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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怎么會知道這個地方?”她愕然地看著大榕樹下小小的土地公廟。這土地公公的家,還不及她的膝高哪。
  今儿個一早,他只道要去參拜祈愿,輕從簡裝地帶著她与几個隨身奴仆便出了門。她預計會見到過去見過的盛大祭祀場面,卻怎么也想不到,他竟是帶著她來到小山丘祭這小小的土地公廟。
  將所有奴仆侍從全都遣至一丈之外,他才說道:“下人們都是到這儿來祭拜的。我的神明遲遲不理會我的愿望,我只得試試他途,也許這儿的土地公會靈驗,一償我的宿愿。”
  你的愿望是什么……她險些問了出口,不過她硬是將疑問吞了回去,撇開視線,不再看他意有所指的雙眼。
  對于她的回避,他意外地沒有發怒。他笑著,似乎有著好心情。
  命仆人點了香燭,他將點燃的香交給她,与她一同立于土地公廟前。
  “你想祈求什么?”他的聲音忽地響起。
  祈求……能与你長相廝守:祈求……能与你自首到老;祈求……瞥了他一眼,她咬著唇搖了搖低垂著的頭。
  他是滿清皇族,而她,一介平凡女子,又如何能奢想他的真心呢?在眾多粉黛之中,他對她能投以關注,即使只是短暫,她也該謝天謝地。
  她有些苦澀地想著,又搖搖頭。
  他沒再逼問。輕扯著唇,他將手中的香高舉過頭,虔敬她鞠了三次躬,朗聲說道:
  “一愿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二愿父母雙親身体健康;三愿……”他看了身旁的她一眼才又道:“三愿,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永不分离。”
   
         ☆        ☆        ☆
   
  “喂,你干么?”
  “嗯?”韓書褆有些失神地轉過頭去看著問話的石幼芳。
  “誰打來的電話?”石幼芳看了她手中的電話一眼,好奇地問道。
  意識到自己仍握著話筒,韓書褆連忙將話筒挂了回去。對石幼芳的問題她只是淡淡地扯出一抹笑,搖了搖頭。不待石幼芳再次發問,她在心中輕歎一聲,起身來到經理室。
  猶豫了兩秒鐘,她抬手輕敲了經理室的門。得到回應之后,她才推門而入。
  “有事嗎?”簡之溪臉上堆滿了和煦的笑。
  韓書褆點了點頭。“今天J.C的經紀人抵台,我要到机場去接机。”
  “今天?”他有些疑惑地問道:“我完全沒有接到通知呀。”
  “嗯。”韓書褆有些敷衍地點著頭。“徐先生方才打電話來告知的。”
  了然地點點頭,仍是笑著,他問:“你要自己到机場去嗎?”問話的同時他一邊收拾桌上的東西。
  “不,徐先生也會一塊儿去。”
  收拾的動作停了下來,簡之溪臉上的笑緩緩斂去,眼神近乎怪异地看了她好一會儿。握了握十指交疊的雙手,他才又問道:“他指名要你陪同?”
  “是。”
  “你……与他很熟?”
  “不。”韓書褆很快地否認道。
  她不明白他為何會有此一問。是他自己指派自己負責這件案子的不是嗎?而既是要去接的是徐杰希的母親,徐杰希理應同去呀。那么,她与徐杰希一同去机場也不就不奇怪了不是?不過在她回答之后,簡之溪遲遲未再開口,一逕地盯著她瞧,而他的眼神令她不舒服。沉默了數秒之后,她只得主動另行解釋道:“徐先生很欣賞我父親的電影,我想,這是也他要我相陪的原因。”
  又看了她一會儿,簡之溪的笑容再次浮現,像個孩子般天真的笑容。
  “對了,當然是這樣。你父親真的很有才華。”
  “謝謝。”她不甚自在地應道。她一向不愛与人談她父母的工作。
  “好吧。”簡之溪滿臉笑容的站起身,看來心情頗佳。“我和你們一塊儿去。”
  韓書褆沒有立即回答。
  簡之溪是個被寵坏的富家公子。腦袋空空,之所以能夠擔任部門經理,只因為他有個有錢有勢的老子,并且,他那個有錢有勢的老子很不巧地就是銀行重要董事。部門內大小事其實都是副理扛著。簡之溪挂著經理的名,對于部門內的事務卻是一竅不通的。不過,他卻絕對過足了當經理的癮。心情好的時候,他就裝模作樣地批批公文;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則會抓几個倒楣鬼來臭罵海削一頓。從工作效率到領帶花色都有可能成為他開罵的原因。不過,他發泄的對象多數時候都是部門里的男同事。
  她不喜歡這個經理。不過,和与徐杰希獨處相較之下,她覺得簡之溪似乎也不是這么的討厭。
  与簡之溪相偕出了辦公大樓,她意外地竟看到徐杰希已在大樓外等著,并且面有不悅之意。
  直覺地,她撇開了視線,回避著他的目光。
  簡之溪完全沒有察覺她的异樣以及徐杰希明顯不悅的情緒,一到他的跟前便過于熱情地喳呼著:“徐先生您好。真的很榮幸能与您一塊儿去机場接您母親。您事前未曾知會,否則我們絕對不曾如此草率。不過沒關系,我一定──”
  “韓小姐陪我一塊儿去就行了。”徐杰希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說話的同時卻是看著韓書褆。清冷的目光透著些許的怒意。
  顯然沒料到他的拒絕,簡之溪一怔,熱情的笑容登時變得僵硬而不自然。
  “我想,我還是陪您一塊儿去吧。”他的話換來了徐杰希挑眉注視。他連忙看向一旁的韓書褆,暗示她幫襯著說些什么。不過躲避著徐杰希目光的韓書褆低垂雙眼,全然不曾留心到他的暗示。他有些心急地抓起韓書褆的手。“韓小姐,你也希望我去吧,畢竟我是經理──”
  “我說不用了。”徐杰希冷然地打斷他,同時從他手中接過韓書褆的手將她拉到自己的身旁。
  他明白的拒絕令簡之溪一時拉不下臉來。就見他脹紅了臉,鼻翼翁張著,似乎下一秒就要號啕大哭了起來,或者扑上前与徐杰希扭打一番,再或者,他會哭著扑上前去?
  韓書褆咬著唇止住險些漾開的笑意,有些懊惱自己的幽默感來得不是時候。心中歎著,她不得不開口道:“經理,您公務繁忙,接机的瑣事我去就可以了。您先回辦公室吧。”
  她的話也算給自己一個台階。簡之溪再度挂上僵硬的笑容。“也好,那就麻煩你了。”
  草率地与徐杰希點了個頭,眼光甚至不敢投向他,間之溪便匆忙地轉身進入了他們身后的大樓之中。
  望著他沒入大樓中的身影,韓書褆遲遲不愿回過頭去面對徐杰希。察覺到自己的手仍握在他的掌中,她試圖不著痕跡她抽回來。
  一如半年前的記憶,她沒成功。只是這一次,她沒再掙扎。
  過去的經驗讓她知道自己的力道遠不及他,除非他愿意,否則她掙不開他的掌握。她不想在大街上与他拔河。
  她也沒有主動打破沉默開口,只是低垂著頭,不肯看他。
  “你是故意的。”還是他先開的口,話中有几分責難的意味。
  她知道他所謂的“故意”意指為何。他在電話中明白地說過,只要她一人陪同前往接机。簡之溪的出現顯然令他很不高興。
  不過她抿緊了唇,不打算解釋。
  不悅地注視著她,徐杰希也未再多言,拉起她便沿著人行道走去。
  她有些愕然,不過仍是倔強地不肯開口。
  他們就這么走著,直到她再也忍不住悶聲問道:“你要去哪儿?”
  他總算停下腳步回頭看她。“愿意与我說話了?”
  她瞪著他,又成了悶葫蘆。
  他挑了挑眉,拉著她轉身又要繼續走下去。
  “你到底要去哪里?”韓書褆低嚷著,扯著自己的手,不肯前行。
  再次回過身,他道:“去机場接机。”
  “你打算走路去嗎?”她不滿地噘著嘴。
  她的話及表情卻似乎將他逗樂了,他低低地笑出聲來。
  “到底如何?”她有些惱怒地問。
  “你說呢?”他笑著,神情輕松自然。“你建議我們該如何去机場?”
  “開車。”她沒好气地說,順利抽回自己的手,轉身朝公司的方向走去。
  這一回,徐杰希再不壓抑地朗聲大笑了出來。
  他的笑徹底激怒了她,從那一刻開始,她便抿緊了唇,打定主意不再与他說話。
  不過,几個鐘頭之后,她便明白了自己絕對斗不過他。
   
         ☆        ☆        ☆
   
  他們沒有接到徐杰希的母親。
  辦公大樓前的一段插曲浪費了他們不少時間,不過高速公路上事故引起的大塞車才是真正絆住他們的原因。
  高速公路上一耗便是兩個多小時,韓書褆心里焦急著,卻仍是固執地不愿開口。
  直至机場,他們要接的班机早在一個多小時之前使已抵達,找遍了机場也不見他母親的人影。韓書褆的心涼了半截。可他仍是一副沒事人的模樣,悠閒自在地張望著。
  再也顧不了自己不与他說話的決心,她焦急地問道:“你不擔心嗎?現在怎么辦?”
  他總算轉過頭挑眉道:“這一回合,我贏。”
  她頓了兩秒鐘才會意他所指為何,气惱地咬唇沒有搭腔。
  他扯出一抹笑,腳跟一整。“走吧。”
  韓書褆頓了一下才追上他的腳步。“去哪儿?”
  “找她。班机一個多小時前就到了,她一向沒耐性,絕對不可能在這儿枯等。”
  也對。看樣子,他母親已經先行离開机場了。她點點頭,只能依他了。
  可是下交流道之際他卻又突地開口道:“我要去廟里走一走。”
  她轉過頭去瞥視他。“我們現在要去找你母親不是嗎?”
  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她不會失蹤的,而且……”
  久久等不到他將話說完,她忍不住開口問道:“而且什么?你還沒說完。”
  隱約地址唇一笑,他搖了搖頭。“沒什么。我母親能夠照顧自己,先到廟里去。”
  她咬了咬唇阻止自己再次發問。頓了几秒鐘才開口道:“什么廟……我的意思是,你信的是什么宗教?”雖然她是無神論者,不過,她至少知道不同的信仰有不同的宗教儀式的場所。
  “什么廟都行。我沒有任何的宗教信仰。只是想去看看。”他隨意地說道。
  “嗯。”她應著,沒再多問。
  她帶著他來到行天宮。這儿的香火鼎盛,很多老外到台灣來都要上這儿來瞧瞧的。
  “人可真多。”在入口虛望著偌大場地中穿梭膜拜的人們,他揚了揚眉說道。
  “嗯。”她有些敷衍地應著,帶頭走了進去。
  以前她曾經和同學來過一次,不過,那已是許久之前的事了。什么規矩她早就忘得一干二淨了,所以取香時,她又向分派香的婆婆詢問了一次。
  不過拿著香就了定位,她卻不知該祈求什么。她是個無神論者,從來不曾想向上天祈求些什么。對她而言,那太不切實際。并且,她也真個是無愿無求。因此,她雙手捧著香,立于原地呆站了好一會儿。
  “你想祈求什么?”立于她身旁的他側頭問道。
  瞥了他一眼,她遲疑地搖了搖頭。
  徐杰希望了她一眼,輕扯起唇來,有模有樣地舉香鞠躬之后,以著不大不小的音量說著:“一愿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二愿父母雙親身体健康;三愿,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永不分离。”
  心頭倏地抽了一下,她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回過頭去看著他。
  他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揚了起來。什么也沒說,他有模有樣地執香行了三鞠躬禮,而后他也轉過頭去看她,揚了揚眉問道:“你好了嗎?”
  “什么?”她仍處于震惊之中,自是不明白他天外飛來一筆的問話。
  “你拜好了嗎?”他又問道。
  她頤了一下才有些粗率而胡亂地點頭道:“好了。”
  他點點頭,末征得她的同意,他便取過她手中的香,連同自己的,上前投入香爐之中。
  不同的,這只是巧合。畢竟在夢中,他們是在向土地公求愿,而行天宮拜的是關帝君……看著他的背影,她在心中對自己解釋著,這只不過是一樁巧合罷了,這樣的愿望,誰都會有的,不是嗎?
  “走吧。”像是沒有注意到她的异樣,他依舊是輕松自在地對她說道。
  沒有异議她跟隨他的腳步,直到步出了行天宮之后,她好不容易才壓下心中的震顫,問道:“我以為你是無神論者。”
  “我是的。車鑰匙拿來。”他不曾停頓地說道,同時伸出大掌攤在她面前。
  她直覺地將鑰匙交到他手中,又走了兩步才反應過來。
  “等一下──”
  “我來開車。”他頭也不回地打斷了她。
  “可是──”
  “你知道我母親人在哪儿嗎?”他睨了她一眼。
  不知道。她未出口的抗辯全都卡在喉中。來到座車旁她依然不放心地問:“你知道路嗎?”
  “路就在前面,它跑不了的。”他嘻笑地對她挑挑眉,彎身鑽進駕駛座。
  在門邊立了几秒鐘,她歎了聲,卻又不禁好笑地搖了搖頭,總算開了車門上車。
  “把安全帶系上。”開了一段路程之后他突然說道。
  “什么?”她拉回注視著車窗外的視線問道。
  “把安全帶系上。你緊貼著門邊,几乎要掉下車去了。”他扯唇道:“你大可以放心,我很專心地開車,沒有多余的心思做別的事,你無須擔心我會侵犯你,更用不著可怜兮兮地縮在車門邊。我想做那些事也會挑個安全的時間与地點。”
  聞言她這才發現自己真的如他所言,整個人都緊貼著車門──顯然她要比自己以為的更排拒他,無須大腦下指令,她的身体反射地就會想辦法离他遠遠地。
  不過他的話著實令她有些難堪。有些羞惱地看了他一眼,她唰地用力拉上安全帶,臀部往座椅中央挪了挪,噘起嘴,再度看向窗外,并且再次下定決心不再搭理他。
  或許是因為太專心于提醒自己別再与他說話,她兩眼盲盯著車窗外,卻是近乎無意識的,車外的景象飛閃而逝,她卻都視而不見。直到他將車停下了好一會之后,她才發現他們似乎已到了目的地了。
  看了他一眼,就見他好整以暇地端坐著,懶洋洋地盯著她,笑著。
  她的臉不爭气地紅了起來。張了張嘴,她什么也沒說。是她自己分心,能怪誰呢?
  咬著唇,她將安全帶解了開來。
  一抬眼看到他們停車的位置,她便怔住了。
  是上回石幼芳帶她來過的古董店。
  “你母親在這里面?”下了車,她指了指古董店問道。
  “對。”他答道。攙著她,腳步輕快地朝屋內走去。
  “你母親對古玉也有研究?”她壓低了音量又問。上回來她便注意到了,這家古玩店陳示的几乎部是玉石之類的古玩。
  “不。”他大笑了出來。
  “你可回來了。”
  韓書褆發現了說話的正是徐杰希的母親。她在媒体上見過的。大家都喚她為穆倫夫人──傳聞她是蒙古的公主,穆倫是其姓氏。
  穆倫夫人的不悅在發現她的存在之后,有了改變。她噙起笑對韓書褆道:“你也來了。”
  她的態度好似原本就認識自己似地。韓書褆一怔,不甚自在地點了點頭。“穆倫夫人你好。”
  “別叫我穆倫夫人,叫我伯母。”穆倫夫人擺了擺手。
  她看了身旁的徐杰希,就見他揚著眉,聳了聳肩。韓書褆只得改口稱道:“伯母。”
  “好。吃飯了。”她開心地笑著,自顧地朝屋里走去。
  “你母親……很熱情。”望著她的背影,韓書褆小聲地說。
  他抿唇笑著。“她可不是天天如此的,那只對你。”
  她看了他好一會儿,決定不采信他的話。
  他看得出她不相信,不過他也沒有多作解釋,只道:“進去吃飯。”
  “不,我只是送你過來,我不──”
  他不理會她的反對,直接拉著她朝屋里走去。
  “喂!太离譜了,全都進來了,誰顧店?”
  一進到屋里,她便听到老先生嘀咕著。
  “吃飯,顧什么店,難道還怕店長腳跑了不成?”穆倫夫人不以為然地反駁道。
  老先生兩眼直盯著電視瞧,嘴里仍是咕咕噥噥地。
  韓書褆有些詫异地看著那位老先生。上回見面,他像個充滿智慧的長者,怎么這回,他卻像個使性子的孩子。
  “愛情會讓人變傻瓜。”徐杰希看穿了她的心思,在她耳邊笑道。
  她不解地看著他。
  他笑著,未加解釋,將她往房里帶去。
  “這是……她是韓書褆。”他對著屋里的人介紹著。
  “丫頭,原來是你呀。”老先生笑嘻嘻地同她打著招呼。
  不知該如何稱呼他,她只能淺笑著點了點頭。
  “這是我父親。”徐杰希又向她介紹著老先生。
  除了她,屋里的年輕人都笑了出來,她這才發現,她將訝异之情全寫在了臉上。連忙將不禮貌的表情收了起來,她有些尷尬地再次點頭:“伯父您好。”
  “他是我弟弟,徐杰倫。”徐杰希指向了她見過的那名長發的年輕男子。
  他握住她的手,又為她介紹了她曾見過的那名年輕女子。
  “她是杰倫的太太,方宁。”
  “還有我,我是他們的女儿,我叫徐育儒。”不待人介紹,小女孩便舉起手來大叫著。
  “你好。”韓書褆開心地同她打著招呼。
  “好了,大家來吃飯了。”方宁親切地說著。
  “先把電視關掉。”穆倫夫人道。
  老先生不許。“我要看新聞。”
  “吃飯看電視傷腸胃。關掉。”穆倫夫人堅持。
  “奇怪了。看電視用眼睛,干我的腸胃什么事?”老先生嘀咕道。
  穆倫夫人冷哼。“你就只會玩那些死人東西,連這种生活的基本常識都不懂。”
  他們旁若無人的爭吵令韓書褆有些不知所措。
  “沒什么好尷尬的。”徐杰希笑道,完全不曾試圖壓低音量,令韓書褆更加的尷尬。
  “他們吵了几十年了。當年就是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大吵了一架,我媽帶著我离家出走。每年明著說要看看杰倫順便帶我回來過寒暑假,其實是想讓我老爸留她。偏偏我老爸也是死硬脾气,就這么耗到現在了。”
  “老爸才不是死硬脾气,他是害羞。”徐杰倫道。
  “你們兩個,沒大沒小。”穆倫夫人沒好气地斥道。
  “我去外面顧店。”老先生三兩口扒完碗里的飯,閒著頭朝外走去。
  所有年輕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隨即電視中傳來的新聞內容讓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
  “……即將在台展出畫作的知名畫家J.c.日前遭竊的畫作已被英國警方尋獲……這幅畫從未公開展出過,由于此次竊案的偵破才首次展現在世人的眼前……”
  韓書褆眨了眨眼,轉過頭看了他兩秒鐘,什么也沒說,隨即又繼續專心地看著電視上的相關報導。伴隨著記者的口述出現在螢光幕上的正是那幅遭竊但已尋獲的畫作。畫中的背景或是色調都是全然東方的……該說,是中國的。細膩的畫風与J.C.過去的作品完全迥异。
  畫中女子僅著一件繡著芙蓉的白色褻衣端坐在紅色錦緞之上。長發輕垂半掩住面容,她的長相看得并不分明……
  韓書褆近乎怔忡地瞪視著電視上的畫作,完全沒有留心到其他人怪异的眼神。
  再次抬眼望向一旁的徐杰希,只見他擰著眉,看來很是不悅。
  她試探地問道:“那是什么時候遭竊的?之前完全沒有听說。”
  他垂下眼不再看著電視,淡然地答道:“兩個月前。”
  “那是新作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面無表情地垂著眼,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碗里的飯。
  新聞內容已轉換為其他不相關的消息,可她仍是忍不住再次抬眼看了一下,而后遲疑地,她問道:“畫中的女子……是誰?”
  他抬起頭看了她許久才低沉而略顯不耐煩地說:“別再談那幅畫了。”
  看了他半晌,她問:“怎么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卻不高興嗎?”
  頓了好一會儿他才又道:“不該在這個時候。”
  “什么?”她不明白地問。
  他擰了擰眉,卻只道:“吃飯。”說完,他便低首吃著。
  當初那幅畫的遭竊令他忿怒不已,兩個月后的今天好不容易尋回了,他依然有著怒意──因為時机不對,至少不該讓那幅畫出現在她面前。他不想讓她這么早就看見那幅畫的。
  進食的期間他始終發一語,她也沒有開口。她原本以為今日就會這樣結束了的,可是沒有。用餐結束之后,他再度恢复了笑容与她談天,好似什么都未曾發生過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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