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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利用開學前一天,顏子睿帶遲郁荔到他負責的新專柜去。
  因為是第一次引進這個名牌的衣服,百貨公司特地畫出一個六坪大小的區塊,讓他們可以更肆意地發揮創意,藉由裝潢加強消費者對此一名牌的定位与印象。
  他們的衣服設定在工作了十年以下。有點經濟基礎,可是又買不起真正超級名牌的上班族女性。
  為了和大眾化的少淑女服飾做出分隔,他們在專柜里放進象征辦公室的隔壁,連專柜小姐用來置放包裝袋和對帳單的桌椅,都是用他們特地進口的現代化辦公桌,桌上還擺著精致的筆筒、相框等裝飾品,當然這都是可賣的。
  顏子睿等遲郁荔參觀過后,等不及要听她的觀感,便帶她往安全門走去,然后坐在樓梯間的椅子上。
  “這就是你努力一個寒假的成果?”
  “怎么樣?感覺如何?”
  看顏子睿一臉期待,遲郁荔用很委婉的語气說:“這些辦公室用具感覺怪怪的,可能是我沒有工作的經驗,總覺得和這些家具格格不入。”
  “那當然!我們原本的消費者設定,就不是像你這樣的學生。”
  “我知道,消費者區隔,這是行銷手法里頭的嘛!”念了几本行銷的書,總算沒白讀。
  “是啊!我的理想是創造出一种新時代的辦公室衣著文化,即使是一成不變的套裝,也要穿出自己的品味出來。你想想看,人為什么要購買名牌?”
  “不知道!”
  回答得很簡單。顏子睿張大嘴愣了兩秒鐘后,又拍拍她的肩膀。
  “你再想想。”
  “我就是不懂。同樣都是衣服,只不過多個牌子,价錢就要貴好几倍,大概是那些人有錢沒地方花吧!”雖然花的不是自己的錢,但是想起一件動輒數千元,甚至上万元的襯衫,她還是替那些花錢的人心疼。
  遲郁荔的節儉成性,顏子睿再了解不過了;可是消費者形形色色,是不能以已量人的。
  “郁荔,你想了解行銷,就必須先了解產品的消費者;還有為什么各名牌每一季都要洒下大筆的鈔筆做宣傳,甚至喊出足以代表該品牌的口號,這些都是在加強消費者的印象。只要能成功地在消費者和產品間搭起一座橋梁,顧客就會源源不絕而來,而行銷就是這座橋梁。”
  橋梁?
  “所以可樂要喊出‘任何食物的好搭檔’,讓消費者在吃任何食物時都想得到它!而你放的這些辦公用具也是如此?”
  顏子睿摸摸她的頭。“不錯,孺子可教也!但是我的野心不僅于此。”
  “那你還想做什么?”
  “其實消費者有花大筆錢買名牌,除了該名牌代表某种程度的社會地位外,更重要的是它象征你認同該名牌背后所襯托出來的气質品味;而气質品味可不是有錢就買得到的。”他喘了一口气,确定遲郁荔能了解他的話,再繼續說:“雖然買不到,但是并不代表人不能有自己的品味。我要做的就是讓每個人都能有自己的品味——藉由我設計的衣服。”
  遲郁荔看著他,輕輕地說:
  “所以,你還是想當一名設計師。”
  顏子睿被遲郁荔直覺說出的話嚇了一跳。啊?!她知道?!
  是的,他想當一名設計師,這是他一直選擇不去面對,更不愿向母親承認的,結果還是被遲郁荔看出來了。
  顏子睿的話梗在喉頭;他有點感動,或許應該說是很感動吧!
  他咽下喉頭的唾液,讓話說得出口。
  “你怎么看出來的?”他一直放在心里,不曾對誰提過的。
  “雖然你沒有拒絕顏媽媽的安排,也很用心地在布置專柜;但是現在是二月底了,你卻一次也沒提過你畢業展設計衣服的事。我知道人愈在乎的事,就會愈是去逃避。”她自己也是如此。
  “我是因為衣服還沒設計好……”
  “我是你的模特儿,至少你也得告訴我現在的進度如何,可是你都沒有。”
  “有這么明顯嗎?”
  “顏,你陪我去過台南,甚至到過新竹,所以也讓我待在這里和你一起,好不好?”她的手帖著的是他的心。
  含情脈脈的眼,顏子睿已經醉了。
  但是沒有幽默感。
  “台南、新竹那么大,這里只是小小的一方,你不會覺得自己太吃虧?”
  “我原本就不貪心嘛!”
  簡單的話語比起甜言蜜語、撒嬌發嗔更能讓顏子睿亂感動一把的,恨不得將自己的一切明明白白地攤在地上,和遲郁荔一起分享。
  顏子睿拉起遲郁荔。
  “走,我帶你回家。”
  “回家?這么早就要回去了?”
  “不是送你回去,是帶你回我家。”
  “回你家?這樣不好吧?”她的害羞矜持又跑出來作祟,讓她想起寒假時不想打電話給他的顧慮。“喂,你有向伯母提過我的事嗎?”
  “我告訴她有個能吃苦耐勞,對服飾業有興趣的工讀生,想介紹給她,問她要不要收容你?”
  “工讀生?就這樣?”還以為他會說她是他的女朋友的。
  “當然不止!我還說很不巧的,這位工讀生正好是她一直很想見的儿子的女朋友,她不雇用你的話,后果不用我說,她也該知道。”
  “你真的這樣告訴伯母?那她一定對我的印象很差,都怪你啦!”
  到現在她還分不出他說的話中,哪句真?哪句假?
  “笨!想也知道是我唬你的。我如果真的這么說,別說你的工作會泡湯,連我都難逃被赶出家門的命運。”
  “喂,你媽媽會很凶嗎?我突然去見她好嗎?還是應該先通知她一聲,再正式地安排個時間,否則若伯母以為我很隨便,那怎么辦?”
  從他過往和遲郁荔交手的經驗中,他得到的教訓是——當遲郁荔開始卻步不前時,推她一把是絕對不夠的,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拉著她走。
  顏子睿對遲郁荔的話不予理會,當她沒說過就把她架回家去了。
   
         ☆        ☆        ☆
   
  “你隨便坐,我去拿飲料。你想喝什么?”
  “白開水就可以了。”
  “好,等我一下。”
  遲郁荔站在房間中央轉一圈,環顧著顏子睿的香閨。
  衣櫥、壁柜、書架、書桌和床,全部井然有序地環繞排列著。
  “在看什么?”顏子睿進房,把水杯遞給遲郁荔。
  “男孩子的房間不是都很亂的嗎?像育璇就是,簡直像二次大戰過后,可是你的房間卻很干淨整齊。”
  “被我媽訓練的。她是個職業婦女,又要母兼父職一手帶大我,所以她將所有家事都想出一套最簡單易做,不浪費時間的流程。看!”他打開一扇壁柜的門,里面有一堆髒衣服。“我們的衣服兩天洗一次,洗之前就先放在各自的待洗衣物置籃里。”
  “你媽媽好了不起!”
  是啊!這是顏子睿的幸運,也是他的壓力。
  “你不是說要帶我來見她嗎?她不在嗎?”
  “你想見她,還得等她晚上回來。”
  “喔!喂,你一開始選擇讀織品系,是因為你自己也喜歡,還是不忍心違背顏媽媽的希望?”
  又是叫他“喂”!
  “郁荔,我比較喜歡你叫我‘顏’,而且聲音要嬌嬌柔柔的,听起來很舒服。”
  “顏子睿!”
  “多了兩個字,而且离‘嬌柔’太遠了。”只見遲郁荔板起臉。“好吧!也是可以勉強接受啦!”
  遲郁荔“哼”的一聲撇開臉,視線恰巧瞄到書架上的一本背上寫著“芳名錄”的書。
  “這本是什么?”她把書抽出來,發現是一本相簿。
  她一翻開——
  “怎么全是女孩子的照片?”她把相簿攤在顏子睿面前,嘟起嘴:“說!這是什么?”
  顏子睿非但不急著解釋,還鼓勵她說:“現在不是吃醋的時候,你仔細看完相簿后,再告訴我這是什么。”
  遲郁荔心下遲疑,照片還能有什么玄机?
  她縮回手,開始端詳這些照片有何玄疑之處,嘴里還嘟囔著:“我是生气,而且是生一點點的气,才不是吃醋呢!”
  照片里的女子環肥燕瘦一應俱全,而且全部都可稱得上是美女級。她還來不及發火,就發現每張照片的旁邊都有一張卡片,詳列每個人身材的优缺點,以及适合的衣服款式,有些還附上顏子睿為她們設計的衣服草圖。
  “你是在幫她們設計衣服啊?”口气緩和不少。
  “不是,應該說是她們提供我設計的靈感。”
  “你哪里來的那么多女孩子的照片?”口气中仍帶酸味。
  “你忘了我是攝影社的,几張照片算得了什么!”而且這些照片中的女孩子,有一半以上曾經當過他的女朋友。
  遲郁荔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把相簿從頭翻到尾。
  “沒有我的照片。”這句話平平淡淡,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
  遲郁荔的反應向來比別人慢半拍,更何況此時她不知應該要高興沒有名列他的芳名錄,還是要難過原來自己再怎么打扮還是不如別人。
  顏子睿從他的書桌上拿起另一本遞給她。
  “你再看看這一本。”她還來不及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又接過另一本相簿,翻開——“你怎么會有我的相片?”
  她不記得顏子睿曾經幫她拍過照啊?怎么會?
  看著相簿里的自己,仍是一身的不合宜。
  在顏子睿的調教下,她現在已經稍具基本服飾配色原理;再看到以前的自己,果真是一個“拙”字了得。
  她不自覺得笑了起來:“真是佩服你!以前的我現在看來,果然是滿可怕的,你怎么會想到要我當模特儿?”
  台風警報解除。
  “只有我這种慧眼獨具的伯樂,才能相中你這只千里馬。”一句話捧了兩個人,
  “如果我是不可雕的朽木,臨場砸了你的招牌,你怎么辦?”
  顏子睿肩一聳。“能怎么辦?只好讓你以身相許嘍!”
  “哼!那不便宜了你。喂,你幫我設計什么樣的衣服了?”
  遲郁荔的撒嬌功夫還需要再教育。
  “叫我‘顏’才告訴你。”
  她舉起雙手,假意掐住他的脖子。“你說不說?”
  顏子睿裝出一副被虐小媳婦的模樣:“不說,你掐吧?我宁死不屈!”他抓住遲郁荔原本只是架著的手住自己的脖子上鎖去。
  遲郁荔原本就是踱著腳尖,雙手被顏子睿一帶,重心不穩的結果,整個人壓向顏子睿。幸好后面就是床,兩個人全倒在床上。
  “都是你啦!”
  遲郁荔正要從顏子睿的身上爬起,眼尖地看到枕頭下壓著一本素描本,手一伸,被他壓在身下的顏子睿忍不住抗議:
  “郁荔,你再繼續這樣挑逗我,后果我可不負責哦!”
  她不知大禍臨頭,以為他在開玩笑,還拍一下他的頭。
  “別吵,看我找到什么!”
  顏子睿當然知道她找到了什么,素描本是他放在枕頭下,有突發靈感時可以隨時畫下來的。里頭畫的全是遲郁荔的身影,配上他的設計,也是他計划中要拿來向遲郁荔邀功的項目之一。
  不過此時他已經管不了那么多了,現在他需要的是可以讓他稍微降降火气的仙月妙藥。
  他摟住她的腰。把她已經撐起的上半身又給壓下來,再抱住她干坤挪移后,變成她在他之下。
  遲郁荔感到自己的心髒几乎要跳出胸口,比她跑百米時還要激烈;她現在才知道,原來男孩子這么禁不起大過親密的接触。
  遲郁荔雙唇一抿,還仲出了一小截舌尖舔了舔下唇,才抖著聲音說:“喂,我們這樣的姿態好像有點曖昧,要不要起來一下?”顏子睿此時看著她的眼神像團火,几乎也要引燃她的燃點。
  要命!若不是他太了解遲郁荔,否則他會以為遲郁荔是在故意勾引他。
  “信不信等一下會更曖昧?”
  遲郁荔手一松,拿在手上的素描本就掉落在地板上。
  兩具軀体平躺在床上,用力地大口呼吸,以平息激烈的心跳。
  遲郁荔盯著天花板,這是顏子睿房里她唯一還沒參觀到的地方。
  顏子睿突然橫過身子壓住她,嚇得她惊聲尖叫!
  “噓!我只是把素描本撿起來而已。”
  顏子睿眼神怪异地看著她。“咳,你是要自己穿好,還是需要我幫忙?”
  遲郁荔隨著他的目光掃向自己,她身上的衣服沒一件是整齊穿著的。
  她連忙從床上彈起來,背著顏子睿把該勾住的扣環,該扣好的鈕扣,該拉高的拉煉從里到外理好,連最外層的毛衣上裝飾大于實用功能的木制扣也一一扣上。
  剛才真是大惊險了!就在顏子睿把她吻得天昏地暗,不知現在民國几年之時,他卻突然停手。
  幸好他們兩個人之中,總算還有一個保有理智。
  她轉頭看顏子睿趴在床上,在素描本上涂涂改改的。
  “你在做什么?”她不敢輕易靠太近,因為余波依舊蕩漾,還是保持安全距离好。
  “做修改。”
  看遲郁荔正襟危坐地坐著。真是的!該擔心時不擔心,都万里無云了才想到要保護自己。他一把拉住她,讓她也趴在他的身畔。
  “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了,你可以安心了。”
  就差那么一點了!不是他夠君子自動停手,而是他突然想起自己沒有在房里預放保險套的習慣,然后又想到做了的后果,千鈞一發之際,終究懸崖勒馬。
  現在后悔來不及了,他怎么能未卜先知會在今時今日用得上?
  換個角度想,幸好沒有。畢竟遲郁荔和他以前某些作風開放大膽的女友不同,真要做了,不曉得她會有什么反應?
  “喂,你到底在做什么?”
  “實地測量的結果,發現和原先的預訂有一點誤差,現在在正做修正。”
  “實地測量?”
  顏子睿的視線從她的上圍掃到下圍,遲郁荔懂了。基于“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道理,她不敢隨便亂接話。
  牽牽手、親親嘴,她已經可以由害羞轉為主動投入;但是再多一點,可能還需要很長的時間适應吧!
  想起第一次和顏子睿擦槍走火的情形,雖然兩次的經驗都是無功而返,可是看他駕輕就熟,哼!他一定是老手。
  “喂。你設計几套?哪一套你比較滿意?”
  “叫我‘顏’,要不‘子睿’也可以。如果你不介意那本芳名錄里的女孩子有八成叫我子睿的話,我個人是比較偏愛你叫我‘顏’的音調。”
  遲郁荔瞪大眼,心想,這人老不正經。
  “顏……”“子睿”兩個字被他吃進去了。
  偷襲成功!
  “我就知道你也比較喜歡叫我‘顏’。”
  她現在的處境是在人屋檐下,動輒得吻,還是保持低調會安全點。
  “不講話表示達成共識,OK!GIVE ME FIVE!”和她掌對掌對拍后,才得意地秀出他的作品。
  “這不是古人穿的肚兜嗎?你要我穿這樣上台,我可不要,人暴露了!”
  “這些肚兜都是重新設計過的,絕對不會有穿幫之虞;而且你的肩脾骨線條很漂亮,穿上削肩的衣服才能突顯出來。”
  那倒是上次他送的那件禮服她穿上后,全家贊不絕口,遲育璇還直說她就像是要參加中國小姐選拔一樣。
  “你放心!在我還不确定你的背部是否也一樣有秀的本錢之前,我不惠讓你穿這樣的衣服的。這些只是我的草圖,還沒做最后定案。”他一定要找出能將遲郁荔的美麗盡數展現的姿態,親手設計她的美麗。
  什么意思?是不是也要讓他看過后,他才能确定她的背部可不可以秀?
  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遲郁荔看顏子睿像是恢复正常,她略微挪挪身体,拉開兩人的距离,然后才敢開口說:
  “剛剛你是真的很想嗎?”
  顏子睿停下筆,她在想什么呀?
  “你希望我繼續嗎?”
  她同時用力地搖著頭和手。
  “不是,我只是覺得……剛才那种感覺很陌生……我覺得……很沒安全感……可是你好像很忍耐的樣子……所以我覺得……我想……知道你的感覺?”一大堆的“我覺得”后,原來是要問他的感覺。
  遲郁荔低著頭,雙手慌亂地絞著他的床單,床單全給她抓皺了。
  顏子睿把遲郁荔扶起,兩人對坐在床上。
  他幫遲郁荔把凌亂的頭發略微理好,將垂在兩頰的頭發塞到耳后,露出一張清麗的臉龐。
  “郁荔,剛才我的行為嚇到你了,我向你道歉!我不應該只憑一時沖動,沒有顧慮到你的感受。”
  “還好啦!可是你……”
  “那沒什么的。相信我,男孩子如果無法控制自己的沖動,就是不夠成熟。我會等你也准備好,剛剛就當做是演習床戲。”仔細想想,還是不大妥當。他補述道:“不過下次我再沖動過了頭,而你還不想的話,你就干脆把我敲昏算了!”
  遲郁荔笑著抱緊他,她喜歡靠在他胸膛的感覺。“你當我是神力女超人嗎?你那么高壯,我才敲不昏你呢!”
  這种親昵的气氛,顏子睿又蠢蠢欲動了起來,他把遲郁荔推開。“既然你敲不昏我,為了确保你的安全,我們還是到客廳去會好一點。”
  除了撒嬌功夫外,遲郁荔需要加強的還要再加上一點如何避免挑逗男人,或者如何安全地挑逗。
  他要好好想想,如何開爐授徒以及爐程內容的安排,以免自己抑郁過度。
   
         ☆        ☆        ☆
   
  “郁荔!”丁柏柔遠遠地便看見遲郁荔在實習劇院外徘徊,連喊了她三聲,遲郁荔才听到。
  “丁怕柔,是你在叫我嗎?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在叫我,因為我的名字發音滿普遍的。”
  “你也是來看德文系的公演排練?”
  “不是,我和顏子睿約在門口,可是我來早了。”
  “他應該還在里面,一起進去吧!我也要進去幫忙。”
  “咦?你不是日文系的嗎?”
  “我負責他們的化妝,我和顏子睿就是在大三時,因為同時幫法文系的公演才認識的。”那時,顏子睿是應當時他法文系女友的要求,協助他們攝影的工作。
  听說這次擔任德文系公演女主角的林書荷,也曾經是顏子睿的女友之一。不是丁怕柔八卦,實在是顏子睿在他們外語學院太有名了!
  難得顏子睿會看上一個和他以往所交往的女友風格迥异的女孩子當模特儿。
  “你變漂亮了。”第一眼看到遲郁荔,只覺她平凡;現在的她雖然仍舊是脂粉末施,但是整個人散發出一种自信美。
  “是嗎?大概是衣服的關系吧!以前是衣服隨便抓了就穿,現在會先想好怎么搭配再穿。”父母親買給她的衣服經過顏子睿的巧心組合、重新搭配之后,又賦予它們新的生命。
  “是顏子睿教你的?”看樣子,他對她很用心。
  遲郁荔臉紅地點頭,她還不大習慣和別人提起她和顏子睿的關系。
  遲郁荔羞答答的樣子,讓丁柏柔大膽假設,她不掩惊訝地說:
  “你們現在是男女朋友?”
  “你不知道?我以為你應該早就知道了。”不是說顏子睿一換女朋友,消息就會傳遍校園內外的嗎?
  “我前一陣子在忙著准備營業員的考試,對學校里發生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一開始只是風聞顏子睿交了個与眾不同的女友,她還以為大概又是些莫名其妙的傳聞吧!沒想到卻是真的,那倒是會摔破一堆人的眼鏡。
  “營業員?”
  “嗯,證券營業員。我喜歡去考一些執照,我還有保險和房屋仲介業經紀人的執照,只是個人的一點小嗜好而已。”
  有人把考試當嗜好的嗎?怎么顏子睿的朋友淨是一些怪胎?連外表溫柔婉約的丁柏柔,居然也是!
  “顏子睿在那里。”
  遲郁荔往丁柏柔手指的地方看去,顏子睿就站在舞台上和人講話。
  “我還有事,你要過去找他嗎?”
  怎么去?劇院里滿滿的人,大家各忙各的,她只怕會打扰他們的進度。
  “我在這里等就可以了,你盡管忙你的,沒關系。”
  “好吧!那我走了。”
  舞台上的人不知正在討論什么,十分專心的樣子,遲郁荔想等他們討論完后再和顏子睿打招呼。她從未參加過任何和演戲相關的活動,好奇地東張西望,津津有味地看大家忙著。
  “你是顏子睿現在的女朋友?”
  遲郁荔看著這個站在她前面,有著明眸皓齒、大波浪發卷,和玲瓏有致身段的——超級大美女;除了這個詞外,遲郁荔想不出其它更恰當的用語了。
  若不是她說了一句顏子睿現在的女朋友,遲郁荔也猜不出來她是在對自己講話。和人講話不都要看著對方,以示尊重的嗎?
  她順著美女的目光看去——先自我介紹不會錯:
  “我是遲郁荔,你找我有事嗎?”
  美女總算轉過頭看她。
  “你去過他家?”
  “嗯。”
  “見過他母親?”
  “嗯,我現在在顏媽媽的服飾店里打工,是顏子睿介紹的。”就在開學前一天,他們在他房里“演習”完床戲后,顏子睿帶她去超市買了一堆食物,說是先煮好晚餐,等他老媽一回家就有東西吃了。
  要想捉住老公的心,得先喂飽婆婆的胃。
  當天晚上顏子睿母子就敲定了所有遲郁荔打工的細則,只是她一直不大懂一整個晚上,顏母除了三不五時盯著她瞧之外,就是不停地笑著叫顏子睿“大情圣”,這難道是他們的暗語嗎?
  “他也見過你父母?”
  “嗯,還有我弟,可是還沒見過我哥哥,我哥剛好回學校了。”
  美女沒有預料遲郁荔竟會乖乖地回答,又不是在考口試,有必要答得如此詳盡嗎?原本因為听到她的回答而感到絕望的心情,突轉為啼笑皆非。
  這個女孩子有沒有神經?她難道看不出來她現在正在找她麻煩?她已經盡其所能地冷著一張臉了!
  “天啊!顏子睿是在哪里找到你的?”
  一直擺酷的美女突然笑了起來,也把遲郁荔嚇了一大跳!
  美女笑起來更美了!
  “嗨!有人在找我嗎?”顏子睿看到遲郁荔,走過來時又听到他的前女友們之一的林書荷,不知為何提到他的名字。
  “子睿,她就是你的新女友?”
  “遲郁荔,大四圖資系;林書荷,大三德文系。對了,你們在談什么?”
  “書荷,我有事要和你談一下。”丁怕柔的聲音也冒了出來。
  丁柏柔看見她們在說話時,不想過來替遲郁荔解圍,誰叫她熱愛和平呢!而且遲郁荔又是被她帶進來的,真出了什么事,她也脫不了責任。結果人還沒到,卻看見林書荷笑了起來。
  遲郁荔或許不懂愛情之外的其它雜質——嫉妒、吃醋、吵架、使性子、猜疑、挑興之類的。但是她的單純卻成了最大的利器,丁柏柔就是喜歡這個女孩子。
  在德文系公演的几次討論下來,讓她對林書荷有點了解。林書荷什么都好,就是養尊處优慣了,對事情的支配欲特別重,尤其是對顏子睿這個前男友。
  唉!分手都分手了,顏子睿的女友也換了好几個,林書荷也交了新的男友,就不能想開點嗎?
  “書荷,關于你的舞台妝,上次我們還沒有討論完。我知道你不喜歡化濃妝,但是為了要顧及在舞台的燈光效果,我還是覺得光是打一層粉底是不夠的,你也希望能在舞台上看起來更亮眼的……”丁怕柔邊說邊拉著林書荷往舞台走去。
  顏子睿無聲地對丁柏柔說了句:“我欠你一次。”
  “走吧!”一三五約會、二四六家教,星期日去服飾店打工,今天則是他們小兩口約會的日子。
  “那個林書荷好漂亮,她以前也是你的女朋友?”
  “你的直覺愈來愈准了。她剛剛有說什么嗎?”
  林書荷是國內某日受矚目企業的第二代掌上明珠,初入大學便以她顯赫的家世及美麗大方的外表條件,引起紛紛討論。
  在她大二、顏子睿大三的那一年,兩人開始交往。交往半年后,林書荷和父母訂好了一起吃飯的時間后才告訴顏子睿,要他把那一天空下來:可是顏子睿已經答應了社團學弟要帶領攝影社學弟妹們上山攝影,不能因為他一個人而取消整個活動。林書荷認為顏子睿不肯推掉社團活動,就表示不把她放在第一位,憤而提出分手。
  顏子睿從未在遲郁荔面前提起他和以前女友的交往情形,以及說起以往分手的原因;他也只是以自己太花心才會被甩為主因,匆匆帶過,以至于遲郁荔也只知道他的前女友們個個是班花、系花、校花的大美女,究竟有哪些人,她就不清楚了。
  “沒有。她只是問我是不是見過顏媽媽,還有你見過我的家人沒?”
  果然,林書荷還是在意的。
  “對不起,讓你難堪了。”
  她搖搖頭。“那倒沒有。不知道為什么,她后來還笑了呢!你是不是以前太傷人家的心了?”
  “嗯,怎么說呢……都怪當時我沒把事情處理好,讓她沒有台階下吧!”現在他只擔心遲郁荔剛才是不是被欺負了。“你真的沒事嗎?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一定要告訴我,不要不說一聲就把我判刑,起碼讓我有解釋的机會。”
  難怪連范文馨也對他多所留戀!他對女孩子真的是照顧得無微不至,連分手的女友,也從不在她們背后說些什么,將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推。
  “我應該來發起一個顏子睿女友俱樂部的!”
  “喔?為什么?”她不生气嗎?
  “一來化暗為明,二來化敵為友嘍!”每個人都消遣到了。
  “你愈來愈有幽默感了。”
  “那是你這個老師教導有方。”
  “你想去哪里?我們不去吃飯嗎?我午餐都還沒吃。”一出劇院,她便拉著他直往校園內走去。
  “我就知道,所以我外帶了漢堡、薯條、可樂,我帶你去一個我常去的地方。”
  “漢堡?薯條?和可樂?累了一上午,連午餐都沒有時間吃,我還以為可以有頓大餐吃的。”
  “誰說沒有大餐?你跟著我走就知道了。”
  最后他們停在遲郁荔就讀系所大樓的后門,隔著一排樹和一道牆就是校外的稻田了。
  他們坐在石廊上。
  “听!”音樂聲隨風飄送在午后的空气中,是莫札特的歌劇《魔笛》,巴巴吉諾唱著自己是個快樂的捕鳥人。“顏,我不會介意的。”
  “介意把音樂當飯吃?”被賞了個大白眼。
  “你的前女友‘們’——”
  顏子睿等著她繼續說明。
  “你不是花心。更不會腳踏多條船,你只是沒有找到一個可以相信你是真心喜歡她的女孩子。我知道自己沒有能讓人惊為天人的美麗,我曾經為此而缺乏自信,但是現在不會了,因為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以前你和她們在一起時,她們沒有能相信你的遺憾,我不會再讓它發生,而且我一定會好好把握我們在一起的時刻。”
  哥哥說的自知之明,就是這個意思吧!
  遲郁荔的剖白,顏子睿感動得一塌糊涂,就差沒有涕淚俱下了。
  的确,以往的每一個女友,總是耿耿于怀他的過往,最后又以受不了他的花心為由而提出分手。
  他想表達心中的感動,可是從嘴里溜出的話,仍是不改詼諧的語調:
  “我以為我這‘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毛病已經是病入膏肓,原來你能把情圣當做情痴的症頭比我還嚴重!”他不是鐵漢,但是柔情只怕比鐵漢更加氾濫。“不過,你說錯了一件事,我不是喜歡你,我是愛死你了。”總算最后一句話也算是回饋了遲郁荔的真心表白。
  愛情,談的是情、說的是愛,其它的酸甜苦辣只是聊以調味,可別搞錯了主食,誤把醋桶當飯桶,那可是會出事的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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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情夜未眠:http://clik.to/sleepless 豬寶寶、狐狸精掃圖;OCR;整理;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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