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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驛幫的勢力有多大,傅岩逍終于見識到了。掌握了确切的人證与物證,霍逐陽捉來了當年扮盜匪的貝家護院以及一些江湖匪類,在員鎮平兄弟無話可辯又惊嚇過度的情況下,謀財害命之名已定下。時間接得十足恰巧,快馬前來拘提有叛國嫌疑的劍南道監察使侍衛按著將貝氏兄弟拘提到京城。渾渾噩噩約兩兄弟在連串的打擊之下,又昏厥了過去。霍逐陽將一切算得精准,沒放過任何一個仇家。
  第二天,林金生家里傳出突然出現大批銀兩的消息,十八箱鉅額銀兩的底座全點上了株砂,正是貝鎮平兄弟用來購馬的失銀。在林金主未能交代出銀子的來處的情況下,一家子男丁全押解入牢候審,銀兩充公:又抓到了原本該流放在外的林寶山竟私自逃回,窩藏逃犯罪加一等,暫時將官訴纏身沒完沒了了。
  趁此,霍逐陽擴展“龍京驛站”以及“華陀堂”的規模,吃下了貝、林兩家的營生。‘驛幫’的勢力正式揮鞭南下,由臨安城扎根立為据點。商業霸主的气魄昂揚顯現。
  當然,判妻一事打動臨安城上下,恐怕會談論到三代以后才會稍止。現下金城的人都在看,原本臨安城獨霸一方的傳岩逍已不再是唯一霸王,那個擁有江湖巨大勢力當后頓的‘驛幫’絕不容小覷。不是普通商賈應付得了的。輸了气勢不打緊,現下刺史大人又將妻子判給了霍逐陽,這下子傅岩道是里子与面子都挂不住了。會發生什么慘絕人寰的大事呢?傅岩逍可不是易与之輩,沒那么好打發。
  全城的人都巴不得附耳在傅宅的圍牆外偷取一些后績發展。听說傅宅的護院增加了十人,全景高手呢。听說傅岩逍成日大吼大叫的買醉呢。听說小妾与貪歡閣的紅粉知己都在討長妻之位哩。听說……听說……
  也不知是听誰在說,總之,每日總平白生出數件消息來滿足大夥的耳与嘴。
  由于再嫁并不是什么值得大肆舖張的事,在員凝媽的堅持下,挑了個不錯的日子請友人前來聚會,算是行過拜堂大禮。不過在霍逐陽的堅持下,一家子回太原后,勢必得辦上一場風光迎娶大禮的。也就是說,霍逐陽不打算在此住下,這邊有太多不愉快的回憶,夫妻倆決定在太原定居,一切將重新開始。
  雖然不是什么正式的儀式,但傅岩逍仍是辦得煞有其事。趁新郎棺在前岩被灌濟時,他來到凝媽的繡樓,讓喜娘及丫頭們返到外邊等著。
  一身大紅衣的擬嫣笑得羞怯,輕輕拉住傅岩逍的手道:“我沒有想過這輩子會穿三次嫁衣。”
  “還有第四次呢。你的夫君說啦,回太原再辦一次風光的。”美人如玉,愁眉已開,自己的心中石也落下了。
  “岩逍,我得感謝你。我從來不敢想會有這么一天的。這一個多用來,知道他未亡故而不敢妄想复合,以及見了面仍苦于彼此的身分不复以往,兩心相守而又顧忌著世俗……我很迂腐對不對?因為怕被世俗攻擊為不貞、失節而不愿相守,要不是逐陽与你決意了一切,我想……我仍是不敢做個再嫁新娘。”
  傅岩逍輕撫她臉,歎道:
  “与迂腐無關。自古以來,女子不都被這么教導著的嗎?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我這般不在乎的。你的牽念在于心愛的男人,為他而美麗、等待。但我沒有牽念。老天爺安排得很好。你需要人呵護,所以霍逐陽沒敢赴黃泉。而我需要被放縱,因此沒有牽念的人。”
  貝凝嫣突然想到:
  “你也可以的呀,我看得出來劉公子很傾心于你。”她可以接受岩逍的說法:二十年未見的未婚夫妻沒理由因訂了親就須成親。但如果兩人合适,又喜歡上,便另當別論了。
  “因為我与他相同愛玩、愛笑,每個人就覺得我倆該在一起。為什么我該欣賞那种好看卻不耐用的人呢?”傅岩逍諷笑。他不确定人是否有反其道而行的本性,但他自己肯定有。全天下的人都認為劉若謙是再好不過的對象,身分亦恰當,但他卻不為所動,反而因此發覺了自己竟有心系的人……
  貝凝嫣一向不是口舌便給的人,自然無意与善駁的岩逍爭論些什么,只是基于關心道:
  “你把蕭忠、攏春湊成一對,又把我与逐陽湊成一雙,把身邊的每一個人做妥善的安置,并且一個個扎根安居落定:相對的,你身邊也就沒人。現在還有仇岩陪著,但想必日后遇著了合适的姑娘,你必會將他們撮合成家,然后身邊又孤伶伶的了。我不要你孤單一人。”
  “所以我前些日子不是說我要嫁入了嗎?”傅岩逍拍了拍她的手。身邊的人都關心他、真心待他,是人世間難得的福气,縱使聚散無常,情誼永遠在心頭。這樣也就夠了。
  “你說著玩的吧?我看你對劉公子并無特別的對待。除了他之外,怕是沒人了吧。”她与梅殊、織艷、攏春研商的結論就是——傅岩逍在開玩笑。
  沒人?仇岩不是人嗎?長相不行、身世飄零似乎就沒一點地位了。傅岩逍無意多作說明,只道:
  “我有我的計量,你別擔心了,好好當一個真正的新娘吧。”外迸傳來喧嘩聲,由遠至近,想是一群人扶著新郎倡進房了吧,其中劉若謙欲鬧洞房的聲音叫得可大了。
  不一會,果真涌入了男男女女一群人,全是熟面孔,也就無啥忌諱,吆喝著新人喝交杯酒,又吃了棗子之類的吉祥果子,眼見劉若謙狡檜的眼正閃著算計,傅岩逍不由分說,頭一個拉住他往外走:
  “好了,各自歇息去吧,別打扰他們了。”
  “多謝了。”霍逐陽關上門前,對傅岩逍由衷的說著。為今晚,為二、四年來的一切,以及它的成全。
  傅岩逍沒有轉身,揮了揮手,走遠,沒入夜色中。
  “你有多欣賞我呢?”月隱星稀,沒有燈火的夜色下,每個形体都隱隱約約,每一處景皆曖墨昏然。傅岩逍有不錯的酒量,一一將那些沒鬧成洞房的人以酒擺平了之后,還能稱清醒的,就只有劉若謙、傅岩逍、仇岩了。
  睡意未來,也就隨意散步于夜中。
  劉若謙輕道:
  “能讓我佩服的女人不多。再如何強悍的女人總會在心愛的男人面前化為繞指柔。你不是我見過的女子中的任何一种,而你討厭我。”他是個聰明的人,表白了心跡之后卻被推得更遠,大抵已明白打一開始,自己就注定被討厭了,不是加以申訴便可獲得寬貸的。
  不過,時間可以改變一切。他感覺到傅岩逍似乎打算离開臨安,住其他地方游走,否則向來不輕易沽酒的人,不會在今夜灌醉他所有好友。絕不是為了慶祝有情人成眷順而碰酒。那么一旦他們有机會結伴同游,傅岩逍將可看到他劉若謙許多面貌。他极愿意在往后的人生中有這名聰慧絕頂的女子相伴。
  這是第一個今他心動的女人,他打算珍惜這得之不易的動情感受。
  不過……他恐怕有個現成的對手。
  暗自觀察了數日,終于肯定了這個緊緊跟隨傅岩逍日夜不离的巨人,對他的主子不只是忠誠的主仆關系而已,還有更多男女之情不小心的挹注在暗沉的眼波中,而自以為無人瞧見。
  太過無微不至了,稍為注意一下便看出來了。不過深沉的自卑自鄙同時使仇岩极力克制自己的情感,不敢逾越半步。比起表白男女之情更重要的,可能是一輩子赤膽忠心的追隨了。
  很好笑,自己不敢越雷池一步,又恨不得把其他傾心者打跑,別沾染他至高無上的主子。那么傅岩逍是否得孤寡一生了?几日看下來,今他決定了接下來的旅程必會“恰巧”与傳岩逍同路。他們兩人會是契合的一對。
  “去過南紹嗎?想不想去見識一下南國風光?”劉若謙坐在他身邊,暗沉的夜阻礙不了看它的視線。
  “你猜得出我要走了?”傅岩逍并不意外。他知道劉若謙的打算。這人并不死纏偽打,反而靜觀了數日,對他做了一番理解。沒人說得准時間會帶來什么改變,聰明人便會朝此努力。
  “不難倩,你是為貝小姐留下來的。現下,遂陽將帶妻儿回太原;蕭忠与攏春會治理好這里:織艷、封姑娘會暫且住下。都有了安頓,你豈會再留下來?”
  “我還得參加蕭姑娘的婚姻大事,不會立即出游。更何況我無意与你一道。”
  “于情于理,我也該聊表心意,不知蕭姑娘缺些什么?”此刻傅岩逍既然主動提起,劉若謙正好一問。除了娶她之外,他愿意以任何方式來彌補自己的虧欠。
  “沒缺什么,只要你在心中祝福她就衍了。”
  “那是當然。不只是我,我們劉宋永遠愿做她的依靠。”
  “這倒不必。”
  “對了,你剛才說無意与我一道走,是為了舊怨?”劉若謙問道。
  “我不習慣有外人跟著,礙事了點。”
  “礙事?”劉若謙生平第一次被人嫌成這樣,表情有點滑稽。“我能獵能打能升火,可遮風又可擋雨,必要時又是一名醫術不錯的大夫,我會礙事?”
  “這些仇岩都會。”看向不遠處始終忠心的守候者,他輕輕笑了。
  這笑……有點奇怪!劉若謙心中條地一震,低聲脫口叫道:“你与他?不,不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与聰明人講話就是有這一點好處,不必全講開便能通遼。
  “你會的他也會,但他行的你卻不行。比如:他不會企圖指引我。或問我為什么。不必向同伴解釋自己的行止真好。就算我要跳油鍋,他也只會跟著我跳,而不曾揪住我說我瘋了。說真的,你也該去找一個能這樣對你的女子。”
  人与人之間會欣賞、會喜歡,但那不表示是愛。劉若謙其實并不變她,頂多欣賞‘她’身上少見的特質而已。有一天他會明白的。但在不明白之前,他可能會不愉快上一陣子,這一點傅岩道是無能為力的。
  誰教因果終有報,這是他該得的。
  起落有致的馬蹄聲在深夜里的青石板上踏出清響,啦璉、啦健的往東邊行走。不走絲路,准備向吐谷渾國叩門,看看能不能買些好東西運回中土做買賣。
  “主子,就這么离開不好吧?”蕭忠忍不住策馬到主子身側,低聲問著。
  “咱們這次在于闐就擱太久了,竟待了大半年。家里不是說攏春給你生了名白胖男娃?咱們赶回去還來得及過年哩。”在暗夜行走,似乎已成為習慣。
  蕭忠傻笑了半晌,才又想到不妥之處:
  “沒有与他們道別不好吧?明儿個天一白,見不著我們,卻只見到一床的銀兩,你猜仇岩他們心底多難過呀。”今夜是為了慶祝仇岩身上的傷終于康复,左眼是沒救了,但他的左手与左足沒有廢掉就是万幸了。
  “緣起而聚,緣盡而散,有何不妥?半年來咱們為仇岩与邱大娘一家子經營了一家中土貨的的子,以后貨品由咱們商號負責運到,物稀精美,這邊的當戶搶著要,他們將不虞匱乏,也不再受人欺凌,這就很好了。”
  “也對啦。可是我想他們仍是會為你的不告而別難過的,我說呀……。”愛說話是蕭忠的毛病,心腸太軟,百般放不下后,自然就會有一大串的數落來吩叨主子。
  傅岩逍開始覺得有絲不對勁,任由蕭忠自個儿念得開心。他昂頭看著前方四名開路的護衛以及一名領路人,再轉過頭去看著身后十大馬車的貨品,以及貨物后方的六名壯丁。一切如常,沒任何不對。可是他的心口卻兀自警戒起來,跳得比尋常快速。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嗎?
  他勒住馬身,往后方走去,指示眾人仍然前進。這行為他常做,所以眾人不以為意,只當主子要巡視貨物与确定所有人的清醒。
  直到一長列的商旅已定遠十數丈,傅岩逍仍立于原處,四下看著。四面八方仍是黎明之前的闐沉如墨,風沙扑面有麻辣的痛意。一股直覺驅使他看向來時路不遠處的一片樹林。
  “誰在那里?”是人嗎?是野獸嗎?或是自己看花了眼?誤把樹影當成會動的動物?
  樹林深處,緩緩移出一道巨大的黑影,不必看清其長相,傅岩逍便已叫了出來
  “仇岩!”
  那名換作仇岩的,拖著微破的腳無聲走近,立于傅岩逍面前不言不語。背上綁著一只布包袱,左手握著一把柴刀,依舊是一身洗舊了的黑衣由几個破洞里鑽出棉絮的裙褸。
  “你……”傅岩逍第一次啞口無言。“我以為你醉了。而且……我們已上路了兩個時辰,你怎么追得上?我們騎馬呢。”
  “我有武功。”仇岩眼中有著堅決,也夾帶著一絲恐懼——怕被嫌棄背离的自卑与恐懼。“我有用。”
  “你當然有用。只是一個人有沒有用不是以离家背井來證明。你該回去了.我已安排好一切,日后你与邱大娘他們將會過著好日子。于闐人再不敢欺凌你。]努力要以于闐語完整表達自己的心意,希望仇岩能意會。他的于闐語說得還不太好。
  仇岩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天生口拙的喀也無法做流暢的陳述,他只能僵立,只能無言。
  “中原人比于闐人更复雜更難相与。這地方單純多了,你該侍在這里,娶個溫柔的女子,然后一生安然的終老。瞧!我開了間舖子,請你們當夥計,你們將舖子打點好不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了嗎?來,你該回去了,天气很冷,你身子才剛好,別著涼了。”
  但仇岩仍是不動。傅岩逍看不分明他的表情,但相信自己已明确拒絕了他報恩似的跟隨,翻身上馬后,揮手道:“回去吧,就此別過。”
  商旅已走得看不見,傅岩逍快馬追隨而去,也為了讓仇岩知曉自己的決心。沒有回頭,馭馬疾去,轉眼已与夜色相融
  第二天,碩大的身影立于商隊后方的不遠處。
  第三天,步行的孤影仍緊追著商隊……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依然。
  面對脫水餓倒又染上風寒的仇岩,傅岩逍生平第一次徹底屈服了。報恩是他生存的意念,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活著要做什么。撫養他至成人的李叟已亡故,而傅岩逍恰巧接了棒。實屬意外,多了這么一個追隨者。
  許多聚散离合后,仇岩始終站在他身后,不曹离開。讓他不由自主的憑恃,不由自主的放心,也更加的肆無忌憚,彷佛天下之大,再沒有去不得的地方……
  沉沉的夢境被清晨的雞啼扰醒。睜開澀然的眼,一時分不清此身存于何景。擁被坐起身,夢中的冬寒与現實的酷暑截然二分。一絲清涼由床邊的心几上傳來,一塊融了一半的冰磚在面盆里与燥熱角力,掙扎的撥送清涼到他身迸。難怪衣棠沒沾上汗濕气,原來有冰塊送涼。
  赤足走到面盆邊,擁起一手冰水洗臉,向東的窗戶已有微曦,由這邊看出去,可看到仇岩已在練功。
  為了證明自己“有用”,二、三年來他更加潛心練武,傅岩逍有時候地出于好玩,四處買來一些武譜讓仇岩打發時間。也不知他精進了多少,但還沒見過他打敗仗就是了。
  人活著只為單純的目的過日子真不錯。
  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有著一些紛扰困頓,老天不會對誰特別寬貸。但以什么心思丟過卻是可以選擇的。
  仇岩把一條命忠系于他身上,便打定了一生一世。他的目標非常單純,也沒有其他的想望。算得上是寡求少欲的人了。
  只不過兩年前突然知道他的女儿身身分使一切亂了起來。這轉變聰明如傅岩逍豈會看不出來?只不過一直沒放在心上罷了。
  他告訴劉若謙欣賞不見得是愛,但對于仇岩的因敬而生愛則有一些惱怒。
  傅岩逍不否認自己在這方面太苛求了一點。他既無外表可今人惊艷,又無柔情教人傾心,只有兩种方式可吸引男人的注目:才智或恩情。
  很巧,劉若謙欣賞他的才智;仇岩因恩生情,都出現在眼前。其實他們三人對愛情都相當的陌生,只不過一個好感堆壘另一個好感,不經意間,似乎轉變了些什么。因此傅山石逍才發現了仇岩暗涌的情意,而這竟讓自己心口泛出甜意。習慣性的接受太多無微不至的照顧,直到劉若謙出現,才知道自己認為不循情的心早已偏向。他原來一百對仇岩有著過多的怜惜,早已不是主從之間的份際。
  早在收他為護衛之時,就注定彼此牢系的緣分將綿延的牽扯不清了。
  仇岩的心很單一也很純粹。傅岩道是男人的話,他將一輩子忠心敬畏。而后來,傅岩逍卻成了女人,他在忠心敬畏外,不由自王的暗生傾慕。
  另与女之間多了這一項不确定。除非是年紀相差甚巨,否則情慷這東西總會悄自生根,無人抗拒得了。
  只是……仇岩若是這么一直下去,怎么得了?
  傅岩逍跨坐在窗台上,兀自失神。渾然不覺仇岩已練功完畢,走了過來,并側臉回避他僅著罩衣的身子。沒了厚重的中衣做掩飾,傅岩逍雖然胸不挺、臀不熱,好歹也是個女人,体態上是看得出來的。
  “我去端早膳。”仇岩恭敬說完就要退下。
  “不用了。”傅岩逍伸手扯住他衣袖。“我決定下個月初就啟程,去年訂的一艘船已駛入了渠道。你覺得如何?”
  “好。”
  “再一次不告而別如何?”
  “我會跟你走。”他轉過身,想知道主子的打算。
  “不必了,我會自己過得很好的。”傅岩逍撥開臉上凌亂的長發,露出算計的
  “我會跟著。”他只有這句話、這個意念。無論主子是否已嫌——礙眼。
  “你會讓自己很有用?”
  “是。”
  “一切全听我的?”[是。”一直都是如此不是嗎?
  “無論我的要求多今你為難仍是?”
  “是。”他的心開始恙忑而恐慌……
  “很好。我要你娶蕭于薇。”仇岩頓了半晌,最后僵硬成雕。
  傅岩逍下令,所有人開始為蕭于薇姑娘籌備一場婚宴。新娘在何方?不知。新郎是誰?不知。不過傅宅數十佣仆仍是努力的動起來張燈結彩,務必把婚宴辦得比前一次更出色。
  收到喜帖的人不多,仍是稱得上朋友的那些人,順帶當成霍逐陽一家子即將北上的送別宴。
  今日,傅岩逍被三名女子拉進了‘貪歡閣’密商。
  “你倒是說說,三日后你打哪儿生出一個蕭于薇來拜堂?若是為了結束与劉家的牽連,犯不著用這招。”封梅殊叉腰叫著。
  “何況你不是打算一輩子以男儿身現世嗎?這下子又換固女裝,可是一連犯上好几條罪狀哩。你想讓刺史大人在輿論下判你流放呀?”織艷也搞不明白他的想法。嬉春也叉腰道:
  “我家那口子也交代我問你這位“大小姐]到底想做什么。”
  “岩逍,你倒是說呀!”悔殊忍不住大叫。
  傅岩逍掏了掏耳朵,難得仇岩被阻在樓下,由得他只身面對三名悍婦,真是壓力沉重呀。
  “沒呀,我只不過也想嫁一次看看嘛。”
  “嫁一次看看?”三名女子齊叫。
  “請問嫁誰?”織艷目丐二人中最冷靜的。
  “你們都不放心我孤身一人四處走,那么為了讓大家放心,我就以蕭于薇的身分嫁人又何妨。所以,我左看右看,便決定嫁仇岩。一舉數得呀。你們會放心,我也安心。”
  “仇——岩?!”三人不置信的低叫。誰會想到絕頂聰明的主子會看上個毫無特色的隨從呢?岩逍的眼光太奇怪了!
  封梅殊用力扯著傅岩逍的手:
  “怎么會是他?他一直有這种痴想嗎?”
  “不可能呀!他不會妄想摘星的。”織艷不信。
  “漢武帝以九五之尊立女侍衛子夫為皇后可以,我,區區一名商賈下嫁侍從又有何不妥?而且更別說我已太習慣有他在一邊了。也許我還不太明白愛情是怎么一回事,但那絕不會發生在我与劉若謙身上,反而仇岩還有展延的可能性。從我救了它的那一刻起,我就得為他的一生負責了。幸好全天下也就這么一個傻子,否則還不知該怎么消受得了。”
  “好吧,我們不談才智、外貌、身世或身分上的匹配与否,但劉若謙有何不好呢?”織艷看得出來岩逍的決定,劉若謙的存在不無影響。只是沒料到出現這种結果。
  “他与我訂親多年,他与我未相處過,他把我當女人看,他有太好的家世与地位,致使如果我与他若是一對,將不得不當回蕭于薇,而棄傅岩逍身分如黃粱一夢,再也追不回好不容易建立的悠游自在。織艷,你嫁過人,你該知道個中滋味。”
  “你一定是沒動心吧?所以才能一一分析這么許多不适合的理由。如果你動了心,一切哪是問題。”
  傅山石逍沉默了一下,同意的點頭。
  “想必是如此。”
  “那仇岩又好在哪里呢?你們不用成親也可以在一起呀!他會用生命保護你的。”攏春不明白的問。
  “他……會跟著我夭涯海角的走。而且他喜歡我,雖然是由恩生情,我也不計較了。反正我也沒別的地方足以吸引人。加上我很欣喜于被他愛慕,若這樣拖一輩子是無妨啦,但肯定兩人會愈來愈蠻扭。他會克制更多,而我并不那么期望。”
  織艷捕捉到岩逍眼中閃過的柔軟笑意,雖不覺得仇岩配得上,但兩心互許是不講道理的,也就只能表示支持。
  “你期望什么?仇岩敢于表示?像劉公子一般在言行舉止間表示出愛慕?”
  傅岩逍伸出自己雙手道:
  “我要握住他手而不擔心他會拒絕:想要調戲他時,不必怕他躲開避嫌。如果給了一個婚姻名分可以達到,那就成親吧。”
  沒沾過情愛的封悔殊疑惑道:
  “牽了手又怎樣呢?你叫他讓你牽就好了呀.]
  “我得讓他知道我愿意接受他的感情。然后我便可以与他一同學習如何經營出兩情相悅了。所以我決定成親。那將是一個新的開始。”
  攏春驀然了解!
  “也就是說,沒有洞房、沒有真正的夫妻之實,成親只是一個感情交付的開始?”她這個主子總是有獨樹一幟的怪念頭。
  “嘔!這很好玩咄,不錯不錯!我同意。”封梅殊開始覺得這樣的組合限埋“你們還會反對我嫁人嗎?”再沒有异議聲。一致的同意。另不過這么細想了起來,不免會同情仇岩,織艷為時已晚的想到:“對了,仇岩同意要你嗎?”
  “他至少沒敢說出個“不]字。”傅岩逍笑得几分得意又尷尬,將三名女子招手過來,吩咐著婚禮該怎么行進。基本上,婚禮將會如期舉行。一如臨安人所傳誦著的流言:傅岩逍想要的東西,從沒有弄不到手的。
  “爺……。”
  仇岩一向安靜無聲,尤其絕不曾打扰到主子与友人的飲茶作樂,但這些夭來他一直沒有机會与主子談話,反而不是被攏春抓去量身裁衣,就是被織艷喚去擺平一些貪歡閣的紛爭,好不容易回到宅子內,通常會看到很忙的主子東奔西走,或者与小孩子們玩得不亦樂乎。
  此刻傅岩逍好不容易有了空閒,卻被劉若謙邀出門蹈馬。一路騎到落日丘,談著各地見聞欲罷不能。多次被拒絕的劉若謙雖知自己似乎得不到佳人芳心,但基本上他仍是欣賞傅岩逍這個人,沒事纏著練口水功也不錯。也許佳人一個不小心就心動了,恰好結為知己夫妻。劉若謙正是打著這种算盤。
  傅岩逍看得出來劉若謙已“正常”許多,在應對上也就沒那么冷苛,談起有趣的話題更是針鋒不相讓。對劉若謙談起以前捉弄好友的丰功偉業更是嗤之以鼻,什么娶錯花轎事件,以及看著別人夫妻互砍取樂,再到跑上華山在人家比江湖排名的場合施放腹瀉粉末,使得一群英雄豪杰劍沒論成,反倒抱著茅坑排名,弄得灰頭土臉。原來真凶在此,頑劣人士一名。
  “你遇著了就會做得比我好?還嗤笑我。”劉若謙揚著下巴面對那個大笑不止的人。
  傅岩逍不是沒听到仇岩的叫喚,但卻不予理會。
  “我從不對好友做無謂的捉弄,不過天資有別,我也就不笑你了。”
  “你瞧不起我?”
  “如你所見。”傅岩道安坐在大石上煽風。
  “你自己也不是善心人士,何苦自貶同類?”劉若謙一直覺得兩人一定會恨傅岩逍拂了下衣袖撇清:
  “你非我族類,別高攀了。”
  “爺。”仇岩被忽視得夠久了,不再停于距离之外,走近了言笑宴宴約兩人,堅定的又喚了聲。
  “嗯?有事?”抬頭向上看去,他比劉若謙高上半個頭,頸子抬得更為費力。
  “可以談談嗎?”使用于闐語較能使他口舌流利些。
  “可以呼。”傅岩逍招手要他坐下,順道對劉若謙道:“你可以先走了。”
  雖然覺得自己像蚊子一般的被打發走,但劉若謙沒有死賴著的理由,只能微微失落的看了下兩人,發現兩人之間波涌的情怀持續轉濃,而自己卻無力阻止。以他生來天之驕子的才智身分來說,這种挫敗實難吞咽,但人家心不在于他,又能如何?
  只能告訴自己:傅山石逍那性子想是不會太快嫁人,他太珍惜自己的自由之身,不會盲目交付出自由,所以只要時間充足,他會有机會的。
  “我先走了。對了,這送你。”出其不意,一道銀光射向傅岩逍,手勁拿捏得十分巧,算准了銀光會停佇在發髻上,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仇岩則是那個“意外”。出手將銀光打入泥土中,露出了一柄如意暫的頂端,其下六寸長的醬身全釘在土里。
  劉若謙看向似笑非笑的傳岩逍,笑道:
  “哪天讓我与他過招如何?”他不是沒試過与仇岩表示友好,但仇岩根本不理他,天曉得為什么。
  “不行。他不愛与人逞凶斗勇。”
  終于打發走了劉若謙,傅岩逍看向已盤坐在面前与他平視的仇岩道:
  “好啦,你可以談了。”
  “婚事……是玩笑吧?”
  “不是。”他伸手要抓住仇岩的手,卻被躲開。
  “我不明白。”
  “如果你要追隨我,就要娶我。”嘖!听起來像在逼婚。“不然你找出几條不娶我的理由來听听。”仇岩不敢直視他,臉孔下垂,都還能精准的閃躲,真了得。
  “我不配。”即使是玩笑,王子也不該屈就。他……他會當真的……會無力把持住自己的心的……
  “仇岩。”他明著,出手捧起他的臉:“你喜歡我,對不對?”
  仇岩不敢回答,上下滑動的喉結陳述了他的緊張惶恐。他不知道主子竟看出來了,所以……所以這些日子以來才這么押弄他嗎?弄得他坐立難安,心神不宁。
  “回答我。”他至少得承認出口。
  “我……敬愛你。”
  “也喜歡我是不?”傅岩逍不放松。
  仇岩閉上眼,微不可辨的點了下頭,算是承認。并在心里唾棄自己的痴心妄想,活該被主子捉弄!
  “兩三年不是一段短時間,它讓你喜歡上我,在無力制止的情況下。兩三年,同時也足以讓我喜歡你不是嗎?劉若謙說他缺少的就是時間。沒有錯,他不只遲了三年、四年,甚至遲了二十年。然后,我的時間不再為他而等待,因為我已有了你。為什么互相喜愛的人不該成親呢?”
  主子說……喜歡他?喜歡他這個既殘缺又一無所有的人?仇岩不置信的瞪大眼,直直望入傅岩逍沒有半絲玩笑的明眸中。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一定在作夢,這是假的……。傅岩逍站起身,隨手扯了一根草心玩著,眼光放遠,极目望去是寂寂天涯的蕭
  “某些時候,我仍會渴望自己不是那么子然。”
  “我會一直跟著你。”那并不必以婚姻當保證。
  “我的手下夠多了。但能讓我牽手的人在哪里?”
  “爺,你不明白,我不配。”將雙手背負于身后,知道自己不該是那個人。
  這人一時之間是難以說服的。傅岩逍覺得有絲挫敗,逼仇岩娶她可能是畢生最艱難的一件任務了。
  “我不喜歡任何一种無法改變的現況。一輩子當主從是難以想像的。仇岩,除了娶我。否則我不會讓你跟我出海。”轉身以對,將仇岩的苦惱盡收眼底。
  如果他臉皮薄一點,早該為這种灰頭土臉的情況羞愧得跳河去了。想想也真好笑又悲哀。
  “牽我的手,我們可以走出不太差的將來。”他低聲誘哄著。軟硬兼施,存心讓仇岩無力招架。
  見他仍不敢而猶豫,傅山石逍悄悄往后退。落日丘并不高,但跌下去也是曾痛死人的。
  直到仇岩惊覺到危險,傅岩逍已雙手在空中揮動极力要平衡自己的身形,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爺!”仇岩低吼,伸手牢握住傅岩逍的腰与手,閃身到安全地帶才放開,但他的手卻失去了自由。
  仇岩的右手、傅岩逍的左手,終于握住,熱意由手掌心擴散到雙方体內。
  “并不難,是不?”傅岩逍雙頰微量,覺得這是個好的開始。
  仇岩不語,但他肯定主子是認真的。雖不知為什么,但在他記憶里,傅岩逍從沒有達不成的目標,而自己因自卑衍生的退避又能堅持到几時?在自己也這般把持不住的情況下。
  他……真的能……真的有資格去愛他的主子嗎?
  主子有一雙溫潤而柔軟的手……一雙岩于女子的手:無論他多么堅強、厲害、聰明得無人可敵,讓人認定‘她’比男人更出色,‘她’仍有一雙适合包覆守護的
  他有資格握住,并且守護一生一世嗎?
  見仇岩心思雜亂未定,傅岩逍輕柔而低啞的開口:
  “我的手,讓你牽。”
  像一句互古的承諾,編刻出地老天荒的誓言,在時空的長河里低回淺唱。寄托了千言万語于平淡的語句中。
  意料之外,仇岩伸出顫抖的另一手,盈握住傅岩逍的右手,額端冒著汗液,眼中有著酸意,鼻子不自禁的通紅,今他無法開口說出完整的話。他從不以為會有人想嫁他、從不以為自己值得任何人青睞,他甚至害怕主子有一天不再需要他,所以他努力要使自己強、使自己更有用,如今……一個天人也似的主子想把一生托付給他……确定了不是捉弄、不是作夢……
  一雙小手在他粗掌里栖放,他開始愿意相信這或許是真的……。
  “我能嗎?”他自慚的問著。
  不知為何鼻頭涌上酸楚,仇岩的人生經歷了太多苦難,有的還留在他殘缺的顏面上与身体里。傅山石逍輕吸著气:
  “為什么你不能?只因為你比別人吃了更多苦嗎?”
  “爺……。”
  “還是你不能在于還有人可以比你更無微不至的陪伴我?”眼眶有點濕,見他因垂下淚水而蹲膝半跪,傅岩逍也蹲跪了下來。
  仇岩虔誠的將額頭抵在交握的雙手上,發誓這一輩子將更赤誠以待。雖然那樣也不足以回報主子的忖出于万一。他不配!但他得到了。
  一份他從不敢想的盛情,一雙向他伸來的手。
  他——被接納、被喜歡、被肯定了存在的价值。
  “娶我吧,仇岩。然后我們學著如何在愛情里施与受。我說過,主從關系我已厭了。”
  仇岩只能無言的點頭,硬積在喉問的咽气使他無法出聲。他的主子,竟將也是他的妻……。
  也許這是不沖突的。因為兩种不同的身分,相同的需要他全心守護。未來,是可以期待的吧?
  雖然他即將娶‘她’,卻難以想像同床共枕。他仍覺得那是极度的褻瀆。要克服,必得花上好長一段時間:不過,比起可以終生守護主子而言,其它心理問題相形之下就無所謂了許多。
  心思仍百轉千折沒個定處。只能緊緊握住傅岩逍的心手,烙下了一生不离不棄的誓言。
  他們將會一生相隨。
  “咦?新郎棺是仇岩?這些日子來可沒見他有辦喜事的樣子。”劉若謙意外收到喜帖,前來參加“前未婚妻”的婚禮。本來他以為因為身分尷尬,傅岩逍不會下帖子請他來哩。希望沒什么整它的手段在其中才好。
  霍逐陽沉聲道:
  “不怕蕭姑娘對你使計報复?何必硬來湊熱鬧?”
  “如果有,那也是我該得的,我認了。兄弟,你會不會覺得很奇怪?仇岩不該是新郎倌的。”明明仇岩對他的主子傾慕至极。
  “也許岩逍對他下了命令,他會遵從的。”霍逐陽也不明白今天是什么陣仗,娶妻后一直与妻子住在華陀堂,沒听聞這邊有何舉動。
  “有可能。你瞧仇岩的臉色多奇怪,像是緊張又像想逃。可怜的家伙,他太听話了,活該一輩子被壓制而死。”他左看右看,忍不住問:“奇怪?這种日子,主人躲哪去了?他讓蕭姑娘在這邊拜堂,自己卻跑掉了,不像是他愛玩愛鬧的性子呀。”
  “凝嫣一過來就去后院了,也許一群人正聚在蕭小姐的所在處談一些捉弄把戲。”
  劉若謙笑了出來。
  “可怜的仇小子。他一定冒犯到了傅岩逍,讓傅岩逍想對付他。天知道去惹一頭惡狠還好過面對傅岩逍。不知道他會被弄得有多慘。幸好今天我來了。”他決定上前表示哀悼之意。
  多美好的消息呀!一旦仇岩有了妻子,表示傅岩道是他劉若謙一人的目標了。三、五年的相處下來,還怕他不換固女裝當劉家婦嗎?
  “恭禧呀,新郎棺,祝你与蕭姑娘百年好合,白頭偕老。”劉若謙一揖到地,誠懇万分。
  仇岩拉了拉領口,覺得自己花稍得像祭祀用的五彩牲禮,只差沒被抬上供桌了。蕭忠、攏春,以及一些丫鬟還忙著替他加上更多綴飾,他這輩子沒這么無助過。
  “請你好好對待蕭小姐,在下与她雖今生注定無緣,但仍當她是自家小妹。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蕭忠翻了下白眼。
  “劉公子,請你去前曉等觀禮好嗎?我們很忙。”赶忙拉住又想逃走避開這酷刑的仇岩,一邊送客。
  “當然忙。看得出來,新郎棺不太情愿。放心,我劉某人發誓今生不會再讓蕭小姐在婚事上蒙羞,新郎棺迷不掉的。”劉若謙拍胸脯保證,直到兩扇門板掩去他笑臉,才終止了他得意過度的發言。
  “等會有他哭的。”攏春嘀咕。
  蕭忠搔搔頭,問妻子道:
  “這樣的打擊會不會太大了?”
  “才不.又不是故意給他難看才辦這場婚宴,他只是恰巧比較不幸罷了。喜歡上咱們主子,又巴不得早日撇開對未婚妻的責任.今日這一場也算給他一個仔消息与坏消息了.瞧他笑得多樂。”
  “就是樂极生悲才可怜。”蕭忠心腸一向好,見不得太難堪的場面。
  “好了沒有?吉時到了!”門外傳來封梅殊的吆喝聲。喜樂的聲音已象徵性的吹奏起。
  “好了好了!咱們快出去!”一群人簇擁著万分不自在的木頭新郎倌出門丟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快樂得不得了的劉若謙自告奮勇的討來這項主婚的差事。他對蕭于薇的長相并沒有太大的好奇心,要是因為好奇想看,而造成了別人悔婚那可如何是好?他只求新人快快結成好事,自己也不再負有責任。
  他很好心的建議仇岩道:
  “你在發抖咄,這不好哦,瞧,都是新娘子在華你的手,新娘子又看不見,你不扶著她怎么成?”不由分說,他硬拉著仇岩的左手環新娘的腰、右手扶新娘的手,才滿意放他們被一群人送入洞房。
  織艷第一個走過來,拍拍劉若謙的肩,表示出前所未有的善意:“你今天很開怀喔,不錯。”
  “來來!織艷姑娘,敬你一杯。”
  “我也敬你。”封梅殊領著一群傅家高地位的家仆來敬酒。
  “很好,很好,今日趁此盡釋前嫌。對了,岩逍呢?他是王人,從頭躲到尾太沒意思了。”突然覺得自己在傅岩逍的朋友面前變得有地位了,真是大快人心。
  “他在呀,你剛才還看到了。”織艷漫不經心說著。
  “在哪?我沒看到呀。”劉若謙四下看了看,确信自己沒看到傅岩逍的影子。
  趙思堯帶著寂落的笑意破例喝酒:
  “你知道岩道是女儿身吧?”
  “那是當然。”
  “全傅宅的女子都在這邊飲酒作樂,還有誰會例外?”趙思堯點化著。
  “蕭小姐沒在此,但她是例外……吧……?”劉若謙突然狠狠感到一陣頭暈。不!不可能,不可能會是他腦中所想的!一定不、可、能!雖然他從未見過蕭于薇,但那并不表示……
  “她不是例外。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封梅殊雪上加霜的笑道:“你剛才親手把你的燙手山芋未婚妻嫁掉了。”
  “我知道……。”劉若謙虛弱的應著。
  “告訴你一個坏消息。”織艷笑得邪惡。
  “我可不可以拒听?”
  “不行。你剛才嫁掉的燙手山芋正是你欣賞的傳岩逍。”
  “不可能!”劉若謙低吼了出來。
  “若謙?”霍逐陽快步過來。但劉若謙無心理會,一邊撥開人群,一邊呼叫不休
  “等一等!不許洞房!那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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