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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二天清晨,幻儿拉丈夫到梅院与無瑕對奕,嬴了無瑕,輸給冷剛,后來無介、無痕也赶來了,一一輪番上陣。幻儿愉快的情緒傳染給眾人,個個專心下棋,也在梅林下的石桌共同用膳。她開心是有原因的,無忌今天要陪她一整天。她打算逛遍傲龍堡上下,說來丟臉,有時她還會迷路。
  以為能有一日閒适,那知用完早膳就有事情來了!總管之一負責接待的王浩文總管過來道:
  “蘇員外与柯公子來訪!正坐在聚賢樓。”
  “知道了。”石無忌點頭,看到幻儿掃興的臉,笑道:“走吧,不見到你他不會死心的。”
  一行人移向聚賢樓。
  在進門之前,石無忌對幻儿耳語。
  “若他強要帶走你。你會如何?”
  幻儿挑眉。
  “我干嘛乖乖跟他走?可是若那將軍比你英俊威猛,我倒是會考慮一下。”
  見石無忌拉下臉,幻儿知道他不愛听她說出的話;他明明知道是開玩笑卻還是拉長臉,悶悶瞪她。
  “是嗎?”猛地收緊手臂,她整個人貼到他身上。“說!你只屬于我的!”
  “肚子里的孩子可以證明呀!你吃醋的樣子真好玩。”她低低輕笑。兩人已進入聚賢樓的正廳,其他人尾隨于后。
  打一進門,幻儿就感覺到一雙貪婪的眼不怀好意的直瞪在她身上,非常輕浮。
  在石無忌向蘇光平寒暄之際,幻儿看向目光的主人。一個脂粉气濃厚的男子,可以算得上漂亮,唇紅齒白的,几乎可以与女人一較姿色,典型南方才子型。可是那一雙邪气貪婪的眼破坏了才子應有的气質,使得他整体看起來屬奸佞之輩;為富必定不仁,為官必定貪污,桃花眼中的霸气又顯示出對女人的強搶豪奪。此刻那眼正不知羞恥的在她与無瑕身上打轉,形態之間极盡下流。
  一直以來,幻儿總覺得意淫之事,純屬私人之事,反正沒有危害到他人。可是此刻她不這么想了,在那男子赤裸目光中,感覺自己受到某种程度的侵犯!她冷冷回瞪過去,那男人卻仍不知羞的對她展開引誘的笑容。
  幻儿不搭理,轉眼看向四周,卻收到冷剛眼中的殺气!十分嚇人的殺气!他已將無瑕拉到身后,眼中明白顯出不會放過這男人。心下暗自喝,自己丈夫眼神高深莫測,看不出心思如何。
  “幻儿,不認得爹了嗎?”蘇光平裝出慈愛的面孔。
  “爹。”幻儿只差沒蹲下來撿滿地雞皮疙瘩,淡淡的虛應著。
  “幻儿妹妹,你更見嬌美了。”柯正明站起來,就要走近首位上的幻儿。
  無介、無痕适時起身巧妙的擋住。
  幻儿疑惑的看柯正明。
  “我認識你嗎?你是誰?”
  柯正明認為幻儿深怕丈夫石無忌誤會才故意充做不認識,但此番來就是要破坏他們夫妻感情,帶走幻儿,那容得她如此?真可惜當初沒得手!現在的幻儿竟然又比以前更美了。以前的幻儿美則美矣,卻是膽小怯懦,沒一點神韻之美,看上去只充其量是一雕工精美的搪磁娃娃。可是現在不同!現在的她眼光神韻盈滿一股自信,渾身上下充滿風情。舉手投足間就像一首詩一幅畫。看來石無忌引出幻儿所有的美麗了。這般傾國傾城的容顏,只怕連皇上也會惊為天人!將軍算什么!送幻儿入宮,他一輩子輝煌騰達了。
  目光一轉,他故做沉痛表情。
  “幻儿,你怎么可以說不認得我?我是正明哥呀!原本迎你做妻子的人應該是我,怪只怪這半年我被父親找回京城,一心想先求一官半職有些成就再回來娶你讓你過好日子,可是蘇大叔并不知道我們有花前月下之盟,執意將你嫁了,害你傷心自縊,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幻儿!万般不是,正明哥承擔下來。只求你再給我一次机會。也希望石公子有成人之美,玉成我們。”
  看他唱作俱佳,幻儿心想:這人應該去唱大戲,必可揚名立万。肉麻話隨時可脫口而出,胡扯的話也可以順口捏造,真是了不起。即使是前一任的幻儿也絕不會看上這种心机深沉的男人,所以他說的話,幻儿一概不信。
  幻儿站起來,緩緩步下矮階,冷冷說著:
  “你的意思是——無忌搶去你的新娘羅?”
  柯正明欣喜的拼命點頭,想要握住她小手。
  幻儿巧妙閃開,做作道:
  “可是我現在是他妻子,怎么辦呢?”
  “我來退婚!這是可以的。”蘇光平高興的站起來,以為女儿會乖乖地跟他走。
  幻儿雙目冰寒,嘴角含笑對蘇光平道:
  “虎毒不食子呀!看來您閣下倒是比禽獸還不如了!你現在一定很后悔,怎么回事?這蘇幻儿竟然身价百倍起來了!將我嫁給石無忌,沒聘金沒甜頭的,多可惜呵!別對我說帶我回去是替我著想,告訴你,我一個字也不信!”
  “你這賤女人!”蘇光平怒不可遏的習慣性揚起手就要往她臉上摑去。
  幻儿楞了下,急要往后退,她沒想到蘇光平竟然敢在石家地盤上打人!腳跟踩到裙,人往后仰,眼看不是挨打就肯定是跌倒,以她目前的身体狀況都無法承受。
  所有事全在一瞬間結束!
  距幻儿五丈之遠的石無忌身形若鬼魅般不知何時赶至,在扶住幻儿的同時一拳打飛蘇光平;等幻儿看清楚時,蘇光平整個人已跌到門檻處,一半身体在門外,撞破一扇門。十來個家丁打扮惡形惡狀的高大漢子全奔了進來,圍在蘇光平身后!但那群家丁身后卻也站了一排穿著石家服裝、訓練有素的北方大漢。
  隸屬正气樓管理,戍守傲龍堡最核心的衛龍戰士。
  气氛一下子凝結起來,石家兄弟、冷剛夫婦全站到石無忌身后。
  蘇光平尚不知死活,但覺顏面盡失,全是那小賤人所害,跳了起來大吼大叫,嘴角猶帶著血!
  “你這臭裱子,以為有石家給你撐腰就抖起來了!等你被他玩膩了,看你能神气到几時,還不是被踢到一邊!我不會放過……”
  恐嚇威脅謾罵,一大串的話就要出口。兩把亮晃晃、輕薄細小如柳葉的飛刀直奔向他面門,險險飛過他兩頰,削落兩邊鬢發。勾住他衣領釘在門外栓子上。沒有人看到飛刀來自何方,詭异的欺近,准确無比的讓蘇光平立即住嘴,冒出冷汗,險差沒嚇得屁滾尿流。原本以為自己的武功加上身后召來的江湖人,一旦打起來。還有几成胜算,可是此刻他認清自己的想法太天真。欺善怕惡的蘇光平開始后悔自己將事情弄到這步田地!一口气還來不及喘下,石無忌手上一把匕首欺近他脖子,陰冷道:
  “沒有人能在侮辱我的人后,活著出傲龍堡。而你,我的丈人,我該怎么招待你呢?”
  蘇光平全身發抖,動也不敢動,石無忌匕首頂在他脖子入肉三分,只要不小心大吸口气,喉嚨就會開個血口。吶吶道:“有話好說……好說,開玩笑的……是你的岳父啊……你快拿開……別嚇我……幻儿……”他乞怜的看向幻儿。一邊的柯正明早嚇得腿軟,坐在地上,沒一點用處了。
  幻儿走近,一手輕放石無忌肩上。
  “無忌,我爹最愛開玩笑了。”
  “是呀,是呀!”蘇光平連忙附和。
  “所以我們應該奉陪到底!爹爹呀,剛才我嚇到了,您身后那些人讓我好害怕哦!”幻儿十分裝模作樣。
  蘇光平卻以為幻儿在替他找台階下,連忙喝退那些人,然后笑道:
  “不怕了吧……快叫他把刀子拿開……我沒法呼吸了。”
  幻儿天真的搖頭。
  “不行呢!我告訴你,我們無忌也最愛開玩笑了!而且更懂得變本加厲。比如,別人罵一句,他會罵回十句,別人打他一拳,他會又是刀又是劍的打回去。最好玩的是,他最愛把人理光頭,并且在光頭上刺字哦,尤其是: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歇后語。”
  此時蘇光平才知被幻儿耍著玩,想怒罵又礙于石無忌不敢造次,憋紅了一張臉。
  幻儿身后傳來几聲悶笑,自是無痕他們了。
  石無忌忍住笑意,表情仍是陰狠無情。
  “三天。三天后若你還沒滾出北六省就得小心你的老命。來人!將他們兩人丟出去!”
  衛龍戰士拎著手腳發軟的兩人往外走去,柯正明知道已無性命之憂,想要扳回一些顏面的放狠話。
  “我爹是朝廷命官,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一把爛泥奇准地投入他口中,噎住他的話。
  石無介拍去手上的呢漬;而冷剛步向門口与石無忌擦身之時,石無忌問:
  “去哪?”
  “解決私務。”
  他沒明說,但石無忌知道冷剛要去料理柯正明。
  “連我的份也一并算上,但得留他一命。”
  “知道。”冷剛走了出去!
  幻儿不是十分清楚兩人打什么啞謎,拉住石無忌道:
  “要殺什么人嗎?”
  “沒有。”石無忌扶她坐回位子上,端一碗參茶給她喝。
  石無介的迫不及待的問:
  “嫂子,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歇后語是什么?”
  幻儿故意大聲歎口气。
  “什么叫“自曝其短”閣下明白嗎?不懂至少也要裝懂,免得別人笑你沒學問。”
  這回無介難得振振有詞:
  “學問學問,要學要問,才叫學問,嫂子呀,勇于下問以求得答案總比裝懂好吧?”
  她贊賞的點頭,這小子常常失利于口舌之爭上,倒也頗有進步,幻儿不再吊他胃口了。“七的后面就是八嘛,“忘八”者,“王八”也,不難明白。”
  眾人失笑,忘卻剛才的不愉快,彷佛不曾發生過。幻儿不想談蘇光平,因為她發現了令她大有興趣的事情!雙眼明亮又崇拜的看向丈夫。
  “我都不知道你會武功呢!飛刀是你射的對不對?你會不會飛?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武功只是武俠小說中騙人的東西,想不到真的有呢!怎么練?教我好不好?”
  石無忌不在意的輕笑。
  “以為我是神仙呀?這飛天。頂多身子結實,可以行動快捷些,跳得高,跑得遠,一口丹田之气可以比尋常人頂得久,許多不曾一窺堂奧的人將它神化了。練功十分辛苦,我們三人上山練功近二十年,也只是如此而已,你以為這种事有一蹴可几的嗎?”
  “忒謙了,大俠。”幻儿不滿無忌一言帶過。既然問不出什么就以行動表示,將喝了一半的參茶,往無痕身上丟去。只見無痕扇子一開,身形動也沒動只翻個手,半杯參茶安好的立在扇子上,幻儿直拍手叫好。
  “好好看!比耍雜技還厲害!”原來三人都深藏不露。既然他們不好意思表現,她倒可以給他們表現的机會,心中想到一計,直偷笑自己的坏心。
  “以后呀,我會很不小心從二樓掉下盆花,花可能會跌在你們身上。會很不小心的在走路時絆倒,恰巧推倒身邊的人入河,也可能會不注意的叫人挖個大洞——可以跌死人的那种大洞,不小心經過的人就先抱歉了!哎呀!我是孕婦嘛,忘性大,行動不便,大家多包涵。”
  這是威脅!三兄弟神色都好不到那里去。
  幻儿起身,拉著极力忍住笑的無瑕走出聚賢樓。
  “我們到梅院,有事找我到梅院,你們好好休息。”戲謔丟下這一句,笑聲從長廊清脆傳來……
  石無忌倒是笑了出來,不以為意,先辦正事要緊。
  “無介,晚上帶人去將蘇光平的手下料理掉,免得他們再對幻儿下手。”
  “知道了。”無介回應。
  “冷叔那邊呢?”石無忌看向無痕。
  無痕道:
  “信鴿來報,明日到達。”
  才四天不到的時間,就可將人帶來,冷自揚做事沒話說。可是日夜快馬奔波,幻儿的娘受得住嗎?
  “從江蘇帶來?”
  “不!從濟南,因蘇家大房、二房容不下她,將她丟到濟南一處荒蕪別院任其自生自滅;冷叔并無日夜奔波。”無痕說明。
  事實上,打濟南來,四天路程則稍嫌太慢些了。
  “我們何時南下?”無介問。
  目前四個仇家都已明确知道是何人。傲龍堡多年努力就為复仇,以慰亡者在天之靈,時机也已成熟。
  “十天后。”
  “不告知大嫂与無瑕?”無痕問。
  “不告知。”知道了對她們也沒啥好處,徒增擔心而已。何況目前幻儿身体不宜太受刺激,可是事后,可就難了了。
  得以一償多年宿愿,沒有喜悅,只有沉痛;十七年來滅門之痛,早已与骨血交錯難分,如今能夠卸下也是血肉淋漓……幸好有幻儿,否則剩下的生命要何以為繼?幻儿呀,這甜美小人儿,即使總覺得她身上具有奇异的神力量,大膽挑逗的行為,丰富的學識,透著某些捉摸不定的訊息,換句話說,簡直与這時代格格不入。每當思緒触及這問題,就發現自己并不真的想知道答案,好似一切揭穿,真相大白后,幻儿就會消失……不!他不能失去她,不能在她帶給他歡笑之后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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