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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午后的峨嵋山麓,斜陽余一寸,正是峨嵋寺里的女門徒強身健体的時刻。
  習武練劍場上,一群明日江湖的女豪杰在太陽底下,舞弄著刀光劍影,吆喝聲不絕于耳。
  只有端木紫蹲踞在場邊,兩手托腮無精打采地看著眾家師姊們競技。
  指導師妹們練劍的蘇曉映趁練習的空檔,走到端木紫身旁,安慰她。“師妹,別愁眉苦臉的,師父不讓你習武自有她的用意。”
  這种安慰人的話,她已經听膩了,就是不知道師父的用意究竟何在?
  來到峨嵋寺,轉眼也過了十個年頭,除了個儿長高以外,其他的沒半點長進,什么武功也沒學到,將來到了江湖,鐵會被坏人欲成几大塊。
  蘇曉映對于師妹會被砍成几大塊沒興趣追問,倒有一事她一直擱在心里面,低聲細語地問道:“師妹,那天夜里來看你的那位大俠,你真的不認識?”
  “哼,什么大俠?大師姊你真是太善良了,那种神經病鬼才認識!”她索性把不能練武的火气發泄到那家伙身上。
  “師妹,出家人要守口業。”大師姊耐心地提醒她,雖然師父尚未同意寺里一干女徒們剃度為尼,但她們仍自認為佛門弟子。
  哼,說他是神經病算客气了,哪有人閒閒沒事做,三更半夜跑到別人家的大門口叫囂嚷著要找人,害她不得安眠。
  搞了老半天才知道他要找的人,竟然是她!真是不幸,祖上沒積德,倒了八輩子的霉。
  誰曉得那個神經病莫名其妙到了极點,硬是不肯相信她就是端木紫,端木紫就是她,非要几位師姊攫另指證,他才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這种人不是神經病,難道還要贊美他身心正常嗎?
  “可是,他知道你的名字,又急著在三更半夜來找你,我想其中必有緣故,總之你的態度不應該那么惡劣。”蘇曉映倒是對他充滿了好奇。
  端木紫嗟了一口气。“大師姊呀,你忘了師父的告誡,十個男人九個坏!”
  蘇曉映可不那么認為。“那么最少還有一個是好人呀。”
  “錯了!另外一個就是像他這种患有神經病的男人,更危險!”她振振有詞地說著,倒像她才是大師姊似的。
  “可是……”蘇曉映還不死心,她覺得他充其量只是有點吊儿郎當罷了,稱不上坏人吧。
  端木紫拍拍大師姊的肩膀。“哎呀,別可是了,反正咱們還是應該听師父的話,离那些男人遠一點!”
  大師姊也太單純了,坏人怎么會把坏字寫在臉上——讓人看到的呢?
  端木紫叼著垂在肩上的發辮耍弄著,一副勻稱的身子,挂著張清清亮亮的臉龐,容不下半點渾沌。
  不知何時,一位身形嬌小十分秀气的姑娘走到端木紫的身旁,吁聲吁气的聲音附和著她的看法。
  “是呀!阿紫師姊說的有道理。”她的頭淨靠在端木紫的肩上,并眨下一眼,表示愛意。
  端木紫光听那聲音就知道來者是何人了,先躲到大師姊的背后去,安全些。
  其實也不是她的耳朵不好,實在是慕容玲瓏師妹那一口超級嗲的魔音,沒几個人抵擋得了,還有她那張愛意泛濫的表情,更教人無法消受。
  “阿——紫——師——姊——”
  哇!那一聲催人命的呼喚聲,經常教她半夜噩夢連連。
  慕容師妹最喜歡將她那顆大常人一號的頭靠在她的肩上,裝出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哇哇,才說著她的頭又靠了過來。
  “哎呀,我的肩膀好酸啊!”她藉故閃掉師妹的大頭壓境。
  “阿紫師姊,讓我來幫你消除酸痛吧!”
  眼看慕容師妹的手就要伸過來幫她“抓龍”,她赶緊兩手擋在胸前,謝絕特別的關愛。
  “我不酸了!”
  唉,不知是自己多心還是怎地,老覺得嬌滴滴的慕容玲瓏師妹看她時的眼神跟一般人不一樣,而且動不動就喜歡把身子癱在她的胸口或肩上,跟她說話時格外撒嬌嗔气。
  哎呀,反正怪怪的,還是离慕容師妹遠一點。
  蘇曉映看得出在峨嵋寺這個沒有男人的天地里,很多師妹們的心里都暗把個性洒脫不拘小節的阿紫當成男人般崇拜,慕容玲瓏當然也不例外,也許佛經抵擋不了人世間的愛欲吧!
  慕容玲瓏突然想起來。“差點忘了告訴兩位師姊,師父召集大家呢!”
  蘇曉映和慕容玲攏兩人一前一后地齊走向前,只有端木紫步履蹣跚地在后頭,有一搭沒一搭地蕩著,反正每回師父召集大家都是有要事相告,不過那些要事,通常与她無關。
  峨嵋寺的住持妙蓮師太領著一位英气俊俏的姑娘,站在大堂外的台階上,面對著台下上百名的女弟子。
  “‘她’叫牧風儿,對中原佛學禪理多有研注,所以特地千里迢迢從關外前來峨嵋寺參禪禮佛,所謂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而來者是客,你們要多多關照‘她’,听到沒?”
  “是的,師父。”台下響起一片清越的女聲。
  雖是女裝扮相,但仍掩不住英气逼人的牧風儿,一眼就吸引了端木紫的注意,心里暗叫。
  “哇,好帥的姑娘哦!”又忍不住多看牧風儿兩眼。
  而站在一旁東扯西拉的牧風儿,就擔心胸口上那兩顆橙子會掉下來,一不小心被自己給踩爛了。
  臨出發前,他佇立在銅鏡前,至少發呆了半個時辰,根本認不出鏡中那個怪里怪气的姑娘就是高大英俊、玉樹臨風的美男于——牧風儿。
  他穿了娘生前的衣裳,頭頂上豎起兩蛇硬邦邦的發髻,那一身女裝還是八叔和爹七手八腳合力拼湊起來的杰作呢。
  本來以為做姑娘家有什么難的,不過是頭上多出兩團東西而已,誰知道事情好像沒那么容易呢。
  “咦?好像還少了點什么東西?”爹那兩只比鷹還銳利的眼珠,直盯著他上下端詳,就是說不上來究竟是少了姑娘家身上該有的什么東西。
  “是嗎?”他原地打轉地看著自己,一陣左顧右盼。
  才一穿上母親遺留下來的紅色小肚兜,.他就后悔了。
  据爹說,那件小肚兜可是母親覺得最柔魅的一件,任何雄壯威武的男人都抵擋不了它的魅力,當然那個猛男指的就是爹。
  唉,他真是自找麻煩,無語問蒼天啊!沒事在自己雄壯威武的身体罩上一件紅透半邊天的褻衣,直教他渾身不自在。罷了,誰叫他自作聰明想出這种餿主意來整自己,這下子可好了,連平時大步闊步的走路方式都得改成小碎步,像憋尿似的難看。
  這樣的犧牲難道不夠,還要他怎樣嘛!
  只有八叔悶不作響,笑而不語,運自走進灶房,再兜回來時,手上已多了兩粒橙子,一個逕儿地往穿在他身上的褻衣里面塞,胸部突然鼓脹得像駝背。
  “這樣是不是好點了?”
  牧青原看傻了,整個人像被點了穴道似的直視儿子胸前多出來的那兩塊的陵地,良久才噗哧一聲,大笑出聲。
  “八叔,你那兩粒橙子那么一放,可真是畫龍點睛呀!”
  “一定要這樣嗎?我的胸口挺難受的呢。”他總覺得爹和八叔是合起來整他,因為他不同意娶那個端木紫回來,讓他們兩個含飴弄孫。
  “這辦法是你想出來,有罪當然要自己受,更何況姑娘家本來就是長得這樣子,才叫前凸后翹。”牧青原說著、看著,憋不住又大笑起來,不敢相信那個淘气頑劣的儿子,競成了眼前妖嬌美麗的姑娘家了。
  “嘖嘖,原來當女人這么辛苦啊!”女人難做,男扮女裝更是難上加難!
  八叔提醒他。“少門主,你說話的聲音得再調高一些,否則會被妙蓮那個老尼姑識破。”
  “是嗎?!”他試著拉高嗓門。
  “再高一些。”八叔和爹意見一致。
  “是——嗎?!”他不敢相信那种殺豬的聲音,是發自他的嘴巴。
  “嗯,差不多了!”看來他們都很滿意他的變聲成功。
  雖然這种變身又變聲的日子會很痛苦,但他相信不會太久的,依他的聰明才智三五天就能將寶典偷到手。
  只是這三五天卻度日如年啊!一想到這儿,他的胸口和喉嚨同時難過起來,像要呼不過气來。
  放眼望去,峨嵋寺的姑娘們,确實每個人身上都背了兩培肉在前胸,真是太辛苦了。
  咦?怎么沒見到那個凶神惡煞端木紫,不知她身上是不是也有,哈……活該,累死她最好。
  妙蓮師太突然大叫一聲,吵了牧風儿的暗自竊喜。
  “阿紫,這丫頭躲哪儿去了?”
  哇!嚇了他一大跳,這老尼姑看似年邁,喊起話來卻中气十足。
  她在叫誰啊?要動用這么大的真气來喊,被喊到的人是重听了,還是聾子?他挑了眼等著看。
  但見端木紫從百步外,加足馬力沖過來。“師父,我在這里!”
  她邊跑邊回話,臉上還蕩著微笑,气都來不及吐了。
  牧風儿見端木紫連沖帶撞地跑過來,輕哼一聲。“原來是她!”還不知她除了性情暴皮之外,連耳朵都不怎么好,噢,幸虧沒娶她回家,否則每天光叫她,喉嚨大概都喊啞了。
  本想蹲在一旁納涼的端木紫,以為每次集合,她都是站在場邊睜眼發呆,有她沒她,好像也沒什么差別,反正師父從來不會注意到她的存在。
  但是這回不一樣哦!她親耳听到師父喊她的名字,有股被重視的感覺,心里忍不住臆想著。
  難道師父終于同意她練武了?
  妙蓮師太把端木紫拉到牧風儿面前,叮囑地道:“阿紫,你一向最熱心,就負責帶領新來的小師妹熟悉咱們峨嵋寺的環境。”這丫頭平時沒多大用處,雖然老是給她惹點小麻煩,但還算古道熱腸。
  啊?!為什么是她呢?這么多美女在場,隨便挑一個都比她強,偏偏選一只母老虎當他的向導,罷了,反正他到峨嵋寺也不是來選美的,就忍著點吧!
  “那有什么問題!”她一口答應。
  兩顆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閃呀閃的,瞅著師父的嘴巴,覺得師父應該還有話沒說完,不是嗎?
  妙蓮師太看她怪里怪气的模樣,以為她身体不舒服。“阿紫,你生病了呀?”“她一向不是活蹦亂跳的像只猴嗎?”“沒有啊!”繼續盯著師父的嘴巴。
  牧風儿也看她不大對勁,像中邪似的眼神不大正常。
  這個惡婆娘簡直是莫名其妙的怪异,他還是拿到她的小肚兜后,赶緊走人,离這號危險人物遠一點。
  “以后‘你’就是她們的小師妹了!”妙蓮師太對牧風儿說著。
  牧風儿不覺渾身一抖,被小師妹那三個字給嚇死好多細胞。
  端木紫見師父的話鋒怎么轉了舵,好像她們之間的對話已然結束了。她得提醒師父老人家。“師父,您是不是忘記了什么沒對徒儿講?”
  “沒有啊!”妙蓮師太被問得納悶。
  “啊?!”就這樣而已哦,她張著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期待師父再說出更重要的事來。
  她心里可真是黯然神傷,而且全表現在臉上。
  牧風儿見端木紫的眼睛轉了角度,連忙心虛地別過臉龐,躲避她的視線,怕被那個凶婆娘認了出來,不料一掉頭,競触了慕容玲瓏的電,不由得渾身滋地一陣酥麻。
  “風儿!”妙蓮師太喊了他几聲都沒回應。
  “喂,新來的,師父叫‘你’呀!”端木紫朝“她”的肩撞了几下,才將“她”撞醒過來。
  一見端木紫側臉努嘴的表情,他立即從忙于欣賞眼前一個個美嬌娘中嚇醒過來,直覺地用手擋在兩張臉中間,像個屏障。
  她是美景當中,唯一的敗筆,沒辦法,她的凶悍粗魯的形象已經先人為主地鑲進他的內心深處,很難拔除了。
  沒听到對方回應,端木紫還不死心地敲打“她”的手背,像敲門似地。
  “喂喂,有人在嗎?”
  他才不情不愿地探出半張臉。“叫我做什么?”心里還叨念著,這丫頭真煩。
  “不是我叫‘你’,是師父在叫‘你’。”
  牧風儿回瞪一眼,真是謝謝她的雞婆了!
  不耐煩地看著妙蓮老尼姑,劈頭就問:“老尼——”“姑”字的嘴形巳擺出,幸好及時恢复理智,煞住了嘴,沒喊出口,否則豈不兩三下就被掃地出門。
  都怪那個端木紫扰得他無法專心演戲,差點叫出老尼姑來,連忙假裝一陣咳嗽,再改口稱道:“師父,什么事?”
  “風儿,‘你’先跟著阿紫熟悉一下這里的環境,過一陣子,‘你’們再開始習武吧。”原本安安穩穩被握在妙蓮師太手上捻的佛珠,突然差點晃出她的手心。
  是端木紫突然從背后激動地抱住妙蓮。
  我們?!那是指她和牧風儿嗎?
  端木紫興奮地持續搖動妙蓮師太的身子。“真的嗎?師父,您是說我可以練武了?”
  “你別搖了,再搖下去,就當師父沒說過那話。”妙蓮師太被晃得頭昏目眩,滿眼金星。
  端木紫立刻松手,臉上的表情像一朵燦開的花。
  “哈、哈!”大笑兩聲,她終于可以習武了。
  轉向牧風儿,抓緊“她”的手臂。“太好了,我可以習武了!”
  這樣似乎還不足以表達她的欣喜,索性將“她”抱緊,險些將男扮女裝的牧風儿胸前的橙子擠出汁來。
  他呆了!
  那個惡婆娘居然主動對他摟摟抱抱,嚇得他不敢亂動。
  她緊緊地擁抱著他,兩人的胸口密切地撞擊在一塊。
  他只是膛目結舌,任端木紫在他怀里又笑又叫,直到他突然覺得胸前有液体流淌。
  “坏了!”他赶緊將她推開,兩手撫著胸脯。
  “怎么了?”端木紫狐疑地皺著眉頭。
  “橙子差點被你壓扁了!”他還大咧咧地順便調整一下位置。
  眾人對“她”的舉動,感到好笑又好奇,紛紛低頭偷笑。
  “嘻嘻,頭一回听人管這儿叫橙子?”端木紫指著自己微凸的胸部,捧腹大笑,因為覺得那說法有點老土。
  “是……是呀!”他的心情有點汕然,喉嚨干干地不大說得出話來。
  險些穿幫,幸虧那丫頭笨頭笨腦的。
  端木紫改握住“她”的手,滿臉感激抬眼對“她”說:“還是謝謝‘你’!”
  她純洁的眼里,流轉的盡是真誠的謝意。
  他被迫与那張原本教他避之唯恐不及的臉龐對視,几乎不敢相信那張動輒破口大罵的嘴巴,居然會講出這么有教養的話來。
  只是,他無功不受祿呀。
  “你謝我什么?”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第一眼見到她時的心動。
  她拉起“她”的手,嘴角含笑。“若不是‘你’的到來,我恐怕永遠都要當個沒武功的廢物。”
  沒武功的廢物?
  什么?!她居然不會武功,而且還是個會“吠”的動“物”!
  牧風儿那一只被拉著的手突然僵住了,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用力過猛捏破了她柔美般的手骨。
  哈!難怪那晚她只會裝腔做勢,擺了老半天的譜,卻遲遲不敢出手,最后還請出一堆人馬來助陣,搞了半天,原來她沒有武功,嘻,這么一來事情就更好辦了。
  想到這儿,他忍不住笑出聲。哇,她可真會裝!
  “阿紫師姊,恭喜你終于可以練武了。”慕容玲瓏挨了過來,但是那雙媚眼儿卻對著牧風儿拋去,略為傾斜的大頭自然要落到他的厚肩上去了。
  呵呵!她乾笑兩聲,飄眼望見牧風儿那副行將軟腳,不及慕容師妹的媚功攻勢,赶緊一把將“她”拉開,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邊走邊叮吁“她”:“离慕容師妹遠一點!”
  為什么呢?那姑娘倒也挺可人的,雖然頭顱稍稍大了點。思付之余,才發現她又主動拉他的手,這婆娘作風真是大膽。
  他盯著那一只白皙柔細的嫩白五指,拉扯住另一只粗黑有力的手掌,怎么看都不對勁,遂反手抓住她的手背,輕柔的膚触,令他忘了纏人的裙擺,一個不慎就踩在腳底了。
  “啊——”他的身体如大樹傾倒般地壓向端木紫嬌小的背部。
  當她回頭,已來不及逃了!
  “哇,‘你’好重喔!”她的慘叫聲像被壓扁了!
  在端木紫帶他認識過禪室、誦課廳、灶房、食堂以及她最心愛的小黃狗之后,他才惊察原來峨嵋寺只是個又窮又破的尼姑庵,而庵里面除了妙蓮師太及几個輩分較長的師太是真正剃度為尼外,其余的女弟子們全是帶發修行,很怪异的尼姑庵。
  這樣也好,他大可安心自己絕對不會成為歷史上頭一號男扮女裝的尼姑。
  至于峨嵋寺的首要戒律,也是她們日常奉為圭臬的修行准則,簡單地說,只有四個字,“憎恨男人”。
  關于這一點,端木紫可是實行得非常徹底,就算不是全底第一名,最少也是探花或榜眼的水准,從兩人見面那一晚就看得出來了。而且那四個字對于她的性格養成影響深遠,他可是領教過的,幸虧他机智過人,利用男扮女裝才能近得了她的身,否則想取得“凌波寶典”,下輩子投胎當姑娘再說吧。
  兩人遛達了一大圈,渾身汗流俠背地歇在洗衣的溪流旁,端木紫大喊熱昏了,驀然揭開衣襟,突發奇想地邀他一同戲水清涼一下。
  嚇得他連忙按住她行將脫去的衣襟。“我先問你,如果,只是如果而已,万一你不小心讓一個男人親眼目睹到你一絲不挂的身体,你會對那個男人怎樣?”
  “那個男人有兩种下場。”她撥去牧風儿的手,神情倒是輕松。
  他可緊張了。“哪兩种?”不管是哪兩种,很有可能是他以后要面對的。
  “如果那個男人是個正人君子,算他好運,撿到我這塊寶。”端木紫的手指隨意地指向“她”,教“她”心虛。“那就麻煩他托人來下聘,再擇個黃道吉日,娶我過門!”
  “啊,這么嚴重。”
  端木紫兩眼一瞪,朱唇微翹。“他總得為我的貞節負責吧。”
  天啊!娶她?!這簡直是處罰,那他宁愿當個坏男人。
  “那另外一种呢?”還有什么酷刑比娶她更可怕呢?
  端木紫倏地揪出兩根指頭,眼歪嘴斜的,一臉狠勁。“那么……那個人的命運將會很悲慘,最少他的兩只眼睛肯定保不住;因為它們看了不該看的東西。”她的兩只魔爪,在空中作勢亂抓。
  牧風儿下意識地護住眼睛,瞧她那副冷酷無情的恐怖模樣,像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果然是最毒婦人心,“那你還是別脫衣服。”他可沒興趣看她那副發育不良的棵体。
  端木紫突然笑了起來。“‘你’又不是男人!,怕什么?”
  說的也是,他太敏感了,緊張什么嘛?他現在是女儿身,又不是男儿郎,既然端木紫敢脫,他為何不敢看呢?
  就在端木紫掀開衣襟,香肩半露時,他的良心開始不安起來,倏地轉頭,腦子里又浮起一個念頭,万一東窗事發呢?
  自己只是想偷件肚兜儿而已嘛,犯不著冒著雙眼失明的危險或連累自己非娶她不可的悲慘命運,被迫去欣賞她那不值一看的裸体,這种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傻瓜才會做。
  連忙一邊搗著眼,一邊催她穿好衣服。
  “為了你好,麻煩你快把衣服穿好,免得將來后悔。”
  “哎,只是泡個水而已,沒那么嚴重吧。”她不明所以,執意要脫衣下水。
  “我說不行就不行!”她的衣襟一掀,旋即遭他覆上,表情嚴肅又認真。
  本以為會嚇唬得她縮手作罷,沒料到反激得她非脫不可。
  “都是女孩子有什么關系,‘你’有的我也有啊!”
  她以為那牧風儿是羞赧而已。
  嚇!沒見過這么暴露狂的姑娘家。
  兩個人四只手你來我往地在她的胸前掙扎半天,難分難解,那件上衣襟都快被扯破了。
  突然,一個不小心。“啊!”一聲惊吼。
  他剛剛好像掐到端、木紫的“橙子”了。嚇得他膛目結舌,不敢再亂動,极力克制雄性本能的反應,以免泄漏了身份。
  哇,原來女人身上的“橙子”比他裝上去的橙子要柔軟許多了,軟綿綿的,感覺像天上的云朵,還滿好摸的!心中小鹿蹦蹦亂跳,渾身僵直,不敢妄動。
  “‘你’怎么了?”她倒像個沒事人。
  他發誓絕對不是故意要去碰她那里,真的是不小心的!
  但是嘴里一句話也吐不出來,卻直盯著她胸口上的兩顆小“橙子”,看得直吞口水。
  “我覺得口干舌燥。”下半身好像有股蠢蠢欲動的欲望。
  不會吧,自己的身体居然會對眼前這副不成熟的小蜜桃有感覺?
  見“她”突然住手不再和她爭強,整個人突然像靈魂出竅似地呆望著她的胸口,端木紫以為自己的行為嚇到這個新來的小師妹了。
  “‘你’是口渴了吧?”
  他根本沒听進她的話,拼命用盡全身的力量,強迫自己的視線轉离開她的胸前。
  天啊,那惡婆娘不凶的時候,還真像個溫柔的女人,尤其那對滴溜溜的黑瞳,澄澈清亮得像個純洁的天使。
  “我也覺得口渴了。”她東張西望地尋找山泉水。“你等我一下!”她的人影閃進林子里,消失不見了。
  牧風儿見她走遠,才吐出一口憋住的气,緊繃的身体放松下來,像癱了一般。
  剛才真是太危險了,幸虧端木紫沒發現他身体的變化,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不過,他倒是被自己的身体狠狠地嚇出了一身冷汗來。
  沒多久,端木紫回來了,雙手圍成碗形,捧著山泉,吆喝著“她”快過去喝,免得山泉水都要漏光了。
  其實,他哪是口渴,是身体在渴還差不多。
  她高捧起手里的山泉欲灌入他的嘴里,可是他太高了,嘴巴長在她的頭頂上,如何灌得進去呢?
  于是牧風儿只好蹲下來,張大眼睛和嘴巴,等著她將水灌入,他突然覺得這樣的舉動,好像一場儀式,像關外某個族群的成親禮。
  “很少姑娘長得像‘你’這樣又高又壯的。”她稱贊著“她”的手長腳長。
  他瞅著她靈巧的五官,看得出神,忘了嘴巴內盛滿了山泉水,自顧開口辯解。“你不會以為我是男人吧——”任嘴里的水噴出來,還噴得她滿頭滿臉,她也不動怒,完全不像他先前認識的端木紫。
  清清朗朗的笑聲,像絲竹之音。“當然不會哎,男人都很討人厭的,我前些天夜里才碰到一個。”
  他被剩下那點沒噴完的山泉給嗆到了,咳嗽不止。
  她說的那一個,不就是他嗎?這個死丫頭競罵他是討人厭的男人,在九牧門里,他可是人見人愛的少門主,紅得很呢!
  “那你覺得我會討人厭嗎?”他不确定自己為何會有此一問。
  她毫不思索地回說:“不會啊,‘你’又不是男人!”一臉笑展似綻開的蓮花,搖曳生姿。
  嘿嘿,是啊,他擔什么心,怎么老忘了此刻的身份呢!他應該入境隨俗,跟著端木紫一起批評男人才對。
  “是呀,我又不是那些一年半載不洗澡的臭男人。”好像在罵自己!
  她好奇地問道:“那‘你’多久洗一次澡呢?”
  “一年半載吧!”他似乎又忘了自己女人的身份了。“什——么——呀!‘你’比那些臭男人還臭那!”她掩鼻而逃,走出山谷。
  “我一點也不臭啊,不信你聞看看!”他一路追著她跑,嚇得她惊聲尖叫。
  沒想到他居然能跟她相處得如此融洽,看來,偷拿肚兜的計謀不會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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