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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這一早,朝霞晴作雨,濕气曉生寒。
  “香藍,怎么回事?”怎么藥才端進去馬上出來了,連門都關上?香晴剛從老夫人那你過來。
  “不知道,少爺把湯藥接過去便要我出來,還要我把門帶上。”香藍臉上寫盡了遺憾,她還真想留在房內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呢。
  香晴瞅著緊閉的門扉,月白臉你不免生憂。她看得出來少爺很喜歡你,但他早晚都要將鄭家小姐娶入門的,若要讓你做妾……她該不該讓少爺知道,你為了柔你的事,把鄭家小姐給得罪了,當時礙著她未嫁過來,不好自詆聲譽,又知道你是老夫人的寵婢,才沒有找你麻煩;日后她若進門,香晴想,以鄭家小姐的個性,絕對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床榻上半躺的人你一襲白綾羅,胸前垂著白潤似圓月的玉佩,發如黑云直直披落,玉頸賽白雪,嫩臉似桃花,眼如晨星……只是神色含怒,眉眼間另添一番炯炯生气。
  上官耀端著碗往床沿坐下,他一襲錦袍繡白鳳,足上也是繡鳳錦靴,坐姿似龍盤,俊目含笑,神色自若,一身風流气。
  他把藥含了一口,便湊近一張玉顏,攬抱著她,覆上她薄軟溫熱的朱唇,緩緩把口的藥汁哺入她口中,令她一口一口吞下腹中,也不理她气紅了臉、瞪凸了鳳眼,直到藥盡入她腹中,他才滿意地放下藥碗,卻依然摟抱著她不放,臉上盡是得意春風。
  “原來要這樣你才肯乖乖把藥喝了,應該早早告訴我才對。”難得她“肯”如此順從任他擺布,把握机會,他又親了下芳唇。棠昱動也不動,任由他摟,任由他親,看似乖巧,但眉眼間卻完全不是這回事,她恨不得眼光能放火,直接把他燒成灰。
  上官耀瞅著她,展現迷人的微笑,“解穴之前我先告訴你,現在不管你心‘想’什么,最好都不要‘付諸行動’。如果不會講感謝詞,那就‘免開尊口’。知道嗎?”
  勸告完畢,他便在她身上點了一下,她僵化的身子一下子能動彈了。
  棠昱又惱又气地推開他,“你這個色……”上官耀微笑地凝望著她,那俊臉迷人,絲毫不見一絲威脅,手中書畫扇子一揚,便徐徐生風。
  他倒是落落大方的等著她繼續“說下去”,連插個口都沒有。
  色鬼,風流鬼,動不動就愛親她,混帳,下流,無恥,手段卑鄙,不是君子,土匪!棠昱勉強管住自己的嘴巴,倒是那雙鳳眼滿滿是控訴和責難。
  “別再瞪了,都快成斗雞眼了。”他依然坐在床沿,笑容不止,倒很喜歡就這樣看著她。
  她別開臉,一會你用白眼睇視他,“老夫人有句話,‘風水輪流轉’。”
  “拭目以待。”他揚起嘴角。
  哼,等你娶了鄭家小姐,就是“報應到了”!棠昱心憤喃,但一想起這件事,什么憤怒、惱火全都化為煙云,剩下的是滿滿的憂慮和煩惱……瞅著她頓時生白的臉色,他止住了笑,“你,胸口又痛了?”
  她抬眼凝望少爺關怀的神色,心油然升起一股暖意和酸楚,少爺風神俊雅,文才天縱,又允文允武,連醫術都懂,可謂全才,可怜她無福無德,不能与他匹配……“少爺,若是有來世……有來世……”有來世,她但愿多積些福德,只望能与他配對,不求富貴,但求白首偕老。“你?”來世如何?為何不說了?他迷惑地凝望她。
  她緊緊地咬紅了下唇,瞅著他搖頭不語。
  門外香藍敲了門,“少爺,向二爺來探病了。
  “二爺來了?”棠昱聞言,暫拋愁緒,登時眸底生光。
  上官耀望她一眼,緊緊蹙眉,“你很高興他來?”棠昱一愣,望著他若有所思。
  上官耀很快的离開床沿,走出內房去開了門,出乎意外的,向非玉沒在樓下,已經等在門外。
  “老二……”更教他一時語塞的是,從不將喜怒形之于外的向非玉,眉眼間居然透露擔心。“你的傷勢如何?”向非玉從古縉那你得到消息,便在回長安途中又赶了過來。
  “療養數日,已無大礙。”上官耀狐疑地瞅著他,“老二,你不是已經在回程途中,為啥要事折返?”“單純為你受傷回來。”听聞棠昱無大礙,向非玉這才稍微安心,“老五,我要見她。”
  上官耀目光轉為深郁,擋在房門前的身軀有些沉重的移開,“請。”
  向非玉走進內房,上官耀跟在身后。“二爺,您來了。”棠昱見著他便一臉微笑。
  上官耀攢眉,臉上更是一片灰色,直想將她甜美的笑容抹去,更救他惱怒的是,她燦眸只有向非玉一人!“你……”向非玉仔細看過床榻上的人你后,這才有微笑,“你已經好很多了?”“嗯,多謝二爺關心。”棠昱見著他,不知為什么總有一股親切感,自然的,他仍然是她仰慕的對象,“二爺,您請坐,我請人給您倒茶。”
  “不忙。”向非玉轉向上官耀,“老五,我有事想單獨与你談,可否請你暫時避一避?”棠昱迷惑地望著向非玉,然后偷偷瞟向上官耀,見他神色陰郁,眉間緊鎖著不悅。“有什么事我不可以听?”他低沉的嗓音見冷。
  向非玉望他一眼。棠昱赶緊開口,“少爺,我知道這是你的房間,你愛留便留,我和二爺到外面談。”說著,她掀被就要下床。“你!”上官耀知道她是有意的,气得兩眼冒火,轉身走出內房。
  棠昱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垂眼輕輕一歎。
  向非玉始終觀察著兩人,將兩人之間微妙的關系看得一清二楚,他卻視若無睹。棠昱好不容易從少爺身上拉回心思,這才抬起眼光,“二爺,您有何事与我談?”
  向非玉在床榻旁坐下來,凝望她好半晌,“你可還記得平郡王府?”
  棠昱神色一僵,眸底掠過惊疑,只望住他,沒有言語。
  瞅著她的眼,他知道她記得,“別怕,不再有人追殺你了。”
  她倒抽一口气,眼光更是惊駭,“為什么你……”他的眼光始終柔和,聲音輕緩地道:“最后一次見你時,你才五歲,你從來不肯喊我一聲哥哥,還記得你怎么喚我嗎?”棠昱心底有了起伏,是喜悅,是惊訝,是不敢置信……是他嗎?對他的記憶只剩下模糊的身影,只記得曾經有一個待她親切、時時對她笑、陪她玩樂的……她的眼眶紅了,熱淚模糊了焦距,“你是……玉?”
  向非玉微笑,點點頭,“你長大了,容貌与沈姨娘相似,去年初次見到你時,便覺得熟悉,只因京城有事必須回去處理,才暫緩查證。前一陣子再返揚州,拜訪了你的姨母,她已將原委說明。”
  她擦去喜悅的淚水,眼底閃爍著歡愉,心仍然有滿滿的惊訝,“這么說……你前次來已知我是……“是的,前次來已知你是吾妹。不瞞你,家母已在數月前過世了,京城因此還有些事需處理,本想待瑣事處理完畢再來接你回京,未料卻因此害了你。
  “向非玉面露悔色。當時若直接帶她回京,她今日也不會受傷。
  而對于他的母親……皇上的親妹妹過世,他從小由你娘養大,一年与母親只見几次面,他的母親是一位极冷淡、极高傲的公主,母子倆既無太多親情,如今還能有多少哀色?
  就因為他母親冰冷、高傲,成為平郡王妃后与夫不睦,造成平郡王專寵愛妾沈娘,公主自視甚高,不愿降低身分与一名小妾計較,可怜她又是一位妒心极重、城府极深的人,終日含恨郁結、心有不甘……未几年平郡王中毒而亡,不幸死于沈娘房中,沈娘警覺到遭人陷害了,立刻將年僅五歲的女你交給貼身女婢云你送出府去,自己懸梁自盡。
  平郡王妃本欲將沈娘慢慢凌遲,以泄心中恨,知道她輕生,郁恨難解,自然心有未甘,便派人追捕其女,結果只得云你自殺身亡,其女不知去向。
  一切事向非玉完全曉得,當時年十一,未能保護同父异母的妹妹最是遺憾。
  “你是玉……怪不得我對你總有一股親切感,原來……你竟是玉,我的兄長……”她的生母沈娘從小就給別人做養女,所以平郡王妃并不知道她還有一個親妹妹,沈娘就是托云你將她交給親妹妹,就是她現在的娘,她的姨母。
  而云你為了斷絕平郡王府找到她的所有線索,為了保護她,竟選擇自殺一途。
  當時雖才五歲,她卻一直知道,她這條命是云你的犧牲換來的……“你,這几年來為兄四處尋訪,就盼能得你芳蹤,兄妹團聚。此次赶回來,心便已決定要接你一同回京。”向非玉握住她的手,凝望著熱淚盈眶、嘴角卻揚著笑容的妹妹,眼底盡是柔和喜悅的溫暖之色。
  “回京?!”棠昱一听,當下錯愕。
  “自然,你乃我平郡王之妹,金枝玉葉之身,豈能再委身為婢。至于棠家于你有恩,便是我的恩人,為兄自會有妥善安排,不必擔心。我也會重新將云你厚葬,一切都交給我,你只管同我回京。”向非玉望著她,誠摯地說。
  “可是……”如此突然,她想著少爺若知曉,將有何反應,他會允她离去嗎?
  而她,心中滿滿是少爺的影你,這時要她离去,她怎舍得下……“你,莫非還記著家母所為?如此為兄愿代為致歉,逝者已矣,望你看在為兄的份上……”“玉……哥哥,你別誤會。娘常告訴我,我生母有遺言,就是不許我恨平郡王妃,她說王妃也是一位可怜的女人……上一代恩怨,她不許我記,所以我從來就不恨王妃,何況我還知道她是玉的親娘,我一直就記著你對我的好,我不恨。”她現在的娘,也是她的姨母,是一位開朗直爽的婦人,与她一起生活,她是獲益良多。
  “如此,你還有何慮?”向非玉直瞅著她,一雙眼像是洞悉了她的心事卻不揭穿。棠昱低下頭,沉默了良久。
  “老夫人不久前才認我做孫女,而且……有位高人指點,到明年正月初一之前我必須跟隨在少爺身側,才能助他擺脫大劫。”對,她若离去,少爺若有不測,那……
  “玉哥,我這時候若同你回去,實在對不起老夫人,她老人家必會相當擔心少爺的安危,所以請給我時間,直到明年正月。”
  向非玉凝望著她半晌,“你,你需知道,他已有未婚妻,除非他解除婚約,否則我不允許。”棠昱教人看穿了心事,粉臉上一片緋紅。“這我知道。”
  向非玉頷首,“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答應你留下,但有一條件你需遵守。
  ““條件?”她暗忖,肯定是与少爺有關,大概就是要她和少爺“保持距离”,畢竟男女授受不親……他這做哥哥的若知道上官耀早已看過她身子,還親過她……不知道要怎樣了結?“你在這還要待四個月左右,傷勢痊愈以后必須待在府內,不許再与老五出門,你可遵守?”向非玉相信申屠無客會再找上上官耀,而他絕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再有危險。
  除非少爺不出門,否則怎么可能做得到?她現下在老夫人的眼中可是少爺的“保命符”。棠昱為難地攢起眉頭,卻知道她若不遵守條件,向非玉一定不准她留下……不過,反正陽奉陰違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做。
  她揚起嘴角,點點頭,“不成問題。”
  向非玉微笑,“見你傷勢無大礙了,我先回京將余事辦妥,明年正月准時來接你。在我走之前,會交代老五好好照顧你。”
  “玉哥,我想托你一件事。”棠昱馬上說。“哦?”※※※
  送走向非玉后,上官耀馬上進入內房,走近床榻卻發現床上空無一人,才一轉眼,她拖著病体又去了哪你?“你!”他往前房去找,樓閣上几個房間全找遍,連兩個丫鬟都不見蹤影。上哪去?“你!”他下樓,在前廳總算看到一個丫鬟,“你在哪?”
  “回少爺,她正在側院那你看魚呢。”香藍巧笑倩兮,果然不出你所料,少爺這會你正在找人哩。
  上官耀狐疑地瞅她一眼,大步走往水廊。
  雨剛過,天作晴,陽光出了云層,照得水面波光,水廊上有頂遮,地下還算乾爽,不過連接出去几彎曲撟以天為蓋,就難免濕滑了。
  他望盡水廊不見人影,走出曲撟,目光在前面一處涼亭那你停住了,他很快的往涼亭而去。
  這亭台建在湖面上,三面坐台都圍上了曲欄杆,方便休憩觀魚之用。
  棠昱以手為枕倚著曲欄杆,低首垂眼凝望著湖中大大小小色彩繽紛的魚你,有黃、有紅、有白,還有黑,嗯……這白的像玉哥,黑的像黑,紅色是古縉的顏色,至于她家少爺……她攢起眉頭,接触的時間愈長,對這個人的感覺就愈复雜,實在難以厘清他像什么顏色……一面走來,他的目光始終不离她,漸漸接近,看清她的側顏,她正專心看著魚你,优美的倩影吸引他緩下步伐。
  “少爺。”香晴發現他,馬上福了一福。
  這一聲呼喚,同時打斷兩人的冥思。上官耀走過來,棠昱轉過臉來瞅了他一眼,又把眼光轉回湖面。
  “你退下。”上官耀吩咐。“是。”香晴憂心地多看一眼你,這才欠身退下。涼亭忽然變得安靜,偶爾聞得魚出水面的跳躍聲,沒多久又是一片沉寂。她眯著眼望著瀲灩水面,心思卻不在這上頭了。
  “你們談了什么?”上官耀靠近她,几乎衣裳相碰。
  “我和誰?”她沒回頭,明知故問。
  上官耀深深的斂眉,“老二。他為什么要單獨和你談?”
  “你沒問他?還是他沒說?”她輕撫額際的發絲,眼光彷佛著迷于映著波光的水面,久久不离。
  “我沒問,他也沒說。”上官耀貼近她身旁坐下來,“告訴我。”
  她終于抬起目光凝望著他,“我記得你曾經有意作伐,要把我許給二爺。
  “他的心猛地一刺,喉嚨像梗著了什么,“他到底跟你說什么?”
  棠昱望著他沉郁的神色,其實心也不好過。
  “二爺說,要帶我回京城‥會允她离去嗎?
  而她,心中滿滿是少爺的影你,這時要她离去,她怎舍得下……“你,莫非還記著家母所為?如此為兄愿代為致歉,逝者已矣,望你看在為兄的份上……”“玉……哥哥,你別誤會。娘常告訴我,我生母有遺言,就是不許我恨平郡王妃,她說王妃也是一位可怜的女人……上一代恩怨,她不許我記,所以我從來就不恨王妃,何況我還知道她是玉的親娘,我一直就記著你對我的好,我不恨。”她現在的娘,也是她的姨母,是一位開朗直爽的婦人,与她一起生活,她是獲益良多。
  “如此,你還有何慮?”向非玉直瞅著她,一雙眼像是洞悉了她的心事卻不揭穿。棠昱低下頭,沉默了良久。
  “老夫人不久前才認我做孫女,而且……有位高人指點,到明年正月初一之前我必須跟隨在少爺身側,才能助他擺脫大劫。”對,她若离去,少爺若有不測,那……
  “玉哥,我這時候若同你回去,實在對不起老夫人,她老人家必會相當擔心少爺的安危,所以請給我時間,直到明年正月。”
  向非玉凝望著她半晌,“你,你需知道,他已有未婚妻,除非他解除婚約,否則我不允許。”棠昱教人看穿了心事,粉臉上一片緋紅。“這我知道。”
  向非玉頷首,“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答應你留下,但有一條件你需遵守。
  ““條件?”她暗忖,肯定是与少爺有關,大概就是要她和少爺“保持距离”,畢竟男女授受不親……他這做哥哥的若知道上官耀早已看過她身子,還親過她……不知道要怎樣了結?“你在這還要待四個月左右,傷勢痊愈以后必須待在府內,不許再与老五出門,你可遵守?”向非玉相信申屠無客會再找上上官耀,而他絕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再有危險。
  除非少爺不出門,否則怎么可能做得到?她現下在老夫人的眼中可是少爺的“保命符”。棠昱為難地攢起眉頭,卻知道她若不遵守條件,向非玉一定不准她留下……不過,反正陽奉陰違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做。
  她揚起嘴角,點點頭,“不成問題。”
  向非玉微笑,“見你傷勢無大礙了,我先回京將余事辦妥,明年正月准時來接你。在我走之前,會交代老五好好照顧你。”
  “玉哥,我想托你一件事。”棠昱馬上說。“哦?”※※※
  送走向非玉后,上官耀馬上進入內房,走近床榻卻發現床上空無一人,才一轉眼,她拖著病体又去了哪你?“你!”他往前房去找,樓閣上几個房間全找遍,連兩個丫鬟都不見蹤影。上哪去?“你!”他下樓,在前廳總算看到一個丫鬟,“你在哪?”
  “回少爺,她正在側院那你看魚呢。”香藍巧笑倩兮,果然不出你所料,少爺這會你正在找人哩。
  上官耀狐疑地瞅她一眼,大步走往水廊。
  雨剛過,天作晴,陽光出了云層,照得水面波光,水廊上有頂遮,地下還算乾爽,不過連接出去几彎曲撟以天為蓋,就難免濕滑了。
  他望盡水廊不見人影,走出曲撟,目光在前面一處涼亭那你停住了,他很快的往涼亭而去。
  這亭台建在湖面上,三面坐台都圍上了曲欄杆,方便休憩觀魚之用。
  棠昱以手為枕倚著曲欄杆,低首垂眼凝望著湖中大大小小色彩繽紛的魚你,有黃、有紅、有白,還有黑,嗯……這白的像玉哥,黑的像黑,紅色是古縉的顏色,至于她家少爺……她攢起眉頭,接触的時間愈長,對這個人的感覺就愈复雜,實在難以厘清他像什么顏色……一面走來,他的目光始終不离她,漸漸接近,看清她的側顏,她正專心看著魚你,优美的倩影吸引他緩下步伐。
  “少爺。”香晴發現他,馬上福了一福。
  這一聲呼喚,同時打斷兩人的冥思。上官耀走過來,棠昱轉過臉來瞅了他一眼,又把眼光轉回湖面。
  “你退下。”上官耀吩咐。“是。”香晴憂心地多看一眼你,這才欠身退下。涼亭忽然變得安靜,偶爾聞得魚出水面的跳躍聲,沒多久又是一片沉寂。她眯著眼望著瀲灩水面,心思卻不在這上頭了。
  “你們談了什么?”上官耀靠近她,几乎衣裳相碰。
  “我和誰?”她沒回頭,明知故問。
  上官耀深深的斂眉,“老二。他為什么要單獨和你談?”
  “你沒問他?還是他沒說?”她輕撫額際的發絲,眼光彷佛著迷于映著波光的水面,久久不离。
  “我沒問,他也沒說。”上官耀貼近她身旁坐下來,“告訴我。”
  她終于抬起目光凝望著他,“我記得你曾經有意作伐,要把我許給二爺。
  “他的心猛地一刺,喉嚨像梗著了什么,“他到底跟你說什么?”
  棠昱望著他沉郁的神色,其實心也不好過。
  “二爺說,要帶我回京城。”才說完,她又低垂眼光,短暫一瞥他驟變的臉色,已夠教她難受。“你怎么回答?”上官耀屏息等待。
  “我說,待明年正月。”她的聲音轉輕轉低,已有一絲不忍。
  上官耀緊緊握拳,指關節全泛白了。“什么意思?”
  “老夫人畢竟待我不薄,我今日若离去,必令老夫人憂心少爺的安危,所以才對二爺說要待明年正月。”她抬頭看向遠處重重楊柳,剛洗過新雨的楊柳葉在陽光底下像鍍了一層金粉,閃爍著光艷。
  “待明年正月!”上官耀气憤無比地抓起她的手,眼底更似火燒,“你居然敢允!”他突然抓她,且力道還不小,夠留下五爪痕了,棠昱著實嚇一跳,料到他不會有好反應,卻想像不到他竟會气得整個人几乎著火!
  她該不會“玩火自焚”吧?這座湖正好毀尸滅跡。
  這下她可笑不出來了,連心底忍不住的偷笑這會你都消失無蹤。
  “我有什么不敢允?或者你要把我送給四爺?這也是你曾說過。”這些男人,愛的時候便當寶,不愛的時候當她是草。敢情以前在他眼中還是一株礙眼的雜草,就時時想把她送人。
  上官耀瞪視她許久,似乎從她眼中尋出什么,一團火气消了許多,手也松了。“還在為以前的事生气?”棠昱凝睇著他,知道他心想著什么。“少爺,你若以為我是記恨前塵往事,才捉弄你、誆騙你,那你想錯了,二爺的确說過那番話,而我也真真确确給了他承諾。”
  她這話無异又惹起一團火,上官耀又握緊她的手,同時還環住她的纖腰,將她緊鎖怀。他緊緊的咬住牙,從齒縫迸出滿滿的嫉妒,“你明知道我對你……你知道自己只能屬于我,你是屬于我的!你忘了嗎?”
  “少爺,忘的人是你,你顯然忘了你已經訂下一門親事。”在他的緊摟下,她貼在他身上,胸脯緊壓著他,教她一陣臉紅,又推他不開。“你……你顯然也忘了,我胸口還有傷。”
  上官耀一怔,稍微松手,卻不讓她脫离怀抱,緊瞅著她,“鄭家的親事非我所愿。”棠昱輕攢柳眉,“縱非你愿,她終是你妻。你要我做什么?你的妾?”
  從她的話語中感覺到一股很濃的酸味,上官耀一陣訝异,最后几乎失笑。
  “我明白了。
  你,給我時間,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他的口气柔了,嘴角也揚起笑意。
  摟抱著她的大掌在她身上溫柔地撫摸,她几乎很難將他推离,卻依然硬下心腸与他保持一段距离,她從坐台猛然起身,虛弱的身子因此一偏,她及時扶住欄杆,又推了他伸過來要扶她的手。
  “少爺,你太天真了,上官家与鄭家結親之事滿城皆知,你家是富豪,鄭家也是名門,要退親是斷然不可能的。你肯,老夫人不肯,鄭家也不肯,兩家在地方上都有名望,誰也丟不起這個臉。你要給我交代?要如何給?”
  上官耀沉吟了半晌,“你知道我延遲親事的原因,事情若屬實,我自有理由退親。”棠昱才往离他兩尺的坐台緩坐,將身子往曲欄杆倚,听得他的話,睜圓了眼。
  “這怎么可以,若果真有其事,鄭家小姐何其無辜,你怎能落井下石,還將她棄?”此時那位小姐為人如何且不管了,他若如此無情無義,那真是她看錯人了,也不必等待明年正月,眼下就可以遠离揚州!
  上官耀直瞅著她不悅的神情,心中也不樂。“你不高興我娶她,又不肯讓我棄她,究竟你心怎么想?或者都只是你的藉口,你根本想隨你的二爺离去!”
  “你……”棠昱緊緊抓著疼痛的胸口,這次真的動怒了。“沒有錯,我本來就已決定要隨二爺回京,根本不曾想過要留下!”
  她想的只是僅僅占他四個月,便將他還給鄭家小姐;她想的是四個月之中什么也不想,就只想与他恩愛,反正她的身子早已給他看過,這生她也不想嫁与他人了。她本甘心當他四個月的情人……如今看來,他們就連四個月……也不成了。心淌著滿滿的酸楚,她卻隱忍著,即使眼眶紅熱,也不讓淚淌下。
  上官耀瞪著她,心一陣疼、一陣冷,不知道她是說气話,還是當真?即便是气話,這會儿他也無法忍受!“隨便你!”
  他起身,很快的消失在曲撟那端。
  她終于淌下淚……誰教她曾得罪鄭家小姐,誰教她偏是妾室所出,又教她娘死于非命……她發過誓,宁做歌樓女子,也不做他人妾!
  “少爺……”他向來心高气傲,這次……諒是修好無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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