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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夢璇,你爸爸想去買點名產帶回香港送人,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逛逛呢?”
  黎母走近她身邊慈祥問著。
  黎夢璇搖搖頭,合上手中的書,“我要去找朋友,順便幫子鈞買份禮物。”
  一听見這個人名,黎母仿佛想起什么似的,“關于你和子鈞的婚事,如果你……”
  黎夢璇中斷母親的話,“照常舉行吧!”她平靜說著。
  她的回答讀黎母訝异不已,“丫頭,這可是終生大事呢,你可得好好考慮清楚啊!”
  黎夢璇笑笑的拍拍母親,“媽咪,我已經想清楚了,我相信子鈞會是個好丈夫!”
  “但是你并不愛他不是嗎?”黎母著急反問著,她差點說出你真正愛的是季克剛阿!
  黎夢璇苦笑了一下,“媽咪,婚姻的基本條件并不一定要有愛,愛情可以在婚后慢慢培養啊!像爸爸和你不就是這樣,僅憑媒妁之言結婚,結果呢?過得比那些戀愛結婚的夫妻還來得幸福、快樂。”更何況愛的代价實在太高了,克剛帶我欣賞了愛的世界的美妙,讓我快樂得忘了昨天和明天,然而當我過于沉醉在那份美麗的夢境,還來不及清醒過來時,他已走离我的世界好遠、好遠了!她在心中凄然說著。
  盡管黎母覺得女儿的決定似過于草率,但一時之間也無言以對。
  “媽咪,赶緊去吧,免得爸爸等得不耐煩。”她把母親推往門口。
  黎母歎了口气轉身走了出去。
   
         ☆        ☆        ☆
   
  黎夢璇深吸了口气,略遲疑的投了門鈐。
  一咦!你還來做什么?你的謊言說得還不夠嗎?”程希哲打開大門一見是她,不客气說著。
  她不知如何是好時,听見聲響的思洁已急急跑了出來,“夢璇,是你啊!快點進來!”方思洁狠狠瞪了丈夫一眼,并示意他讓開。
  黎夢璇識趣的搖搖頭,“我馬上就走了。”
  “那也好,我們出去散散步。”說著,方思洁故意的摔上門走了出去。
  “思洁,我想請你幫我把這個戒指還給克剛,”她掏出了皮包中的飾盒,“不過請你過些時候再還他,我相信克剛一定花了不少錢買這個戒指,我擔心他在目前激動的情緒下,會毫不考慮的丟了這個戒指。”她細心說著。
  方思洁看著那個戒指歎了好大一口气,她想起了情人節那個晚上他們兩那溢滿幸福笑容的畫面。“真想不到結局會是這樣!”她感慨不已。
  黎夢璇泱定避開這個敏感的話題。“思洁,這是我家的住址及電話,有机會到香港的時候,記得來找我。”她遞了張名片給思洁。
  方思洁點點頭,“什么時候走呢?”
  “明天早上的飛机,那我先走了。”說著,她轉身往山下走去,走至一半時,她突然轉回身,“請你轉告希哲,我從來就沒有傷害克剛的念頭,我好抱歉自己帶給你們這么多傷害,請他原諒我!”她有些哽咽的說著。
  “我會告訴他的,別忘了保重自己!”方思洁大聲喊著。
  她哀傷的笑了笑,轉身繼續往山下走去。
   
         ☆        ☆        ☆
   
  季克剛被窗外刺眼陽光吵醒了過來,他揉了操疼痛的太陽穴,不由得責備自己昨晚喝了太多的酒。他望了望床頭柜上的鐘,八點半,喔!糟糕!他想起了今天早上与客戶有的,他迅速的下床并大聲喚著,“夢……”而后他好笑的搖搖頭,夢璇早已走了好久了。若在以前碰上這种睡過頭的情形,夢璇必定是有條不紊的快速幫他打理一切,如今呢?他歎了口气,他再度恢复昔日孤單的單身漢生活,連杯醒酒的咖啡也得自己動手了!算了,一大早干嘛如此自艾自怜呢?他斥責著自己。
  匆匆梳洗后,他往樓下走去,這時正好門鈴響起。“心渝!”他一打開門看見拎著皮箱的心渝不覺有些奇怪。
  “克剛,我想搬回來,好不好?”貝心渝渴望地問著。自從克剛無意中透露夢璇离開的消息時,她就有著說不出的高興,因為這對她而言不啻是挽回這段婚姻的最佳時机,她相信此時的克剛必定是感情最脆弱的時候,而她正好乘虛而人。
  “這——”季克剛有些為難。在他尚未從夢璇的謊言打擊中恢复過來時,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再應付另一段感情。
  “克剛,我不會妨礙你的日常生活的,我也無意勉強你重續這段姻緣,我只是希望我們能再試試看。”她拉著他的手肘懇求奢。
  季克剛望著她那一臉的哀求樣,一股同情之心油然而生,盡管他曾發過誓,更不只一次的說過狠話,然而真正面對她的忏悔模樣,他卻狠不下心來,尤其想到自己再度跟她有了床第關系,他再也無法拒絕她。“好吧,你暫時搬回來。”
  “謝謝你,這一次我一定會努力作好一切的。”貝心渝喜出望外的說著,更情不自禁的摟著他親著。
  季克剛笑笑的拉下她的手,“我該上班了。”
  不遠處,正打開信箱拿報紙的方思洁恰好看見了這一幕,她不由得發征了好一會儿。克剛,未免變心變得太快了吧?她忿忿想著,并砰一聲的摔上門。
  正喝著牛奶的程希哲,放下杯子不解的看著她,“老婆,一大早誰得罪你啦?還是你吃炸藥啦?”
  方思洁扔下報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們男人啊,沒一個有良心!”
  程希哲笑盈盈的摟樓她,“告訴我,究竟是哪個男人讓你气成這樣?”
  “就是季克剛嘛!”她憤怒難耐的描述方才那一幕。
  程希哲微蹙著眉,“你是說貝心渝回來了?”
  “對!而且他們兩人還在大門口親熱的說話呢!”方思洁一副不以為然的口气。
  程希哲思索著,克剛怎么會這么胡涂呢?難道他忘了心渝帶給他的教訓嗎?
  方思洁撕了塊面包塞人口中,“我從來不知道克剛會是個變心像變天一樣快的人,就算再怎么寂寞難耐,也不該回頭我會經背叛自己的女人吧!真虧了夢璇當初對他的那份真情意。”她感慨說著。
  “別跟我提那個說謊的女人,克剛會變成這樣,還不都是她害的!”程希哲挺身為好友辯護著。
  她哼了一聲不理他。
  “不行,我得去問清楚!”急性子的他迅速站起身欲往外走。
  方思洁快一拍的拉住他,“閒事公,拜托你鎮定點好嗎?感情的事誰也管不了,更何況克剛是個思想獨立的成年人,你也不是他的監護人,你何苦自討沒趣呢?”
  “可是我擔心他會再度摔跤啊!”程希哲著急著。
  她深歎了口气,“真如此的話,那也是老天爺的意思,誰也妀變不了!”
   
         ☆        ☆        ☆
   
  黎夢璇倚著靠墊一遍又一遍的听著那首“Windflower”,思緒不由得飄回了与克剛在書房共度的那個寒夜,那個晚上他們交換了彼此的真心,而她更全心的相信,她已尋到了愛的天堂,他們之間的這份愛將會持續到永恒,結果呢?她歎了口气,淚水不自主地潸潸而下。
  她回到香港已經兩個星期了,她對克剛的思念卻未普稍減過,她知道自己不鼓再想起他,因為再過几個星期她就將披上白紗了,只是她愈告訴自己不能想他,她偏偏想得更凶,尤其是她和克剛共度的那個溫柔之夜,更是如同絲線般緊緊纏繞著她的記憶,天啊!我該怎么辦呢?我怎么能夠帶著擁有克剛如此多的回憶嫁給子鈞呢?她將頭理人膝中咽咽哭泣著。
  季克剛吐了口煙圈,靜靜聆听著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他一直很喜歡深夜的雨聲,因為那就像是服鎮定劑,可以讓他那浮躁的心緒,迅速平靜下來。他望了望身邊熟睡的心渝,她的臉上猶殘留著方才激情的痕跡,她那滿足緊緊偎著他的模樣,讓他的心中掠過了一股复雜的情緒。自從心渝搬進來后,她表現了他從未見過的一面,以往她非得睡到日上三竿絕不起床的,如今她每天早起為他准備早餐,而且摒棄了從前唯恐弄粗雙手絕不做家事的習慣,一有空間即動手打掃房子,諸如此類的點點滴滴,他相信心渝這次是徹徹底底的妀變了,他知道自己該滿意這一切的,然而內心里他卻無時無刻的想念著,那遠在异鄉國度,有雙烏黑大眼、善良、充滿愛心的佳人。
  夢璇這一走,他覺得這個家無話再怎么干掙、整洁,還是像一個失去靈魂的人,那么空洞、無情,只配稱得上是個房子而非一個家。就連他和心渝共有的激情歡愉,他曾是那么渴求、向往,如今他卻發現他渴望的是夢璇那羞怯的柔情,而非心渝那狂野的熱情。心渝讓他享受了剎那間的喜悅,但過后他的內心卻空虛不已;相反的,夢璇給他的感覺卻是那么的特別,讓他有种心靈契合,希望時間為他們停留在這一刻的震撼。他知道自己絕不可能和心渝重續情緣的,只是他該如何啟口向极力討好他的心渝說明呢?唉!
  他的這聲重重歎息,讓貝心渝醒了過來,“克剛,你怎么啦?”她側坐起身關心著。
  “沒事,繼續睡吧!”季克剛捻熄菸,關上燈轉身背對她躺下。
  沒一會儿工夫他發出了規律的呼吸聲,然而黑暗中的具心渝卻了無睡意,一顆清淚緩緩滑下了她的臉頰,這一刻她終于知道,在這一場感情的拉鋸戰里,她已經做徹底底的輸了。
   
         ☆        ☆        ☆
   
  “老婆,快來,我有好消息告訴你!”程希哲打開門即大聲嚷著。
  方思洁慢條斯理的走了出來,“中彩券啦?這么快樂?”她對他那一臉的興奮頗不以為然。
  程希哲重重的住她臉上親著,“醫院派我到香港參加醫學研討會,而且可以帶太太同行喔!”他捏捏她的鼻子。他知道她一直想去香港觀光、采購。
  “真的啊—!”方思洁快樂的跳了起來,“這一來我就可以去找夢璇了。”
  一听見這個名宇,程希哲沉下了臉,“不許去找她!”他粗聲說著。
  “為什么?”方思洁詫异不已。
  “你忘了她如何傷害克剛的嗎?她已經不是我們的朋友了。”他一副獨斷的口吻。
  方思洁狠狠的用手措戳著他的胸膛,“你啊!沒搞清楚一切就不分青紅皂白的誣賴人!”
  “那一天你也在場啊,難道我看錯了什么嗎?”他理直气壯的說著。
  方思洁歎了口气,“這几天我想了很多,終于想通了夢璇為何會如此做的原因。”
  “為什么?”
  “你記不記得在我們吵架時,我在克剛家住過几天?”她詢問著,見他點頭后,她繼續往下說:“那几天我真正了解了夢璇對克剛的真情,那絕非演戲裝出來的,何況她既然答應了克剛的求婚,這很明顯的說明了她愛克剛。”
  “你別忘了她可是另有婚約在身喔!”程希哲以挖苦口气提醒著。
  方思洁不在意的笑了笑,“她既然敢答應求婚,這便代表了她有把握解除原有的婚約,夢璇絕不是腳踏兩條船的人。”
  “真是如此的話,那她又為何倉促決定回香港,并且請她的父母出面羞辱克剛?”程希哲仍有些不服气。
  方思洁歎了口气,“夢璇的父親做出那樣的舉止,我只能猜測或許是有錢人家習慣用金錢來衡量一切,至于夢璇的倉促回家,則有其不得已的苦衷。”她平心靜气說著。
  “什么苦衷?”他依舊一副不屑的口吻。
  “因為貝心渝重現江湖?”她的語气气中有著濃濃的嘲諷成分。
  “心渝?!”希哲不解的重复著。
  “對!”方思洁點點頭,“夢璇認為自己成了礙眼的第三者,而且她不想讓克剛夾在中間痛苦、為難,所以她才使出了這個殺手襉,一方面讓克剛不會有愧疚感,另一方面也讓自己能真正對克剛死心!”
  程希哲贊賞的摟摟她,“真不愧是寫小說的,對感情問題剖析得這么透徹!”
  方思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這下子你該同意我去看夢璇了吧?”
  “沒問題!”他再度規著她,“我決定把你的這些推論說給克剛听呢!”
  “万万不可以!”她著急制止著。
  “為什么?”
  方思洁再次歎了口气,“克剛和心渝現在處得滿好的,搞不好他們极可能再續情緣,我們何苦在他們中間扔下這么一顆炸彈呢?”
  “說的也是!”程希哲同意著。但是難道克剛和夢璇就這么轉身各走各的路嗎?
  他遺憾地想著。
   
         ☆        ☆        ☆
   
  “夢璇,准備好要走了嗎?”歐子鈞走進她辦公室問著。
  黎夢璇停下手中的工作,抬頭看他,“去哪儿?”她不解問著。上個星期她已正式回到工作崗位,并接手黎歐集團的廣告企畫案,她希望藉著忙碌的工作來忘卻那扰人的思緒。
  歐子鈞友善的摟摟她,“你忘了嗎?你約了設計師今天下午試穿禮服的。”
  該死!自己怎么會把這么重要的事能忘了呢?她咒罵著自己。“抱歉,我一忙,竟把這件事給忘了!”她急急找著借口以掩飾自己對婚姻心不在焉的心態。
  歐子鈞不在意的搖搖頭,“沒關系,我會幫你打理一切的!”他裝著熱絡口气說著。
  她心虛的點點頭,“嗯,我收拾一下桌面。”
  歐子鈞望著夢璇漫不經心的和設計師討論著禮服的款式,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她知道夢璇和他一樣,并不怎么同意這門婚事,但礙于不想遠道雙方父母親的熱切心意,只好勉為其難的答應。他不否認夢璇是個出色的女孩,他更相信她會是個盡責的妻子,但他對她只是兄妹的情感,他實在無法對她產生那种男人對女人的感覺啊!更何況他的心早已被另外一個女人所占据了,只是他該如何向她說明呢?他頭痛、懊惱不已。
  “子鈞,你覺得這件款式如何?”黎夢璇裝著快樂的口吻問著。
  歐子鈞回過神來急急露出了個笑容,“嗯,滿不錯的。”
  “好吧,那就決定這件好了。”說著,她轉身走進更衣室,望見更衣室牆上大鏡子中的人影時,她不由得發出了重重的歎息聲。曾經她對婚姻有著許多美麗的幻想,她更相信當她披上白紗時,那將會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然而此刻她一點也不覺得快樂,她反倒有种想哭的感覺,她多么希望此刻陪她試穿禮服的是克剛啊!
  “夢璇,你還好吧?”見她許久未出來,歐子鈞敲著更衣室的門有些著急的問著。
  一听見他的聲音,黎夢璇迅速套上衣服,打開門走了出來,“抱歉讓你等這么久,因為我的拉煉卡住了!”她隨口找個理由。
  歐子鈞不在意的笑了笑,“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啦!”她斷然拒絕,而后她發現自己的口气似過于強硬,缺乏未婚妻該有的溫柔,于是她隨即露出笑容,“我的意思是我想回公司加班,而這儿离公司滿近的,我自己走就可以了。”她婉轉解釋著。
  她的回答讓歐子鈞松了口气,他發現自己似乎有些尷尬單獨和她相處,他突然覺得不知如何開口跟她說話。“也好,那我先走了。”
  “bye-bye!”夢璇朝他擺擺手,他的未堅持送她回去,讓她仿佛放下千斤重擔般的輕松了下來。她覺得她和子鈞之間突然存在著一道深深的隔閡,她實在很難去想像,在這种別扭、不自然的情況下,他們如何步向地毯的那一端?
   
         ☆        ☆        ☆
   
  “克剛,今天晚上的菜不合你的胃口嗎?”貝心渝望著他一臉無奈的撥著碗中的白飯時,不禁關心問著。
  “不會啊!滿好吃的。”說著,他急急扒了口飯,盡管他嘴里夸著好吃,但心里他卻怀念夢璇那精湛的手藝,最重要的是,他想念与她共進晚餐時,兩人閒話家常的甜蜜气氛。
  他那刻意裝出的狼吞虎咽樣,讓見心渝的心中閃過了一絲哀傷,但她仍面帶微笑,“小心點,別噎著了!”
  季克剛用比平常略快的速度吃完碗中的飯,“哇!我吃得好飽呢!”他討好似的說著。
  “那你去忙你的事吧,這儿由我來收拾就行了。”見心渝忍著心中隱隱作痛的感覺,若無其事的說著。
  “嗯!”季克剛如逢大赦一般,急急走了出去。他知道自己不該表現得這么冷漠的,但他實在無法裝出那种熱絡、溫柔的舉止啊!他為自己無聲辯解著。
  見他落荒似的逃開她,貝心渝憋了許久的淚水緩緩落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希望挽回什么,因為她終于明了一個殘酷的事實,克剛和她之間早已成了過眼云煙,無從追尋了。
   
         ☆        ☆        ☆
   
  “希哲,別忘了把后車廂中的菜拿進來喔!”方思洁彎下腰對著車內的丈夫囑咐著。
  程希哲點點頭,“知道啦,你快進去吧,雨漸漸大起來了呢!”
  “喔!”方思洁轉身跑進屋內,此時季克剛亦打開車門打算沖進家門。“嗨,克剛,好久不見了。”她高興招呼著。自從心渝搬回來后,一方面因為希哲不喜歡心渝,另方面則顧慮克剛和心渝的隱私,所以他們兩家鮮少五串門子了。
  “嗨,思洁,好久不見了,愈來愈有賢妻的味道喔!”季克剛向她開著玩笑。
  “少取笑我了!”方思洁嬌嗔的向走過來的季克剛槌了一拳。
  他們兩人就這么站在雨中聊著,似乎忘了天空正飄著雨。
  “嘿!你們兩還真詩情畫意呢,淋雨聊天,你們可不像十七、八歲的青少年身強力壯喔,難道你們不擔心著涼、生病嗎?”停妥車提著兩大袋食物的希哲,走近他們不以為然的說著。
  季克剛友善的拍拍他,“別吃醋,我只不過跟你老婆說几句話,不會把她偷走的!”
  程希哲白了他一眼,“少損我了,我們晚上要吃火鍋,要不要一起來?”
  季克剛還來不及回答,方思洁已搶著開口,“如果不方便就算了,千万不要勉強!”
  “一點也不會不方便啊!”季克剛有點莫名其妙。
  方思洁遲疑了一下,“那心渝怎么辦?”
  季克剛會意的笑了笑,“心渝有事外出,晚上不回來做飯,我正傷腦筋晚餐如何解決呢!”
  “真的啊!那你跟我們一起吃火鍋吧!”方思洁露出了真摯的笑容說著。
  季克剛點點頭,“那我先回家換件衣服。”
  “OK!See you later!”“克剛,吃塊肉片,我知道你最喜歡吃牛肉了。”方思洁熱忱的夾了塊肉片放人他的碗中。
  季克剛一口吃掉那肉片,“嗯,真好吃,思洁,沒想到你的手藝進步這么多。”
  他贊賞著。
  方思洁有些飄飄然,“這得歸功于我天生資賦好,所以在夢璇短短時日的調教下,方能有此佳績!”
  一听見這許久未曾被提及的人名,原本輕松、熱絡的气氛,隨即變得冰冷、凝固。“沒想到以夢璇那堂堂富豪千金的身分,竟擁有如此好的手藝,我對她曾做過的佳肴依舊念念不忘呢!”季克剛以遺憾兼帶點怀念的口气說著。
  “克剛,你還恨夢璇嗎?”程希哲試探著。
  季克剛歎了口气,“說不恨是騙人的,只能說我的心情平靜多了,不复剛開始時那么激動、憤怒。”
  “我相信夢璇對你是真心的。”程希哲脫口而出。
  季克剛以狐疑的眼神看著好友,“你怎么知道?”他依稀記得希哲當時亦恨透了夢璇。
  “因為……”程希哲正打算開口說什么,不料……
  方思洁在桌下狠狠的踩了丈夫一腳,阻止他往下說。
  “因為什么啊?”季克剛好奇問著,他對希哲臉上那痛苦的神情有些不解方思洁朝他笑了笑,“沒事啦,你別听希哲瞎說。”她生气的白了丈夫一眼。
  程希哲不悅的索性低頭猛吃,不再開口說話。
  “思洁,你們是不是有事瞞我?”季克剛以嚴肅口吻問著,他覺得似乎事有蹊蹺。—方思洁迅速的搖搖頭,并稍稍用手肘頂了頂丈夫,示意他開口說話。
  程希哲停下了筷子,“克剛,你別疑神疑鬼了,我之所以那么說,是因為我不喜歡你和心渝重修舊好。”他以再自然不過的口气說著,他知道自己大嘴巴桶下的樓子,必須自己負責收拾。
  季克剛苦笑了一下,“你真的討厭心渝,對吧?”
  方思洁不悅的瞪了丈夫”眼,“克剛,你不要在意別人的看法,重要的是你自己喜歡就好。”她露著笑容安撫著。
  季克剛歎了口气,“心渝妀變了許多,仿佛變了個人似的,這一次她是真的下定決心要當個好太太。”他一副事不關己的口吻。
  “你确定她真的變好了?這一次她不會再欺騙你?”程希哲不服气插嘴說著。
  “希哲,你別這么主觀好不好?”方思洁斥責著丈夫,而后轉向克剛誠心說著,“克剛,恭喜你們夫妻破鏡重圓。”
  “我倒不覺得有何值得恭喜之處!”季克剛有些無奈。
  他的這句話讓程希哲露出了笑容,“這么說你和心渝之間尚未成定局羅!”
  季克剛點點頭,“我總覺得我們之間有著我無法形容的隔閡,我知道自己該對心渝的改變感到滿足,但我總無法跨越那股疏离感。”他說出了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
  “克剛,世上的女人那么多,你又何必苦守這枝花呢?我看你還是趁早和心渝了斷吧!”程希哲一廂情愿的說著。
  季克剛笑了笑未予回答。
  久未開口的方思洁咀嚼著克剛的那段話,盡管克剛并未說明,她十分确信夢璇的影子始終佇留在他的心中,未曾离去。
   
         ☆        ☆        ☆
   
  “丫頭,外面有位台灣來的方小姐找你。”黎母在她房門口說著。
  黎夢璇放下手中的書想了一下,會是思洁嗎?她站起身迅速往樓下走去。“哇!
  思洁!”一見真的是多日不見的好友,她欣喜若狂的叫了出來。
  方思洁亦激動的拉著她的手,“夢璇,好久不見了,你還是這么漂亮!”
  “你才是呢,愈來愈有賢妻良母的味道喔!”黎夢璇回夸著。
  “夢璇,刖盡顧著說話,請人家到客廳坐啊!”黎母在一旁提醒著。
  “喔,我一高興都忘了,讓你在這儿罰站,”黎夢璇掩著嘴笑著,“媽,她叫方思洁是我上次去台灣時結交的朋友。”
  “伯母,您好!”方思洁禮貌地說著。
  “喔,我想起來了,那個時候我們去季克剛家接夢璇時,你也在場對吧?”黎母有些得意自己的好記性。
  母親的這句話,讓她的臉上掠過了一抹哀傷,她壓抑著心中刺痛的感覺,朝思洁笑了笑,“我們到里面坐吧!一方思洁點點頭隨她走了進去。
  女儿那一閃而過的哀愁,讓黎母不由得在心中責怪著自己的多嘴。
  “思洁,你什么時候到香港的?”黎夢璇端了杯茶給她后問著。
  方思洁呷了口荼,“昨天晚上到的,今天一大早希哲就出門去參加醫學會,我一個人待在飯店里頊無聊的,所以就招了部計程車過來找你。”
  黎夢璇斜睨了她一眼,“真看不出來你的膽子還頂大的呢!”
  “一連三天希哲都得開會,如果我膽子不大一點,那大概只能關在飯店里三天羅!”方思洁有些無奈。
  黎夢璇安慰似的拍拍她,“放心好了,有我這個老香港,三天足夠你逛遍香港和九龍島。”
  “你是說你可以帶我去玩?”方思洁惊喜著,而后她仿佛想起什么似的,“這樣會不會影響到你的工作呢?”她擔心著。
  “不會啦,我手上的工作正好告一段落,更何況我有一群能干的屬下,我這個上司請個几天假,他們也會把一切事情打理得安安當當的。”黎夢璇朝她擠擠眼說著。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謝謝你了。”方思洁拉著她的手快樂地說著。
  “等我一下,我上樓換件衣服。”
   
         ☆        ☆        ☆
   
  黎夢璇的确是個好向導,短短的三天她不僅帶思洁游逅了太平山、海洋公園等名胜,她更不忘帶思洁去黃大仙廟求簽,她覺得自己彷怫又回到了在台灣的時光,那么逍遙自在、無憂無慮。
  “思洁,你肚子餓不餓?我們已經延了一整天呢!”
  方思洁搖搖頭,“我們從早上出門到現在,除了shopping,就是吃東西,我的肚子已塞不下任何東西啦,不過我倒想找個地方坐坐休息一下,我的腿決斷了呢!”
  她將手上的大包小包調整位置,扮個鬼臉說著。
  黎夢璇噗昧笑了出來,“走,我帶你去一個很棒的地方看夜景。”她拉著思洁的手神秘說著。
  “什么地方啊?”方思洁好奇不已。
  黎夢璇朝她眨眨眼,“跟我走就對了。”
  坐在麗晶酒店那舒服的沙發上,方思洁大大的吁了口气,這一坐下來她才發現自己的腳有多痛、腰有多酸,尤其是那兩條手臂更因長時間提東西,而有些發軟,她覺得可以就這么在這儿坐下來,永遠都不要再起來。
  她那仿佛解脫般的神情,讓黎夢璇朗朗笑了起來,“你真的果坏了,對吧?”
  方思洁扮了個鬼臉,“豈只累坏了,我想就這么坐下來,永遠不再走路了。”
  黎夢璇招來了侍者,點了兩杯飲料,“買到了這么多漂亮且便宜的衣服,辛苦一點也值得嘛!”
  方思洁同意的點點頭,“我看我大概得再買個行李箱裝這些東西哩,我可以想像得出來,希哲看見這么多東西時嚇昏的表情!”他作了個夸張的動作。
  黎夢璇被思洁逗得捧腹不已,而后她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喔,糟糕!我忘了買份禮物送希哲了。”她有些懊惱。
  “干嘛這么客气?”方思洁不在意的搖搖頭,“說到禮物,我差點忘了呢!”說著,她從皮包內拿出了一本書。
  黎夢璇接過那本書,默默念著書名:愛的謊言,“這——”她不解的看著思洁。
  “我的新書,依据你和克剛的故事所寫成的小說。”方思洁說明著。
  “愛的謊言!”黎夢璇重复著,“很帖切的書名,我的确是撒了一個漫天大謊,這個謊言不僅讓我傷痕累累,更令所有關心我的朋友傷心。”她苦澀說著。
  方思洁若急的拍拍她,“你不要自責太深,我知道你不是有意如此的。”
  黎夢璇歎了口气,“當初我撒謊的動机純粹只是為了逃避我父母為我決定的婚約,所以我虛构了自己的身世,好引起你們的同情,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卻超過我所能控制的,我無法克制的愛上了克剛,好几次我想向他坦誠自己的身分,但話到了嘴邊,我就是鼓不起勇气說出口。在克剛向我求婚的那一刻,我下定了決心坦誠一切,然而在我思索該如何解釋時,他卻傷心的誤以為我拒絕了他,情急之下我只好先答應他的求婚!”
  說到這,她哀傷的看著思洁,“我真的無意欺騙他,我打算通知我父母解除婚約的,只是我還沒來得及打電話,貝心渝就出現了,看著克剛夾在我和心渝閒的那种煎熬、痛苦模樣,我就心酸的淚流不止,于是我決定离開他返回香港,讓他不用面臨抉擇的壓力。”
  她停了一會儿,“我父親一向不是那么苛刻的人,或許是因為愛女心切,促使他對克剛說出了那么多難堪的話,思洁,有机會的話請代我向克剛說聲對不起好嗎?”
  說至此她的聲音已有些哽咽,眼中亦泛著淚光。
  方思洁會意的拍拍她,點點頭。
  查覺了字己的失態,黎夢璇即忙呷了口紅荼,稍稍拭了拭眼角,“我能預先知道結局嗎?”她揚了揚手中的書。
  “出版社說讀者比較喜歡喜劇的收場,所以我安排了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團圓結局。”方思洁歉然說著。天曉得她多么希望真實世界崟的男女主角亦能如此啊!
  黎夢璇沉默了好一會儿方開口說話,“如果世間的一切皆能如你寫的小說一般,有權選擇自己想要的結局,那該有多好呢!”她有些感慨。
  方思洁深有同感的點點頭,“不過,我想在老天爺的想法里,一個有情世界應該包括著喜怒哀樂、悲歡离合吧,當然喜劇的結局最令人快樂不過了,但有時候悲劇的結局亦有其發人省思之處,這也就是佛家要人以‘平常心’看待一切的道理吧!”
  黎夢璇深吸了口气,“難得一個溫柔、浪漫的夜晚,我們不要腳這些傷感的話題,”她決定趨走這些悲傷的情緒,“你知道嗎?這個地方是我最喜歡且常來的。”
  她托著下巴望著落地窗外五光十色的夜景平靜說著。
  “嗯,的确很美,望若這片燦爛輝煌的燈光,會讓人有种仿佛紛扰情緒一掃而光的感覺。”方思洁著迷似的看著對面香港島的繁華夜色有感而發。
  “對!這就是我的感覺,還是你這個小說家厲害,能夠這么帖切的表達出我的想法。”黎夢璇興奮得贊美著。
  方思洁被夸得有點臉紅,“拜托,少糢我啦!”她停了一下子,“不過,我倒真的很想把這一幕寫人下一部的小說中,你想想看,安排男女主角在這個溫柔的場景崟,許下令生永不分离的誓約或者黯然离別,那不是很浪漫嗎?”她開始發揮那絕佳的想家力。
  黎夢璇陶醉在她所編織的畫面里,神游了好一會儿,方回過神來,“思洁,我好舍不得你回台灣呢,你能不能多待些日子呢?”
  方思洁噗味笑了出來,“早走晚走我終究還是得回台北啊!”
  “至少留到參加完我的婚禮嘛!”她撒嬌似的說著。
  正喝著紅茶的方思洁,被她的這句話差點嗆到,“你是說你真的要結婚了?”
  黎夢璇無奈的點點頭,“下個星期六舉行婚禮。”
  方思洁急急咽下口中的茶,“夢璇,你真的仔細考慮清楚了嗎?”她著急問著。
  黎夢璇再次點點頭、“從小到大我就不是一個懂得体帖父母心意的人,我几乎讓他們傷透了腦筋,這一次從台灣回來后,我想了很多,該是我收拾起叛逆心態,成熟、理性的面對一切的時候了,所以我決定做個乖寶寶,嫁給他們所挑中的對象,”她露出了個幽默的笑容,“雖然我對他談不上男女之間的那种熱情,但我們兩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他一直很照顧我,我相信嫁給他或許沒有想像中的甜蜜,但至少會過得踏實、幸福。”她平靜說著。
  夢璇那冷靜的神情,讓思洁咽回了一肚子想說的話,她轉頭望著窗外五光十色的夜景,在心里歎了好大一口气,她相信克剛和夢璇兩人皆深愛著對方,只是老天爺卻為他們安排了不同的命運,難道他們真的無緣嗎?她迷惘不已。
  黎夢璇看著那燈火閃爍的夜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她想起了与克剛在天母山頂觀看台北夜色的情景,那個時候的他們是那么的溫馨、甜蜜,然而此刻呢?她在心中感慨不已。“思洁,克剛他好嗎?”她以顫抖聲音提出了這個自從回香港后,即盤旋在她心頭的問題。
  方思洁詫异的轉過頭,她十分意外夢璇會提出這個問題,“克剛,他……”她遲疑著。我該告訴夢璇,克剛的心中依舊念著她嗎?算了,還是不要吧!畢竟夢璇已決 定結婚,我又何必讓她那已平靜的心湖揚起水花呢?方思洁決定著。“他很好,心渝已搬回他那儿了。”
  “喔!”黎夢璇有些詫异,但她隨即壓抑著心中一陣陣的刺痛,牽強的笑了笑,“很高興他們夫妻終于破鏡重圓了。”
  方思洁捕捉住了夢璇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哀傷,她不由得有股想說出事實的沖動,然而她再仔細一想,真讓夢璇知道事實又有何助益呢?克剛很顯然的,狠不下心來拒絕妀變后的心渝,知道了這一切只不過是讓夢璇帶著更多的悵惘走上紅毯罷了,想到這,她打消了心中的念頭,“夢璇,別這樣!”她著急似的拍拍夢璇,此刻她真恨自己的口拙,竟然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言話。
  黎夢璇凄然的笑了笑,“我好虛偽對不對?事實上我的心里難過不已,我好嫉妒心渝竟然那么容易就贏回了克剛的心,但我又能如何呢?是我用謊言釀成了自己的悲劇,我必須自己承擔這個后果!”她以蒼涼語气自問自答著。
  她的這段話讓方思洁不胜晞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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