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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傳真机接收到最新一批密碼后,東方磊目光深沉地看向窗外的星光夜景。
  日理万机,專与奸邪人物斗智的大腦,此刻只是溫馨地想著他的驕傲──小丹芙。想著她的害羞怕生,想著她的靈敏与成熟,還有那不讓須眉的膽識,他的女儿。
  此刻終于稍稍能体會沈括宇有了子女后那种“孝子、孝女”的蠢樣;那种巴不得把全世界的美好都送到孩子面前取悅他小小一抹笑的痴心。
  他,向來無心無情的東方磊,到底也逃不過這千百年難以化解的血親之情,滿腔暴漲的怜愛,在一刻間泛濫決堤,全為了他有了女儿,他的小丹芙。
  理所當然,想到女儿,不免也會“順便”想到孩子的媽,那個叫做古泉蓮吟的新任東方太太。
  對妻子這名詞的形成,他并沒有太多的激蕩昂揚情緒,至少,遠遠比不上他對親生骨肉的感動,原本甚至只是一件可有可無的“陪嫁品”。
  這樣想是有些冷血,但,他可不會忘記自己是怎么被她設計的!那個外表看來純真柔弱的女人并不是那么需要他來怜惜,如果能,他根本是希望送她到月球上去陪嫦娥嘗一嘗廣寒宮的滋味,沒有人能在耍了他之后安然無恙的。東方磊決定將這一筆帳永銘于心,不原諒她,絕不!
  憎惡她与娶她為妻是不相干的兩回事,畢竟他不准備對她放感情。她不值得。
  不過,既然做了夫妻,就該努力享用她的好處,至少他不會在需要女人時,找不到理想人選了;當然,順便再多一、兩個孩子來充實東方家族人口是更好了。
  這樣的想法,刺激得下腹一股灼熱涌上,他已經很久沒有女人了,一方面是他向來自制,絕不縱情;另一方面是他既不愿碰來路不明的女人,又不愿与熟識者太過親近,久了,也沒那興致了,但那可不代表他不需要。那种內斂,一旦得知了合宜的宣泄管道,猛銳程度是很難預料的。像現在,他便有了興致去過他的“婚姻生活”。
  共同相處三天,沒有同床──大概那小女人認為夫妻不同床理所當然。而他是恰巧有事得辦,沒有心思去縱情一番,目前,所有事件皆在掌握中,他的身体松懈的同時,也強烈地渴求一個溫香軟玉的身体!
  就是她了,他東方磊的妻子。
  想著,腳下也沒有遲疑,緩緩走出書房,往二樓主臥室踱去。
  近四十歲的年紀,居然會如青少年一般閃著某些期待与狂喜。他的新婚之夜,該真正落實了──他的新娘目前最大的用處,僅止于此。
  輕輕推開房門,首先看到壁鐘在昏黃燈光下指著凌晨一點。整幢屋子中,還沒睡的大概只剩他了。
  而他的新婚妻子,正酣然地占著整張大床熟睡著,她可能當真以為這間主臥室是她個人的天下,當丈夫的理所當然睡書房中的床。看來今晚可得好好矯正她不正确的想法了。
  東方磊緩緩坐在床沿,掀開絲被一角,不自覺地瀏覽她的面孔与露在衣服外的肌膚。這樣的情景在他生命中并不曾有過──一個在他床上安身立命的女人,安憩于他所守護的世界,真真正正為他所擁有的女子……那樣自然的熟睡,理直气壯的!因為她是他的妻子……
  跟隨著輕吻的触撫,他不為誰所動的心也正在下烙印。
  如春風輕拂大地,他正在巡視為他所有的丰美領地……
  嗯……好痒……又似乎不是那么痒……好像有蝴蝶在她光裸的身上嬉戲,這一處、那一處的來去,逗得她全身產生某种類似痛苦卻又同時渴望的需求……哦,怎么了嗎?她的身体怎么了?她是不是生病了?為什么身上漸漸有壓力?那种理應是不舒服的重量,卻被自己的身体吸收為激蕩亢奮?而她的心怎么會愈跳愈快?……
  古泉蓮吟在逐漸清醒中想要抓住自己的領口,卻抓到一只厚實的大掌,來不及完全清醒,又轉而墜入一种迷魂的情境中……迷迷糊糊地,似清醒卻不能左右自己的意志;似夢幻,而身体的种种化學變化又那么真實……而她到底是昏是醒?這情景是幻是真?……
  她是光溜溜的……而身上的壓力來自何方?半眯半張的杏眼,依稀看到東方磊沉毅的面孔在眼前,而他的唇与手,正是使她陷入种种幻境中的元凶。但他的眼……才是致命的凶器……既溫柔,又狂猛得想要吃人……
  他想對她做什么呢?
  “你壓到我了……”吐出的語言气若游絲,低啞得讓人听不清。
  “那正是過程中必然的事……”他的聲音也啞得可以,透著無比的性感与催魂作用。
  蓮吟真的不明白他在對她做什么,但身体被激起的种种期待,全匯集在小腹等著某种儀式的完成,她也在期待著,即使不明白會有什么事發生……
  然后,她在惊喘中明白了,但那電光火石的明了卻無力拉她回歸清醒……反而是……徹底地任他帶領入一道成長必經的結合旅途中……
  她正式由少女晉升為少婦,從此名副其實。
           ※        ※         ※
  天啊,他對她做了什么?是的,她當然知道肌膚相親的正确用語為何。但,他怎么可以?他們之間沒有感情,即使是夫妻也不宜這般親近。
  古泉蓮吟擁著被子半坐起身,環視房內四周,明亮的光線下,只剩她一人──幸好只有她一人,否則羞也羞死了。
  東方磊,那個昨夜侵占她身子一整夜的男子則不知去向。
  感覺到身子酸疼不已,懶懶地,想再睡個夠本;不知是她老了,還是初嘗云雨的人都會有這种不适?知識是一回事,實際行為則是另外一回事了!不管曾在書中看過多少對性的描寫,親身体驗后,才發現那些說明既真實又不足,很難能以文字形容得完全的,相信各人的体會皆不同吧!天……她不禁呻吟了,不曾認為會与他進行到這一步,事實上她根本不以為她的人生會有這一類的事發生。
  但發生就是發生了,再怎樣去計量抱怨也于事無補,可是,問題是,跨過了這一道親密界限,往后他們兩人要以什么准則來相處?既親密又陌生,在不相愛的情況下依然可以毫不在乎地上床?
  她怎么能夠容忍一個毫不愛她,甚至是有些恨她的男人來對她做最親密的事?何況她自己也尚未厘清自己是否愛他。之前的眷戀,完全架构于她的少女想像中,未曾把他真實化;對于真正的東方磊,她可不确定是否會欣賞他那种大男人妄尊自大的性子。
  也許她大可不必如此苦惱,上床一次,并不代表往后可以任他予取予求,昨夜只不過是個例外。對!她應該這么想才是。只要她好好地与東方磊說清楚,相信他不會強人所難!對,她得馬上告訴他!
  跳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沖澡穿衣,三十分鐘后,頂著一頭濕發,沖到樓下,四處望不到人,才在窗口看到門外庭院中,一對穿父女裝的父女,正玩球玩得興高采烈。當然是東方磊与“東方”丹芙嘍。
  即使不愿意承認,古泉蓮吟在那一剎那間,心中涌上了一股酸酸的嫉妒感──嫉妒女儿比她受東方磊的寵愛;嫉妒東方磊輕易可以得到丹芙的愛。
  血濃于血畢竟是抹不去的事實。瞧瞧他們父女倆處得多好啊,也不過几天而已呢!她這個婚,結得也該不算了無建樹了;單親家庭再怎么美滿仍比不上正常家庭的完美。
  如果一切都是為了孩子,只要孩子好,誰也不必怨誰的話,那么,她自身的需求与感覺是否理當沉潛到心底最深處,不要太過理會。沒有人可兼得魚与熊掌,她豈能太貪心?但………但是……
  “媽媽!已經中午了,您睡好久了。”小丹芙率先發現呆立于門口的母親,抱過球,跑近她,紅扑扑的苹果小臉洋溢著健康的紅潤光采,直教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古泉蓮吟彎下身,親了女儿一下:
  “吃中飯了嗎?”
  “爹地說要等你起床才開動。”
  “哦。”她壓根儿沒膽把目光往上移去對上他炯炯的眼瞳,只好很努力地看著女儿天真的小臉。
  小丹芙湊近她,低聲地問:
  “媽媽,你們睡在一起,是不是代表我將可以有個弟弟?”
  古泉蓮吟被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老天,小丹芙都看到了?女儿向來早起,當然會去她房里找她,也許就是丹芙把東方磊挖出棉被的……老天,羞死人了……紅潮一路攀升到古泉蓮吟的頭頂,初醒時的臊熱再度攻占了她全身感官。
  “我可不可以期待一個小弟弟?”丹芙問。
  “丹芙,媽媽目前沒有生小孩的打算,明白嗎?”她很困難地開口。混亂的大腦找不到更好用的詞句來拒絕女儿的要求。
  “為什么?”
  問話的人并不是小丹芙,而是不知何時立于丹芙身后的東方磊。
  口气中的不善令蓮吟的一顆心吊得老高。
  為什么?他居然有臉問為什么?而她也居然為此感到心虛?真是見鬼了!她才是有資格發表不滿的那一個呀!想到此,下巴不免抬了起來,与他對視:
  “我們有話得談。”
  東方磊靜靜地凝視她,其中蘊含的壓力存心讓蓮吟連大气也喘不過來。
  种种方面的對峙,她贏的机率比零更低。
  “先吃午飯再說吧。”他說著。
  不容置疑的威嚴讓她無言的服從。反正,總有足夠的時間得以讓兩人徹底地談個清楚,而且看來東方磊也有長談的打算,很好,他們總算達成了初步的共識了。
  將小丹芙遣离他們夫妻談話的范圍內,則是第二個共同目標。最好的方式是讓小女孩好生睡個甜蜜的午覺。
  終于──
  東方磊雙手橫擺于胸前,凌人的气勢打一開始就准備壓得古泉蓮吟喘不過气。
  老天,情況真是可笑,瞧瞧,這居然是有了真實婚姻生活后第一天的模樣?對峙的感覺猶如誰家死了人一樣凝重!古泉蓮吟几乎忍不住要笑了出來,也同時想大大地歎息一聲。看吧!早知道跨過夫妻界限是不妥的,但若要后悔,在此時而言也太遲了,唉……
  “既然你已是我的妻子,而七年前你并不介意生我的孩子,此刻就沒有理由拒絕再為我東方家添人口。”他的語气簡直像判官在宣布罪狀。
  蓮吟無言地看著他,很難讓他明白彼時不同于此時,她無法再為生孩子而生孩子的去受孕──在沒有愛的情況下更是不能。
  七年前的受孕,是為了一個自己心中的初戀,對幻想中的他尋一個結果,其中包含了感恩、幻戀,以及其它年少輕狂的沖動,才決意去為他生一個女儿。
  但現在根本不同了。他成了一個真實的人,飛揚跋扈地介入她生活中,帶著不可思議的強硬与冷酷,而且不曾尊重過她意愿的應允与否,便強制改造她生活的軌道來配合他。這樣的男人,与她暗戀七年的白馬王子是湊不在一塊的,即使他們都叫“東方磊”;對她而言,他依然是一個霸道的“陌生人”。
  在美國生長二十五年,并不代表她的思想行為會成為美式作風:大膽而性開放,完全的享樂主義至上!
  這是她一直做不來的,卻也是她不愿去摒棄自身的保守隨波逐流于肉体玩樂中的。也許,在內心深處,她一直在渴望著:一定有那么一個人,注定會來到她的生命中与她廝守一生,她得好好守著自己純淨的身心,當他來時,可以乾乾淨淨地將自己給他,一世無悔……
  在夢中,東方磊是她的白馬王子,在生了丹芙以后,她便覺得此生再無遺憾,不愿去想嫁不嫁人或与男人交歡之類的事了;小丹芙身上系著她一生的愛戀。在現在,真實的東方磊以著讓她惊嚇的姿態強悍地闖入她單純的生命中,強勢掠奪,無法無天,甚至沒有任何愧疚地自以為是理所當然,蓮吟當真訝异了!
  這男人……与她的美夢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可不是說名分上正了名就代表她得繳出肉体与感情,以為“丈夫”這兩個字足以解釋一切的不合理。不,才不!他甚至還未對昨夜的“侵犯”來向她道歉,此刻居然還得寸進尺地問她為什么不替東方家添人口?
  東方磊等得不耐煩,又道:
  “還是你的道德觀念与世人恰恰相反?當未婚媽媽比當已婚媽媽刺激得多?”話語中添入了諷刺。
  古泉蓮吟咬住下唇回視他,沉吟了許久才挑出一些字句回應:
  “我不認為現在生孩子是好主意。”她無法在沒有愛的感覺下去孕育生命,那對任何人都不公平。
  “別想敷衍我。你倒是可以告訴我,何時才是生子的好時机?”他譏誚的語气沒有保留。
  “反正……現在就是不能。”她別開眼,几乎快要承受不住他語气中的逼迫。
  東方磊嘲弄地問:
  “你不會是想要在我身上尋找‘愛情’那玩意儿吧?小女生?”
  “沒有!”迅速回答的語气表達了她的心虛。天知道,在他身上得到“愛”是她千盼万想卻又明知會失望的事,他……根本不懂什么是愛,也……不會給她。她永遠不敢或忘是什么原因使兩人纏在一起的,而他已認定她是罪人,沒有立場去与他爭取些什么;她根本……連想的權利也沒有,哪敢再對他提出?
  “沒有最好。那么,我是否能下一個結論,你會給我孩子?”又添了一句:“而且不再偷雞摸狗地去用那鬼試管來‘造人’。”
  這是他一輩子也不准備原諒她的事。
  他們兩人都心知肚明。
  古泉蓮吟的一顆心不斷地往黑暗深處沉潛,很冷、很冷……竟,無力再迎視他灼人的眼。那其中的控訴,將是她必須扛一輩子的罪石……
  事到如今,她還能說些什么?可是,關于孩子,她依然不准備有……沒有愛,就沒有孩子……
  而,沒有原諒,他們的婚姻將是一座冰冷的墳,誰也不會有快樂。只是,兩人都無心去改變或挖掘出更多事。這樣的日子,能過多久而不崩潰?
  雖然已臨夏天,蓮吟依然感到冷……
           ※        ※         ※
  如果東方磊天真得以為中午的談判已有結論,而且是他全盤獲胜的話,那么,也難怪他會在妻子的拒絕后暴跳如雷了。
  “為什么?”他的聲音像在咆哮。
  他在床邊,猶如一尊修羅般的怒視古泉蓮吟!她居然拒絕他的親近?全世界的法律都明文規定夫妻有同床的義務,她妄想扭轉事實的話,就太不自量力了。
  古泉蓮吟向來怕他,當然在這种怒吼中會感到些許的瑟縮,可是,在信念上,她的堅持不比他弱。強裝鎮定地對他道:
  “昨夜是場意外,我不會因為有了第一次,便認為理所當然會有第二次或第三次……”
  “我們是夫妻。”他冷冷地提醒她。
  “是的,我知道。但相信你沒有忘記我們結婚的目地是為了給丹芙完整的家。再沒有其它的了。”
  “那是因為你沒問,不代表沒有其它的了!”
  他雙手撐在床沿,欺近她面孔:“給丹芙一個家,是結婚的動机,但婚后,理當將婚姻的利益發揮到极致,才不枉你我綁在一起,共同不自由的犧牲。”
  “不是現在!”至少不是在他這么憎惡她時,也不是在她對真實的他完全不了解之時。
  “什么時候才算可以?七八年前你甚至可以為了研究、為了好玩來造人生子,為什么成了夫妻反而不行?得了吧!你還真是多重標准,与你的丈夫相好須要談條件,那与其他野男人尋歡又得有什么標准呢?東方太太,可不可以給我一個答案?你丈夫魯鈍得很。”
  他在傷害她,把她當成敵人一般的攻訐!他真正的生气了,口不擇言地在傷害她,因為她拒絕他。
  古泉蓮吟的眼瞳泛上一抹酸楚的水意,不愿傾吐出任何辯駁的話。他不會懂的,而她什么也不想說。
  “有多少男人上過你的床?”
  問完,東方磊才惊覺自己居然問出這么卑劣的問題,這不是他會問的,卻可能是他潛意識中最在意的。沒道理呀,更沒道理的是他居然非常期待她的答案,她非得給他一個供詞不可──他是她的所有人。夠理直气壯了吧!
  “一個。”她垂低著頭,語气悶悶的。
  一個?夠少了是吧?身為她的丈夫還有什么不滿足的?但心中那股失望与气憤從何而來?難道他是希冀她二十五年都活得乾淨無瑕,只等著他的到來?別傻了,他自己都不是什么三貞九烈的角色,哪來的資格去要求她?何況有哪一個白痴女人會以處女之身去造人的?必然是經過某些感情上的打擊才去走偏路……
  “是誰?”他咬著牙問。既然起了頭,就問到底吧!
  蓮吟呆愕地抬頭看他,他怎么還有臉問是誰?昨夜与她上床的人不就是他嗎?難道他已得到老年痴呆症,忘了嗎?未免太快了,這种喪失記憶的速度。
  “你呀。”還會有誰?
  “我是說在我之前!”他又開始吼了。
  “從來沒有!我在昨夜之前從來就不曾与男人上過床!老天,原來你以為我……會与人亂來?”蓮吟了悟地問他,瞬間感到受傷了。原來他是以著隨便的姿態來与她相好,以為她對性是相當隨便的,他當她是什么?色女嗎?
  東方磊沒法理會她的質問,更震惊的問題正等著他消化:“你是處女?沒有過男人?”
  她別開臉,不愿回答,他沒有權利問她這种事,尤其打一開始他便當她會性濫交。他怎么可以在未曾了解的情況下將她貶得那么低級?既然如此,她還有什么好說的?不,她什么也不會說了。
  “你回答我啊!”
  “請你出去!我要睡了。”
  “可惡!”他抓住她雙腕,惡狠狠地道:“原來你的志向是當世上第二個圣母瑪莉亞!真是太偉大了,難怪你不愿意我碰你,你是准備上天堂的,怎會容許男人來污蔑‘神圣’的你呢?是不是?告訴我,昨夜我的‘侵犯’是不是意味著我得下地獄被火燒?而你的呻吟浪叫又怎么……”
  “住口!住口!你這個卑劣的男人,滾出去!”發出生平所能最大的音量,蓮吟死命吼著,全身用力掙扎,一心只想要他滾离她的視線;她完全忘了害怕!
  老天,他怎么能說出這种話?
  語言能傷人到什么程度,她總算有所体會。哦!這男人居然讓她暗戀了八年,她是瞎了還是瘋了?她根本是痴笨得無藥可救!
  “別動,你只會傷害到你自己!”東方磊低吼了一聲,猛地放開她,讓她跌回床上。忍不住向前要扶好她,卻被她防備的表情弄得情緒大坏,气話不禁沖口而出:“放心,我小小一介凡夫,不敢冒犯圣母瑪莉亞,你大可安心地當你的圣女!我沒興致了。”
  話完用力甩門而去。
  留下古泉蓮吟擁被而泣。
  事情怎么會糟到這步田地?哪一個環節出了錯?
  無論為了什么,都不需要了,他与她之間,步入了冰河時期,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
  這樁婚姻的形成,注定得有人受苦。
  她的心,好痛呀……為什么?
           ※        ※         ※
  基本上,他們算是在冷戰。冷戰,顧名思義就是互不言談──不接触、不談判、不妥協為奉行指標。
  可是,他在收拾行李,小丹芙也在打包自己的東西。清晨起來,蓮吟就是看到這幅令她惊心的景象。他們在做什么?
  不會是……他准備与她一拍兩散了吧?
  “娃娃,過來。”蓮吟喚著女儿。
  小丹芙應了聲,走過來。
  “媽媽早。快點去收拾行李,爹地說要走了。”
  “走?”去哪里?不是還有三天的“婚假”嗎?
  東方磊站在遠處遙望她,眼神中的陌生疏离一如七年前的模樣:
  “我送你們回東京。”
  “為……為什么?”她結巴地問。
  “讓你早日擺脫我。”
  “你……”
  他淡諷著:
  “你的表情看起來像被拋棄,事實上這結果不正如你所愿嗎?請擺出欣喜若狂的表情,OK?”
  “你真惡劣!”蓮吟想不出比這句話更惡毒的話來罵他。
  東方磊笑了笑,笑意卻不曾延伸到眼中,顯得冷淡虛應。伸手拂過她肩上的秀發:
  “我也不過是順著你的心意罷了,這還不夠令你心滿意足嗎?貪得無饜的女人,接下來,你還想要求些什么?”
  “你……”他怎么能輕易將她的話曲解成這般,反而變成她該為所有錯誤負責似的,當初是誰挾持她去法院登記結婚的?可惡……
  “別讓丹芙以為我們在吵架,笑。”東方磊的眼神在警告她,与柔和得虛偽的語調形成南北兩极的差异。
  古泉蓮吟別開眼,明白他的用意,因為小丹芙正站在樓梯口,擔心地望著他們倆。小小的丹芙是成熟的,他們的爭吵會給她的心帶來陰影。
  不管他与她有多少爭執与沖突,至少他們一致希望小丹芙有個健康的家庭、快樂的童年。無論如何,得先站在小丹芙的立場去著想;七歲的她,其實已經很解事了。
  古泉蓮吟對女儿笑了笑,道:
  “娃娃,你先上樓替媽媽整理一些小行李好嗎?”
  “好的。”丹芙的表情充滿憂慮,緩緩地上樓去了;當她內斂時,代表她擔心著某事。不像一般小孩子會一股腦的傾吐出來。
  直到房門關上,蓮吟歎了口气:
  “如果你矢志當一個好父親,請別讓娃娃以為你會欺負我。”
  “那么,擁有一張惹人怜面孔的你,可真算是占盡好處了。”東方磊難掩譏嘲。
  她不想再与他爭執了,反正她永遠不會贏:
  “說吧,你現在的打算是什么?送我們母女回東京,然后呢?你呢?當了三天父親就過癮了是吧?”
  “很抱歉,無法如你所愿,我要當丹芙一輩子的父親,讓你們回東京,當然是住我的公寓!而我有事,會去台灣一陣子。”似乎理解到自己根本不必向她交代行蹤,語气到最后有些怒意;气她,也气自己。
  蓮吟咬著唇,咬住自己差點沖出口的不滿,既然他不當她是他的妻子,當初又何必硬要結婚?結了婚不到几天又拍拍屁股走人,這算什么?
  在她還能控制自己情緒,以免尖叫出來之時,她轉身往樓梯走去,不愿再多看他一眼,否則她恐怕會開火与他互吼。
  “你去哪?”
  東方磊一手抓住她手臂。
  “收拾行李,‘您’吩咐的,不是嗎?”她冷笑地回應他。
  “我話還沒說完!”
  “你說的已經夠多了!”她不馴地頂嘴,完全忘了他是她怕的男人,居然斗膽敢与他對峙。
  “以日本人而言,你這种‘惡妻’須要一頓好打來教訓乖些。”
  看來他也生气了,平穩的口气充滿律師本色的算計。
  蓮吟的心思可不若他的深沉曲折。直接回應:
  “抱歉,我只有四分之一日本血統。”她哪里甩什么日本傳統。
  “在中國而言,你也犯了‘七出’之罪,理當被休。”
  “看來中國人是文明多了,只休妻,不動拳腳。就不知東方先生是否明白現在是二十世紀末,十九世紀以前的規范早已遭淘汰,恐怕此刻抬出來談,是不恰當的。”
  東方磊眉毛揚了一下,發現他的妻子擁有不錯的潛力,好好開發搞不好是一張名嘴。
  “那么,你以為我們夫妻之間應當找怎樣的相處模式來讓你服從我呢?”他問。
  蓮吟一把怒火再也埋不住,用力甩著手臂,卻沒能甩開他的箝制,但,話仍是要說的!
  “服從?你憑什么要我服從你?你這只日本沙豬,我早就想罵你了!我告訴你,夫妻相處沒有誰服從誰的,你要想有人對你千依百順的話,不如去買一個机器人比較恰當!”
  “既然你深諳夫妻相處之道,那么,告訴我,踢丈夫下床是妻子促進幸福美滿的手段之一嗎?”他笑了,得意洋洋的。將她引來這個陷阱中,存心堵得她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蓮吟倒抽了口气,老天,這個可鄙的男人,扯了一大堆混帳理論,到最后只要小小的導离話題就變成全是她的不對!好,很好,她不愧是嫁給了一個律師。
  她真是气昏了,一時之間沒有挑選字眼的傾口而出她從不打算告訴他的:
  “你……你可惡!要不是為了報恩,天知道我做什么拿自己純淨的身体去冒險,然后在今天受你种种的欺凌強迫,讓你任意來詆毀我、踐踏我……”
  直到東方磊眼光閃成疑問,蓮吟才惊覺自己胡言了些什么!
  “報恩?”他將她的雙肩箝制住,輕輕問著。
  “我要收拾行李了。”
  “會有時間讓你收拾,但,得在你將事實告訴我之后。”一直認為當初她的供詞太簡單,勢必還有其它的原因,但卻找不到頭緒,而這女人的嘴巴有時比蚌還咬得死緊,好不容易他抓到了她失言的時候,自然沒有放過她的道理。報恩?這是哪門子的報恩?報的又是什么恩?
  “說,我几時施恩于你?”
  他的表情告訴她,休想顧左右而言它的蒙混。蓮吟低低地說了:
  “在八年前,你曾破獲一個地下兵工厂集團,救出一票科學家。”
  “是的。”他皺眉,行事隱密是他的原則,這小女生怎能輕易得知這种消息?她有特別的管道得知他的行蹤嗎?不可能。
  “我父母,正是那科學家之一。如果沒有你的适時搭救,不僅恐怖組織會更加猖獗,我的父母恐怕會成為永久的失蹤人口了。”這些是她僅僅能說的。
  東方磊冒火地罵了聲粗話:
  “他媽的!你報恩的方式還真一廂情愿,敢情你是怕我絕子絕孫才好心替我留种?”
  “我……”她無力迎視他怒斥的眼。
  “而且你的標准也相當別致,七年前自動生出一個小娃娃,如今卻死命充圣女,不讓我碰一下。古泉蓮吟,你若不是一個工于心計的女人,就是一個大腦有問題的天才。听說天才都是与凡人不同的!你夠格。”不待她掙扎,他用力放開她,讓她跌坐于沙發上,對她的淚眼視若無睹,他受夠這女人了。
  “去整理行李,我會如你所愿的离你遠遠的,我已經沒有興趣碰你了!”
  古泉蓮吟狼狽而踉蹌地奔上樓,什么話也說不出口,泣血的心終于嘗到心碎的滋味!老天,這樣的日子,她還能承受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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