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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先發現秦子夢也投宿到寺里的是潘靖,他路過客房前,只見穿著官服的侍者站在大門兩側,再見到那塊說明身分地位的牌子,足見房里的人是白天里搭救他們的大恩人。
  發現了這個天大的秘密,他飛也似的往蘭采幽房里跑,她讓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惹得不胜其煩,幸好,她還沒更衣。
  “是你啊,師兄!”
  “告訴你一個天大的消息。”蘭采幽喘了口气,“那位大官也來咱們寺里啦。”
  “誰啊?”蘭采幽沒頭沒腦的,蘭采幽還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還有誰,就是白天在路上出手搭救我們的那個巡撫大人嘛!”
  弄了半天原來是他,她不以為是頭號仇人來人呢!
  “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這里是寺院,原本就是人人可以來地方。”
  “可是,那位巡撫大人的出現,可就意義不同嘍!”
  讓他這么一嚷嚷,她倒愿聞其詳,“怎么?他是真命天子,一出現就代表著什么微兆不成?”
  “這就是你孤陋寡聞有所不知了,你用大腦想一下也知道,像他們地位那么尊貴的人怎么可能投宿在咱們這間小廟里?所以,這其中一定有什么問題。”
  “是!我看最大的問題就是你的疑心病呢。”
  “這話怎么說?”潘靖被她罵得一頭霧水。
  “還怎么說,你瞧,這方圓几里以內可還有什么可以歇腳住宿的地方?除了咱們這寺里之外,哪里還可以容得下那么多人?所以,明日他若是上咱們庄上去,那也不足為奇啊!”她雙腿一盤,索性在臥榻上打坐。
  “是這樣嗎?”潘靖問道。
  “不然呢?”蘭采幽半眯著眼睛,“你以為那位大人還會有什么企圖不成?”
  潘靖也學她的模樣雙腿一盤,只不過是在椅子上,雙手一指,“你——就是最好的企圖。”
  “我?”她差點沒從床上掉下來,“拜托喲,那人見到我時,我可是一身男裝。”
  “別說是那位大人了,我看連瞎子也看得出你是女扮男裝的。”
  潘靖并不是有意要潑她冷水,實在是她的美即是男裝下也不能稍減几分,不施胭脂的她,看起來更加清麗,難怪他要做那樣的聯想。
  “那是因為你原本就知道我是個女子,所以左看右瞧就認為不像男人。”
  “是這樣才怪!”潘靖從椅子上干淨俐落的一躍而下,“你自己要當心一點,不是所有人都這樣心無城府,懂吧!”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也跟著一躍而起,“要這么提心吊提的過生活,不是太苦了嗎?”
  “是哦,蓮子心中苦,不要等到嘗到了苦果才來后悔。”
  蘭采幽搖著頭,“看你,把八百年后的憂傷全都傷心完了,這樣子難道不傷身子嗎?”
  “喂,姑娘,我是好心呢!”他走向房門,“別不識好歹,明天你要是做不成通判夫人讓人抓去當巡撫夫人,我看你還擔心不擔心。”
  “哈!”她忍不住狂笑著,“要我去嫁一個文弱巡撫大老爺?算了,你能想像發生暴亂時,我還得保護著夫婿的景象嗎?”說完,她馬上有模有樣的舞起身旁的刀劍,“放心,他不會是我心中的人選。”
  “那你心中的人選又是如何?”然而這話,潘靖可是問不出口。
  見她一點也沒把自己的話听進去,卻又拿她沒轍,他只好說道:“我看明天還是早些送你回去,省得出了什么事,就難以向夫人交代。”
  “你還當真哪!”
  “那可不,誰要你長得就是會讓人垂涎三尺。”
  蘭采幽故意往他旁挨近,“怎么你就偏不會。”
  “喂!”潘靖像是触電一般,“別開玩笑了好不好?沒听過男女授受不親嗎?”說著又讓開几大步。
  “怎么?這會儿你又別扭起來了。”
  潘靖實在拿她沒辦法,口气有些求饒地說,“你是個云英未嫁的姑娘,怎么可以如此放浪不羈?要是讓別人瞧見了還得了。”
  “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只好求師父將我的發給去了,那豈不一了百了?”她也跟著鬧著玩。
  “那怎么成?難道你忘了當初來習武的真正目的了?”
  她怎么忘得了?血海深仇她哪里一刻忘得了呢?“師兄別為我擔心,我今日雄服仗劍一身男裝,為的是什么心底自是清楚得很。”
  “既然如此,可不要再輕言要遁入空門的傻話。”
  “嗯!”允諾一聲,蘭采幽隨即一片默然。

  雖然在潘靖面前蘭采幽可以矢口否認那位巡撫大人對自己是別具用心,但,她卻不能不多加提防著,在還沒弄清同處一間寺院究竟是不是巧合之前,她必須多加防范才行。
  潘靖走后,她小翼翼的將門窗給拴好,深怕那位巡撫大人讓師兄不幸言中,是個對自己有所覷覦的小人。
  她忍不住的往鏡前一站。一身的紫袍黑帔,峨冠博帶,怎么看就怎么像是一個男子嘛,為什么偏偏師兄要說她仍掩不住胭脂味呢?一想到此,她心里就有气,冠帶一扯,瀑布的秀發馬上披泄而下,流露出她的嬌娜風姿。
  她一邊梳理著長發,一邊喃喃自語著,“還說什么百年難得一見的清官?騙誰啊,若真是清廉,就不會攀到巡撫大人這樣的高官厚爵去了,他還當她真是一般的草民,朝廷里的事都一無所知嗎?還說什么有冤不訴,可要再等個八百年,哼她當時強忍著,否則說出父親那椿血案,看他還有沒有那個膽量敢主持正義,還她一個公道!”
  公道?算了吧,多少人還等著拿她們母女倆的頭去等著領賞呢!有誰還會站出來說句公道話?那豈不等于向朝廷里那一大票黑官宣戰?那個巡撫既非傻瓜也不是笨蛋,他怎會為一個萍水相逢,連個邊都沾不上的平民百姓去做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呢?別痴心妄想了,蘭采幽,醒醒吧!
  蘭采幽沒想到整晚居然就讓這些胡思雜念給弄得一夜都未曾闔上眼,一早,她就梳洗完畢,趁著天才微亮到寺外的小徑里漫步。
  距离寺院不遠處,有一間清淨雅致的靜室,平常是讓修禪打坐的使用的,不知不覺她已經信步走到靜室外,通常她總喜歡一個人到這里,一方面是這里居高臨下,總可以一覽山下景物,二來,這靜室的四周,正好植了她最喜歡的桂花,去年整個秋天她都是在這里伴著滿室桂花香呢!
  “來者何人?”
  從屋里傳出來的質問聲,剛好也正是她想說的,靜室里究竟是誰?”
  “我都還問你,你倒先問起我來了!”她也不管里面是誰,反正……她的地盤的人都該死。
  “口气倒不小嘛!”里面的人也不甘示弱的回答。
  一個往里,一個往外,很快的他們便在房門口打了照面,兩人的目光霎時相遇。
  “是你!”蘭采幽定睛一瞧,原來是那位巡撫大人。
  “為啥只身闖入此地?”秦子夢見是讓他一整夜未曾闔眼的蘭采幽,語气也跟著溫和許多。
  “闖入?我想大人還沒弄清楚這屋子的主人究竟是誰嘍?”說著,她大刺刺的往里走,根本沒把秦子夢當一回不。
  “哦?閣下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其實也很簡單,雖然大人官大業大,可是也不能鳩占鵲巢還理直气壯的興師問罪,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這間靜室是你的?”她盯著蘭采幽的星眸,心想,這分明是雙女孩家才有的美目,何況只見她粉面含春,雍容的儀態,男人身上根本不會見著這些的。
  蘭采幽哪里容得他這般挑逗的凝視,但卻礙于身分懸殊,她也不好當面質詢,只能壓抑怒气搭腔道:“這間靜室是方丈師父用來讓弟子打坐用的,雖然我稱不上是這屋子的主人,但總比大人來得熟稔些。”
  “這么說,闖人者應該是我嘍?”
  從他的臉上分辨不出是喜怒,蘭采幽也不敢隨便幫他定罪,否則一個不小心惹惱了這個大人物,招來殺身之禍,那她親娘的后半生要依靠誰去?”
  一想到足以讓她牽腸挂肚的薛氏,蘭采幽的態度馬上有了顯著的改變,“大人快別這么說,既然大人喜歡這里,那草民讓下就是,不要再說闖不間人了。”說著,她深深作揖,只想离開這個問題人物。
  “你又何必匆匆求去?”秦子夢一把將她攔下來,气勢奪人。
  “我……”她已經讓對方的舉動惊出一身冷汗。
  “怎么剛才的气勢全沒了?”秦子夢故意要開她玩笑,他怎能如此輕易就讓她走?”
  “大人,草民是不是有得罪之處?”
  “得罪?言重了,既然這靜室你也常來,何不多留片刻,与本官閒話家常?”
  “啊?”面對這樣的提議,蘭采幽自然又是一片錯愕。
  秦子夢拿著有趣的眼神望著她看,“這回答是表示同意呢?還是拒絕?”
  她能拒絕嗎?又拒絕得了嗎?不得已,她只好坦然的往墊子上盤腿而坐。
  “很勉強嗎?”秦子夢看出蘭采幽的勉強。
  勉強也好,歡喜也好,總不能擺臉色給這大官看吧!話家常?跟這么尊貴的人面對面聊天,這還是她頭一遭呢!所以她能說什么?又該說什么?這真的不是她這位平常百姓家所能拿捏的,一時間,她倒是由滿心的無奈轉為靜默。
  “平日除了習武之外,都作何消遣?”秦子夢開口問蘭采幽。
  “琴棋書畫稍有涉及。”
  蘭采幽話才出口,只見秦子夢很迅速的從架上拿下棋子,“既然如此,少俠一定不會介意陪本官對奔一番嗎?”
  “介意倒是不敢,只怕棋藝不佳,坏了大人的雅興。”
  事實上,秦子夢哪里只是單純的想跟她下棋,只怕蘭采幽作夢都沒想到,他只是藉著近距离,好好的觀察她而已。
  不過,蘭采幽下起棋來可不含糊,她深潭般的大眼睛直盯著棋盤看,根本就忽略了坐在她對面秦子夢那雙充滿覷覦的雙眼。
  她應該不滿二十吧!秦子夢獨想著,瞧她那雙嬌嫩無比的纖纖玉手,風姿綽約,風情万种的模樣,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初見至今,她讓自己魂牽攀索的原因了,然而是什么原因她要喬扮成男子的模樣?种种疑惑在秦子夢心頭繞啊繞的,讓他根本無心好好去下棋,他想直截了當的開口問,卻又怕坦然直說會把她給嚇跑。
  “大人!”她見眼前這個男人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看,心底一惊,不會是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綻了吧?她心虛的清清喉嚨,“大人的心緒似乎有點不宁,我看咱們改日再下吧!草民先行告退。”
  她也不管秦子夢究竟准不准她走,就逞自离開靜室,飛也似的往寺里跑,邊跑她心里卻泛起一陣寒意,她不了解自己的害怕所為何來,然而,她的心的确是不寒而栗!

  离開靜室之后,蘭采幽反而有些后悔。
  她不應該對那位巡撫大人這么疑神疑鬼的,至少,在他還沒有表現出不軌之前,她實在不該防他有如防小偷一般。
  他不是個巡撫嗎?听他身邊那位侍者提過,他們最終目的地還是要回到京城的,京城?一個她多向往踏上的夢土,習武這么多年,為的不就是能夠踏上那塊土地,一了多年來的宿愿,而這樣大好机會,卻讓她的疑心病給破坏了。
  倘若自己不是那么莽撞,也許可以央求他一下,讓自己一塊儿順道而行,有了這么浩蕩的陣容護送,相信母親大人應該不至于反對才是,但問題是,逃都逃了,難不成還回過頭去央求他,把棋子人下完嗎?
  此時,天已大亮。
  回頭,還是不?蘭采幽躊躇著。
  “你打算就么站著?”秦子夢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怪的是,他什么時候來的,她居然全然未知。
  “你……在我身邊久了嗎?”
  “想什么想成這樣?看你剛才跑得那么快,我還以為發生了什么事,或是中了什么魔呢!到底是怎么啦。”
  “啊!”蘭采幽也被問得一時啞了口,“開罪了大人,真是過意不去。”
  “只是過意不去?”秦子夢故意逗著蘭采幽。
  總不至于罪該万死吧!蘭采幽心里嘟噥著,這人的心眼可真是比針眼還小啊!不過是臨陣脫逃而已,又不是犯了什么欺君大罪。
  “大人的意思……”她還是直接問比較快,省得去猜一個陌生人的心思。
  “為什么要習武?”
  蘭采幽被他問得一頭霧水,“為什么不習武?就算是太平盛世習武藝也可以強身嘛!更何況是動蕩的年代。”
  “既然如此,可曾想過為國家社會盡一分心力?”
  “大人是要我報郊朝廷?”
  “可不是!”秦子夢心底正想著一個陷阱,打算讓她往里跳,“你既然深明大義,知道現今并非太平盛世,何不貢獻一己之力?”
  這人也未免想得太天真了吧?光是靠她一介弱女子,能求自保就已經不錯的了,還說到保鄉衛土,這位大人也未免太抬舉她了吧。
  不過,她心緒一轉,若是能跟著他到京城,將爹爹的尸骨給收了,再順道看看那奸臣的嘴臉,也許,也許天亦怜她,自己可以報了殺父之仇,這豈不是美事一椿?一想到此,她的嘴角不自覺地往上微微一揚。
  秦子夢見她這等甜美笑容,簡直惊為天人,這可是頭一回在她臉上見著了這么絢麗璀璨如花的笑容。
  “承蒙大人抬愛,不過事關重大,我必須回去和家母商量一番,再作決定。”蘭采幽道。
  “當然!”既然沒有一口回絕,那表示還有一半的机會与她同行,雖然也沒弄清楚,她愿意同行的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但,那可不是他所關心的重點,秦子夢只要伊人肯同行,還管什么原因,什么理由咧,“明日此時,我在這個地方等你,咱們擊掌為證,不見不散。”說著,也不管蘭采幽同不同意,就拉起人家的手和自己的手掌用手一拍,疼得她只能咬牙強忍住。
  眼前這自以為是的大男人,根本不顧別人是怎么想的,還好他沒當自己是小女子看,至少跟他同行,可以免去所有的煩惱,相信這回,母親大人那邊一定不會再有什么問題才是。
  兩人各怀鬼胎,各自打著如意算盤,卻又互相算計著對方,就不知誰的企圖奸計會先得逞。

  “什么?”惊訝的可不只是薛氏,連跟她一道回來的潘靖也惊訝不已。
  “你是不是腦筋不清楚?了”跟著一個陌生人到那么遠的地方去,那人是好是坏你根本就不知道,而你居然就要跟人家同行,万—……”
  “哪會有什么万一,我一身男裝,難道他還會吃了我不成?”
  “我不許你去!”薛氏斬釘截鐵的說著,絲毫沒有轉回的余地。
  “娘!”蘭采幽開始動之以情的懇求著,“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机,你想,有巡撫大人的擴衛跟著,還會怕有什么危險?更何況您當真忍心讓爹在天之靈永不得安宁嗎?”
  這可真真切切說到薛氏的痛處了,她不忍心女儿跋山涉水,卻更不忍教另一半的尸骨永遠的暴露在外啊!這…… 這要她如何取舍呢?”
  “娘,您就不要再猶豫了嘛,錯過了這次,下一次還會不會再有,可是很難說喲!”
  “你就會淨往好的方面想,万一那位大人對你圖謀不軌,那……”潘靖在一旁偏偏還要在一旁猛澆冷水,真不知他是何居心。
  “人家會圖我個什么?你總不會認為人家有什么不良癖好,這才會對我這么好的吧?”蘭采幽不滿的反駁道。
  “這可難說!”潘靖一臉不以為然。
  “你……”蘭采幽當真讓他給气炸了,“這是我們蘭家的事,請問閣下在這儿湊什么熱鬧?”她終于想到一個能讓他閉上尊口最好的辦法。
  “幽儿,不可用這种口气跟你師兄說話。”薛氏已經為他發出不平之音,“再怎么說你師兄也是為了你好哇!”
  “是嗎?”她用怀疑的眼光瞟了潘靖一眼,卻不巧和他的相遇,她馬上調回自己的目光,免得等會又招來一頓罵。
  “要我答應可以,除非……”薛氏緩緩道。
  “什么?”不管是什么,看來蘭采幽都等不及接受母親大人所開出的條件。
  “除非你讓潘靖也跟著。”
  “什么嘛,人家巡撫大人只答應要帶我一個人去,師兄去湊什么熱鬧。”
  “條件我已經說了,至于接不接受可就完完全全在你嘍,更何況……”薛氏故意嚇唬女儿,“人家潘靖都還沒點頭答應呢!成不成可是另一回事喲。”
  誰知道潘靖那個愣頭愣腦的小子,馬上滿中答應著,“我當然有,沒問題。”言下之意就是,只要肯讓他跟,剩下的全都不是問題。
  薛氏對這小子,不知該心生感激還是怨恨,哪里有人有這么直的個性的?
  “好嘛!”蘭采幽怕事情有所變更,于是嘟噥著紅唇,百般不情愿的回應著,“讓師兄跟就是了嘛,不過,万一人家大人不肯讓他同行,我也沒有辦法嘍!”她反將母親一軍。
  “倘若真是大人的意思,那我也無話可說。”薛氏轉過身子,交代著潘靖,“我這個多事又麻煩的女儿,就麻煩你一路照顧了,還請你多費心些。”
  “娘!怎么這么說人家嘛!”蘭采幽不有的說。
  薛氏眼見分离在即,這么一別,恐怕數月難以再見,卻又不能在蘭采幽面前表現出离情依依的不舍,于是她赶緊走進房里,邊走邊說,“我去幫你整理行裝,別把該帶的東西落掉了那可不好。”
  母女這么多年了,蘭采幽還會看不出母親眼里那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嗎?只不過她也在強忍著,不舍的豈只是分离的情愁啊!
  “喂!”潘靖在一旁看了也有些鼻酸,卻故意逗著她,“別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好不好?又不是要嫁夫婚了,何必這么感傷?”
  “你……”她讓他這么一逗,淚水差點就滑了下來,“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很快的,她用手背拭去淚水。
  潘靖聳了聳肩,他真弄不懂,女人哪來這么多的眼淚啊。

  蘭采幽和潘靖才踏出村庄門口,便見到上官無忌在那儿守候著。
  “哇,這是怎么了?還有勞大人親迎,這怎么好意思?”潘靖故意提高嗓門。唯恐天下不知似的。
  “還不是因為我們大人怕兩位少俠中途出了什么差錯,所以特意要我在此備馬恭候兩位。”說著,他讓出身邊那匹毛澤雪亮較為嬌小的馬儿給他們兩人,“這匹馬儿比較溫馴,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們就赶緊出發吧!兔得我們大人久等。”
  潘靖坐在前頭操控韁繩,蘭采幽雖然平常和他稱兄道弟,但畢竟男女客授受不親,一時間和他几乎沒有什么距离,她還真是無法适應,所以,很自然的,她連手要往哪儿放都成了問題。
  “不抓緊些等會儿你掉下去,可別說我沒警告過你喲!”
  蘭采幽才沒把他的話听進去呢!她很小心翼翼的拉著她的衣角,以為這么一來就安全了,卻沒想到。潘靖雙腿一夾,那馬儿像瘋了似的往前一沖,這股沖勁,顯些讓她從馬背上結結實實的跌了下來,她一個惊嚇,雙手馬上玩抱住他的腰,而且還死命的巴著。
  “我說了吧!不小心些恐怕有人會失足落馬喲!”
  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蘭采幽豈肯讓他占盡便宜,她的手在他腰間用力一捏,疼得潘靖哇哇大叫,這下她可是稱心如意的爽朗一笑,“這叫做現世寶,看你下回還敢不敢占我便宜。”
  天可為證,他占到什么便宜了?好心沒有好報倒是真的,他基于他不想再被凌虐一次,所以只好將嘴巴緊緊閉著,噤聲不語。
  蘭采幽回過頭望著漸漸遠离的村庄,即將消失在眼底,她的心情是复雜的。
  一方面,她為著終于盼到可以一償多年來的宿愿而興奮不已,但卻又被暫別親娘家鄉而沖淡不少,可她心底也比誰都明白,放棄了這次机會,再也不會有更好的時机,所以,她必須狠下心來作這樣的選擇,如今,也只能在心底暗自祈禱母親能体諒自己的心情。
  “喂,怎么都不說話啦?”蘭采幽有意轉移自己因离鄉而有些傷感的心情。
  “我哪敢再說話啊?”潘靖實話實說的抱怨者,“等一下惹了大小姐你一個不高興,把我給推下馬去,那我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嗎?”
  “別把我說得這么惡形惡狀,行嗎?那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出來。”
  女人心,海底針,他想是這么想,卻不敢直截了當的說,于是將話題一轉,“你倒是說說看,為什么會對那位巡撫大人這么放心?”
  “你呢?又為什么會對那位大人這么不放心?”她不答反問。
  “要听真話?”
  “你這不是白說了嗎?如果要听你瞎說一個理由,那我還問你做什么?”
  既然如此,潘靖可說不客气的直言不諱,“老實說,我看那個大人雖然長得是人模人樣,但究竟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東西,咱們可就不得而知了。”
  “說來說去,你還是認為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著好心眼嘍?”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這么講。”
  “韁繩在他的手上,她可不想跟他起什么爭執,而失足落下馬去,這种死一定相當難看,而且鐵定不是她預期的那种。
  不過盡管如此,蘭采幽還是表現了自己的看法,“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等我安全抵達了京城,我看你就后悔曾經這么說過人家。”
  這一路兩人拌嘴,不知不覺到了承天靈寺外,遠遠的他們就瞧見守護著巡撫的那批忠侍衛一干人等,果然在約定地點等候著。
  “瞧,這么大的排場,還真不是咱們這等市井小民所輕易瞧得見的呢!”
  她順著潘靖手指的方向望去,高官的确有著不一樣的气勢,而這隊人將領著自己走向不可知的未來,尤其是坐在那轎上的大人物,更是掌控著所有的一切。
  不知怎么的,蘭采幽對這位巡撫卻是出奇的放心,也許,也許正如潘靖所說的,他的英挺俊秀本來就容易獲得別人的信賴,只是,他真是個可以信賴的人嗎?
  這會儿,連她也不再自信滿滿。
  “我還以為你又反悔不來了。”他們一下馬,秦子夢就迎向前去。
  “怎么會?”蘭采幽很自然的變聲回答著,“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道理我可還懂呢!”
  她不知道自己這句話才說出口,已經讓秦子夢在心底暗笑了半天,明明是個女流之輩還說什么君子?
  “令堂大人已經答應讓你一同上京城?”秦子夢問道。
  “是啊,如果她老人家沒答應,我也不敢擅自作主离家啊!”
  他見潘靖也在一旁,自是明了潘靖的用意,便客套道:“潘少使若能一起成行真是太好了,這樣一路上大家也好有個照應。”
  只見潘靖附在她耳旁輕語,“看吧!我就說人家大人不會在呼多我這么一個人跟在身旁,就只有你窮緊張。”
  “是!人家高高在上一個大人物,哪敢當人嫌你這個無名小卒,人家說的可是客套話,你還拿來當真呢!”
  她毫不留情的一盆冷水,沒得潘靖頗不以為然,“我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是你不是我。”
  “哼!”蘭采幽冷哼一聲還想回嘴,卻見秦子夢要上官無忌揮揮啟程,于是再度躍上馬去。
  “漫長的旅程開始了,你還是要當心些,不上讓人看出真實身分哪!”潘靖不放心的提醒道。
  “放心!扮男裝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難道師兄還信不過我的本事?”
  看來,潘靖是存心要和她抬杆,她卻懶得理他,此時秦子夢迎了過來。
  “我們會經過丰湖,那儿的風景优美,而在這時節去,正是賞湖的好時机。”
  真弄不懂他們這些朝廷命官出來巡視,要体察的民間疾苦,還是來游覽山光水色的?要說他是個什么了不得的好官,她才不信呢!
  秦子夢很小心的看著蘭采幽的臉上一閃而過的輕藐,冷然道:“難道你不相信我所說的話?”
  “大人說的話,草民怎么質疑?你多慮啦!”
  “既然如此,我們就上路吧!”秦子夢見她与潘靖兩人同乘一匹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卻不好在這時候表示什么意見,他必須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這樣才有可能与佳人同行啊,一想到此,他把一股醋意全都按捺著,有道是,小不忍則亂大謀,“兩位可要跟好,尤其到了丰湖,那儿遼闊無比又雜草叢生要是一個不小心跟丟了那可就慘啦!”
  潘靖心想,才怪,他跟采幽兩人騎的可是馬耶!難不成會比他坐轎子的還慢不成?居然還敢口出狂言,想唬誰啊?不過想歸想,他畢竟沒有說出口,最起碼這條未知路,還得仰仗眼前這人,若是不小心罪了,豈不是玩完了?所以他決定三緘其口,不要多作評斷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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