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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北非摩洛哥
  綠洲城——艾佛德Merzouga村
  四月。
  太陽漸沉入沙漠盡端,酡紅夕陽晚霞布滿天,一片燦爛的粉紅在她藍紫色的瞳眸中潑洒。
  眼前的美景躍入璀西儿·凡提思的眼中。
  她身上穿著一件月牙色長袍,頭綁月牙色的頭巾,面紗掩住她大半個臉,只露出一雙翦瞳閃動著,露出的眼眶四周充滿薄汗。
  望著眼前一望無垠的沙漠丘上,在余暉的籠罩下是一片如海的粉紅、橘紅沙浪。
  她以為每個地方的夕陽都一樣,但眼前炫爛的夕陽卻是她不曾見過的,美得令人屏息。
  一陣陣微風吹拂過來。
  她解開頭巾和面紗,讓風儿輕触她的臉龐,吹動她的秀發。
  一周前,完成最后一場歐洲的巡回演奏后,她即搭机到摩洛哥探望現居在卡薩布蘭加的姑媽和姑丈。同時此行來摩洛哥,她也將受邀在一個結婚周年紀念的慶祝會上演奏小提琴。
  她和姑媽、姑丈,算算已有一年多沒見面了。這一年多來,她的演奏行程滿檔,不僅接受樂團的邀約巡演,也接受音樂劇委托創作新曲,除此之外,還有電影配樂的工作。
  她預計停留兩星期即返回美國。余藿家歐洲唱片公司仍等著她錄制小提琴專輯,還有威廉斯學院的教職。
  “各位旅客先生、女士們,請快上車!”導游先生吆喝著旅客們上車。
  璀西儿走向租來的吉普車。早上离開飯店前,和姑媽的對話言猶在耳。“璀西儿,一個女孩子單獨開車太危險了。”三天前,在姑媽的陪同了巡游了几個城市,她每次來總是來去匆匆,沒有机會讓她認識這個國家,法式現代化的新市街和阿拉伯式的舊市街形成明顯對比。
  而當她們來到綠洲城,沿途來到艾佛德這段路所見到的美麗風光、雄壯景觀,帶給人不同的感官視野,璀西儿興致盎然的興起想觀賞沙漠沙丘,而不顧姑媽反對的來此一游。
  這四天走馬看花,行程緊湊得連停下來休息的机會都沒有,把姑媽可是累坏了。
  “我不是單獨一個人,這一路上游覽的旅客很多,我不會有事的。”想到洁希姑媽,她不禁心怀感激的微微一笑。十歲時雙親在一場連環車禍中身故后,洁希姑媽便將孤苦無依的她接去伯克夏郡照顧,對她是寵愛有加,讓她一直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直到七年前韓格頓姑丈將事業轉移到摩洛哥,她才漸漸養成獨立的個性。
  “跟著旅行團的車,盡量不要單獨一個人行動,路上若有陌生人攔車要搭便車,千万不要隨便就停車。”
  “我知道,我不停下來就是了。你放心吧。”
  “還有,記得戴上頭巾——”
  “我知道!還有面紗,否則晒傷皮膚演奏會上就不美、不漂亮了,對吧?”她笑著親親姑媽的臉頰。這次的小提琴演出是姑丈促成的,姑丈的一位友人打算要給妻子一個既浪漫又難忘的結婚紀念日,而計划了這一場慶祝結婚周年的音樂舞會。當姑丈知道后,馬上安排她和他的友人見面,姑丈的友人在知道她是小提琴家時,力邀她演出,她當然是非常樂意地接受這個邀請,這可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在宮殿中演奏小提琴呢!
  她已准備好當天要演奏的曲目,除此之外,她還將首次和其他演奏家共同合作演奏孟德爾頌的第一號鋼琴二重奏。
  她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正要啟動引擎時,才發現車子前后都緊停了車子,使她的車子進退不得的被困住了。
  看著游覽巴士一輛輛駛离,她一向引以為傲的耐性已經用完,決定下車找這兩部車的車主,哪有人這樣停車的!
  她目光不期然地落在前方,一個男人正走向這邊。
  “對不起,這夕陽太美了,教人流連忘返,希望我沒有耽擱你的時間。”他對她露出歉意的笑容。
  她正欲開口,突然感覺有人朝她背后接近,她回過頭看,只覺右大腿一陣刺痛。
  噢——這是怎么一回事?!
  警鈴在她心中響起,她的本能告訴她有危險,一股恐懼襲上心頭。
  一切發現得太快了。她想放開喉嚨尖叫,想移動身体,但是她的聲音卻卡在喉嚨,腿也不听使喚的無法移動分毫。
  她感覺自己滑進了一個漩渦,在漩渦的迷霧中,她听見一個似直升机螺旋槳的隆隆聲,她感覺自己的身体仿佛輕飄在高中,她的眼睫無力的掀動著,她看見一個男人的臉,一雙土耳其玉色眸子在她的眸中映了出來。
  在她陷入昏迷之前,他眼中的陰郁而嚴肅的表情停留在她腦海中。一團團黑霧包圍了她,意識漸模糊的化成碎影,她跌落無盡的黑暗深處……
   
         ★        ★        ★
   
  璀西儿呻吟著,發出細微的囈語。疼痛是她最先感受到的知覺,使她蘇醒了過來,整個頭部劇烈地抽痛著,一陣天旋地轉,胃部不停地翻攪。
  她是中暑昏倒了嗎?她昏沉沉的想著。
  她掙扎的半睜開眼,強光使她眯起眼睛,模模糊糊的听到,似乎在遙遠的另一端,有一個粗嘎的气息回蕩,是她發出來的嗎?
  她感覺自己的長袍被撩起,一雙潮濕又粗糙的手停在她大腿上按壓捏擠著。
  “埃薩,瞧瞧她這一雙白皙無瑕的腿,皮膚多細嫩,和臉蛋一樣美麗……”艾科提兩眼色迷迷的緊盯著床上的女子,雙手在她大腿上捏擠著。
  突然,一張臉孔在她眼前晃動,璀西儿無法瞄准焦距……
  她的眼睛倏然張開。她記得她在艾佛德觀看沙漠沙丘、看夕陽,一個男人走向她,她……噢,老天!他是那個男人!他……
  她試圖坐起身躲避他的触摸,但卻無法動彈,甚至無法踢動腿部,此時她感覺到她的雙手雙腳都被緊緊的綁著。目中也被塞著布條。
  璀西儿扭動身体想躲開他的手,但她的手被緊緊的綁在身后,一切只徒然無功。
  “噢,她真是美。”另一個男人靠了過來,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頓時覺得口干舌燥。
  璀西儿看見第二個男人時,惊懼得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們垂涎地直盯著她看。噢,天啊!難道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這個想法令她不寒而栗。
  當第一個男人的手滑下解開她長袍前襟的扣子,在她頸側的皮膚游移時,她感覺他的另一只手由她的足踝處往上撫至她的膝蓋,她使盡全力扭動著身体,眼神是既害怕又憤怒,不!她不要就這樣任人糟蹋!
  “艾科提,你想干什么?朗世法魯斯說過了,阿雅德要我們將她毫發無傷的送到他手中。”第二個男人說。
  “去他的朗世法魯斯,他是阿雅德的人,但我不是。”
  “是沒錯,但班夏罕听命于阿雅德,而且,這個行動是阿雅德策划的。你也听到了,負責指揮的是朗世法魯斯。”他提醒道,“她可是一大筆財富,她不屬于你的,我們只拿屬于我們的贖金。”
  他們的話,璀西儿一句也听不懂,陌生的阿拉伯語言在她惊慌的情緒中只是一陣嗡嗡亂響。
  艾科提哼地一聲。“埃薩,你也來撫摸看看,光是想象和她肌膚相親怎能滿足,”他發出狐狸般的狡詐微笑,“我不會讓她受傷的。”一雙手強行拉開她的雙腿,無情的捏擠著她。
  他的眼神他的触摸令璀西儿一陣作惡,她無助的閉上眼睛,想到自己接下來可能遭遇的可怕命運,止不住的戰栗涌上,眼眶里蓄滿了淚水,此刻她万念俱灰……
  這時,門突然被推開了。
  “把你的手拿開,艾科提。”朗世卓爾大步走向他,一把抓住他的手甩离她身上。瞪視著他,“我說過別動我們的貨,阿雅德要是知道你的行為,他會要了你的命。現在,給我滾出去。”咆哮道。
  “朗世法魯斯,別用那种口气命令我。我可不听令于你。”艾科提吼著說。
  “很好。去問你的主子班夏罕,現在誰是這里的頭子!”朗世語气冰冷的說,表情十分冷漠。
  璀西儿听見一陣咆哮,接著是門被甩上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儿,她感覺手上的繩索被解開了。
  “噢……”她呻吟出聲,淚水止不住的從她緊閉的眼睛中滑落。
  “可惡!”朗世低聲迸出一串咒罵。他看到她手腕上滲出一條條血痕。他已經很小心的解開她手上的繩索了,卻還是弄痛了她。
  璀西儿雙手一得到自由之后,她顧不得疼痛的拿掉口中的布塊,扯開喉嚨高聲呼救,突然,一只大手捂住她的雙唇。
  “我不會傷害你!”朗世低喝。他用英文對她說。
  璀西儿害怕得睜大眼,盈眶的淚水使她的視線模糊不清。
  “我不會傷害你的,你不用害怕。”朗世試圖安撫她,“只要你安靜,我就放開手。況且這儿是廢棄已久的碼頭倉庫,沒有人會注意到你的叫聲。毋須做無謂的抵抗為自己找麻煩,明白嗎?”
  璀西儿眨去淚水。她認得這張臉,還有那雙土耳其玉石般非藍亦非綠冷翠的眼睛。
  朗世放開在她唇上的手,雙眸凝視著她。
  璀西儿看著他的眼睛,莫名的相信他不會傷害她,頓時,驅除了她大半的恐懼。
  朗世盡可能小心的去解開綁在她腳上的繩索,將她被撩至大腿上的長抱下擺拉下來。
  璀西儿不由自主的將腿縮起來,她覺得她眼前的景象飄來飄去,意識又開始模糊不清,然后是一片黑暗……
  朗世抱住了她的身体,以免她跌落床下。她似乎又昏過去了,殘留的藥性使她再度暈厥過去。
  他端詳著眼前這張美麗脫俗的臉蛋,被她的美所深深迷惑。從她解開頭巾和面紗的那一刻起,她的容顏即映入他眼眸深處。
  她站在沙漠邊緣,金燦的彤霞愛撫般的洒在她的臉上,及腰的金色長發,在一片燦爛的霞光照耀上下泛著金紅,月牙色長袍隨風飄逸。
  在那一瞬間,他感受到生平不曾体驗的悸動。
  他的手指輕拂開她面頰上的几綹金色發絲,輕碰触到她臉頰上細嫩的皮膚,不由自主的輕撫起來,她的臉仿佛掐得出水似的,透著自然的粉紅。
  他小心的把她放回床上,然后离開了房間。
  當他從房間走出來時,艾科提和埃薩同時抬起頭來看他。
  他瞥了腕上的表一眼。“艾科提,時間到了,你打電話到韓格頓雪曼的太太投宿的飯店,第二再打給他本人,記得要從不同的電話亭打電話,千万不要用行動電話。”他說。
  “我不必你來告訴我該做什么事,你們美國人那一套我非常清楚,我會負責好自己的工作。”艾科提哼地一聲,慢條斯理的站起來。
  “很好。你最好清楚自己的工作。”朗世的眼睛轉為陰沉的灰藍色。
   
         ★        ★        ★
   
  卡薩布蘭加韓格頓雪曼國際海運公司董事長室
  “璀西儿被綁架!?噢,天!”韓格頓雪曼臉色霎時刷白,電話那一頭妻子的聲音明顯的充滿恐懼,“親愛的,你慢慢說,綁匪說了什么?”他柔聲安撫著。
  “他首先确認我是洁希雪曼夫人,然后才說璀西儿在他們手上。他向我描述璀西儿的模樣和穿著打扮……”處于极度恐慌和焦慮中的洁希雪曼在電話的另一端啜泣著,她在一接到匪徒電話之后馬上打電話給丈夫。“噢,我實在不該讓她獨自一人開車出去。我的老天,她會受到怎樣的遭遇?這個孩子這么善良又有愛心,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上天為什么讓她發生這种事……”她的心揪痛得無法說下去。
  “親愛的,你先鎮定,你吃藥了沒有?等等我,我馬上搭飛机過去。”韓格頓安撫她的情緒,他擔心她的心髒病复發。
  他方挂上電話,電話再度響起。
  他很快的伸手拿起話筒。“韓格頓雪曼。”
  “想必你的夫人應該已經告訴你吧。”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
  是綁匪!“璀西儿在哪里?你們把她怎么了?”韓格頓對著听筒大叫,“我要和她說話,我怎么知道她真的在你們手上?”
  “恐怕她無法來听電話……”
  “你們把她怎么了?”韓格頓頓時著急的問。
  “放心,我們只是讓她睡了一覺。你最好相信我說的話,否則,你們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電話那一頭咯咯笑了起來,“這么美的女孩……”
  “別碰她!如果你敢動她……”韓格頓抑下激動的情緒,做了個深呼吸,“你想要什么?”
  “只是要一點小賠償。六百万美金,一毛也不能少。”
  “什么賠償?我欠了你們什么?”
  “你很清楚的,雪曼先生。你使我們損失了那批貨。但是如果你不想賠償我們那批貨,那么六百万贖金我們倒是可以接受。”
  “我要先和她說話,我要确定她真的毫發無傷──”
  “信不信隨你,記住,不要報警,你只要准備好錢,等我們拿到錢后就會放了你的侄女。我會再跟你聯絡。”
  “等等——”韓格頓對著話筒大叫。
  電話已被挂斷,只剩下嗡嗡聲響。
  韓格頓沉沉的跌坐在椅子上。他回想著方才的對話!
  是班夏罕!一定是他。是他在幕后操縱那樁綁架案。
  班夏罕在他的航運公司曾擔任公司一職。
  一年前,伍茲塔克船長發現有船員偷偷走私毒品和槍械,他向韓格頓報告了這件事,在一切證据都指向班夏罕時,韓格頓向美國方面的緝私單位尋求協助攔截了那艘載有毒品的船只,并當場查獲了挾帶的軍火,但班夏罕和他的手下在知道消息走漏后逃逸。
  想到班夏罕可能對璀西儿的傷害,他除了心急之外他不知道座己能怎么做?報警嗎?若這么做,那他們可能永遠失去見到璀西儿的机會,洁希會受不了這個打擊的。
  可是,就算他付了贖金,也不代表璀西儿就能平安的回來,他的心里十分清楚。
  他現在什么也不能做,唯一知道的是,他需要得到幫助。
  他拿起電話,按了几個數字鍵。電話一通,未等對方開口,他已先打斷,“沙林卡小姐,卓爾先生在辦公室嗎?”
  “你是……雪曼先生?”電話那頭傳來秘書小姐的聲音。
  “是的。請問卓爾先生晚餐有約會嗎?”
  “恐怕是有的,和他的夫人。你請等一下。”
  一會儿,亞歷斯卓爾的聲音傳來。“韓格頓,你再晚個几分鐘我就不在辦公室了。你有什么事嗎?听沙林卡小姐說你的語气十分急切。”他是某一國際銀行總裁,擁有全球超過三十家銀行,和航空、石油貿易股權。
  “亞歷斯,璀西儿她——她被綁架了!”韓格頓激動道。他和亞歷斯不止在生意上有往來,兩人同時也是好朋友。
  亞歷斯惊抽口气。“從你們接到綁匪電話了?”
  “嗯,他們要求六百万美金的贖金。”
  “你和璀西儿說話了嗎?”
  “沒有。她似乎被他們下了藥。亞歷斯,是班夏罕主使這樁綁架的,我知道是他。”
  “班夏罕?”
  “沒錯。那個綁匪是他的手下,他在電話中說我要為他們損失的那批毒品、軍火賠償。噢,如果璀西儿真出了什么事……”韓格頓閉上眼,“亞歷斯,我真希望現在有人告訴我現在該怎么辦?”
  “韓格頓,我知道你此刻的感受。相信我,我非常了解,畢竟我們也曾經歷過。”他沒想到,二十年前的綁架事件又再次上演。“洁希她的情況如何?”
  “我正要搭机到她那邊。我很擔心她,她好不容易從布萊恩和史蒂夫死亡的陰影中恢复,我怕她再失去璀西儿,會……”韓格頓抖著聲音說。布萊恩和史蒂夫是他和洁西的兩個儿子,他們都是海軍陸戰隊的飛行員,布萊恩在波斯灣海役中光榮捐軀,一年后,史蒂夫也在飛行任務中墜机身亡。
  “我和羅蘭也一起去。”亞歷斯說。
  “亞歷斯,你不必牽涉進來。”
  “我真的希望能幫你。我說過,我們也曾經歷過。總之,机上我再慢慢告訴你。”亞歷斯停了一會儿,“老友,我必須告訴你,最好還是讓警方出面處理。”他說。
  “報警?不!他們會殺了璀西儿——”
  “听我說,可以透過國際刑警的幫忙,他們會找到班夏罕那伙人,付贖金并不保證以后就沒事。我和璀西儿也有一面之緣,我非常喜歡那個孩子,我想有人能把她平安救出來。
  “誰?”韓格頓問。
  “我儿子。他的全名是朗世·卓爾·梵迪·法魯斯。”亞歷斯的聲音中充滿驕傲,神情也是。
  “我怎么沒听你提起過?法魯斯?這不是康恩斯約克侯爵的姓氏嗎?”韓格額問。康思斯約克侯爵是亞歷斯的岳父。
  “沒錯。說來話長,日后再詳述。”亞歷斯輕歎了一聲。其實他也好久沒見到朗世了,每次的家庭聚會朗世總是缺席,只有在五年前他老婆羅蘭在英國動手術,六個子女才難得聚在一起,沒想到全家是在醫院第一次團聚。這次他和羅蘭結婚四十周年紀念,五個孩子將回摩洛哥慶祝,但唯獨朗世這孩子現在還不知在哪里?
  据康恩斯約克侯爵說他更是難得見到朗世,朗世大半時間不是出任務就是留在紐約。朗世是老侯爵的唯一繼承人。
  老侯爵是羅蘭的父親,因為她是老侯爵唯一的女儿,為延續法魯斯家香火,朗世十歲時被送去老侯爵身邊。薩曼罕是長子,老酋長當然不會讓他法魯斯家延續香火,于是,朗世就成了第一人選。
  “韓格頓,如果你信任我,我想我可以幫你聯絡到他。”
  “這太冒險了……”可是除此之外,他又能如何?“好吧。”
  “三十分鐘后在辦公室見。”
  亞歷斯挂斷后又接下電話。這通電話是國際電話,電話一端是國際刑警總部。
   
         ★        ★        ★
   
  朗世坐在床沿,拉起她的手,盡可能的不弄痛她,在她滲出血痕的手腕上擦上消毒水清洁傷口。
  璀西儿發出呻吟,疼痛使她回复意識,她感覺有人正握著她的手腕,于是她緩緩的張開眼睛,模模糊糊地遇上一雙深速如海洋般的眸子。她的臉色一變,努力抽回她的手腕,掙扎著坐了起來縮向牆角。
  朗世往前挪移,伸出手拉住她的手。
  璀西儿甩開他的手,“不要碰我,你這混蛋——”她大聲吼叫道,“你是誰?為什么把我抓到這里來?這里又是什么地方?”她咬著牙怒瞪著他。她環顧四周,現在才看清楚這個陰暗的窄小空間,而空气里滿是霉味,她正坐在一張殘破又髒兮兮的床上。
  “我是朗世·法魯斯。而你被綁架了,就是這么一回事。至于這個房間……下次我們會選個格調、优雅的飯店。”朗世嘲弄的說。
  “你為什么綁架我?”璀西儿毫不畏懼地盯著他質問。
  “錢。”
  “你們确定沒有綁錯人?我父母雙亡——”
  “韓格頓雪曼是你的姑丈吧。調查指出你們很親密。”
  “噢,不!你們怎么可以——”璀西儿想到了姑媽,噢,姑媽一定會嚇出心髒病來的。
  “贖金六百万美金。”
  “你們太過分了!”璀西儿憤怒的抬起手抓向他的臉。
  朗世在她碰到他之前,便一把抓住她的手。
  “把你的髒手拿開——”璀西儿掙脫著,尖聲的叫道,“噢!”她痛得輕喊一聲。
  朗世吁了一口气,看見她蒼白無色的臉上因激動而整張股漲成了艷紅,那雙藍紫色的眸子在盛怒下顯得更動人。
  璀西儿瞪視著他,她真想把他的眼珠子挖出來。
  朗世輕支起她小巧的下巴,歎口气。“把手給我,你手腕上的傷口必須包扎起來,傷口化膿就不好了,會留下傷痕的。”
  “這也是你那個混球手下做的好事!”璀西儿气极了。“我要不是被你們下了藥沒了力气,真想在你那臉上摔上一巴掌。”她咬著牙齒說。
  他只是微笑著,然后握著她的手,將手上的棉球沾上消毒水。
  “噢——”突然她猛抽一口气,傷口一陣錐心的疼痛,她緊咬著下唇,不!她不要在他面前呻吟。
  “對不起,我還是弄痛了你。”朗世輕聲說,在她的傷口上輕吹气。
  璀西儿的心猛然一跳。
  從他口中輕吐出的熱气吹拂在她的手腕上,讓她起了一陣戰栗。
  在那一瞬間,她突然被他溫柔的動作所攝住。
  朗世抬起眼,看見她痛得流下了眼淚,他用手指揩去她臉上的淚珠。
  璀西儿的心猛然一個震蕩。一雙紫眸不由自主的注視著他。
  他看上去不像是摩洛哥人,她所接触過的摩洛哥人就和中東國家的阿拉伯回教徒一樣,几乎都蓄著濃黑的大胡子。而他的臉孔充滿力与美,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歐洲的王室貴族,隱隱散發著貴族气質,還帶有那么一點阿拉伯人的神秘、危險的气息。
  她不得不承認他的外表确實英俊,是會讓女性深深著迷的男人。
  “可惡!”朗世脫口低咒道,看著她腿上的瘀痕。
  璀西儿嚇了一跳。他的雙唇緊抿成一條線,臉上緊繃了起來,她感覺到他的目光——
  驀然,她臉紅了起來,她縮回她的腳,惊訝的看著她的兩只手腕不知何時已被他裹上紗布包扎起來了。
  “我可以自己弄。”她低聲說。
  “你會弄痛自己的。”朗世輕拉過她的腳。“你很容易瘀血。”艾科提那該死的混蛋!竟然在她的腿上留下青紫的瘀痕,他的体內升起一股無名的怒火。
  璀西儿不禁升起一絲困惑,她注意到他皺了好几次眉頭。“嗯。史蒂夫給我取了個‘小粉鴿儿’的呢稱。”她看著他輕輕的揉弄她的足踝。
  朗世的眼睛有剎那的惊訝,“小粉鴿儿。”他看了她一眼,發現她臉上的戒心已消失。
  “我的膚質遺傳了我的外祖母,我的外祖母是芬蘭人。我不容易晒黑,但經不起晒傷。我很羡慕那些在沙灘上的比基尼女郎,在藍天下做日光浴,晒出一身漂亮又健康的古銅色肌膚。而且,就算只是一個小小的跌跤,也常會弄得身上是青一塊紫一塊的。”璀西儿說,完全忘記了他是綁架她的匪徒。
  朗世更小心的在她破皮的傷口涂抹藥膏。
  幽微的光線下,他的額頭微冒著汗。有那么一剎那,她突然想了解這個男人和他的一切,探索他的內心世界。“法魯斯……”她遲疑地。
  “嗯?”朗世在裹上她的足踝后扎好繃帶。他抬起頭。
  “為什么……”璀西儿看著他英俊的面孔,“你為什么這樣對我?”她注視著他。
  朗世聳聳肩,然后無言的輕輕拉起她的另一只腳。
  璀西儿縮回她的腳,定定的瞅著他。
  朗世抬眸,“為什么?”覷起眼睛,“你希望我扑到你身上撕扯你的衣服,傷害你?放心,暴力不是我的格調,我相信女人是上帝賜給男人的最好禮物,所以我對女人一向很溫柔。”他溫柔的拉近她,“把腳伸出來。”
  璀西儿把腳伸出去,“法魯斯,雖然你也是綁架犯之一,可是你和另外那兩個人不同,你讓我覺得你既溫柔又有仁慈心。”
  “你常這樣用一個人的外表去判斷一個人嗎?坏人的臉上可沒有寫著我是坏人。”朗世用那种莫測高深的眼神注視著她。
  “我很難相信一個眼神能如此溫柔的你會是一個綁架犯。”璀西儿的眼瞳探索什么似的深深望進他眸中。
  “真實的我就站在你面前。”朗世仍是輕描淡寫的口吻。
  “不,你的眼神顯露出你是一個有良知的人。”
  “璀西儿,你對我一無所知,我的名字、我的來歷──”
  “告訴我,你是誰?真正的你又到底是什么樣的人?”璀西儿睜大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睛。
  朗世還是用那种深不可測的眼眸注視著她,“為什么你能如何輕易的相信一個人?小粉鴿儿,這個世界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你太單純又太天真了。”他的語气放輕柔,那雙瞳眸仿佛要看進入深處的靈魂。
  “我不喜歡你話里嘲諷的意味,我承認,我是溫室里的花朵,但這并不表示我對外面的險惡就一無所知,但我仍相信每個人都有他人性的一面。”
  她的純真讓他歎息。“或許吧。”朗世放下她的腳。
  “法魯斯,趁我姑丈還沒報警之前釋放我回去,我不希望你真的鑄了大錯。”璀西地勸道。
  “那并不能抹去我以前犯下的罪刑,我犯罪的事實。”朗世聳聳肩,仍不為所動。
  璀西儿眼泛憂慮,“難道你要這樣繼續過著犯罪的日子?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如果你需要幫助,我可以幫你,去自首吧。”她婉言相勸。
  朗世用一指按住她的嘴唇,他歎著气。她那种誠摯的關心令他為之感動,一陣怜措之情拂過他的心田,他第一次碰到這种女孩。“謝謝你,”他的指尖畫著她的唇,“小粉鴿儿,我可不想自己的后半生在監獄里度過。”他橫著心說,他不能冒險泄漏自己的身份。
  “法魯斯……”璀西儿看著他眉下的雙眸幻化為幽奧的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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