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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周律師是孟得年相當好的朋友,他的年紀比孟得年還大,今年已經准備要正式退休。
  當他知道孟得年意外身亡的消息,就立刻赶回來了,不過這已經是在孟得年下葬兩個禮拜以后,而孟絳儿的牌位也已經放在孟得年的旁邊。
  周律師看著老友的遺照,忍不住又熱淚盈眶,一只布滿皺紋的手緩緩拿下眼鏡,拭去眼角的淚痕。
  許久他才轉身面對孟盛年還有李斯。看得出來,孟盛年已經等得相當不耐煩,而李斯卻從頭到尾沒有任何的表情。
  周律師清了清喉嚨,他向來對孟盛年不具好感。這會儿,慈樣的目光只放在李斯身上,他緩緩的說:“你父親才五十歲,身体還很硬朗,想不到會讓一場意外奪走生命。唉……”
  “周律師,請你盡快公布我大哥的遺囑吧,我沒有那么多時間在這里听你哀聲歎气。”孟盛年蹺起腿,把眼光一橫,始終不曾掩飾他對等待的厭惡。
  李斯看在他是長輩的份上,只是冷冷的望一眼孟盛年,沒有開口。
  周律師也不計較,他開始公布孟得年的遺囑。這份遺囑是在孟絳儿和李斯結婚之前就已經擬好的,孟得年還來不及做更改。
  上面寫的是,孟得年死后,他名下有孟氏企業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由女儿孟絳儿繼承,其他的財產百分之二十捐給慈善机构,其余絕大部分由李斯和孟絳儿共分,至于他的弟弟孟盛年,孟得年留給他國外的兩棟房子,還有國內的一筆土地和一千万現金。
  在孟得年生前,已經給了李斯和孟絳儿在孟氏企業各百分之十的股份,也就是說,在孟絳儿和孟得年均過世的情況下,李斯得以繼承妻子的全部,共獲得孟氏企業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無庸置疑的掌握了孟氏企業的經營權。
  孟盛年顯然對于自己獲得的部分相當不滿意,他惱火的瞪向李斯,“哼!我今天要替我的兄長和侄女討回公道,你這個殺人犯!你謀財害命!是你殺了他們兩個人!你沒有資格繼承我們孟家的一切!李斯,你現在只有一個方法證明你的清白,那就是你自動放棄一切离開孟家,否則我一定要告你!”
  李斯一點也不意外孟盛年會有如此激動的反應,事實上不只是孟盛年,外界也出現了一些質疑的聲音,盡管警方證實那完全是一場意外,但是畢竟他与孟絳儿結婚還不到一個月就發生這种事,任何人都難免會有這樣的聯想,同時也在質疑,是不是他收買了“公正”。
  的确,他如今要證明他的清白,最好的方法就是放棄一切,那么那些在背后的聲音自然能夠平息。
  “李斯,清者自清,就算你放棄一切,難保不會有負面的聲音,也許還會有更難听的,說你是畏罪潛逃。所以你不必去在乎外人怎么說,你的責任是延續孟翁辛苦一輩子得來的事業。”周律師完全不把孟盛年放在眼內。
  “狗屁!姓李的憑什么繼承我大哥的事業!公司那些股份我大哥是留給絳儿的,那是孟家的,他不過是一個在外面撿回來的外姓孩子,他沒有這种資格!我大哥如果知道絳儿會跟他一起走,一定不會留下這份遺囑的!我不承認它!”孟盛年大手一揮,擺明是翻臉了。
  “貪婪就是魔鬼的面具,原來如此。”站在李斯身后的程俊抱著胸膛,望著孟盛年那張臉孔,露出輕蔑的微笑。
  “你這小子——”孟盛年恨不得撕了程俊的臉。
  “叔父,我父親的遺囑已經公布,很顯然這里并不是屬于你的地方,你請走吧。”李斯面無表情的瞅著孟盛年。
  “你休想!這里是屬于性孟的,你才應該給我滾出去!”孟盛年似乎已經決定漠視孟得年的遺囑。
  “等一等,我這里還有一份遺囑,稍安勿躁。”周律師皺著眉頭拿出另一份文件。
  “另一份?”在場所有人都覺得莫名。
  周律師望著眾人,緩緩地歎了口气,“這一份是絳儿在結婚當天寫下來的。內容是,‘我孟絳儿若有一天突然意外身亡,或者不幸病故,我的一切動產与不動產全部歸屬于我的丈夫李斯所有。如若李斯放棄權利,則全部捐給慈善机构。這一份遺囑,有我父親孟得年的背書同意,一切都是為了延續孟氏企業而著想。’這是全部的內容,上面有孟翁的簽名,當時除了我還有另外兩位律師在場,你們有誰對這份遺囑質疑的,可以請他們來。”
  周律師把孟得年的簽名放到桌上,讓一臉錯愕的孟盛年去看個仔細。
  李斯意外而疑惑的眯眼,他望向周律師,“為什么絳儿會立這一份遺囑?”
  “就像她所說的,一切都是為了延續孟氏企業的生命。”周律師深深地看著李斯;希望李斯能夠明白孟絳儿的用心良苦,不要自動放棄這一切。
  孟盛年确定了上面的确是孟得年的簽名,不只如此,上面簽名的另外兩位律師,也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就好像專門為這一份遺囑背書似的,容不得他有質疑!
  “哼!”孟盛年气憤地漲紅著臉,只為明白現在就算李斯放棄孟家的一切,他也沒有繼承的權利了,反正他一開始就不是真正為孟得年和孟絳儿討公道來著,現在确定自己是絕對再也撈不到好處了,再待下去也沒有意思,交代周律師盡快把屬于他的部分過到他的名下,便很快的离開了。
  “奇怪了,怎么現在他大哥和侄女的‘冤死’不重要了啊?”程俊望著狼狽而去的背影,嘲諷地挑眉。
  “李斯,現在孟象就只剩下你了,希望你能為孟翁的事業好好努力。”周律師拍拍李斯的肩膀。
  “謝謝你,周伯父。”李斯目光始終深郁,自從那場車禍以后,他的神色就像籠罩著一層烏云,有化不開的陰霾。
   
         ☆        ☆        ☆
   
  离開孟家以后,周律師來到醫院,由鄭夕繪帶著他進入醫院里特別另外設置的一所別苑,這里過去是為鄭家的老夫人蓋的,自從老夫人過世后,已經有多年沒有用了,不過一直都有專人在整理,不管是庭院的花草樹木,還是里面的高級家具,都維持著良好的狀態。
  這里和一般別墅几乎沒有兩樣,不同的是醫療設備齊全,而且醫生就在附近,隨時可以應付各种緊急的情況,是專門為療養的病人所設計的。
  “周伯伯,絳儿就在里面,我還有事情,不能陪您進去了。”鄭夕繪陪他到庭院入口。
  “好,你忙吧。”周律師走進庭院,里面是一片廣大的花園,有一條約一公尺寬的平直石磚道通往大門的玄關口,兩旁是綠色草皮,周圍种植許多花和松柏、楊柳。周律師望著花園,從石磚道走進屋里。
  這里的每一道門都很寬,而且從庭院到屋里的每一個地方,都沒有階梯,這是一個無障礙的空間。
  “絳儿,是周律師來了。”梅秀英是孟絳儿的好朋友,同時是一位特別護士,現在是孟絳儿的二十四小時看護,她把周律師請進房里。
  “絳儿……”周律師一雙濕熱的老眼望著床上的女孩,這個打一出生他就看著長大的美麗女孩,現在卻因為一場車禍,憔悴而虛弱的躺在床上,而那雙美麗的眼睛……
  “周伯伯,你來了。”孟絳儿听著聲音,一張蒼白的笑臉轉向門口的方向,但目光卻無活准确的對好焦距——因為腦部受到嚴重的撞擊,傷害到視覺神經,她失明了!
  現在,她所面對的,是一片沒有盡頭的黑暗。
  “絳儿,我去准備點心。”梅秀英隨時必須用聲音讓孟絳儿知道她的動向。
  “嗯。”盡管是躺在床上,眼睛看不見,腿還不能走路,孟絳儿始終保持著笑容。她所失去的還有一頭美麗的長發。
  周律師在靠近床沿的椅子里坐下來,望著孟絳儿的笑容,喉嚨一陣灼熱,“絳儿,你還好嗎?”
  “比昨天好多了,周伯伯,你不用擔心,表姐說我的腿只要大約半年的复健就能走了。”孟絳儿伸出手,“周伯伯,事情怎么樣了?我叔叔他是不是為難李斯了?”
  周律師握住她的手,見她只顧著關心李斯,卻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情況,握著她的手更緊,“唉……我真是不應該幫你的!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呢?真是傻孩子!”
  那雙曾經是多么靈慧的眼眸,如今已經失去往日的神韻,就好像玻璃眼珠似的無法再看見任何東西。孟絳儿只能抓著周律師一只皮膚已經松弛的老手,代替她的眼睛,“周伯伯,我很感激你的幫忙,請你告訴我,李斯他怎么樣?他好嗎?他是不是肯接受?”
  周律師緩緩的點頭,又看著她,深深地歎了口气,“李斯他已經接受了,只是他除了自己現在住的那棟房子,還有孟氏的股份以外,他把其他的土地、房子還有現金,全部都交代我捐給慈善机构。”
  孟絳儿寬了神色,終于完全放心,“這樣就可以了,李斯他……他會好好經營爸爸的事業,這樣就夠了。周伯伯,我要謝謝您,真是對不起,您是律師,卻為了我不得不說謊。”
  遺囑是真的,但是孟絳儿死亡卻是假的,周律師為了配合她而演了一場戲。孟絳儿還活著這件事情,只有少數人知情,就連杜旭炎,孟絳儿都要求隱瞞著。
  周律師拍拍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回床上,蓋好被子,“無所謂,我老了,本來就准備要退休了。”他望著孟絳儿的眼睛,又是一個無言的歎息。
  “周伯伯,您怎么了?”她雖然看不見,卻听得到。
  “沒事……沒事。”周律師的眼眶又紅了。
  孟絳儿淡淡一笑,“周伯伯,在那場車禍之中,我還能夠活下來,完全是爸爸保護了我,所以您不用擔心我,能活著已經是幸運了,雖然不知道眼睛還能不能看得見,不過我會努力讓自己健康起來,讓爸爸的靈魂得以安息。”
  “絳儿……好,好……好孩子。”她的堅強深深感動了周律師。
   
         ☆        ☆        ☆
   
  八月下旬的午后,在艷陽里下起了一陣雨,陽光夾著雨,顯得更為耀眼,形成了一份不可逼視的迷人光芒。
  此時若是從孟氏企業大樓望向窗外,便可看見一幕虛幻而朦朧的美麗街景,可惜整個公司沒有一個人有這一份化閒興致。自從前任總裁過世,現任的總裁整個人都變了,那張嚴謹、不苟言笑的臉龐像罩了一層深沉得敲不破的冰霜,那深邃仿佛不著底的眼神夾著濃濃的憂郁,似乎前任總裁的過世以及妻子的死,帶給他難以承受的痛苦,而這份痛苦,無形中讓公司每一個人都跟著分擔了。
  每一個人都知道,除非必要,最好少接近總裁辦公室。
  杜旭炎連續來了好几趟,都吃了閉門羹,他很清楚李斯不肯見他的原因,但是他并不死心。
  “很抱歉,杜先生,總裁他不在,請你回去吧。”陳秘書一臉歉然。
  杜旭炎望著那扇緊閉的門扉,一把火在心中燃燒,他不顧秘書小姐的阻擋,直接推開那扇大門!
  “社先生——”陳秘書來不及阻止。
  坐在辦公桌后的李斯抬起頭,冰冷而不說的目光望向兩人。
  “對不起,總裁,我已經跟她說……”
  “是我堅持要見你的。”杜旭炎打斷陳秘書的解釋,心中的火气在見到李斯以后,一下子讓他惊人的改變給澆熄!杜旭炎望著李斯冰冷的眼神,周圍仿佛布著難以靠近的結界,心中受到了震撼!
  “你出去。”李斯面無表情地望一眼陳秘書。
  “對不起。”陳秘書赶緊出去,同時把門關上。
  “有什么事?”李斯繼續看著文件。
  杜旭炎緊緊的皺眉,“有必要這樣嗎?”
  “你最好馬上滾,不要等我發火。”李斯冰冷的口气夾雜著一股強大的憤怒。
  杜旭炎一笑,“好啊,我就等你發火。”
  李斯狠狠的瞪向他;同時站起來,繞出辦公桌,直接揪住杜旭炎的前頭,火大的怒吼:“我拿你當好友,你卻背叛我!耍我!杜旭炎!我恨不得打死你!”
  是他,害他娶了孟絳儿,是他,害他必須背起孟家的一切,他的人生是一連串的欺騙与被迫,他痛恨這一切!痛恨所有不能自主,沒有選擇的一切!
  杜膽炎斂起笑容,神色轉為嚴肅,“李斯,你听我說。”
  “沒有什么好說的!你聯合她騙我!你居然敢?”李斯咬牙切齒,憤怒的推開他。
  “李斯,絳儿是為了你,所以我才幫她。”杜旭炎退了好几步才穩住腳。他能夠明白李斯如今所承受的輿論与壓力,他并不介意自己成為他泄憤的對象,但是從他的口气里,他听得出來他同時也痛恨著孟絳儿,這一點讓他無法接受。
  “你竟敢和她一起耍手段!”李斯冰冷的神色化為滿腔的怒火,那似著火的目光很不得燒死杜旭炎,他拉開領帶,握起拳頭。
  “李斯。你冷靜听我說,絳儿她的确是為了你才這么做!”
  “我真是不敢相信,你居然為了替她的任性妄為找借口,不惜扯謊到荒唐的地步!她為了我?她做了什么為了我的事?你說啊!”他扯住杜旭炎的衣服猛烈的搖他。
  “……恐怕我說了,你會斥為荒唐,你不會相信的。”杜旭炎深深的歎一口气,任由他抓著他的衣服。
  “為什么過去我從來沒有發現,你是一個如此狡辯的人?”李斯緊緊的咬牙,強大的憤怒包圍了他。
  “李斯……好吧,不管你相不相信,今天我必須為絳儿說話。”他知道他曾經答應孟絳儿,他其實不應該說的,但是李斯對絳儿的誤會与怨恨,他實在看不下去了,他無法眼看一個已經過世的女孩還要承受這些。
  “你最好要知道,一個謊言,如果還要用更大的謊來圓它,一輩子活在編織謊言之中,只有不安与痛苦。”李斯眯起冰冷的眼神瞪住他。
  杜旭炎拉開他的手,“我承認和絳儿一起騙了你,如果你因為這件事選擇不再信任我,我沒有話說。李斯,請你好好想想,你今日所得到的一切,是誰為你帶來的?絳儿才二十一歲,你們結婚不到一個月,干么她要那么快就立遺囑,把孟家的一切完全留給你?”
  “你說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李斯……不是的!”
  “你以為我希罕這一切?你以為我會感激她嗎?要不是你,要不是你跟她,我會陷入這种完全沒有選擇的生活?”李斯一拳揮過去,杜旭炎很快的避開了。
  “李斯!你錯怪絳儿了!她是知道自己會死才跟你結婚的!”杜旭炎大吼,終于對李斯說出實情,他看著李斯的反應。
  李斯全身一僵,先是一個鉻愕,然后緩緩地咬著牙冷冷一笑,他頸項間的脈搏因憤怒而抽動,“杜旭炎,如果你說你是因為鄭夕繪的關系不得不幫這個忙,我還可以原諒你見巴忘友的行為,沒有想到你竟然編出如此無稽荒誕的理由!你給我滾!”
  杜旭炎并不意外他的反應,“我早說過你不會相信。事實上,你根本就不知道絳儿她有能力預知未來,我本來也不相信,但是她對我和夕繪證實了她的能力,我們才相信她所說的——她和孟伯父將死于一場意外!她知道自己的命運,才要求我和夕繪幫忙,她希望將孟家的一切托付給你,因為她知道只有你才能夠延續孟伯父的事業,同時,她不要你因為他們的死亡又成為一無所有的人,她和孟伯父始終認為你是孟家的一分子,只有你資格繼承孟家的一切。”杜旭炎望著他,“李斯,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可以想想,為什么絳儿她那么快就給自己立好遺囑。”
  李斯全身冰冷,体內的血液仿沸倒流,他該相信社旭炎的話?的确,他也怀疑過絳儿為什么會立那份遺囑,如果她只是刁蠻任性,只為自己著想的人,她不會在結婚當天就寫下遺囑……那么社旭炎說的是真的?絳儿她真的有預知能力?真的已經知道他們父女的命運,所以才……李斯恍然想到夜里的絳儿,她在夜里總是那么不安与畏懼,他曾經不明白她到底在害怕什么;死亡,她怕的是即將來臨的死亡,他現在終于明白!
  但是……太遲了……太遲了!他的心有如刀在割,無止無盡的后悔瘋狂的席卷而來!絳儿已經死了,現在才明白已經太遲了!
  杜旭炎望著他蒼白的臉色,僵硬的身体,歎了口气說:“我曾經答應絳儿不說出實情,但是,我剛才看見你因為整件事情的誤會變得憤世嫉俗,我必須讓你明白絳儿的苦心,你必須知道真正沒有選擇權利的是絳儿,絳儿她只有這么做才能為你保有一切,你不應該怪絳儿,她是那么愛你。”
  “為什么……”李斯緩緩的抬起日光,狠狠的瞪住杜旭炎,“為什么你到現在才說!杜膽炎——”李斯突然抓住他,猛然一個拳頭揮過去,他憤怒又悔恨的大吼:“為什么你不早說!你該死!你算什么朋友!”
  杜旭炎揮不及防的挨了一拳,又被李斯從地上抓起來,在李斯的拳頭又要接過來的時候及的擋住,“李斯!我這么做也是為了你,我們本來是想瞞著你,為的是不希望你在絳儿死后痛苦啊!”
  李斯冷冷的瞪住他,“如果今天絳儿換成了鄭夕繪,你是我。我問你,你還會宁愿你什么都不知道嗎?”
  杜旭炎怔住,頓時啞口無言。他沒有去想過,但是如果立場換了……他宁愿一切都明了,他一定會陪著她直到最后,就算會留下一輩子的痛苦,也不要有一輩子無法彌補的悔恨……杜旭炎頓時明白他做了什么!他錯了,他既然沒有在絳儿生前讓李斯知道真相,他就應該听絳儿的話,對李斯隱瞞一輩子……他錯了。
  杜旭炎緩緩的放下手,“對不起,你打吧。”
  李斯舉起手,狠狠的一拳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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