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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這夜,他們露宿山野。
  寅月不習慣這樣的生活,早早便睡了;施佑軒也疲累至极,睡著了。
  羅寒皓和晏庭筠守在火堆旁。
  “羅兄,你似乎有話跟我說?”
  羅寒皓瞥他一眼,神情頗不悅。“記得晏兄曾提起,此次到江南的目的是為了尋找未過門妻子的下落。”
  晏庭筠淡然一笑。“不瞞羅兄,這其實只是我帶月儿到江南來的藉口,寒舍……發生了些讓月儿痛苦的事,所以我希望暫時帶她离開長安,順便調查她的身世。”
  羅寒皓深鎖的眉頭稍梢松懈。“看得出來晏兄對月儿的事不遺余力,我雖然不明白月儿在長安發生什么事,過去的事情我也不便干涉,不過接下來的日子有我照顧她,晏兄可以不必再為月儿的事費心了。”
  “羅兄似乎對我有敵意?”
  “晏兄別誤會,我与家師親如父子,月儿是家師唯一的掌上明珠,身為師兄的我,責無旁貸必須負起照顧師妹的責任。晏兄与月儿非親非戚,自不該再為晏兄添加麻煩。”
  晏庭筠面無表情。“羅兄客气了,我与月儿雖無血緣,卻是自小一起長大,情比海深;
  羅兄雖是月儿的師兄,畢竟相處不久,情分尚淺,怎好意思讓羅兄為月儿多加操勞。”
  “晏兄這是什么話!別忘了你是有婦之夫,月儿可還是個黃花閨女,晏兄不覺得理該避嫌嗎?”
  “羅兄,我至今還未娶親,怎可說是有婦之夫?”
  “你与袁大將軍的女儿訂親之事怎么說?你遲早必須娶她,何苦再招惹月儿?”羅寒皓干脆點破。
  晏庭筠彎起唇角。“原來羅兄是為此事不悅。”
  “自然。休說家師是名震天下的毒醫神人,我羅寒皓可是圣上親封的燕郡王,月儿是堂堂燕郡王之妹,縱是她本人點頭,我也絕不可能答應她委身与你為妾!”他明白的說。
  晏庭筠微笑著點點頭。“我明白羅兄的意思了。羅兄不用擔心,我絕無可能娶袁小姐為妻。”他略一停頓,然后兀自喃喃:“縱是我愿意,只怕你也不肯。”
  他雖輕笑著低語,羅寒皓卻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娶袁家小姐干我何事,我哪會阻擋你的好事……”他突然住口,瞪起眼逼視晏庭筠,“除非你對月儿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你沒有吧?”
  晏庭筠但笑不語,沒有否認,亦不承認。
  羅寒皓被惹怒了,猛地站起身。“晏庭筠……”
  “稍安勿躁,羅兄,事情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晏庭筠安撫他。
  羅寒皓一臉怀疑,警告道:“下次別再開這种無聊的玩笑,否則別怪我動手。”
  晏庭筠一徑笑著,面不改色。
  “羅兄,可有療治疤痕,使肌膚完好的藥?”
  羅寒皓再次坐下來。“這种藥好調配,不過得視受傷程度及部位而定。晏兄,傷及何處?”
  “背部。”
  “背呀,你把衣服脫下來我看看。”
  “這……恐怕有所不便。”晏庭筠支支吾吾。
  “同是男人,有何不便之處?”羅寒皓不解。
  “羅兄,受傷的人不是我。”
  “哦?”他挑眉。“那是誰?”
  “是月儿。”
  羅寒皓點點頭。“原來是月儿……”他突然瞪大眼,一副要將晏庭筠生吞活剝的樣子。
  “你看過月儿的背?!晏庭筠……”
  “輕聲點,羅兄,你會吵醒她們。”
  施佑軒瞧一眼緊繃著臉的羅寒皓,再看看一臉泰然的晏庭筠,眨了眨眼,悄聲向寅月說道:“月姊,他們兩個究竟是怎么回事呀?已經好几天沒說話了。”
  寅月也覺得莫名其妙,尤其羅寒皓似乎有意隔開她和晏庭筠,總擋在兩人中間,若不是她很清楚他鐘情的是誰,怕要誤解他對自己的關愛了。
  “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由他們去吧,只要不打起來就好了。”
  明月石府位于一處人煙絕跡的高峰上,單憑寅月和施佑軒個人的力量,是絕無可能到達的,必須借助晏庭筠和羅寒皓精湛的輕功。
  赶了几天的路,他們終于到了明月石府。
  “哇!煙蒙蒙的,根本看不到前面的路。羅大哥,你真的住在這种地方呀?這里真的有房子嗎?”施佑軒發出疑問。
  “前面十步遠的地方有個天然的石洞,我和家師稱它為明月石府。這些霧气是我師父放的煙霧,我已經解了它,一會儿就會散去。你們在此等著,我先進去會見家師。”
  他的眼睛像能透視煙霧般,步伐穩健,走進石洞中。
  石榻上,一名年約四十的中年男人正在打坐,他的雙肩深鎖,鼻子高挺,嘴巴抿成一直線,俊挺的臉上有著淡淡的憂郁。盡管歷盡滄桑,經過歲月的洗禮,只染白他的發鬢,增添几條皺紋,他還是一如當年,絲毫不遜色,反而更增添了成熟、穩重的魅力。
  “為什么回來了?”他的聲音非常低沉,兩眼未張開,卻清楚來人是誰。
  “師父,我給您帶了位嬌客來了。”羅寒皓微笑道。
  敖生略皺眉頭,緩緩張開眼。“我不見任何人,帶下山去。”
  “師父,這個人您非見不可,而且我保證,見了她,可以治好您的憂郁症,您將開怀大笑。”
  敖生聞言,面露不悅,不知道他這個徒儿又在玩什么把戲。以前他住在這里,天天以逗自己笑為目的,好不容易放他下山,總算讓耳根子清靜,想不到才几個月,他又回來了,還拍胸脯保證要治好自己的“憂郁症”?
  這一次是什么?嬌客?難不成他把青樓女子帶上山來,想為他找樂子?
  “羅寒皓!”他怨聲大吼。
  “徒儿在,師父。”羅寒皓一徑帶著笑容。
  “立刻把人給我帶下山去!”
  “師父,您別固執了,這個人您真的非見不可。”
  敖生瞇起犀利的雙眸,彎起左手的食指。
  羅寒皓馬上抬起雙手擋住自己的臉,“師父,別這樣,給個机會,見她一面,您絕不會后悔的。”接著,他朝外面大叫:“月儿,你快進來啊!”她再不進來,他可死定了!
  “羅大哥,怎么了?”寅月聞聲,匆匆跑進來。
  羅寒皓馬上將寅月推到身前,擋住師父的“彈指摧殘”。
  他師父可是毫不留情的,一惹怒他,什么痒藥、笑藥、哭藥、鬧藥馬上被彈上身,到時可慘了,他如果不千求百請地認錯,就得自個儿去找解藥,師父每次調配的藥方不同,解藥也就不同,找起來可費時了。
  一顆晶瑩如珠的不知名東西彈到寅月臉上,瞬息破為水狀,融人肌膚里。
  待敖生看清楚來人的面孔,已來不及收手吸回。
  他惊异地看著她,飛身抓住寅月的雙臂,神情激動,一臉不敢置信。
  “如嫣?!如嫣!真是你……”
  寅月被這英俊的中年男人嚇了一跳,瑟縮地說:“你……你認錯人了,那是我娘的名字。”
  “你娘?”敖生很快定下心神,仔細瞧著這女子。
  不錯,如嫣不可能還這么年輕!
  “你說如嫣是你娘的名字?”如嫣未死?!
  “是的。您認識家母?”寅月輕聲問道。
  敖士欣喜地笑了,眼中閃著淚光。“如嫣呢?如嫣她人在哪里?她好嗎?”
  寅月不知道如何說,她根本不曉得這人是誰,怎么可以隨便告訴他有關母親的事。她看向羅寒皓。
  “羅大哥……”
  “月儿,你別怕,這位是我師父。”羅寒皓介紹道。“師父,師母目前在長安晏府。這位是寅月,您的女儿。”
  “羅大哥,你在說什么?”寅月惊駭不已。。
  “此事說來話長,不過,月儿,你是我師父的女儿,這是絕對錯不了的。”他肯定地說。
  寅月睜大雙眼,仔細瞧著眼前這位中年男人。“你……真是我父親?”
  敖生注視著她的目光充滿慈愛、閃著淚光,嘴角微微揚起。
  “如果你真是如嫣的女儿,那就錯不了。你……很像她,很像。”
  這人真是她父親!她知道,他是!但是……她突然不知道該怎么辦,她慌了。
  “庭……庭筠,庭筠。”她喊著,目光四處搜尋,一看到他站在門口,立刻投入他怀里。
  “庭筠,我……”
  “月儿,我明白,你靜靜听我說。寅姨是敖前輩的妻子,十九年前寅家發生大火,敖前輩以為自己的妻子也遇難了,才隱居于此。這是一場誤會,任何人都沒有錯。”他放開她,將她帶到敖生面前。“月儿,還不快喊爹?”
  “月儿,你叫月儿……我的女儿……”
  “爹……”她突然緊緊攀住晏庭筠,轉頭仰望他,臉色發白,雙腳像沒了力般,無法支撐。
  “月儿!”晏庭筠緊緊抱住她,神色緊張。“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我……我不知道,我全身……都沒有力气……”她惊慌地說。
  “師父,您剛剛彈了什么到月儿身上?”羅寒皓這時開口問道。
  敖生責備地看他一眼,由怀裹掏出解藥喂月儿服下。
  “把她抱到床上。”
  晏庭筠抱起她,放在石榻上。
  “敖前輩,這是怎么回事?”
  敖生仔細審視了晏庭筠一番,許久才開口:“不要緊,月儿一會儿就沒事了。”
  “怎么會這樣呢?月姊剛剛還好好的,怎么會突然病了?真的不要緊嗎?”施佑軒倚到石榻旁,憂心地說。
  “沒事的,她只是中了我師父的軟藥,全身發軟,吃了解藥就好了。”羅寒皓一臉慶幸的表情。
  “軟藥?!”施佑軒惊叫,睨著敖生,眼神似在責怪他,但礙于人家是前輩,還是她結拜大哥的師父,當然不好開口說什么。
  “師父,莫怪人家要在您的姓名上面加個‘絕’字了,連您初見面的女儿,您也拿來當靶子,您可真無情啊!”羅寒皓搖頭歎气地說。
  敖生狠狠地瞪視他。“不肖徒儿!你明知她是你師妹,還敢推她當擋箭牌!到瀑布下思過三日!”
  “師父,徒儿知錯,您就有在我為您找到師妹的份上,將功抵過吧?”羅寒皓馬上討饒。
  敖生考慮半晌,才勉強點頭。
  “下次再敢欺侮月儿,絕不饒你!”
  “謝師父,徒弟保證,絕無下次。”羅塞皓笑道,瞥了晏庭筠一眼。“師父,万一有別人欺侮月儿怎么辦?”
  “讓他死得尸骨無存!”敖生毫不猶豫地說。
  羅寒皓點點頭,同情的目光投在晏庭筠身上。
  “師父,這位是晏庭筠,就是他救了師母和師妹的,師母現在住在他家。”他倚近晏庭筠,對他附耳道:“我先為你說些好話,免得你待會儿死得太難看。”
  “多謝。”晏庭筠微笑,拱起手,“晚輩晏庭筠,見過敖前輩。”
  敖生賞識的看著他,含笑的點點頭。
  “晏公子,不用多禮,感謝你救了如嫣和月儿,請把當年的事情經過說一遍。”
  晏庭筠從頭說起,把所有的事詳細說了一次。
  “該死的李東哲!當年我饒你一條狗命,竟然不知悔改!”敖生憤怒的低吼。
  “師父,您和李東哲究竟有什么過節,為什么他手法如此殘忍?”羅寒皓不解地問。
  敖生注視他半晌,然后歎了口气。“我曾經答應過一個人,絕不再提起此事。寒皓,你留在此,為師要先到長安。”
  “我也去。”寅月緩緩坐起身。“爹,您要去見娘吧?我同您回去。”
  敖生搖頭。“爹還有事要辦,你才剛來,可以在此多留數日,再由寒皓陪你回長安。”
  “不,我想盡快見到娘。庭筠,我們也回長安好嗎?”寅月轉而望向他。
  晏庭筠溫柔的回視她,微微一笑。“好。”
  “好什么!”羅寒皓擋到他們倆中間。“師妹,我會陪你回長安,人家晏兄還有要事,怎好勞煩他?”
  “羅兄,我也准備回長安了,并無其他的事。”晏庭筠不疾不徐地答道。
  “是嗎?那也是你的事。總之,只要你与袁家小姐一日未退親,就不准接近月儿!”羅寒皓干脆坦白地說。
  不把事情攤開來,万一哪天讓師父發現,他明知晏庭筠已訂親,還任由晏庭筠接近月儿,他准吃不完兜著走!
  果然,敖生蹙起雙眉。
  “月儿,你由寒皓迭你回長安,爹辦完事,會立刻去接你和你娘。”
  “敖前輩……”
  敖生舉起手,打斷晏庭筠的話。
  “晏公子不必多言,我很感激你救了她們母女,此大恩大德來日當報,晏公子既已有婚約在身,自該好自為之。”
  “爹,庭筠与袁家小姐的婚事并不是他愿意的,是……我逼他的,他沒有錯,我要与他在一起!”寅月堅定的說。
  既然她是毒醫神人絕敖生的女儿,嫁給庭筠也就不會令他遭人恥笑了,那袁家小姐生得“平凡”,著實委屈了庭筠。事情既因她而起,就該由她解決。
  “月儿……”
  “庭筠,你什么都不必說,是我錯了,我不該逼你娶衰家小姐。我誤听傳聞,本以為袁小姐才貌無雙,足堪与你匹配,才逼你娶……自從看了她的畫像后,我便后悔了。不過,現在還來得及,袁小姐逃婚在先,我們回長安后,立刻上袁府退婚。”
  寅月瞧著他,深情的眸子已抹去冰冷。
  他很高興他的月儿又回來了,但是,在此之前,還有很多事情有待解釋、澄清,像是袁小姐的畫像……他瞥了施佑軒一眼。
  施佑軒听了李東哲殺害寅氏一家的事后,便深鎖眉頭,沉默不語,如今又听到寅月提起袁小姐畫像一事,心頭一震,既而一臉狐疑。
  “月姊,你見過袁小姐的畫像?”
  寅月點點頭。“當然,我們是出來找她的,沒見過,如何找得?”
  “那畫像……可否借我一看?”
  “好啊!”寅月從她的包袱里拿出一軸畫。
  “沒什么好看的,那是我模擬的書,必与袁小姐真人有所出入。”晏庭筠急急阻止。
  “庭筠,全長安的人都知道你是繪畫高手,你又何必謙虛呢?袁小姐本人生得如此,沒有人會怪你將她畫得不好的。”寅月笑道,將畫攤開。
  在晏庭筠來得及阻止之前,施佑軒已先行搶過畫,看著畫中人,瞪大了眼睛,一副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表情。
  “能得晏兄親手描繪,這位袁小姐若得知,肯定要感激得“痛哭流涕”。”施佑軒瞥了晏庭筠一眼,由牙縫里擠出話,“晏兄,不簡單呀,能夠將袁小姐畫得如此之……‘好’。”
  晏庭筠朝她歉意她笑了笑,想來彼此心知肚明。
  “我也瞧瞧。”羅塞皓拿過畫。“什么?這是晏兄要娶的人?!”他頓時同情起晏庭筠,拍拍他的肩膀。“你真該慶幸,幸好她逃婚了,你才不用娶她,回長安后,馬上退婚吧!趁那位袁小姐還沒后悔之前。”他搖搖頭,低喃道:“真奇怪,長得這副模樣也敢逃婚,有人要她就不錯了。她八成是打算出家當尼姑。”
  “你才要出家當尼姑呢!”施佑軒大吼一句,推開他,跑出洞外。
  “小施!”羅寒皓一臉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她生什么气呀?我哪儿得罪她了?”
  寅月也一頭霧水,晏庭筠則面無表情。
  敖生瞧著自己的女儿,抿著嘴搖搖頭。
  “你們的事情暫且攔下,等我辦完事,在長安會合后,再一并處理。”
  “爹,您……是不是要去找李東哲?”
  敖生瞥了女儿憂慮的眸子一眼。“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晏庭筠也突然眉頭深鎖。
  他憂心的不是敖生去找李東哲會有什么危險,而是不知道這件事情會不會影響到羅兄和小施……李東哲是袁佑詩的親舅舅這事……小施此時一定很難過吧!
  “羅兄,小施對此地不熟悉,你最好還是出去看看她。”他能做的,也只于此了。
  羅寒皓早想出去,晏庭筠一提,他當然馬上點頭了。
  待他出去,敖生微笑道:“這位施姑娘看來不錯,配得上寒皓,師兄、大嫂若泉下有知,也會高興有房好媳婦的。我也總算對他們有個交代了。”
  羅寒皓的父親正是敖生的師兄,在羅寒皓出生那年死亡,母親則因病于羅寒皓四歲那年過世,臨死前將他交給敖生照顧,這就是敖生當年离開長安下江南的原因。
  “爹,您看出小施是女子了?”寅月惊愕地問,又瞥見晏庭筠絲毫不吃惊的表情。“庭筠,你也知道?!”
  晏庭筠頷首。
  看來,不知道的只有小施自己了。寅月好笑地想。
  “爹,小施曾經救過我呢!她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
  “哦,爹該好好向她道謝……”
  寅月告訴他事情經過,久別的父女不知不覺聊了起來。
  晏庭筠在一旁,總算寬心了。想來羅兄和小施的事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一個寒冷的夜,樹枝不停搖擺,發出怪聲。
  偌地,窗戶被風吹開。
  李東哲下床來,以一雙手重新關好門窗。
  “真是,吹這什么怪風?”他叨念著,轉身打算回床上睡覺,卻惊見房中有人。“是誰?”
  微弱的燈火被點燃。
  然后,李東哲那沒瞎的一只眼,在看清來人后,便震惊地瞪大了!
  “李東哲,當年我饒你不死,實是一大錯誤。”敖生瞇起雙眼逼視他。
  李東哲全身顫抖,結結巴巴地說:“當……當年的事,你……你已經……削了我一只手臂……弄瞎我一只眼,我已經受到懲罰,圣上也說過不許你再追究,如今……你想干什么?”
  敖生冷笑一聲。“如果圣上清楚你的卑鄙行徑,只怕會后悔沒讓我殺了你和袁霸。”
  “你……你在胡說什么?”李東哲一臉心虛,故意裝作听不懂。
  “你自己做的事情,還需要我點醒你嗎?李東哲,你該不會是想念江氏兄弟,想見見他們吧?”
  李東哲嚇得趴倒在地。“你……你知道……”
  “寅氏一門無辜死在你手上,如今就算將你千刀万剮,也抵不了他們的命。我不會要你死,我要你活,活著償還你犯下的罪,悔恨你所做的一切。”敖生寒著臉說。
  在李東哲來得及逃開前,放生已經屈起左手食指。
  近日,長安大街上有一則新聞——凡是能治好袁將軍的師爺李東哲的病的人,賞銀千兩,并且從此揚名醫界。
  可惜,李家的門檻几乎被踩斷了,仍然無人能治好他的病。
  “怪聞,真是怪聞,哪有人一天到晚打自己的嘴巴,口里還念著:‘南無阿彌陀佛!’”
  “真是的,要當和尚也不是這种當法呀!”長安街上,一名小販搖頭說道。隔鄰的小販接著說:“那個李東哲呀,八成是當師爺鬼主意出得太多了,害死人,中了邪了。”
  “不知通他念經是要超度別人還是他自己?”
  “听說把他的手綁起來,不讓他傷害自己,他便會一直磕頭:捂住他嘴巴,不讓他念經,他的眼淚會流個不停。是不是真有其事呀?”一位大嬸好奇地問。
  “是啊!他現在整天被人綁在床上,不是念經,就是流淚,可真慘呢!”
  “唉,換作是我,干脆一頭撞死算了。”
  “你以為他沒撞過啊!他的家人就是怕他再自殺,才會把他綁在床上。”
  “為什么不干脆讓他死了算了?”
  “等你的家人發生這种事,你再說這种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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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燈火闌珊處 http://peace.myric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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