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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很快地,銀喜扶著晏老夫人出現了。
  “老夫人。”寅月起身請安。
  晏老夫人坐下后,拍桌怒斥道:“你好大的膾子!我的人你也敢打,簡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寅月急急下跪。“老夫人請息怒,奴婢絕無此意。”
  “沒有!哼,人都打了,難道是我誣賴你不成?”
  “您沒有誣賴奴婢,但……實在是銀富不對,她不該出言侮辱我娘,奴婢忍不下這口气。”
  寅月低著頭,緊握著雙拳。
  “銀喜都告訴我了,她也不過說了几句我說過的話,怎么,難不成你連我也想打?”晏老夫人怒瞪她。
  “奴婢不敢。”寅月咬緊牙根。
  晏老夫人冷哼一聲,露出一副“諒你也沒這個膽”的表情。
  寅月不是沒生這個膽,她只是記得母親說過的話:晏家一家是恩人,晏家……一家是恩人……“我要你向銀喜道歉,并保證下次絕不再犯。”晏老夫人威嚴地命令。
  “奴婢……做不到!”她絕不道歉!她沒有錯!
  “你敢違抗我的命令?!”晏老夫人气得站起身。
  “奴婢沒有錯,難道老夫人能夠忍受自己的母親遭人誹謗嗎?”寅月抬起頭,直視晏老夫人。
  “大膽!”晏老夫人气怒地大吼。這個賤婢竟敢頂撞她!
  “我沒有錯,下次銀喜再致說我娘的不是,我一樣會打她。”寅月冷靜地說。
  “你……你……我今天要是不罰你,外人怕不以為我管不了一個小丫頭!”晏老夫人指著她,气得全身顫抖。
  “老夫人,您快別生气了,為了一個賤女子气坏了身子,多不划算呀!”銀喜扶著老夫人坐下,為她拍拍背,极盡奉承之能事,暗自得意地瞪了寅月一眼。
  寅月跪著,仍是一臉倔強不認輸的表情。反正頂多只是被罰不能睡覺、不准吃飯,做更多事罷了,她還禁得起。
  見她毫無悔意的神情,晏老夫人更加生气。“銀喜,去取出家法!”
  “是,老夫人。”銀喜亮了眼,很快領命出去。
  寅月一怔,不解地望著晏老夫人。
  她不知道所謂的“家法”是什么東西,只是心里頭掠過一股莫名的恐懼,直覺的,有些害怕;但是她沒有表現出來。
  很快,銀喜回來了,手上多了一根帶刺的花梗。
  “老夫人,家法取來了。”
  晏老夫人點點頭,細銳的眼睛盯著寅月。“我再給你一次机會,只要你認錯,我可以輕罰你。”
  寅月還是不知道晏老夫人要怎么罰她,直覺瞥了眼銀喜手上的花梗,她瞧得出,那是玫瑰的梗,這就是“家法”?
  銀喜揚揚花梗,“這是老大人命人特別制成的”玫瑰梗“,是用來懲罰做錯事的賤婢的,老夫人可是好多年沒有用它了,你識相的話就快道歉,否則可有你苦頭吃了。”
  寅月心頭頓時涼了半截。莫……莫非那玫瑰梗……是要打她的?!
  寅月眼里的惊恐,總算教老夫人稍感滿意,就不信這丫頭還有膽違逆她。她以為寅月就要向她求饒了,沒想到……“不!我可以听從老夫人的任何命令,可以對您卑躬屈膝,但是我絕不道歉!”她高高昂著頭,堅定的神情不再存有一絲懼意。
  “你……好!我就不信你嘴巴有多硬!”晏老夫人气得咬牙切齒,“把衣服給我脫下!”
  寅月一愣,手指緩緩地解開衣帶,褪下紗衣、內衫,露出一身雪白的肌膚,直教銀喜看得既妒又羡。
  “銀喜,給我賞她兩下!”晏老夫人怒道:“抽她背部,別傷著她的手!”傷了手,可是容易教人發覺的。
  “是的,老夫人。”銀喜繞到寅月身后,一想到方才的巴掌,手上的玫瑰便便毫不遲疑地高高舉起,然后又狠又准地落在那一片白嫩的雪背上。
  寅月震了一下,瞬間,熱辣熾麻傳遍全身,若不是緊咬著下唇,她早已痛得惊叫出聲。
  她兩只手撐著地,一雙因痛楚而瞪大的瞳眸盯著地板,神情是那樣的堅毅。
  “這一下是罰你忤逆我。”晏老夫人道,要讓她清楚,她并沒有冤打她。
  銀喜揚起唇角,幸災樂禍的瞧著寅月背上那條鮮紅、不停有熱液流出的血痕,心中充滿复仇的快意。接著,由另一個方向又揮下一鞭,成了一個“”字!x寅月已經咬破了下唇,一聲低低的呻吟還是由燒灼的喉嚨里逸了出來。
  這一次,她几乎痛暈過去。若不是僅存的一絲尊嚴支持她,她已在她們面前倒了下來。
  但是她不!她絕不輕言倒下!她要記住,記住現在的痛,記住現在的苦,記住所有的屈辱!
  “這一鞭則是罰你知錯不改。”
  晏老大人冷哼一聲,由銀喜扶著走出玉樓。
  寅月抬起衣服,抓著矮凳,強忍著背部熾熱的痛楚站起來,全身顫抖著。
  “月儿姑娘!”
  在她即將倒下時,一名嬌小的婢女跑進來扶住她,臉上流滿了淚,為寅月哭痛了心肺。
  方才的情景她在窗外全看到了,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愛莫能助。
  這几日來,她遭受了太多的攻擊,這晏知居里的下人,每個人都跟銀喜擺著同樣的面孔對她。
  “你是誰?”寅月推開她,眼里閃著敵意。
  “我……我是銀喜的妹妹銀蘭,我……對不起,姊姊太過分了她怎么可以……對不起,月儿姑娘,我代姊姊向你道歉。”銀蘭深深鞠個躬。
  寅月瞥了她一眼,慘白的臉龐滲出汗珠。“不關你的事,請你出去。”
  銀蘭攤開手里握著的小瓶子。“我……我帶了藥,我幫你擦上好嗎?”
  “不需要,請你馬上出去。”
  “這怎么行呢?你背上全是血,傷口又長又深,不赶快處理不行呀!”銀蘭急急叫道。
  “我說了不需要,你快點出去。”她已經快崩潰了。
  “你不讓我處理,以后會留下很丑陋、很難看的疤痕。”女孩子都愛美,銀蘭以為這么說可以說服她。
  多有趣的話!寅月輕笑一聲,嘲諷地說:“那就讓它留下疤痕吧!”
  留下今天這一幕,讓它深深地、永遠地烙印在地心里。
  她會記住,人生而不平等,人有貴賤之分,人……有善惡,世間有冷暖,晏庭筠以前不曾教她的,她已經在今天全部學會,并且牢記了!
  庭筠……你害得我好苦啊!寅月冷冷地笑了。
  “請你出去,別再管我了。”
  “月儿姑娘……”銀蘭見她如此堅持,只得把藥放下。
  寅月見狀,冷漠地說:“不需要,傷口會自然痊愈,你把藥帶走。”
  她不要任何人的幫助,也不要再欠下任何恩情!
  一個恩情,她已經還不完了。
  “月儿姑娘,你……”銀蘭實在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固執,歎了口气,突然想到——“對了!大夫人!我去請大夫人來!”
  “不可以!”寅月厲聲道。怎么可以教娘和蓮姨擔心?
  “為什么?大夫人會幫助你。”
  “這是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幫忙。”寅月瞪著她“你走,我不需要你多事!”
  “你……你為什么這么說呢?我是好心想幫你呀!”銀蘭覺得好委屈。
  “我并沒有要求你幫我。”寅月別過頭。
  “你……好吧!我走了。”銀蘭悶悶地离開了。
  寅月歉然地望著她走出房門,然后便不支倒地。
  “庭筠,今天是七夕。”
  寅月坐在秋千上,輕輕搖晃,視線不离涼亭上一身白的爾雅男子。
  晏庭筠正在繪山水,听見一直靜默的寅月開口說話,微微一笑。
  “想了那么久,才想到今天是七夕?”
  “才不,我早知道了。”
  “哦?那么告訴我,你剛才在想什么?”他挑眉。
  “我在想,為什么牛郎和織女只有在今天才能相會?你不是說過,他們很相愛嗎?所以才會每次見面都讓天空下雨,因為他們都為能夠看到對方而高興得哭泣。”寅月想著去年七夕庭筠告訴她的話。
  “沒錯,對他們來說,這是一年之中最珍貴、時間最短的一天。”
  “我明白的,你說過情人相聚的時間永遠都嫌不夠,那是心里的感覺,不是因為他們相聚而讓時間變短,對嗎?”寅月得意地說。庭筠教過她的,她都記得。
  “好學生。”他贊許地點點頭。
  寅月一臉理所當然,忽然又問:“可我就不明白了,他們既然相愛,為什么要等到七夕才見面呢?他們可以跟你我一樣,天天在一起呀!”
  晏庭筠一怔,停下筆。“小月儿,你還小,以后我再告訴你為什么,好嗎?”
  寅月輕輕跺了跺腳。“你老說我小,我明年十五了。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我問過娘,娘說牛郎和織女是不同世界的人,天凡有別,所以不能在一起。可我就是想不通,為什么要分天上、人間呢?只因為相愛而在一起,兩個人快樂又不影響別人,這樣不行嗎?”
  “小月儿……”
  “要不,就讓牛郎放棄人問,成為天上人:或者讓織女放棄仙女身分,成為凡人,這也是個好方法呀!何苦要相思三百六十四天呢?這不是自虐嗎?”
  “小月儿,別管牛郎織女了,那只是神話,一段流傳人間的凄美情事,不需要太認真。”
  “凄美?應該是凄涼才對,不能在一起,有什么美可言。這么可怜的故事,有什么好傳頌的?拿人家的悲慘當茶余飯后談論的話題,真不應該。”
  “好了,小月儿,你越扯越遠了。”他實在拿她的“過度好問”沒轍。
  寅月嘟起嘴。“你又嫌我煩,打扰你繪畫是吧?算了,不說就不說,我自個儿玩秋千。”
  說著,她腳一踢,便把自己蕩得好高好高,難怪人稱蕩秋千是“半仙之戲”。她覺得自己好像仙子飄在半空一般快意,心頭歡愉,開心地大笑出聲。
  她仰頭望著藍天,越蕩越高,几乎可以抓到天上的云了。她想抓,也真的伸出手……“哇啊!”
  “月儿……”
  “好痛!”她醒了過來,發覺自己躺在地上,周遭漆黑……她作了夢,夢見去年的七夕,她和庭筠在一起……寅月閉了閉眼,眼睛漸漸習慣黑暗,才想起她昏倒了,背上的疼痛喚醒她。
  她清醒了,夢境、現實,當年不解的迷惑。
  這十五年來,庭筠給了她一場甜美的夢。
  呵,她該感謝他的,可她無法道謝!
  如果可以選擇,她宁愿一開始便認清事實,那么她會知道,人間也有天堂和地獄之分是知識,她和晏庭筠根本不可能在一起是常識。
  一開始沒有愛,便不會有痛苦,因為一切是那么地理所當然。
  晏庭筠,你可知道,你蒙蔽的現實,害得我多慘!
  我的尊嚴,我的無知,成了眾人嘲笑的對象。我無法反駁,因為他們的譏誚是對的,錯的是我!
  晏庭筠為她筑了十五年的夢,短短几天全潰散了,甜蜜的往事成了取笑她不識時務、自不量力的悲痛回憶!
  苦呵!她會記得的,一輩子將不再忘記,也忘不掉了。
  夢醒了,夢也碎了!
  現實,她知道該怎么做了。
  距离上次玫瑰梗鞭背之事已過了一個多月,傷口好多了,并且如銀蘭所言,將留下丑陋的疤痕。
  “你說什么?”晏老夫人瞇起眼。
  “奴婢就該做奴婢分內的事,玉食錦衣、瓊樓玉宇,奴婢不配享有,請老夫人收回。今日起,奴婢會同銀喜和銀蘭一般伺候老大人,以報深思厚德,還請老夫人成全。”
  她以為這么做是告訴老夫人,她已有自知之明,沒想到老夫人反而生怒。
  “賤婢!你是什么意思?存心讓晏梅園的人以為我虐待你是不是?”
  “不是的,奴婢絕無此意!”她著實料不到,老夫人會曲解她的心意。
  “還敢說不是!賤人,你別以為這么做,可以讓遠在南方的庭筠回來看你!你是什么身分,敢妄想進我晏家大門,成為我的孫媳婦?你也配!”老大人辱罵道。
  “老大人誤會了,奴婢……”
  “你別再給我開口!如果你真無此意,就乖乖給我回七樓去!”
  寅月靜默了。
  晏老夫人斜睇她,一臉詭笑。“你能夠明白自己的身分,我很高興,不過,你要記住,在我的孫儿還沒有回來以前,你可是歸我調教,我不希望有人說我虐待你,把你當成奴婢使喚。”停頓一會儿,她恢复“和藹”的表情,又道:“寅月,如果你當不慣金枝玉葉,想回复奴婢身分,最好等我孫儿回來,你親口告訴他,免得他誤會了我這無辜的奶奶,還以為是我待薄你了。”
  寅月頓時明白老夫人的心思。
  盡管心中百般煎熬,疼痛欲死,她還是點了頭。
  “奴婢知道該怎么做了,請老夫人寬心。”
  “很好,我相信你是個聰明的姑娘。其實以你的面孔,不難找到一個好歸宿,就拿揚州的袁公子來說,他對你很有意思,你就算不能當他的正室,最起碼也可以成為他的妾。”
  “老夫人,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她實在很怕,怕老大人硬將她配予袁世軒。
  他縱是不錯的男子,此生,她己不作嫁人之想。
  身若槁木之枝,而心已若死灰。
  “你放心,只要庭筠娶了親,我會為你安排。”她“好心”地說。
  “老夫人……”
  她能說什么,奴婢是沒有發言權的。
  日子慢慢流逝,一年的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
  寅月變了,她瘦了,眼神更加清亮,也更冰冷。
  再沒有人看過她笑,面對下人的嘲諷譏誚,她充耳不聞,沒有生气的神情,也沒有狂怒的舉止,只有冰冷。
  如果有人膽敢辱罵她母親,她以一個冰冷的眼神便可以教那人噤聲,夾著尾巴逃開。
  一年,她待在玉樓內,只有老夫人指定的工作陪伴她。
  她不會悶得慌,因為老夫人總會給她一個不合理的期限,完成指定工作,然后她會做到三更半夜,准時交差,不誤時,也因此,沒有時間胡思亂想。
  老夫人很聰明,交代她的“工作”不是刺繡、抄書,便是繪畫、習書法、背詩詞、讀天文地理。
  白玉蓮每每到玉樓,看到的是寅月的文學才藝神速般精進,卻看不到她的苦,她的委屈,和她非人的生活。
  這一天,她到玉樓,歎著气說:“庭筠如果能夠回來,看到你這么勤學,一定會很高興。”
  寅月放下毛筆,感覺到蓮姨今天精神很差。
  “蓮姨,庭……他應該快回來了,您不是說江南方面的生意擴展得非常順利,甚至比原定計划還大了一倍,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月儿,你不知道,庭筠他那一直在北方的三叔前些日子病了,情況非常嚴重,北方的生意一落千丈,如今只有讓庭筠去整頓了。”白玉蓮又是搖頭又是歎气。
  “情況……很糟嗎?”寅月也憂心了,難道這樣的日子她還得再過下去?如果晏庭筠不回來,那怎么辦?
  “如果你指的是生意,非常糟,有個總管趁庭筠三叔生病,搞垮了不少大筆生意,然后卷款潛逃。晏家失去信用不說,還得賠償一大筆的違約金。”
  “那他……要直接到北方去,不回來了?”一年了!已經一年了,她竟還得再等?!天啊!
  白玉蓮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月儿,我明白你想念庭筠。你放心,我相信以他的能力,很快便可以搞定回來的。”
  蓮姨誤會了,她并不是因為想念他而憂心,只是迫切的希望能夠盡快脫离現在的一切。
  “蓮姨,晏伯伯的痛好些了吧?”
  前些日子她回晏梅園探望母親,才知道晏關山生病了。
  白玉蓮搖搖頭。“唉!老樣子。大夫說他太過勞累,把脾胃搞坏了。”
  “晏伯伯應該少喝點酒,不可食無定時。”
  白玉蓮瞧著她,一臉贊賞。“月儿,你真是越來越懂事了,這一年里,你可真是學了不少。”
  寅月聞言,心里百感交集,酸了鼻頭,連忙背過身,凝視窗外的牡丹。
  “這一年……多虧有老夫人……教導。”
  “說得是,不過你實在應該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別成天只顧著學習。看看你,瘦得跟竹竿似的,臉色蒼白,庭筠如果看到了,可要心疼极了。”
  “蓮姨,我只是……”
  “我知道,你又要說你只是想念庭筠,對吧?”她搖搖頭。“想念他也得要吃飯呀!”
  “謝謝蓮姨關心,我會注意的。”
  只要在白玉蓮面前,寅月總是盡量表現出沒有愁慮,像一年前開朗的月儿。
  千等万盼的人沒有回來,不該出現的人卻出現了!
  在晏老夫人的刻意安排下,寅月在晏知居的后花園碰見袁世軒。
  “袁公子?”寅月惊訝不已。揚州和長安可不是在隔壁,可以說來就來的。
  “你……瘦了好多!”
  褪去了天真無邪的笑容,清瘦的她多了一份冷而神秘的气質,也添了……愁!他看得心痛极了。
  寅月微微牽動唇色,似有若無的笑著。“袁公子何時來到長安?”
  “三天前。我代表家父來長安談一筆生意。”袁世軒笑說。其實是為了看她,他向父親自荐來長安。
  “原來如此,袁公子諒必還有要事在身,寅月不打扰了。”寅月欠身要回房。
  “寅姑娘請留步!”袁世軒擋住她的去路。
  “袁公子有事?”
  袁世軒不難看出,她的神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寅姑娘……請原諒我冒昧,究竟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你變得如此……?”
  寅月一征,很快回复冷漠的神情。“袁公子,一年不見,在你眼里,我會有所改變,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不該如此。你的臉色蒼白,似有滿怀心事:眸里只有哀愁,沒有快樂。短短一年的時間,純真開朗的月儿姑娘已不复見,到底為了什么?寅姑娘,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袁世軒著急地說。
  “袁公子,你多慮了,我怎么可能會受委屈呢?”寅月淡笑。
  “寅姑娘,在江南時,晏兄曾提起兩位的婚事,他很積极地在尋找令尊的下落,可惜一直沒有消息。”他停頓一會儿,接著小心翼翼地問:“寅姑娘,可是為了家世問題,在此……
  受苦了?”
  寅月緩緩抬頭。“袁公子,你真的多慮了,我雖非晏家人,也是在這里長大的,這儿就像是我的家,沒有人會讓我受苦。再說,你看我的衣飾打扮,像是在此受了苦的樣子嗎?”
  “這……”的确不像,難道真是他多心了?
  “可能是我這陣子染上風寒,面色蒼白了些,才會讓袁公子誤會了。”寅月解釋。
  “是嗎?”
  “袁公子,請恕我失陪,我想回房休息了。”
  衷世軒沒有再留她,看著那美麗的背影消失,不自覺歎了口气。
  有晏庭筠這樣的對手,他當然不可能有机會了。
  奈何他就是很難死心,即使只能看她一眼,他也甘心呀!所以才會千里迢迢由揚州再來到長安。
  如果晏庭筠不能夠給她幸福,他可要搶人了!
  怎么也料想不到,一連串的事情耽擱了晏庭筠回長安的行程。
  待他再回長安時,已經過了四年。他是接到晏老夫人驟逝的惡耗才急急赶回來的。
  晏家是富貴人家,葬禮庄嚴而豪華,大臣、富商等均致送膊儀,會葬馬車,祭奠供帳,場面非常浩大。
  可惜時值夏日,遺体不能放置太久,所以當晏庭筠赶回來時,只能在晏老夫人墳上上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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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燈火闌珊處 http://peace.myric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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