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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節


  “南齋……”
  誰在呼喚他?
  “听到了沒?我不准你死!”
  他也不想死啊!
  “如果你死了,我絕對會毀掉靈云殿的……”
  不要……不要……”
  “醒來吧!我曉得你听得見我的聲音,不為我,也為了你的靈云殿。”
  “你是誰嗎?”睜開了眼,南齋有些分不清現實与夢境。
  极雷奔含笑道:“你倒瞧瞧我是誰哪!”
  南齋看著他,由他一臉疲倦來看,他有段時間沒睡了,還有,他的手為何握他的握得這么緊?
  “大人,南齋發生什么事了?”曉得他陪在自己身邊,南齋安心了。
  极雷奔親吻他的手心,緩緩道:“你為了保護我,讓一枝毒箭射傷。”
  “我受傷了,那……”靈云殿不會出事吧?
  “放心,我讓右武士扮成你的樣子坐鎮靈云殿,左賢士還每日送來公文,我都幫你批過了。你放心,你的靈云殿安然沒事。”他咬著牙,聲音刻意平板。
  “那就好。”
  几日不眠不休照顧他的人是他,喂他吃藥的是他,幫他批公文的也是他,而他的心卻仍系在靈云殿上,連一點也不分給他,夠狠了!
  “你在惱我?”他看出他情緒不佳。
  “沒有。”极雷奔堅決否認。
  “別說沒有,我看得出來。”南齋笑了。
  极雷奔瞪了他一眼,“沒錯,我是惱你,因為你根本沒把我放在心底,哼!想想也對,比起靈云殿,我微不足道。”
  南齋看了他一眼,而后緩緩閉上,“沒有的事,你也不想想我的傷從何而來,還敢气我?若不是為了你,我會躺在這里嗎?”
  极雷奔扶起他,“所以我才會待在這里啊!”
  “這里不是我的房間。”
  “是我的,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靈云殿,等你好了之后,我會讓你回去的。喝藥了。”他端起湯碗,舀了口藥吹冷。南齋乖乖地把藥喝完,“謝謝你。”
  极雷奔以指腹輕輕擦拭他嘴角殘留的藥,“我一直很在乎你的。不要再那樣了,看你痛,我的心更痛,別再那樣了,我會受不了的。”
  极雷奔想捱近他,又怕被拒絕,就在他遲疑間,南齋忍著痛摟住他。
  “不要對我那么好,我不值得……”
  极雷奔凝望他的容顏,想克制自己欲親他的舉動,卻仍克制不了,他吻住了他的唇。
  “南齋,我的南齋,你值得的。”
   
         ☆        ☆        ☆
   
  南齋再次醒來時,仍在极雷奔的房內,不過偌大的房里只有他一人。
  為什么都沒有人陪在他身邊呢?
  极雷奔呢?他怎么不在?
  南齋心慌地看著門口,期望有人能進來陪他。
  誰都好,來陪陪他,他不想一個人。
  看了許久,也不見門口有任何動靜,最后他失望地閉上眼睛轉回頭,不禁在心中感慨著。
  “怎么了?在找我嗎?”
  南齋睜開眼望著他,不發一語。
  “我去幫你處理公文了,那工作還真不是人干的,你一個人怎么忙得完啊!”
  南齋伸出手,极雷奔很自然地握住他。
  “怎么了?”
  南齋搖頭,其實他是真的在找他,卻怎么也說不出口。因為之前才信誓旦旦地說無法接受,如今卻又想著他,這么矛盾的心情,不能讓极雷奔曉得,否則准讓他吃得死死。
  再說,他也不明白自己對极雷奔到底抱持什么樣的想法,他對自己的好,他曉得,卻又自私地想默默接受而不予回應。
  說穿了,他不過是在利用极雷奔對他的感情罷了。
  “對不起。”他無法回應他的感情,又任意利用他,真的是很可惡!
  “我不喜歡有人跟我道歉,那表示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不想听你說,你也不要說。受了傷的人要多休息,睡吧!我會陪你的。”那一聲抱歉,包含太多東西,他听了只是更不悅。
  “告訴我你的事,我想听。”
  极雷奔雖感詫异,卻沒追問原因,只是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我其實也是個普通人,要吃、要睡,沒什么特別,就這樣了。”
  “你是孤儿吧?”他不說,他可會問。
  孤儿……好久沒听見這兩個字了。以往他都不愿承認自己的身份,直到長生不老人開導他之后,他才接受自己的身份,開始學習他所教導的知識、武術,為的就是出人頭地,不再讓任何人看輕他。
  “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就生活在幽谷內,所以應該是孤儿吧!那時,我常常望著天上的月,祈求它能讓我的父母回到我身邊,可是無論我求了几千回,就是不見這愿望達成……家是什么,我不知道;有親人的感覺是如何,我也沒体會過。”他淡淡地說,眼底沾了憂,神色添了愁。
  南齋收緊了手,使得他偏過頭,“怎么了?”
  “你有家也有親人的,火云殿就是你的家,玉嬸、右武士就是你的親人,你不要太壓抑自己。開敞你的心胸,才看得見別人對你的善意,你的心防雖堅固,但不累嗎?什么人、什么事都防,你不累嗎?”
  极雷奔失笑道:“原來我在你面前這么透明啊?那你收留我好不好?如果你肯接受我,也許我會慢慢卸下心防,試著接受其他人。”
  這是變相地在和他交換條件,他很想,但無能為力。
  “大人,南齋深信必定有不少人都希望能得到你的青睞,倘若你能放下身段,或許……”
  他的話才說到一半,便讓极雷奔給打斷。
  “夠了,我不想再听,休息吧,我還有事先出去了。”
  “大人,南齋已有婚配。”
  即使明知极雷奔听了會生气,他仍必須讓他知情。
  背對著南齋,极雷奔問道:“這是你拒絕我的理由?”
  “不是。”
  “那就沒什么好說的,睡吧!我晚點再來看你。”
  极雷奔一走,房內的空气頓時冷冽許多,感到些許寒意,南齋身子微微打顫。
  這次,他會放棄了吧!
   
         ☆        ☆        ☆
   
  “左賢士。”极雷奔喊住正經過他面前的左賢士。
  “极雷奔大人,南齋大人在偏廳,您是來找大人的嗎?”
  “我是來問你一件事的,南齋是不是定下親事了?”
  “南齋大人并未与微臣說過,所以微臣不清楚。”
  南齋親口說的,有可能是真亦有可能是假,無妨,他會弄清楚的。
  “我要知道誰是南齋的未婚妻。”
  “大人,這是南齋大人的私事吧!”左賢士略感不妥,要他去探查自己大人的事情,他覺得不太好。
  “你不去?”他淡淡一問。
  “是,微臣這就去辦。”左賢士可不敢違抗。
  “愈快愈好,而且不准讓南齋知情。”
  “是,大人。”兩位都是大人,他也不曉得該幫誰才好,這次就只能怪南齋有病在身了。
  在确定南齋對他并不排斥后,极雷奔開始要排除擋在兩人中間的困難,他就不信自己會敵不過一個女人。
   
         ☆        ☆        ☆
   
  深夜,南齋讓開門聲惊醒,他頭微偏,看見玉嬸端著盤子走入。
  “玉嬸。”
  “吵醒您啦?真不好意思,我的聲音還是太大了,您還好吧?覺得怎樣?肚子會不會餓啊?”玉嬸噙著笑,把盤子端上了桌,為南齋倒杯茶,“先喝杯水。”
  “謝謝,玉嬸,南齋覺得好多了,這么晚了,你怎么還沒睡?”
  “本來是想睡了,可剛剛瞧見大人還在煎藥,我就幫他弄了。他啊,就這德行,不放心的事絕不假手他人,若不是我懇求他,他還不會讓我幫忙煎藥呢!”玉嬸笑著,把湯藥端給南齋,“趁熱喝,這樣比較有效。”
  南齋接過碗,一口飲盡,“謝謝你。”
  “說實在話,我從來沒見大人為誰這么費心過,就連有次他自己病了,也只是休息一天,什么藥都不吃。依我看啊,他對您真的不一樣呢!每次我經過這里,都看見他坐在您身邊,視線不离你。大人啊,也這么對您,您又是怎么看待我家大人呢?”
  見极雷奔每次由他房里出來都愁著一張臉,他不急,可急死她這把老骨頭了。
  “玉嬸,你說笑了,我与你家大人是不可能的,你還是想辦法為你家大人另想辦法吧!”
  玉嬸歎气,“若這么好解決,我早功成身退了。我也幫他物色過不少好人家的女孩,他卻連看也不看人家一眼就拒絕,害得我也提不起興致,不過這回好在大人出現……”
  “玉嬸。”南齋赶緊阻止玉嬸繼續發言,“我与你家大人是不可能的,你說了只會令南齋為難。”
  “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如果在一起也是了卻我一樁心事。”玉嬸邊說邊轉身欲走。
  “等等,玉嬸你家大人已經休息了嗎?”不見极雷奔蹤影,他總覺得心里怪怪的。
  “我家大人?不就在你身后嗎?”玉嬸狐疑地問。
  “我身后……”南齋轉過頭,果真瞧見趴在他身旁睡著的极雷奔。
  “大人,我不吵你們了,早點休息。”玉嬸臨走之際,還不忘看他們一眼。
  南齋眼底僅剩下极雷奔熟睡的側臉,完全沒注意玉嬸是何時离開的。
  睡得這么熟,看得出他真的很累了,南齋拉出自己的被子為他蓋上,接著躺平,輕輕靠近他。
  他發現极雷奔的睡顏比任何人都來得溫柔安祥,毫無威脅性,受到他的吸引,南齋愈靠愈近。
  “我承認對你有一點喜歡,但仍不能接受你,因為,我是南家唯一的男孫,必須為南家留后啊!”爹娘一直希望他赶緊結婚生子,他也允諾過等靈云殿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就立刻成婚。
  “极雷奔,每個人都有他必須做的事情,請你体諒我,別再對我這么好,那會使我為難的。”
  是了,极雷奔愈對他好,他愈是為難啊!
   
         ☆        ☆        ☆
   
  躺了十几天后,南齋終于可以下床,他換上衣服离開极雷奔的房間。
  得知极雷奔在武場后,他走了過去想与他道謝。
  遠遠的,他站在回廊下注視极雷奔的一舉一動,他的起勢、收勢都非常利落有勁,不拖泥帶水;那是需要長時間練習的,足以想見他對自己的武術曾下過苦功。
  每個練武之人都了解若要達到更高境界,勢必要更用心,他也想更上一層,但能力有限,所以便作罷,改而鑽研書本。今日見識到极雷奔的武術,他明白自己的武術修為只有中上的程度,若真想与极雷奔一斗,只會慘敗。
  練習結束的极雷奔,把刀子放好,調勻了气后,轉身直接走向南齋的位置,站在他身前。
  南齋抬頭望著他,瞧見他臉上的汗水,想也不想就以袖子為他拭汗,又幫他整理已有些亂的頭發,极雷奔也自然地坐在欄杆上讓他弄著。
  忽而一陣暖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使之紛飛,場面异常凄涼,南齋一時情不自禁,雙手向前一環,緊緊抱住极雷奔的腰,极雷奔也笑著抱住他。
  “大人,你對南齋的好,南齋永遠銘記在心,至死不渝……”
  “南齋!”喊著他的名字,极雷奔內心激動不已。
  松了手,南齋轉身离開武場,走上他該走的道路,兩人就此分离。
  手上的溫熱消失了,极雷奔收拳,指尖深深陷入皮膚內,另一只手緊抓著欄杆不放,因為他怕自己會沖動地把南齋捉回來。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對我說那些話,你要我對你的感情如何收回來呢?南齋,你告訴我啊!既然要我放棄,又為何要說至死不渝?哈哈哈!好個至死不渝,一句話讓我想忘也忘不了你。你狠!真的夠狠!你既想娶妻,又牽絆住我,你的确高招啊!”
  至死不渝……
  极雷奔縱聲大笑,笑聲難歇。
  他的心,已讓南齋侵占了。
   
         ☆        ☆        ☆
   
  “南齋大人的未婚妻是齊云殿之主的妹妹——齊云蓮曉,傳聞她美若天仙,個性溫柔婉約。”左賢士盡責地向极雷奔報告他日前所得到的消息。
  “傳聞?”极雷奔疑惑地重复問道。
  “是傳聞,因為從沒有人親眼見過齊云蓮曉的真面目。”
  “是嗎?他們的婚姻是誰定的?”
  “据說是百年前齊云殿之主親自与南家定下的,至于理由為何,就無人清楚了。”
  齊云殿之主他見過一次面,是個城府极深的男人,不是很好對付。既然是他親口与南家定下的,想必是有著很大的利益,難不成他早清楚南齋將會是天魔欽點的文官?倘若真是如此,那要他退掉這門親事是不可能的事了。
  “齊云蓮曉……”
  “請問大人,還有事嗎?”他家大人已回到崗位上,他也得盡早回去才行。
  极雷奔低頭沉思了會儿,左賢士覺得自己好像又走不了了。
  “無論你用什么方法,我都要見到齊云蓮曉。”
  一句話再度決定左賢士的未來,他苦著一張臉,無法拒絕。
  “還有,我不想齊云殿之主也跟來。”
  天,這更難辦!
  既然從未有人見過齊云蓮曉,就表示她兄長十分保護她,那要齊云蓮曉出門又不讓齊云殿之主跟著,不是難事是什么?
   
         ☆        ☆        ☆
   
  “大人,這是邊疆傳來的信函。”
  南齋接過左賢士手中的信,立即拆閱觀看。
  左賢士瞧見他臉上的不悅之色,不用問也可猜出大半,“是不是邊疆那里又有戰事發生?”
  南齋狐疑地望著他,“你怎知曉?”
  “那里的戰事每百年便鬧上一次,還愈鬧愈凶,有時還會侵犯到鄰近族群的宁靜,所以天魔每回都會派遣軍隊去制止。”左賢士搖頭歎气地表示。
  “是嗎?原來是經常性戰事啊,不過這次我希望能一勞永逸地解決。”南齋思忖了會儿,臉上浮上篤定的笑容。
  “大人有辦法了?”
  南齋搖搖頭,“怎么可能?我連他們為何會有戰事的都不清楚,哪來的辦法?不過既然我說出口,就表示一定要做。”他認真地回答,“以往去鎮壓的是哪位將軍?”
  “右武士。”
  “明日召見右武士入殿,我有事与她商量。”
  “是。大人,要不要也請极雷奔大人入殿一談呢?”
  听見這個名字,南齋沒來由地心狂跳了一下,平复后才說:“也好。”
  又要見面了,他會不會來呢?
  這成了南齋心中最想知道的事。
   
         ☆        ☆        ☆
   
  隔日。
  如他預料,他沒見到极雷奔出席,也對,他怎還會想見到他呢!
  “南齋大人,我家大人不舒服,所以無法出席,請見諒!”右武士帶著歉意地說。她家大人如此固執,她也沒轍。
  “無妨,要他來也只是听听他的意見,不礙事的,右武士,我們進入正題吧!”南齋以笑容掩飾自己的失望。
  他們本來就不适合,他既然選擇了他的婚姻,就該徹底斷絕對极雷奔的好感。
  無論他怎么惱他、气他,他們倆一文一武都是靈云殿的主要人物,兩人如何同心協力才是他當下應該思考的事,其他的,就再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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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書香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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