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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蓮蓬頭激洒出的冷水兜頭沖下,驅走盛夏的燥意,灌注滿身清涼。
  綿密的水流潤澤過烏黑而微卷的頭發,也淋遍了立体如雕的五官,接著流過勁瘦而結實的肩膊胸膛,以及右肩上銀白色的星形印記,然后再滑過全身……
  星羅猛地將滿臉的水与頭發住后梳撥而去,看向浴室內的半身鏡,以及那枚說不准是胎記還是后天鐫刻上去的星印——
  那女人猜得沒錯,他名字的由來,有一半是因這印記而取。他從未放棄追尋他遺忘掉的過往,即使他從未向任何人提起。
  記憶,是他私人的事。雖是紅鏡施法封住,但當時似乎是唯一能讓他活命的方式;他不怪紅鏡,也知道他們的法力逐年耗弱喪失,根本無法修复他的記憶,于是他從不對伙伴提起。
  但在追尋自己記憶之前,他決定先回報叛狼族人的救命之恩。當他的法力在兩百年前逐漸恢复時,加入了他們求取“狼王令”的行列。
  對他而言,“狼王令”并不具吸引力,即使他來自狼族,也似乎失去了回狼族的咒術,但那又何妨?他生性涼薄孑然,對任何地方皆無放下濃重的感情,所以他并不能理解“故鄉”這名詞對回不去的人是怎樣椎心的痛。
  雖無同理心,但他愿意助他們達成這個近千年的唯一渴望。
  叛狼族被逐出狼界將近千年,所以對狼界的諸多訊息与改變并不是太了解。但從那些來人界旅行或修行的狼族旅客口中,多少听聞過一些事。
  而那些,當然也包括“日、月、星”三巨頭!邦聯政府的三名最高指揮人物、權力核心,神話般的人物。
  原本的狼界,八大族各自為政,各有律法,而其律法則依各族的稟性制定。好戰的部族認為侵略別人沒有罪,殺外族的人無須償命;而愛好和平的部族住往不胜其扰,族人被殺死卻得不到公平的判決……諸如此類的事端,長期累積成民怨,于是大小紛爭、戰事頻起。八部族的狼王無法商議出合理的對等公平條款,不合作的人大有人在……
  戰爭、不斷的戰爭……直到七百年前,金狼族的殷祈以過人的武功法力一一征服了各部族后,在全狼界人民的支持下,八位狼王不得不共同簽下邦聯條款,從此狼界步入了天下承平的盛世。
  而這個盛世的成就,來自殷祈不知打何處找來的三位治理者。
  負責弭平滋事份子的——日。
  負責治理國事的國宰——月。
  負責制定律法獎懲的——星。
  傅聞中,殷祈找來三名能人后,立即退回金狼族狼王的區域領袖地位,所謂的狼界共主,只是一個虛位而已。沒有人能理解殷祈為何要將辛苦打下的江山拱手讓人,不僅交出實權,還向全民承諾若日、月、星三人若有政策失當,造成人民重大損失,皆由他一肩承擔。
  這恐怕會是個永遠解不開的謎了。因為金狼一族已于五百年前消失——隨著金狼皇族的死亡而消失,至今仍是一樁大懸案,沒有人能明白其中緣由。
  季曼曼說他是“星”。
  她如何得知?不管是“星”抑或是他的身分。她只是一個人類不是嗎?她知道的應該与叛狼族一般多才是。
  莫非來自狼界某人的告知?那奇特的气息……
  原本該對韓璇等人發出勒索信函,但至今仍無所動靜。正如季曼曼所說的——他感應不到狼王令的气息,至少是不完整的气息。雖然不知道它該有的形狀,但屬于狼界的寶物自有其气息可探尋。
  狼王令的气味略顯縹緲,但另一股強大的力量則是無法小覷。就連紅鏡也感應到了那股不宜輕易妄加對抗的力量。
  是狼界的人,并且是他們從沒遇過的高人,法力之醇厚高強前所未見,卻又奇异的不具半絲威嚇感,它柔和得不可思議!
  這几日他与路遙都試圖得知那人的身分,但總近不了身,護令使者的住處皆被設下了結界。
  不知道那人和自己,誰強誰弱?
  失憶使得他遺忘了諸多咒術,幸好武術由不斷鍛練里愈見提升。
  他想知道自己的极限。而那,則須由更高強的對手激發出來。他相信他与那人必會交手,即使他是“星”,是他們認為的同伴……
  不,他不會對久遠的關系負責。他沒那么多情。
  還有許多事得由那女人口中問出來,就算与那女人相處令人不耐,他也得忍受。
  一個嗜辣的女人……該怎么懲戒她的無狀呢?
  水流兀自嘩啦啦的噴洒,沖過了他蓋滿身的泡沫,直往地板滑去。合下的眼皮,掩去了雙眸的算計。
  一個男人可以有多變態?
  季曼曼看著一整餐車的奶油慕斯、蛋糕、松餅,以及一壺甜死人的拿鐵咖啡,忍不住吹胡子瞪眼起來。不蓋你,這一車的點心足以肥死十個趙飛燕!
  連吃了三、四天的川辣料理,換換口味無可厚非,但是……老天啊,她可以預見接下來的每一餐都會是這些東西了。她僥幸的沒有因為辣口味而拉到不行,這會儿若沒吃到反胃,恐怕會胖成一只气球飛升上月球跟嫦娥作伴去了。可恨的星羅!她一點也不怀疑這是他的把戲!
  人若變態,看臉也知!
  她是优雅的古典淑女嘛,當然偶爾也會找一間燈光美、气氛佳的咖啡館喝喝下午茶、吃吃蛋糕什么的,對糕餅類的東西也算小有喜愛,可若是看到推來這么一座山,還沒開始吃就要先吐了。
  那家伙就只會用這一招來整人嗎?她又沒惹他,他干嘛這么盛情招待她呀?不過話又說回來,身為一個變態,本來就不能以常理來揣度。
  喝了一口甜得連蜜蜂都會昏倒的拿鐵,她努力想像自己正在喝黑咖啡;再吃了匙奶油慕斯,差點被上頭厚厚的糖粉嗆死。噢!這次他可是整對了!搞不好正坐在監看室里哈哈大笑得像枚綠巨人咧。
  噢!真的不行了!肚子很餓,但胃腸拒絕再接受不人道的荼毒,她決定去刷牙,洗去滿口的甜味。
  “喝!”
  才關上門轉身,她立即嚇得僵直,瞪眼看著浴缸上方的影像……
  一秒鐘……十杪鐘……以及許久許久……
  腦袋開始運轉,雖然轉得嘎吱嘎吱的不甚順暢。
  她見鬼了嗎?這是靈异事件嗎?應該不是,因為韓璇還活得好好的。那么,她為什么會看到一個半透明的韓璇?莫非璇的三魂七魄中,有誰离家出走了?
  好可怕、好可怕哦“好了,曼曼,要發呆等會再發呆,時間緊迫,請听我說。”是韓璇的聲音沒有錯,而韓璇也正看著她,但目光并無焦距。
  “璇!”
  “這是影像傳遞,事實上我無法看見你,所以有什么話就留待見面時再說吧。”韓璇解釋完接著道:“三個小時前我們已接到綁架你的人的電話。沒有意外,要我們半個月內交出狼王令,我們便是根据那通電話的發訊地點,搜尋到你所處的方位,并且順利借助白逢朗的法力做正确的傅輸。”
  “難怪那么久還沒有動作。”她嘟嘴。
  “如今我們初步确定‘星’不僅忘了自己曾擁有的身分,更不知道他身上擁有三分之一狼王令。可以想見這失憶的數百年來,他從未察覺自己身上有何异狀。曼曼,你必須引導他找出來。”
  “我?!”她張大嘴,呆呆的指著自己嬌呼。
  “別急著抗議你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事實上只有你才辦得到。別忘了你的磁場強烈的与‘星’互相吸引,一般來說是不可能的,但你硬是成了例外,可見老天爺頗為幫忙。我們并不确定他失去記憶的原因,恐怕要他恢复記憶更難,因此目前我們只能把目標放在他身上的狼王令。你務必要取得它。”
  “我椊BI一個人質、肉票、失去自由的小可怜椊BI”“殷佑猜測他必然把令牌放在他星形印記的地方,呼喚出令牌的咒語是最困難的一環……”
  “前提是我得見到他,又不被他整死的話。”
  “殷佑建議你可以多接触他,吻他、抱他或什么的,以你的磁場去撞擊他的堡壘,也許有用……”
  “拜托!那小鬼何不直接叫我去自殺算了?!”季曼曼翻起白眼,不相信韓璇居然會采納。
  “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來讓你努力。再有,弄清楚他們奪狼王令的目的是什么。別抱怨,無計可施之下,急病亂投醫也是值得原諒的。請你務必試試看。”
  “我可不保證會有成果。”
  “即使達不成目標,拐來一名愛人也不錯,我相信他會是你畢生的挑戰。”
  “他可沒中了情咒,你別想了好不好!”她覺得韓璇快要走火入魔了,居然建議她去收了那名禍害?!她又不是地藏王菩薩,哪那么犧牲奉獻呀?!送她她都不要!
  “若半個月后不見成效,我們會去救你,并且像消滅黑狼族人一般的消滅那些對我們有威脅的叛狼族人,你明白我們不能交出狼王令。”
  “是呀,是呀。”她暗自打了個寒顫,為那些与韓璇為敵的人感到憂心。因為韓璇明白什么是輕重緩急,她絕不會囿于私人情誼、善心而置大局于不顧。
  想抓一個季曼曼威脅狼王令?得了!就算今天抓的是韓璇,她仍會下這樣的決定,因為她的鋼鐵意志力不容動搖。
  “加油,曼曼,一切看你的了。”
  畫面漸淡,直至消失,浴室內僅剩她一人。
  “可惡……”她吁了一口气。“明知道人家最討厭殺戮,干嘛威脅人家?怕人家偷懶就說明白嘛,還要我背負愧疚為別人的性命負責。討厭的璇,就會利用人家的弱點……”
  嘰嘰咕咕的一長串抱怨被嘩啦啦的水聲淹沒。她倒了好多沐浴精,撩起了整缸泡沫,決定洗個大泡泡澡,以撫慰自己被嚇坏了的芳心。
  討厭!真討厭!
  “給我一個吻啊,可以不可以……啦啦啦……”
  當星羅打開房門,就听到她以儂軟的聲音唱著老歌自娛。而早上七點送來的甜八寶粥与甜漬梅正被她有一口沒一口的吃到現在快中午了。
  老實說她的歌聲還不錯,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刺耳。似乎只要是她發出的聲音,他的忍耐力就會煙消云散,份外的想叫她住嘴。
  十個在菜市場喧嘩的歐巴桑都不能動他分毫心緒,就她一人可以,沒道理得可以!
  “肚子餓嗎?”他走近她。
  “我在唱歌自娛。怎樣,好听吧?大學時我是歌唱比賽場上的常胜軍,還捧過几個獎杯哩。”將手上那鍋八寶粥放回茶几上。她挑眉看他,對她的歌聲可沒得嫌了吧?
  “噪音。”
  “可見你這人從來沒受過藝術的薰陶,我原諒你。”不服气的她又開口道:“不然我再唱几首拿手的歌,保證你挑不出毛病——”興匆匆的站起身,擺好pose,就要引吭高歌。
  星羅右肩一動,“你別又來了——哎唷……”聰明人都知道要閃。這沒品的家伙又要鞭人了!
  但小小局促的空間里又填進了個他,讓她能逃的空間被剝削了不少,一個腳步踉蹌,她竟向前扑入他怀中——
  他沒閃開!
  极之稀奇的,他居然愿意充當肉墊!
  雖然他的胸膛很硬,但總比跌在地上好上几倍。沒讓她有机會細細品味就已被他拉開,嫌惡的表情仍擺在他那張疆尸臉上沒有變,那他哪來的惻隱之心救她免于出模?她很清楚他這种男人可不是所謂的外冷內熱那种人,而是實實在在的性情涼薄。
  會不會……一抹想法突然飄入她仍在發呆的腦袋中。
  這家伙不會是開始在意起她了吧?哇哈哈哈……
  這蠢女人在傻笑些什么?星羅伸出右手撈住她衣襟搖了搖,勸她快點把三魂七魄歸位。
  被他前后拉扯得七葷八素的季曼曼赶忙拍開那只粗魯的手,很快的把之前那抹幻想打碎。這男人若是懂得愛人,后羿都可以跟嫦娥團圓了!
  “你別那么粗魯行不行呀?!就算不信怜香惜玉那一套,至少也該具備人与人之間最基本的尊重吧?本人已非常了解你拒听天籟之音,可以了吧。”退了好几步,遠离他逞凶的危險范圍。
  “如果你愿意閉嘴,相信就有時間談正事了。”
  “說得好像我有其它選擇似的。”她輕哼,撈來一根指甲銼刀,坐下來修指甲邊回應他。
  不理她的胡言亂語,他道:
  “除了星形印記,還有什么證据證明我是‘星’?”
  “很遺憾,五百年前人類還沒發明照相机。我想你八成也不容許任何一位畫匠畫下你的肖像供后人緬怀……”閒閒涼語霎時轉為亢奮的積极:“哦,是這樣的!因為‘星’的標准配備是一根鞭子,再加上你五百年前的同事偵測后加以證實,八九不离十,你必是星沒有錯。因為當年你被打得像豬頭般奄奄一息后,一個龜派气功便將陷入半昏迷的你給轟到天外天,喝!就見得,自此你消失于茫茫狼海,誰也找不著你。”欲罷不能的說書完,她大大喝了一口水,小心瞅著他肩上呼之欲出的鞭子,直到殺气消失,她才敢确定自己又撿回一條小命。
  這人!翻臉像翻書一樣快,真沒EQ,也沒風度。
  這女人,深諳貪生怕死處世術,已能比任何人都迅速察覺他情緒的好坏,能曲能伸之神技,必然是女性敗類中之翹楚,莫怪會是台北公關界的名女人。
  兩人各有心思的對望著,由第三者眼中解讀,必然可稱得上含情脈脈、深情款款、兩情相悅、兩心……
  “打扰了!”剛強且僵硬的女聲如闃夜中的爆竹般乍然響起,炸碎了所有曖昧氛圍。
  兩人同時把目光轉向門口,那里站了兩男一女。
  “怎么來了?”星羅問。
  五、六坪的房間實在過于局促,因此門口那兩名男子沒有進來,而女子跨了一步,踏入了囚犯的領域,犀利如刀的目光直刺向坐在沙發上雖無脂粉妝點,卻仍美得柔柔弱弱的女人。
  “由于我們偵察不出‘殷華’那邊有何動靜,我們決定來人質這邊探口風。”紅仙冷漠而公事化的說著。只敢在星羅目光投向別人時,悄悄瞥以愛慕的几眼。
  “不是因為他進來太久,有人不放心才硬是過來看看的嗎?呵呵……我立刻閉嘴。”笑到一半,不待星羅動作,她很識時務的以雙手食指交叉放于嘴上,但一雙妙眸則瞟來瞟去,挪揄挑撥的意味濃厚。
  算你識相!星羅看她一眼,唇角動了下,微乎其微,但捕捉到的人都訝异他會為了女人而笑,都怔住了。
  “想問她什么?”星羅看向路遙。
  站在門邊的路遙清了清喉嚨,事實上本來他正在吃拉面唏哩呼嚕得好不過癮,但气急敗坏的紅仙一把揪了他就過來了,他怎么知道要問她什么?
  “咳!我想是為了頂防韓璇等人以膺品充當狼王令,所以紅仙認為應該請季小姐畫出狼王令的模樣以供辨識。畢竟我們沒人看過。”真崇拜自己偉大的掰功。
  “不錯的理由。”星羅雙手環胸,點點頭。
  “才怪!我來一星期了,為什么今天才想到要我繪圖,還挑星羅在的時候?這個地方兩個人剛剛好,三人以上就太擠了,不是嗎?星星。”嬌聲嬌气的戳了他們的借口一記,還以嬌嬌女天性的本能對另一個女人所垂涎的對象尋求支持認同,證明兩人同心同德同一國。
  “星……星?”風揚嗆了一下。“你允許她這么叫你?”不會吧?
  “好問題。我允許你了嗎?”星羅有禮地問。
  他老大又要變臉嘍!季曼曼涎著諂媚的笑。
  “哎唷,自己人就別小家子气的計較了嘛。”
  “自己人?!誰和你這狐媚子是自己人?別攀親帶故了!”紅仙冷哼,蓄滿殺气的身形迫近季曼曼。若她再有失態,不介意讓她記取教訓。
  季曼曼輕巧的跳起來,繞過雙人沙發,躲到星羅背后,小鳥依人的趴得很順手。
  “借靠一下。”她真的很不知死活。
  “不借。”他微微一笑,像死神的微笑,不介意觀看兩女斯殺的場面。
  她伸長手抱住他腰,這是最佳保命符,豈有放開的道理?
  “別忘了你還有很多問題想問我。”她交換條件。
  他聳肩,堅定的拉開她手。
  “不問也沒關系。”
  她再度發揮吸水蛭的特异功能。
  “問啦!拜托你問啦!我很樂意回答哦。”
  星羅轉身面對她,抓下她雙手,不讓她再碰触他的最好方法就是抓著不放。這女人根本沒半點男女之防。
  “忘了告訴你,我最討厭別人碰我。”
  “呀?”然后咧?怎么突然講這個?
  突然,他俯下頭重重吻住她櫻唇,一路吻得她魂飛魄散,嚇得不知今夕是何夕房間內只听得到空調運轉的聲音……
  靜,靜得連抽气聲也被遺忘……
  呆若木雞是星羅以外所有人的寫照。
  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移到她耳邊細語:
  “祝你被追殺愉快。”
  然后,他有禮的扶她坐回沙發上,沒讓她癱倒在地上難看。拍拍屁股走人也。自那之后,季晏曼正式步入悲涼的人質生涯。
  不再有作怪的餐點,因為那對她的威脅不夠,直接升級到飽嘗被人追殺的滋味比較快。
  折磨人質有很多种方式,不是非動手動腳不可。斷食、騷扰、逼問、謾罵……如果由她來,至少可以想出上百种虐待人質的方式。
  惹火一個嫉妒的女人是不智的,因為女人一旦火大起來,沒有什么做不出來,就算她們承擔不起后果,也會先任性行事再說,反正就是吞不下那口宣泄不了的气。
  都是那個記恨的男人惹的禍!
  女人之所以為難女人,絕大因素來自男人這個禍害。星羅肯定知道這個叫紅仙的女納粹私心愛慕他,否則不會當眾吻她。
  目前為止,這的确是最有效的方法。
  “把‘狼王令’畫出來,否則別想吃飯!”坐在房內唯一的沙發上,紅仙一襲改良軍裝,冷然的再一次說出她的要求。
  茶几上擺著一碗干面,沒有青菜、肉燥佐拌。据說這是人質唯一能得到的待遇,沒資格要求山珍海味。
  雖已被禁了兩餐,但季曼曼仍是對那碗面沒半點覬覦。想她二十三年來生活优渥,吃穿有一定的品味,早已不知屈就為何物,怎么看這一碗面上眼?拜托!煮得那么糊,不知道這是面食大忌嗎?她煮的都比這個能吃。
  “很抱歉,我并不想吃。”
  “還由著你挑呢,你當這是什么地方?”
  “叛狼族虐待可怜人質的地方。”餓得無力,半躺在床上的季曼曼聲調更添了五分令人酥茫的慵懶。
  “你還沒嘗過什么叫虐待!需要我示范嗎?”紅仙抽出腰間的馬鞭,一副威嚇人的樣子。
  “好呀,鞭子給我,你這么皮厚肉粗,鞭起來一定很過癮。”
  啪!馬鞭重重拍打茶几,發出巨響。
  “別耍嘴皮子!”
  “講不過人家就發狠,可怕喲,”“別以為我不敢動你!”紅仙气勢凜然的站了起來。恨透了那女人的矯柔做作、充滿女人味的模樣。“如果你再不合作,我多的是辦法對付你!”
  “怎么對付?叫星羅來吻我?”戳戳戳,命中痛處。
  “你該死!”她兩三大步走過來,揮手一掌就打上她如白玉凝脂般的臉蛋,啪地一聲,讓季曼曼几乎要跌到床底下。
  耳朵轟轟然作響,季曼曼不是沒料到她會動手,只是沒想到她這么快就使出這一招。捂住左臉,想必烏青一片了,紅仙到底多恨她的美麗?
  像是一不做二不休,紅仙伸手又要揪住那頭美麗眩目的長發,但一個聲音喝住她:
  “紅仙!別再造次!”房門上方的監視器旁有個傅音裝置,發聲的是紅鏡,口气甚是嚴厲。
  “狼主……”紅仙心一虛,忘了這房間是有人監看的,她的暴行全被看到了,不知道星羅有沒有看到?……
  “你鬧夠了,立刻過來。我讓風揚過去替你。”
  “我不!”這女人需要更多的教訓。
  “還是听令兄的命令比較好哦,紅仙。”門被打開,走進端著一碗肉骨粥的風揚,他斯文的臉上有著譴責。叛狼族只是想求取狼王令,從不曾意圖傷人,除非生命遭受威脅。紅仙犯了大忌,該去領罰。
  紅仙冷哼了聲,大步走出去。沒關系,她還會再回來,就讓那女人多享受一些安逸時光吧,反正也不多了。
  “還好嗎?”風揚將稀飯放在茶几上,走到床邊問著。他是叛狼族內的醫師,也學過人類的醫理,所以紅鏡才會派他過來。
  “你是誰?”曼曼捂著麻辣的左臉,淚光盈盈的問他,覺得自己的臉腫成山東大饅頭了。
  風揚小心拉開她的手。
  “我是風揚,你昨天見過的。”
  “是嗎?”怎么沒印象?
  “沒有咬破口腔內壁,這片紅腫看來嚇人,其實沒有那么痛。”他診斷完畢。“是嗎?讓我打打看你就知道我有多么疼痛了。”
  風揚掏出一瓶清涼的藥水交給她。
  “早晚各抹一次,很快就會消腫了,而且這瓶還是養顏美容的极品,多抹有益。”“謝啦!”沒有多問,她開始抹傷處。
  “你……恨星羅嗎?”他突然問。
  “沒頭沒腦的,什么問題嘛。”瞄他一眼,覺得這男人很八卦。
  “你不會看不出來他在整你。”
  “那又如何?我是可怜的人質。”
  “你不介意?”
  她沒好气的嗔視他。
  “我介意有用嗎?”今天身分對調,她也會這么整他。人們不都會去整治自己看不順眼的人?
  “你們之間的气氛……很微妙。”這是他唯一能想出來的形容詞。
  “哦……”
  “他吻你,他從來不吻女人的,即使是出于任何目的。”現在全宅上下最想知道的是星羅究竟在想什么。至于狼王令那追尋了數百年的東西,因為太遙遠,所以沒能有立即的渴盼。
  “我這么美,他當然會想趁机揩油。”拜托!好像被他吻了是多么天大的恩賜似的。“搞清楚,受害者是我,被吃豆腐的是我。”
  風揚微微一笑。
  “星羅不碰女人。也許你不知道,他尤其討厭你這种美麗又有手段的女人。”
  季曼曼不以為意的點頭。
  “我知道呀!那又如何?我該為此而自殺嗎?有一千個男人愛死了我,我會因為一枚沙豬討厭我而自我否定去跳淡水河嗎?少驢了。他那种男人也只配紅仙那种女人了,几百年來你們怎么不努力一下,畢竟納粹女配惡劣男算是同時除去兩名禍害,你們到底在猶豫些什么?”說到這個,不免要怪這些人辦事不力。
  風揚苦笑。
  “小姐,你以為星羅是誰可以支使煽動的嗎?”
  “他留在你們叛狼族了不是嗎?”不然以他那种性情,早閃到荒涼的地方過完他孤獨的一生了。
  “那是因為他要幫我們得到狼王令。”不知何時出現的路遙開口道,緩緩的走近他們。
  季曼曼大大的吁歎,顯得很無奈。
  “狼王令、狼王令,誰都想得到它,卻又不知它的長相,也不知怎么使用它,偏生寄托了無數的期望,你們不覺得這挺盲目可笑的嗎?”
  “我們別無選擇。”路遙道。
  “路遙——”風揚不認為該讓她知道許多……
  “沒關系。正如季小姐所言,如果我們得到它卻無法使用它,到時也許需求助于護令使者。或許該讓她明白我們的目的。”
  季曼曼揮了揮小手。
  “還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回故鄉的心愿嘍。”
  兩人楞了下,互看了一眼,再由路遙開口:
  “看來你們對我方并非一無所知。是的,我們想回狼界,但還有另一個重大原因,就是叛狼族的壽命与法力正逐年縮減中,更別說那些与人類結合生育出的第二代,皆失去了狼界的能力。人界的气場太髒太亂,大大耗損了我們的生命力,再加上當初被逐出狼界時,我們皆被烙下了封印,被剝奪了部份咒術以及修練的能力。”
  她好奇地問:
  “正常來說,你們能活几年?”
  “經由修練自我提升,活到三千歲是正常。而普通的狼界之人,則至少可活一千五百年。”風揚答道。
  嘩!長壽椊BI想想真是不可思議。
  “其實這并不稀罕,你們人類正全力投入生化科技研究中,一旦解開基因密碼,傳聞壽命將可以延長為現在的十倍以上。我們狼界只是更早找到方法而已。”路遙解釋。
  “紅鏡——我們的領袖,傾向于謀求合作,只是星羅自有他的不同看法。我們無意為難你,紅仙一事,我們——”
  曼曼打斷風揚的道歉,“那是我跟星羅的私怨,跟公事無關。”反正她自會給他好看。“我可以告訴你們,狼王令不是人人都能敔用的。它目前的主人是金狼皇族,你們該知道。”
  “但据聞殷祈全家人五百年前皆被殺害,金狼族也全部消失,狼王令算來應是無主的。”
  “不,它是有主的。你們沒想過嗎?為什么五百年來狼王令毫無動靜,卻在今年出現?”
  風揚搖搖頭。
  “你不會是暗示我們金狼族還有活口吧?”不可能,人界是他們的領域,數百年來,從未听聞過金狼族的遺族事跡。
  “否則誰能召喚狼王令?我們這几個號稱護令使者的平凡人類嗎?”
  “但是——”路遙滿腹不解,正要開口,她突然詭异一笑,打斷他們的問話——
  “我還可以告訴你們一個小秘密哦。”
  “什么?”兩人自然而然的湊近她。
  “星羅身上藏有一部份驅動狼王令能量的咒術,可惜他失去記憶,否則你們其實大可不必舍近求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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