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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方思洁停妥了車,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她下意識的望向希哲的房子,房內漆黑一片,讓她不覺地心痛了一下,明知道他极有可能值班,但她卻宁愿相信他是因著女人而忙碌。唉!她歎了口气,該是把他從心中拔除,好好振作過日子的時候了!她告誡著自己拿起皮包走下車。
  打開大門迎面而來的一片寂靜無聲,她知道克剛和夢璇大概又出去玩了,從她搬進來后,她就強烈的感受到他們兩人之間那股熾熱的電流,她更不時的發現他們經常含情脈脈的凝視著對方。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住下去了,因為她十分清楚熱戀中的情侶,多么希望能擁有更多的隱私權。
  每當望著他們兩那有說有笑的模樣,她總不由自主的想起与希哲相處的情景,而這總會讓她有种想哭的感覺,難道真的是情到深處人孤獨嗎?她無聲問著。就在她關上大門之際,背后響起了聲音,“思洁!”
  她惊詫得急急轉回身,“你怎么會在這儿?你來作什么?”
  程希哲朝她走近一大步,“我來帶你回家!”
  方思洁搖搖頭,“到目前為止,我從未有過自己的家,而我打算從現在開始,為自己建立一個真正的家!”她淡然說著。
  “不!你有家,那個家是我們用愛心及耐心筑成的!”程希哲強調著。
  。她輕笑一聲,“如果那稱的上是一個家,那我大概只能算是個負責打掃,做飯的佣人吧!”她平靜說著。
  程希哲斷然的搖搖頭,“你始終是那個家的女主人,而且是唯一的女主人!”
  方思洁哀傷的看了他一眼,“希哲,在我的理想中,家代表著責任、義務与承諾,以前我總認為只要兩個人相愛,毋需透過婚姻關系,亦能成立一個家。然而這些年下來,我漸漸的体認到沒有婚姻為基礎的家是那么的單薄,隨時都會有瓦解的可能,因為我們兩人都是自由之身,可以來去自如。”她停了一會儿,“隨著時間的消逝,我發現我愈來愈渴望并且愿意犧牲自己的自由,來換取一個男人一輩子對我的關愛!”
  程希哲思忖著她的這段話,難道這不也是自己這一陣子的憂慮嗎?時時擔心若這种關系會不會結束?思洁會不會提出分手?為什么自己竟然如此聰明一世、胡涂一時呢?為何從未想過用“婚姻”來系住她的心呢?想到這一層,他的心情豁然大開,“為什么不告訴我,你想結婚呢?”他雙手搭著她的肩溫柔問著。
  方思洁輕輕推開他的手,并稍稍走离開他,“婚姻是勉強不來的,更何況有女人主動向男人求婚的嗎?”她輕笑一下,“當初你提出同居的要求時,很明顯的意味著你不要婚姻,況且我說過的,我絕對不會拴住你的自由的!”她的語气充滿著苦澀。
  “我承認我當初之所以不要婚姻,的确是害怕失去自由,然而這些日子以來,我的心也漸漸惶恐了起來,我不時的擔心著我們的關系是不是會結束?你會不會厭倦于和我相處?我甚至害怕自己會無法适應沒有你的日子,”說到這,程希哲激動的把她摟進怀里,“老婆,跟我回家好不好?自從你走了以后,家里變得好空洞、好冷清,我發誓我以后再也不亂發脾气了。我衣領上的那個口紅印,真的是我在為病人換藥后,不小心沾上的!”他低聲下气的說著。
  他那坦誠的告白徹徹底底軟化了方思洁的決心,尤其是他那聲“老婆”更讓她淚水盈眶覺得好窩心,“希哲,我們回家吧!”她淚中帶笑的說著。
  程希哲惊喜的點點頭,“思洁,我們結婚吧!”“結婚?!”方思洁詫异著。
  “嗯,當了這么久的丈夫,我想學習當爸爸的滋味!”他微笑看著她,“思洁,你愿意嫁給我嗎?”方思洁流下了快樂的淚水,她緊緊的樓住他,“我愿意!”
   
         ☆        ☆        ☆
   
  黎夢璇看了看腕上的表,五點半,她咬著層思忖著,依照克剛到家的時間,她應該可以下山打個電話再赶回家,想到這,她隨手抓了件衣服換上,急急沖出門,她以跑百米的速度跑向山下的公共電話亭。深呼吸了一下,以克制急促的心跳,而后用略發抖的手撥下那一長串數字,鈐聲持續響著,她在心中默默數著,等到第十聲她決定挂上電話時,話筒里的那端傳來了聲音,“喂!黎公館!”。
  一听見這熟悉且思念的聲音,黎夢璇不由得熱淚盈眶,“媽咪,是我啦!”她嗚咽著。
  “夢漩?!丫頭,真的是你啊!你究竟上哪儿去啦?我快急瘋了,我打算若這個星期再無你的消息,就報警尋人呢!”黎母在電話這端喜出望外的說著。
  母親那焦急的聲音,讓她有些愧疚,“媽咪,對不起啦,不過你不要擔心,我人很好,我現在人在台北,而且找到了一份工作,所以生活不會有問題!”她安慰著母親。
  黎母歎了口气,“丫頭,你從小就沒吃過什么苦,而且外頭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過,你還是赶緊回來吧!”她停了一會儿,“如果你真那么討厭嫁給子鈞,我叫你爸爸想辦法取消婚約就是了!”
  母親的話提醒了黎夢璇,“爸爸有沒有很生气?子鈞呢?”她有些囁嚅問著。
  黎母再次歎了口气,“你父親既使生气,气也早就消啦!誰教你是他的寶貝女儿呢?至于子鈞那儿,我們騙他說你出國去散散心了!”
  母親的回答讓她大大松了口气,“這樣我就放心了!”
  “丫頭,你當真不打算回來嗎?那至少告訴我,你住在哪儿吧?”黎母莫可奈何的說著,她對女儿那固執的個性,始終束手無策。
  母親那無奈的口吻,讓她在心中竊笑了好一會儿,“媽咪,我住在一個朋友家,他對我很好,很照顧我喔!我不能告訴你住址啦,我知道我一說出,你一定會馬上飛來接我。我在台灣過得好快樂呢!我暫時還不想回香港!”她高興說著。
  女儿那愉快的語气,讓黎母有些納悶,“夢璇,你是不是在台灣認識了什么朋友啊?”
  “嗯!”她在電話這端認真的點點頭,“我交了好些個新朋友呢!尤其……‘她急急閉上了嘴巴,她差點脫口說出季克剛這個人名,不行!依照媽媽那緊張型的個性,讓她知道了克剛和自己的事,她不得心髒病才怪呢!黎夢璇吐了吐舌頭。
  “尤其什么啊?”黎母著急追問著。
  她腦筋一轉,“沒什么啦!我高興得有些語無倫次!”
  “丫頭,你可別做什么胡涂事呀!”黎母憂心仲仲的說著,她總有种不放心的感覺。
  黎夢璇噗味一笑,“媽咪,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像我這么聰明的人,怎么會做胡涂事呢?我只不過是想多當點愛的甜蜜罷了!”
  “愛的甜蜜?!”黎母有些茫然,“丫頭,你在胡說什么啊?”
  黎夢璇看了看腕上的表,喔!糟糕,“媽咪,我要挂電話了,我已經來不及啦!
  有空我會打電話給你,代我問候爸爸好!”說著,她急急挂上電話迅速往外沖去。
  “ㄚ頭……”黎母握著嗡嗡作響的話筒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恰好黎父走了進來,“咦!你怎么章著話筒發呆啊?”他有些奇怪的問著。
  黎母歎了口气,挂上話筒,“方才夢璇打電話回來啦!”
  “喔?她怎么說?”黎父松開領帶以平常口吻問著。
  黎母白了丈夫一眼,指責著他那种漠不關心的態度,而后描述了兩人談話的內容。
  “嗯!”黎父贊美的點點頭,“這丫頭不愧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看來她适應環境的能力還不賴!”說著,他打開報紙。
  黎母搶過了報紙,“可是我總覺得她最后的那句話有點奇怪!”
  “喔!”黎父沉思著,“什么話?”
  “她說她只不過是想多當點愛的甜蜜!”黎母重复著女儿所說的話。
  “愛的甜蜜?”黎父皺起了眉頭,難道——“莫非她在台北認識了什么男人?”
  他猜測著。
  黎母同意的點點頭,“這也是我擔心的地方,夢璇說她住在朋友家,但我和她的同學、朋友全聯絡過了,她們都說沒和夢璇見過面。”
  黎父想了一下,“明天我打個電話,請台北的朋友查查夢璇的下落,順便了解一下真正的情況。”
  “記得千万刖傷了她的心!”黎母叮嚀著,她十分清楚女儿那對愛情怀有浪漫、僮憬的情怀。
  黎父鼓勵似的拍拍妻子,“我知道輕重的,你別忘了她也是我的女儿呢!”
  季克剛打開大門,面對一屋子的黑暗,他不由得皴起了眉頭,他記得今天早上出門時,夢璇提醒他要他准時回家吃晚飯啊,他開啟電燈而复轉往廚房,依舊未見她的蹤影,她究竟會上哪儿去呢?也納悶著,這時門口響起了一陣聲響,他大步往外走去,“你怎么會選在天黑時刻慢跑呢?”他對她那气喘如牛的模樣十分詫异。
  黎夢璇搖搖頭,深吸了口气,“不是啦!我下山去打電話。”她脫口而出。
  “打電話?家里電話坏了嗎?”他拿起話筒不解問著,“沒有啊!很正常呢!‘他听了听話筒而后說著。
  喔!糟糕!又露出馬腳了,她思索著對策,“我是打長途電話給我同學啦!我怕會花費你太多的電話費,所以跑到外面打。”她勉強解釋著。
  她那牽強的理由,讓季克剛有些怀疑,“既然我都同意你住在這儿,我怎么會斤斤計較這些呢?何況以我們兩人的關系,你認為我會在乎這些嗎?”他停了一會儿,而后直直看著她,“是不是你擔心我會從電話費帳單上發現你的秘密?”他揣測著。
  該死!為何他非得這么聰明呢?黎夢璇在心中咒罵著,她露出了個心虛的笑容,“克剛,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怎么會有秘密呢?”
  季克剛雙手搭著她的肩,“夢璇,我真的希望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在胡思亂想,但我始終有种感覺,你不像是個如你所形容那么單純的女人,你似乎有著許許多多的秘 密,像個謎團一般!”他以認真口气說著。
  “我們吃飯吧!我餓死了。”她避開他的話題,轉身走進廚房。
  望著她那纖細背影,季克剛在心中無聲說著:總有一天我會找出答案的!
   
         ☆        ☆        ☆
   
  黎夢璇擋著下巴怔怔看著思洁試穿一套又一套的禮服,思緒不由得飄了好遠。前一陣子她刻意的不去想及那迫在眉睫的婚禮,然而每當夜深人靜時,那一切就不請自來的鎮人她的心里,愧疚和歉意兩种情緒交互啃噬著她的心,她好遺憾自己的這一走了之,勢必深深傷害了無辜的子鈞;另一方面她又愧疚自己隱瞞了已有婚約的事實,欺騙克剛的真心。天啊!我該怎么辦呢?她在心中苦惱不已。
  她和子鈞可說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他對她總是百般的呵護、禮讓,仿佛她是公主一般。她還記得小時候抄家家酒時,她總是喜孜孜的主動扮演他的新娘,如今一切即將成為事實時,她的心中卻是百般的不愿意。想起當時兩家決定聯姻時,他們兩人分別征了好一會儿,然而在她尚未清醒過來,還來不及說“不”時,子鈞已溫柔的摟著她滿口答應了。
  從那以后她和子鈞之間的關系就變得有點奇怪,兩人一見面不再似以往那般嘻笑打鬧,只是一味的說著客套話,她始終弄不清楚怎么一回事,直到她遇見了克剛,她才了解到她對子鈞的感情純粹只是兄妹的感情,所以每當他樓摟她,甚或親她時,她就渾身僵硬、不自在;然而在克剛的怀里,她卻覺得好自然、好溫柔,想就這么一輩子倚著他,尤其是他那熱情之吻,就讓她有种虛脫了的感覺。她相信自己已經找到了情得守候一生的男人,她已深陷在他那張溫柔的情网崟無法自拔,只是她該如何向克剛交代自己的一切呢?尤其令她煩惱不已的是,她該如何向子鈞說“不”呢?老天爺!請指點我迷津吧!她祈許著。
  “夢璇,你怎么啦?”方思洁搖晃著她緊張問著。
  黎夢璇回過神來,“有什么事嗎?”方思洁無奈的搖搖頭,“我一連叫了你好几聲,你始絡沒反應,差點把我給嚇死了,你的魂跑哪儿去啦?”
  黎夢璇不好意思的拍拍她,“對不起!我想事情想得出神了!”
  方思洁神秘一笑,“在想克剛對不對?”
  黎夢璇乍然臉紅如彩霞,“哎呀!你不要亂說嘛!”
  “別害羞啦!這是熱戀中的男女常有的事!”方思洁一副過來人的口气。
  唯恐招架不住,黎夢璇決定岔開話題,“你挑中了哪一件婚紗呢?”
  “這一件,你覺得怎樣?”方思洁拿著禮服在身前比著。
  黎夢璇歪著頭想了一下,“我覺得這一件也不錯,”她拿起另外一件,“我想你不妨兩件都試穿看看!”
  “嗯!”方思洁點點頭,走進更衣室迅速換妥她說的那件禮服,“夢璇,我覺得你的眼光比我好呢!”
  她整理著思洁的裙擺,“那還用說,這件禮服就跟……”她急急閉上嘴巴。她差點就說出這件禮服跟她理想中的婚紗相去不遠。
  “跟什么啊?”方思洁好奇問著。
  “沒什么啦!”黎夢璇隱藏著自己的心虛,“我的意思是這件禮服看起來不怎么樣,穿起來卻有著出人意料的特殊風格!”
  “的确如此!”沉醉在婚姻美夢里的方思洁絲毫未普查覺她的語病,“你認為我頭發盤上去好呢?還是放下來好?”
  黎夢璇盯著她看了一會儿,“盤上去好了,這件婚紗的特色在于它那露肩的設計,把頭發盤上去方能顯現出頸部优美的線條!”
  方思洁贊同的猛點頭,“嗯,你真不愧是學設計出身的,這么懂得藉衣服來表現自己!”
  “你才真是爬格子的高手呢!這么懂得用言語來討好人!”黎夢璇回夸了一句。
  方思洁噗啼笑了出來,“我看啊我們兩個再道么繼續互夸下去,旁人都要雞皮疙瘩掉滿地啦!”
  黎夢璇跟著朗朗笑了起來。“喔,對了,希哲几時過來接你呢?”她仿佛想起什么似的。
  方思洁看了一下腕上的表,“大概一會儿就到了,我們打算待會儿去看電影,你要不要一塊儿去?”她征詢著。
  黎夢璇略不好意思的搖搖頭,“克剛要我在這儿等他!”
  方思洁故意深深歎了口气,“我看啊,等我和希哲辦完婚事,授著也該喝你兩的喜酒啦,免得一天到晚相思苦、苦相思!”
  她臉紅的作勢槌了思洁一拳,“少胡說了,待會儿讓別人听到了多不好意思啊!”
  方思洁推嘴一笑,“克剛一定十分贊同我的說法喔!”說著,她一溜煙的鑽進更衣室。
  黎夢璇只能無奈的躁著腳。
   
         ☆        ☆        ☆
   
  “夢璇!”季克剛搖下車窗向在屋檐下等候的她大聲喚著。
  黎夢璇找尋著聲音來處,而后急急向他走去,“我們去哪里吃飯呢?”她坐進車內喜孜孜的問著,忽然她發現了他臉上怪异的神情,“你怎么啦?”
  “沒什么!”他淡然說著,而后啟動車子。
  黎夢璇打算再說什么時,她發現擱于擋風玻璃下方的紙條,“咦!這是什么意思啊?”她讀著紙條上的訊息!台大醫院三零零七病房。
  季克剛困了一眼,“剛才我家里的人到公司找我,說我父親因感冒并發肺炎,現正在哪儿治療!”
  “真的啊?那我們赶緊過去看看!”她緊張不已。
  季克剛搖搖頭,“沒有這個必要,我這一去探望他,搞不好他的病情會更加惡化!”他自我解嘲著。
  “喔?為什么?”黎夢璇詫异不已。
  季克剛朝她苦笑了一下,“在我父親的眼里,我是個十足的敗家子,不僅敗坏了門風,更敗坏了名聲。當初我決定娶心渝時,他就鄭重的警告我,有一天我一定會為自己所作的決定付出沉痛的代价,沒想到一切果然被他料中!”
  他那苦澀的詻气,讓黎夢璇的心為之一酸,她不由得緊緊握住他的手,“克剛,我相信你父親必定是基于愛護你的立場,才會說出那些話。如果他知道你今天憑著自己的努力,擁有了屬于自己的一片天空,他一定會為你喝彩的!”“會嗎?”他有些怀疑的問著。他永遠也忘不了父親那冷峻、嘲弄的口吻。
  黎夢璇認真的點點頭,“我相信他是愛你的,同樣的你也愛他,對吧?”
  “愛?!”他迷惘不已。從他有記憶到現在,他似乎從未感受到這种情感存在于他們父子間。
  “先不要急著吃飯,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我想多知道一些你小時候的事!”她決定從了解他的童年生活作起,再慢慢開導他。
  季克剛歎了口气,“夢璇,你可真是十足的好奇寶寶,任何事情都得打破砂鍋問到底,對吧?”他有些無奈。
  黎夢璇掩著嘴笑著,“通常人家都說我雞婆、好管閒事!”她刻意裝著一副嚴肅的口吻。
  季克剛捏投她的臉頰,“走吧!好奇寶寶,我帶你去摩天大樓看另一种台北市的夜景,順便說故事給你听!”
  她同意的點點頭。
  倚著四十三層樓的玻璃窗,季克剛緩緩吐了口煙圈,隨著薄薄的煙霧,他的思緒也漸漸的掉人童年的回憶里。“我的母親在一生下我沒多久就去世了,我是我父親父兼母職一手帶大的,”他打開記憶之窗娓娓說著,“從小我對父親的觀念就十分的模糊,在我的印象中他總是來去匆匆,除了早上和我這早安,晚上和我說晚安外,我几乎很少有机會跟他說話,他對我而言代表著嚴肅、不苟言笑,我的童年可說是在寂寞与孤單中度過的,”他停了一會儿,“或許是這种害怕孤獨的感覺使然吧!當我認識心渝時,她那主動關心我的親切態度,讓我有著說不出的感動,這也是后來我不計一切想跟她結婚的原因,因為我相信必定能和心渝建立一個幸福、溫暖的家。從小我父親對我的行事作為只要是合理的,他鮮少會干預,但唯獨這件婚事,他在連心渝的人都未見過的情況下,即毫不考慮的否決了,”說到這,他歎了口气,“生平第一次我對父親產生了強烈的反感,我大聲的指責他,從小剝奪了我該擁有的快樂,如今又想破坏我的幸福,結果他狠狠的給了我一巴掌,并警告我如果執意要和心渝結婚,就不要再踏進家門一步。從那一天算起,我已經將近有兩年未普見過他了!”他以遺憾的諳气結束了這段往事。
  黎夢璇托著下巴靜靜听著他的訴說,她几乎可以想見一個孤單的小男孩,渴望著被愛与被關怀的情景。“克剛,你恨你父親嗎?”她拉著他的手溫柔說著。
  季克剛捻熄了菸,“一開始我的确對他有著十足的恨意,也就是因為這股恨意支持著我熬過創業唯艱的辛苦階段,但隨著我和心渝的不和終至結束,那股恨意已漸漸被思念親情所取代了,我發現我滿怀念以往那种与父親相依為命的日子!”他發自內心坦誠著。
  “那就回去看看他吧!”他鼓勵著。
  季克剛遲疑了一會儿,而后搖搖頭,“他不會想見我的,更何況我親口說過絕不再回那個家的!”
  “克剛,”她拉著他的手,“事情都已經過去那么久了,你們的心結也該解開了!”她繼續說服著。
  季克剛無奈的歎了口气,“好奇寶寶,你的确真的很愛管閒事喔!”他溫柔的把她圈進怀里,“讓我再想想看好嗎?現在讓我們拋開那些煩人的瑣事,輕松的欣賞一下台北市的夜景好嗎?”他捏了投她的鼻子柔情的說著。
  黎夢璇滿意的點點頭,溫馴的偎進他的怀里。
  “夢璇,你對愛情有過憧憬嗎?”季克剛摟著她在她耳際呢喃著。
  “有啊!”黎夢璇將臉帖在玻璃上專心的看著窗外五光十色的夜景,“我對愛情一直有著很浪漫的想法,我總愛把自己想成是童話故事中被囚禁的公主,而他就是那個騎著白馬前來解救我的王子!”她頭未抬認真的說著。
  季克剛對她的說法好笑得搖搖頭,“如果你始終無法遇見拯救你的白馬王子,那你是否就一輩子不嫁人呢?”
  黎夢璇歪著頭想了一下,“不管怎么說,在我決定踏入結婚禮堂前,我一定會讓自己真正愛過!”她肯定說著。
  她的話讓季克剛十分不解,“這么說來,你結婚的對象就不一定是深愛的對象羅?這樣對你的丈夫未免太可怜了吧?”
  該死!自己怎么這么沒大腦,說出如此矛盾的話,黎夢璇咒罵著自己。“克剛,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不論我是談戀愛或是結婚,我一定會將自己的感情完全忠于對方,我絕不可能心里愛著他,卻嫁給另外一個人;同樣的,在談感情時,我也不抱持著以結婚為目的想法!”她急急解釋著,然而她發現似乎愈說愈迷糊、愈描愈黑。
  她那著急樣,讓季克剛盡管心中疑寶叢叢卻不忍再追問下去,“別緊張!我相信你一定是個對愛情及婚姻皆忠貞不渝的人,而且我十分确信自己既是解救你的白馬王子,也會是与你共度一生的人!”他充滿信心的說著后半句話。
  黎夢璇斜眼看著他,“喔?這么有把握啊!”
  “那當然!你忘了我們是怎么認識的?”季克剛有點得意的說著。
  黎夢璇恍然大悟,“嘿!那可是你撞倒了我,而非拯救我呢!你有點厚臉皮喔!”她半開玩笑的捏摸他的臉頰。
  “至少我把你帶回家照顧,而非棄你于不顧啊!”他理直气壯的說若。
  她故意歎了口气拍拍他的臉頰,“既然如此,那就姑且承認你是白馬王子吧!”
  季克剛滿意的點點頭,“還有另外一种角色呢?”
  “什么?”她故意裝胡涂,因為她知道自已被逼進死角了。
  “丈夫啊!我夠資格嗎?”他笑盈盈的問著。
  黎夢璇心虛的垂下眼瞼不敢看他。
  她那低頭不語的模樣,讓季克剛誤以為她害羞,于是他溫柔的在她耳際低語著,“不用害羞,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他的這句話讓黎夢璇頭垂得更低了。克剛!你絕對夠資格的,只是我卻是這么的不夠格啊!她在心中吶喊著。
   
         ☆        ☆        ☆
   
  “克剛,今天下班時去看看你父親吧,”黎夢璇邊洗著杯子,邊向著在門口換鞋的他叮嚀著。
  听見這句話,季克剛下意識的皺起眉頭,“過些日子再說啦!我這一陣子公司比較忙,實在撥不出空!”他隨口敷衍著。這些天來他不時的提醒自己這件事,但他始終鼓不起勇气下定決心。
  “克剛,”她急急擦干手走了出來,她決定不再讓他繼續逃避,“我想……”
  未待她開口,季克剛截斷她的話,“我來不及了,我先走了!”說著,他重重往她臉上親著,而后迅速走了出去。
  黎夢璇無奈的歎了口气,她轉身打算上樓時,忽然想到了一個好方法,對啦!我何不代替克剛去看他父親呢?也許可以趁机松開他們兩的心結啊!黎夢璇,你真聰明呢!她為自己的想法自我夸贊著,而后三步并作兩步的跑上樓。
   
         ☆        ☆        ☆
   
  “進來!”季父對著敲門聲了口應著。
  黎夢璇深吸了口气打開房門,當她第一眼望見躺在病床上的老人時,她不由得嚇了一跳,因為他和克剛就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不過一個是年輕的,一個是年老的,有了這層認知,她心中輕松不少,原有對他那嚴厲的印象漸漸消失了,她緩緩走向病床,她正打算開口時,對方已按捺不住搶著說話。
  “小姐,你找誰啊?你是不是走錯病房了?依照我這种年紀,應該是不會有像你這种年輕的小姐來探病喔!”季父幽默說著。
  黎夢璇噗啼笑了出來,“我想您年輕的時候一定迷死許多女孩子喔!”在他的感染下,她的語气也活潑了起來。“季伯伯,我叫黎夢璇,是克剛的朋友!”她把花束插人花瓶后轉身友善說著。
  一听見儿子的名字,季父的臉色沉了下來,“是他叫你來的?”
  黎夢璇搖搖頭,并拉了把椅子坐下,“是我自己來的,克剛并不知道我來這儿。”
  “喔?”季父以狐疑眼光看著她,“你和克剛是什么關系?”
  “朋友!”黎夢璇略不好意思的說著。
  “女朋友?還是更親密的關系?”季父毫不放松繼續問著,難道克剛又陷入另一場感情糾紛了?他猜測著。
  她臉上的紅暈更加深了些,“普通女朋友啦!”她小聲說著。
  季父默不作聲的盯著她看,眼前的這個女孩有著一張討喜的臉龐,尤其是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更流露著善良与關怀,她的身上有种不平凡的气質,舉手投足問尤有大家風范的气度,依据他多年閱人的經驗,他直覺的相信這個女孩絕非出自普通人家。最讓他想不透的是何以她會和克剛扯上關聯呢?他不時的派人留意克剛的生活動態,為何從未有人向他提過這個女孩的事呢?“黎小姐,今天你來有什么事嗎?是不是克剛闖禍啦?”他抱著最坏的打算平靜說著。
  “不是!不是!”黎夢璇急急否認著,“您誤會了,克剛他很好,只不過是我听說您病了,所以就過來探望您!”
  季父松了口气,“那就好,克剛最近還好吧?”黎夢璇點點頭,“他目前……”她正打算說明克剛的近況,不料——
  “我曉得,克剛的一舉一動我都清楚得很!”季父打斷她的話略神秘地說著。
  “喔?”黎夢璇不解的看著他。
  季父歎了口气,“黎小姐,我想克剛應該向你說過我們父子的事吧!但你想我真的會是一個那么絕情的父親嗎?”他停了一會儿,“我知道依照克剛那种倔強的個性,即使是遭遇了什么樣的困難,他也不會開口向我求助的,所以我不時的派人留意他的情形,希望在必要的時候暗中施予援手,不過最令我欣慰的是,他這一路走來,盡管碰上了不少麻煩,但他都憑藉著自己的能力解決了。”說到這,他的臉上泛出了笑容。
  他的這段話讓黎夢璇對拉攏他們父子間的感情倍心大增,“季伯伯,您真的不讓克剛回家嗎?”她試探著。
  季父苦笑了一下,“當時我正在气頭上,所以才會順口說出那句話。我實在看不慣他成天被心渝耍得團團轉,所以希望藉著那句話的嚴重性,來遏止那一場悲劇,但我万万沒想到,克剛會固執的掉頭就走,而且為了一個不值得的女人,連家門都不愿再踏入一步。難道我這個作父親的,真的比不過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嗎?”他感慨著。
  季父那蒼涼的詻气,讓黎夢璇難過不已,“季伯伯,克剛始終是關心您的,他之所以沒有回家,實在是因為他被自己當初所說的話給陷住了,他那逞強的個性讓他無法扯下臉來面對您!”她著急的幫克剛澄清著。
  季父盯著她好一會儿,“黎小姐,如果不是我了解克剛的個性,我真要怀疑你是他派來求和的說客!”
  黎夢璇臉紅了一下,“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請直呼我的名字吧!”
  季父笑了笑,“夢璇,能鈷我知道你和克剛是如何認識的嗎?”他旁敲側擊著。
  她點點頭約略說明了一切,“結果我就一直住在克剛家,兼作管家和佣人!”她對后面的兩种身分扮了個鬼臉。
  “克剛沒打算跟你結婚嗎?”季父直接切人正題。他發現這一路談下來,他愈來愈喜歡這個女孩了。
  一听見這么坦白的問話,黎夢璇臉紅如彩霞,“我們還沒想那么遠!”
  季父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克剛究竟在想什么呢?難道他不擔心這么好的女孩溜走嗎?“看來我得找個時間和克剛談談,教他赶緊把你娶回家!”季父興致勃勃的說著。
  黎夢璇對季父的前半句話有些喜出望外,“您愿意和克剛見面?”
  季父歎了口气,“季家的大門始終為他開著,只是他不愿踏入一步啊!”
  “您放心好了,我會想辦法教克剛回家的!”她充滿信心的說著,而后她不經意的瞄見了牆上的鐘,“喔!糟糕,克剛快下班了,我得赶回去!”說著,她急急站起身,“季伯伯,好好保重身体,早日康复喔!”她叮嚀著往門口走去。
  “夢璇!”季父喚住了她,“有空的時候讓克剛帶你到家里玩玩!”
  黎夢璇答應的點點頭,“喔!對啦!千万別讓克剛知道我來過喔!”她想起什么似的慎重囑咐著。
  季父同意的點點頭。看著她那輕快遠去的身影,季父的臉上涌起了濃濃的笑意,他相信儿子這一次終于作了正确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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