下,就屬這三個地方最惹玉芽儿討厭。
  玉芽儿倏然回過身子,拿起飛鏢一擲,射中鐵孟秋頸子旁,离他可愛的脖子就僅有半毫之差。
  鐵孟秋閃也不閃,還是立在原處,勾著嘴角,眯著笑眼,笑容可掬的望著怒气滿滿的玉芽儿。
  如果芽儿有心傷他,那么這兩年來,他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玉芽儿最討厭看到他咧著嘴笑,瞅著她看的模樣。她每回看到他嘴邊那抹不經意的笑,她就一肚子气。
  玉芽儿又連續射了三枚飛鏢。一枚落在他的發間,一枚射在手邊,一枚釘在他另一邊的頸子旁,三枚的距离都一樣,离他的身子僅有半毫的距离。
  而鐵孟秋依舊像不動泰山,身子沒移開半步。他就是料定了她不敢傷他嗎?!
  芽儿气得手直發抖。
  “滾出去,本姑娘今儿個心情不好,不想看到你。”
  鐵孟秋抬手拔掉釘在牆上的四枚飛鏢。
  他知道芽儿并不高興看到他。
  其實隨著芽儿漸漸長大,他們兩個之間的爭吵就愈演愈烈。他知道芽儿是在气他以前對她的惡劣,气他總是欺負她。
  他剛上山的時候,的确是不喜歡身邊有一個小跟班跟著,他總認為一個十六歲的“大男人”跟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玩在一塊,有損他的男子气概,所以,他老愛欺負她。
  但是,自從她發生那一次落水事件之后,他就改了……但說實在的,那時十六歲的男孩雖說小不小,可玩心還是挺重的,所以,有時候他心情不好,的确還是會捉弄一下芽儿,看她气得跳腳的可愛模樣。
  漸漸的,芽儿也發現他愛欺負她的毛病,所以,她漸漸的避開他。
  而他卻因為芽儿的躲避,而變本加厲的想捉弄她。
  如此周而复始的惡性循環,日子一久,他們兩個的關系也就變成今天的模樣;他知道這兩年來,芽儿總是拿著飛鏢,拿他的圖像當靶射,以發泄對他的不滿,但他相信芽儿并不是真的討厭他,就如他對芽儿的心,他并非有意惹她生气。
  “你發呆啊!”玉芽儿瞪了他的笑臉一眼。
  神經病,犯花痴,老是有事沒事的亂發笑。
  “你要發痴還是發呆,我是不在意,但是請你回房去,別待在我房里,礙我的眼。”她一根食指直直的指向門外,下著逐客令,此地不歡迎他鐵孟秋的造訪。
  鐵孟秋不在乎小師妹的怒气。反正兩年來,他看多了她對他的坏臉色,也不差這一回。
  他直直的走進她的房間,立定在他的畫像前。
  真像他,小師妹雖不懂琴棋,但對書畫兩樣卻情有獨鍾,瞧瞧這幅人物畫,她确實是把他眉宇間的神韻畫學了十成十。
  芽儿到底是以什么心情描繪他的長相的呢?
  會是少女的思慕嗎?
  鐵孟秋突然回眸,咧著嘴對芽儿一笑。他指著牆上的畫,不大正經地告訴芽儿:“你每天畫我,每天看我,這叫‘想我’,不叫‘礙眼’,懂嗎?”
  玉芽儿還他一個笑。“我每天畫你,那是因為我每天都拿飛鏢射你,偏偏我的飛鏢是枚枚必中紅心,射到最后,那畫像成了破爛,因此我不得不天天畫你,這叫‘泄恨’,不叫‘想你’,懂嗎?”她的臉倏然垮了下來。“現在你屁也放了,話也說了,可不可以請你出去,別待在這儿,讓我看了心煩,可以嗎?”
  她拉開門,請他出去。
  她的答案很傷人,但──兩年了,他們倆針鋒相對、互不相讓也相處了兩年之久,他對于芽儿的尖牙利嘴早已練就金剛不坏之身,不管芽儿再怎么的惡言相向,他總能笑臉相對。
  這該歸咎于他的臉皮厚呢?還是──他對她的喜歡已超乎他所想像?為了見到她,能与她說說話,就算是斗嘴,就算是遭她冷言諷刺,他都可以不在乎!?
  他站在那儿,瞅著眼看她的模樣令芽儿感到不自在。
  芽儿很直覺得小師兄一定又在打主意,想對她使坏了。
  坏坏二師兄,她最討厭他了。
  “請你出去!”她再一次地下了逐客令。
  鐵孟秋聳聳肩,順著她的意,兜個身子,轉了出去。
  芽儿才想出門,將自己的怒气關在門內時,小師兄又轉了回來,他將身子抵在門邊,不讓她關門,他笑咧了一口白牙,問:“不留我?”
  “鬼才留你!”她連頭都懶得抬起來看他。她最最最討厭的就是看小師兄揪著眉与眼笑的臭模樣。“你快出去。”別來惹她。
  他轉了出去,又兜了回來,將頭探向房內,問她:“不后悔?”
  “鬼才后悔。”她抬頭,又瞪了他一眼。“鐵孟秋,你煩不煩啊!你再不出去,我就拿掃把赶人嘍!”她最恨的就是小師兄老是不正經的戲弄她。
  而這回,鐵孟秋真的再兜回她的屋子里,筆直的站在她跟前。
  如果她真的狠得下心拿掃把赶他走,那么──他就斷了愛慕她的念頭,從此心中不再有她玉芽儿的身影在。
  他定定的站在她面前,眼底不再是耶抹吊儿啷當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再認真不過的光芒。
  玉芽儿气了。
  她是吃定了她不敢拿掃把赶他走,是不是?!
  好,他不信,那么她就做給他瞧。
  玉芽儿气沖沖的沖出房門,兜到外頭去拿了把掃把,再兜回屋子,舉起掃把就要往鐵孟秋那一臉的可惡掃下去。
  她將掃帚高高的舉起,雙眼憤怒的望著他一臉的笑──而她的心竟莫名的揪著……
  她下不了手!
  可惡!她竟然下不了手!
  “芽儿。”他眉開眼笑地叫喚她。她對他無法下重手,是不是代表著他在她心中還不至于那么糟、那么坏?
  “出去。”玉芽儿使勁的將掃把扔到地上,再抬起憤怒的眼瞪向她的小師兄。她這一生最最討厭的人就是他。
  他總是吃定了她,認為她會包容他對她所使的坏。
  她從小就讓爹与大師兄呵護在掌心中長大,從來就沒遇過這么惡劣的人,他總是喜歡看她出糗、挑她毛病、嘲笑她。
  她恨透了鐵孟秋。
  “我最最討厭的人,就是你。”她朝著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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