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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嗨,這儿!”對著迎面而來的那輛敞篷跑車,許碧如開心的揮舞著手。
  培德在她身邊停下車子并打開車門咕噥一聲:“進來吧。”
  “怎么了?不高興來接我啊?”許碧如皺起修剪完美的柳眉不解的閒。
  “不是。”他瞥了她一眼,隨即將車切人車道行駛。
  “是不是大塞車所以心情不好?”
  她將ShOpping的東西放到后座去,台北東區原本就像個大型停車場,只走台北也只有這儿的百貨公司最多,她當然也只能往這儿鑽。
  “你別胡亂猜。”培德不起勁的反駁。
  事實上,他的心情的确欠佳,但原因不是這該死的大塞車,而是羽荷。
  這些天,他開車經過羽荷的住處不知几回了,然而他卻沒有勇气進去拜訪,他覺得自己窩囊极了!
  他居然會害怕去面對那張容顏?他怕什么?怕自己隱藏心中多年的情感會在見到她時,一發不可收拾的宣洩而出?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所以他心煩。
  明知她与自己不再間隔著太平洋,而只是短短的几分鐘車程,他卻懦弱的不敢見她。
  “培德!”
  許碧如突如其來的尖叫聲惊醒了陷入沉思的培德,他看到她的手很快的將他的方向盤轉向右方,避開了前方迎面而來的一輛車子,免除了擦撞的命運。
  “培德!你在想什么?”呼了一口气的許碧如瞪了他一眼,“你要我們做一對同命鴛鴦嗎?”
  “抱歉!”他內疚的笑了笑,“突然神游了一下。”
  “突然!”她仍舊不悅,“你要是不想載我就說一聲,我可以找別人。”
  “我知道,台灣的首席模特儿身后還有一大堆等著獻憨熱的男人。”
  “咦?我是不是聞到一絲絲酸味?”許碧如開玩笑的道。
  “你明知道不可能的。”培德朝她魅力一笑。
  “哼!我也知道。”許碧如撇撇嘴靠向椅座。
  她和培德其實該算是同類人,兩人都相當享受愛欲,卻不喜牽絆。
  而且他們兩人都同時擁有不同的男女朋友,“吃醋”這玩意儿是他們兩人都沒有權利享用的。
  “說真的,你剛剛到底在想什么?”她好奇的再次問道。
  “沒什么,只是有點累,精神有些恍惚。”他的聲音模模糊糊的。
  “我有沒有听錯?”許碧如杏眼圓睜的瞠視著他,“一向生龍活虎、精力似乎永遠用之不盡的培德帥哥,竟說出“累、精神恍惚”的字眼?”
  培德尷尬的笑了笑,許碧如是對的,喜好戶外運動的他,就算和大伙狂歡個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他的精神還是很好。
  “還是”許碧如突然怪异的瞥了他一眼,“你沉醉在哪一個溫柔鄉里,被榨干精力了?”
  “拜托,我何時成了縱欲主義者?”培德有些不悅的悶聲道。
  “可是你”許碧如拉長了語調,“真的怪怪的。”
  “不是跟你說沒事了嗎?”培德抿嘴道。
  事實上,他實在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繞,因為他很清楚原因為何,而他也不想讓一向敏銳的許碧如得知原因,徒增困扰。
  “你連脾气都變得有些暴躁……”她繼續試探。
  “碧如,”培德將車子開到路邊停下,他側身正視著地那張如政瑰花般艷麗的絕色容顏,“我突然想起我公司還有要事要處理……”
  “你的意思是要我在這下車?”她嘟高了嘴。
  培德淡然一笑,“別這樣!你明知道只要你一通電話,有一大群小開會迫不及待的前來載你的。”
  “好吧!”許碧如無奈的聳聳肩拿了東西下車。
  他們兩人在一開始在一起時,即有挑明不給對方束縛,因為兩人同時擁有一大卡車的异性友人,這時培德都開口了,她也沒理由死賴著不走。
  “拜!”培德朝她點頭道再見。
  “拜!”她應了一聲。
  望著他絕塵而去的車影,許碧如再次皺起眉頭,培德确實有心事,而這樣的他令她感到陌生。
  實驗室里,羽荷正專心的從剪枝下來的玫瑰花中摘下花瓣,她將它輕輕的揉搓后湊近聞了聞。
  工作長桌上還有几株不同的花卉躺在桌上,荷蘭鴦尾、紅花月桃、西洋櫻草、百合、水仙……等等。
  羽荷疲憊的坐了下來,揉揉痠疼的脖子,她看著一桌子的花輕歎了一聲。
  她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再加上腦筋混濁,她的工作一直不順利,而究其原因她搖了搖頭,她回國兩個月了,何美芳已經來探望她好几回了,然而培德呢?
  何美芳說他公事繁忙,不過,他一定會抽空來看她的。
  可是她一日等過一日,卻未留見他來訪。
  “又是藥!”她苦澀的瞥了徐媽放在長桌上一角的藥片及白開水,“我什么時候才可以擺脫你呢?”
  在吞下藥后,趁著徐媽不在,她允許自己可以有几分鐘的自怜。
  因為在徐媽的面前,她盡量不讓自己看起來悲苦無依,就算沉默,她也有著淡淡的笑容,她不想徐媽再為她操太多心,徐媽為她已耗盡青春。
  她走到柜子旁,拿出了這一期的周刊報導,封面上即是培德和許碧如同游琉球的恩愛畫面,許碧如嬌媚的親吻著他的臉頰。
  公事繁忙?羽荷僵硬一笑,培德還能抽空和許碧如在上星期一游琉球?
  她嫉妒許碧如!
  羽荷的手在許碧如那張褐色的健康膚色襯托下的亮麗容顏上輕撫,她是那么的靠近培德,而自己卻只能從媒体報章雜志的報導上接近到他……“羽荷!羽荷!”徐淑子興高采烈邊跑邊叫的踏進溫室。
  “徐媽?”羽荷詫异的看著她欣喜若狂的神情。
  “快來,快來!”徐淑子拉著她急急的离開實驗室,“他來了,來了。”
  “他?”
  “培德,培德來看你了。”徐淑子將她拉到溫室外,然而在注意到略微气喘的羽荷時,不禁敲了自己的頭一記,“瞧我老糊涂了,一高興竟忘了你不能跑,還淨拉著你。”
  羽荷搖了搖頭,在呼吸平穩后,她才惊喜的道:“你……你說培德來了?”
  “是啊,而且還帶來了一大盆的蘭花呢,直是漂亮极了。”
  徐淑子簡直快樂翻了,因為只有她清楚每天引頸盼望的羽荷,有多么期待這一刻的來臨。
  “蘭花?造花語是“知心朋友”,他是來跟我做朋友的?”羽荷低喃。
  “那是當然了,有了第一次后,你們以后就可以經常見面了。”徐淑子也高興的唸唸有詞。
  可是徐淑子的話卻引起羽荷的恐慌,她突然搖搖頭,“我……我不要見他。”
  “羽荷,你在胡說什么?”徐淑子皺起了眉頭。
  “我……我不想見他。”
  “你怎么了?我們為什么回來台灣,你忘了嗎?”徐淑子一頭霧水的道。
  “我……”羽荷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她只是突然感到害怕。
  “你的心系在他的身上多久了?你不是鼓足了勇气要回來面對追段感情才回台灣的?”
  “可是我……”
  “你答應徐媽要試的,不管培德接不接受你,你都愿意試試看的,不是嗎?”
  徐淑子握緊了羽荷冰冷的手,心知她优柔寡斷及矛盾的心又在作祟了。
  “我……可我的勇气似乎在一下子全消失了。”羽荷憂愁的道。
  “你在煩惱什么?”
  “我……”羽荷不自覺地低下頭,“培德的女朋友們每一個都比我健康,她們每一個都是跟著培德在陽光下愉快的玩著,可是我……”
  “羽荷……”徐淑子听著也不覺感傷。
  “其實我想過,我根本很難分享他的世界,因為他是迎著陽光之人,而我卻是個背光的人,我……”羽荷愈想愈害怕,“或許還是保持著不見的距离比較好。”
  “羽荷……”徐淑子知道她又再次在心中交戰。
  羽荷品瑩剔透的眸子浮上一層薄霧,她手撐著額頭抱歉的道:“徐媽,對不起,我……我真的很沒用。”
  “傻女孩。”徐淑子哽咽的將她擁入怀里,“別怕,一開始總是比較難,但是你勇敢些,好嗎?”
  “徐媽……”
  徐淑子幫她拭去頰上的淚珠,定定的看著她,“答應我,不要把快樂再次推開了,這一次,你要積极的將它找回來好不好?”
  “我……”
  她知道徐媽的話中含意,當年她和培德共處的兩個月時光是她最快樂的日子,而為了報复父母,她婉拒了培德的任何邀約,甚至在培德到家里找她時,她亦是冷漠待他,而后,培德就真的走出她的生命,她的快樂也從此消失了。
  “答應我。”徐淑子再次堅定的握緊她的手。
  感染了她那份堅定,羽荷終于破涕為笑的點了點頭。
  “太好了,我的乖女孩。”徐淑子再次幫她擦去仍挂在眼角的淚珠,“去洗把臉,我幫你稍作打扮好不好?”
  “嗯。”她微笑點頭。
  培德無聊的枯坐在客廳內。徐媽在一開門見到他時臉上的興奮神情仍令他不解,他不知道她居然這么高興見到他。
  只是她在給了他一杯茶并急急的跟他說要去叫羽荷后,這時間已過好一會儿了,居然連個影子都沒有。
  在啜了一口茶后,他索性打量起這間充滿花卉的大廳。
  他對花實在沒啥研究,除了位在大廳邊緣那一高架的大盆天堂鳥外,其他的花名,他全叫不出來。
  放眼望夫,在裝潢金碧輝煌的大廳上,布置有序的在牆面上擺飾一些极具巧思的花飾。
  他走到与天堂烏對稱,放在另一邊的黃金色條狀花瓣花卉,這花也很漂亮。
  他的女朋友眾多,平時花在“花束”的花費亦不少,不過他通常都是交代秘書幫他代訂,因此女朋友們收到的到底是什么花?或有什么花語?他都不清楚。
  他瞄了一眼他放在桌旁的一大盆蘭花,它在緞帶的點綴下是更見美麗。
  花店老板艾信見他這大老板親臨花店購買花卉,是倍加用心的听他說完送花的緣由后,很自豪的向他推薦了這一盆蘭花,還用心的教了他一句孔子的名古,要他見到明荷這名愛花者時就隨花說出口,包准讓她開心。
  珞德在心中默唸了那句名言,希望花店老板的話是真的。
  他伸出手逗弄了這不知名的金黃色花朵后,想起了老媽的撈叨字句,“都已經兩個月了,你還沒去看過羽荷,你做人也未免太失敗了。”
  “我忙嘛!”
  “忙?我是這樣幫你跟羽荷說的,但是這是什么?連鬼都知道你忙到有空和許碧如到琉球海灘享受日光浴!”
  真是該死的雜志!培德心想。莫名其妙的將他和許碧如的照片當雜志的封面,這下真的想再拗也拗不過去了。
  他順順掉落在額前的几撮黑發,老媽的手勁也不小,她將那本鬼雜志丟到他臉上時還挺痛的呢!
  “那是“金花石蒜”,秋季花,在秋季時它會自鱗莖抽出花莖,在頂上生出五至十朵的金黃小花。”
  一個突如其來的柔美聲音,令培德怔忡一下,轉身看向聲音的主人。
  一襲純白連身長衣的羽荷靜靜的站在他的身后,而徐淑子則是一臉笑意的站在旁邊。
  乍看列羽荷,培德确實有一時的恍惚。
  算算日子,他們是有十多年沒見了,而這期間,注重隱私的羽荷根本謝絕媒体的採訪,一些“狗仔隊”的記者,則利用長鏡頭的望遠鏡及照相机偷窺她的生活,寫些滿足人們好奇心的文章,而這也是他僅知的。
  基本上說來,她的生活是單調、一成不變的,几乎都躲在溫室的她并沒啥訪客。
  至于公司派去和她說合作方案的經理們除了談公事外,和她似乎也沒有談私事的時間。
  培德凝視著她,難怪老媽會一直說她就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纖細的五官上,那對精靈大眼似乎合有靈性的引人沉浸,小巧高挺的鼻子再配上那同樣小巧的菱形唇瓣……他發覺她精致的臉孔似乎就只有他一個手掌大而已。
  她看起來同樣是弱不禁風的,白皙的肌膚雖光滑,然而仍有久日未見陽光的蒼白感,瘦弱的身子骨,在她緊握在腰前的雙手上更見明顯,青紫色的血管明顯可見。只是她有一种純淨的气質,似乎不容他人褻玩。
  她給他的感覺絲毫沒變,同樣的嬌弱、同樣的纖細,而他想保護她的心也同樣存在。
  羽荷被他看得有些羞赧,她不知道自己一向蒼白的臉頰,會不會因這感覺而染上一抹暈紅?
  她期望自己會,因為她剛剛又改變主意,婉拒了徐媽要為她略施脂粉的要求,她想讓他看到真實的她,沒有一層庸脂俗粉舖在臉上的她。
  培德嘴角綾綾揚起,他綻開笑意,“好久不見了,羽荷。”
  “好久不見了,培德。”她亦回以一笑。
  徐淑子開心的看到羽荷剪頭眸子中研綻現的笑意,她隱忍住心中的激動,在幫他們各自倒了杯茶后,她輕聲的道:“你們慢慢聊,我去忙了。”
  羽荷從徐淑子的眸中看到加油的光芒,她微點下頭,再次面對這個令她魂牽夢縈的男人。
  多年不見的兩人似乎都不知該說些什么,气氛一下子凝結,他們兩人無言以對。
  半晌,培德才恢复活潑的個性開心的道:“你剛剛說道金花石蒜是秋季花,可是現在還只是夏天。”
  羽荷感激他的体諒,談花确實會令她自在許多。
  “這是自溫室裹移出的,我將它的适應溫度慢慢調整到适合外面的溫度后,它現在在初夏的當溫下仍能開花。”
  真的不簡單。培德雖然不懂花,但是他明白這事可能需要极大的耐心才能辦得到。
  “呃”他帶頭走回沙發椅上坐下,他指指桌上的蘭花,“這是特別為你真的,花店老板知道我要送的是知名的香水大師連羽荷后,他說送這蘭花准沒錯。”
  她開心一笑,“我真的很喜歡,謝謝你。”
  “哦,對了,他還教了我一句孔子名古要一起送給你呢。”他笑笑的道。
  羽荷但笑不語。
  “与善人交,如入芝蘭之室,久不聞其香,則与之代矣。”培德調皮的像吟詩般跟著晃頭吟誦。
  羽荷被他逗得噗嚇一笑。
  “我說錯了嗎?”他眨眨那雙靈活的黑色大眼。
  “嗯唔”羽荷搖搖頭,“易經亦載:兩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
  “呼!”培德夸張約吹了一口气,“你真的很愛花,連這以花來引喻朋友的贊美之詞,你都能隨之脫口而出。”
  “那你也懂蘭花的花語了?”她淺笑道。
  “你忘了我的功爐一向是一級棒,這花語怎么難得了我?當年我還當過你的小老師呢!”他調皮的咧開嘴大笑。
  羽荷亦粲然一笑。
  兩人就著茶,談論著常時年紀小的愉悅時光,不過,他們都小心翼翼的避開那一段羽荷拒絕見面,兩人相見卻如陌生人交錯而過的冷淡邊界,將話題放在兩人都覺“安全”的相處時光。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羽荷欲語還休的著著培德。
  “怎么丁?”他不解的問。
  羽荷看向外面日漸西移的陽光,“留下來吃晚飯好嗎?”
  “羽荷?”培德錯愕了一下,隨即笑開了嘴,“當然好。”
  “真……真的?”羽荷惊喜的看著他。
  “當然是真的。”他開心的回答。
  “那我去准備。”羽荷急忙的就要站起身。
  “你……你可以嗎?”培德拉住她的手,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接触到對方溫暖肌膚的手上。
  彷彿被電到般,兩人同時急忙的抽回了手。
  “我我去做菜,你在這坐一會儿。”羽荷尷尬的笑了笑。
  “羽荷,你沒有廚師嗎?”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他一眼,“我的生活中自始至終都只有徐媽一人,其余的人對我來說都是多余的。”語畢,她急忙的往后走,其實她生命中還有一個人,那就是他,可足她說不出口。
  徐淑子在廚房坐著,在看到羽荷難得出現的頰上紅暈后,她欣喜的站起身子,“你做得很好,我在這儿都听得到你們愉快的談話聲呢!”
  “真的嗎?”羽荷亟欲求得她的肯定。
  “當然,不過你真的要做菜給他吃?”
  “嗯,我想煮個花卉大餐,可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她有點擔心。
  “你放心,你獨特的花卉大餐口感、香气和味道可都是一等一的好,他絕對會贊不絕口的。”徐淑子給予完全的肯定。
  有了徐淑子的贊揚,羽荷的信心頓時增加不少,“那我赶快到化室去採些新鮮的花過來。”
  “不了,我去吧,你這來回跑著忙是又要气喘呼呼了,需要什么花我去幫你採回來。”徐淑子体帖的道。
  “嗯。”羽荷開心的打開冰箱准備大顯身手。
  培德一人獨坐在客廳,內心有著無以言喻的激動,羽荷甜美的笑容令他感到振奮,她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其實有一籮筐的問題想要問她的,包括當年她突然的退縮与拒絕他邀約的原因為何?
  身体一向健康的他是學校活躍的足球校隊球員,可以說從小到大,他連個小感冒都沒有得到過。
  看到了体弱多病、三不五時就躺在床上的羽荷,她楚楚可怜的姿態几乎在瞬間就撩起了他小小心靈的保護欲。
  在徐媽和他老媽的牽引下,他認識了她也做了保護她兩個月的英雄,這期間他欣喜的看著她云頰泛紅、笑盈盈的可愛模樣,他惊訝的發現,有著疏遠冷漠气質的她還有童稚的一面。
  培德站起身子走到窗戶旁,他的嘴角揚起,眸中帶有笑意。他怎么也沒有想到羽荷的態度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她竟愉悅的和他回憶過往歲月?
  不可置信般的,他再次搖了搖頭,羽荷的“冷”是大家習慣用在她身上的形容詞,可是今天他卻不留在她身上感受到,這代表著什么嗎?
  “培德,”徐淑子走到他身后,笑容可掬的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羽荷已經煮好了,你隨我到飯廳去。”
  “好,謝謝你。”他亦回以一笑。
  “我有件事想跟你談。”在走了几步后,徐淑子突然停下腳步側身面對他。
  對她突然顯現在臉上的憂心神色,培德不解的皺起眉心,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
  “這事或許我不該說的,羽荷的自尊心极強,她若知道了可能會相當的生气,所以,這事就你我兩人知曉就好,好嗎?”
  看著羽荷天天守著培德的來臨,而今天見著了面,她更是汗如兩下的執意要親自為他燒一頓飯,徐淑子看了是更感心疼。
  其實醫生曾說過,羽荷的身子骨雖弱,但是在長期的調養下,她身子已好了許多,只是她的“意志力”薄弱,似乎已然“習慣”虛弱的自己。
  事實上,藥醫病,但也需意志力這一劑藥,這樣雙管齊下,要恢复健康并非不可能。
  注視著仍專注的盯著自己的培德,徐淑子綾綾的道:“我可以請求你以后常常來看羽荷嗎?”
  “徐媽……”培德震惊的看著她。
  徐淑子知道自己沒有權利代表羽荷道出她這十多年來對他的愛意,所以便保留了這話,更何況,擁有眾多女友的培德,也不知是否會珍惜羽荷這份細膩卻濃郁的情感。
  “我想你也清楚她是個藥罐子,可是,事實上,她如果愿意出去多晒晒太陽或參加一些戶外活動,她的身子會好一些的。”
  “可是我听說她身子骨极弱,她可以出去……”
  “我知道,這我都知道,她的家庭醫生曾經說過,如果羽荷將研究花卉的心力放在照顧、保養自己的身体上面,她的身子雖然可能還不如常人,但不至于會像現在這樣弱不禁風。”徐淑子語重心長的道。
  “你是要我多來看她勸她轉移……”
  “不,不是的!”徐淑子搖搖頭,“我希望你能勸她走出戶外。”她突然笑了一下,“你是天之驕子,許多戶外活動都難不倒你,而你也經常定期与友人從事网球、高爾夫球、沙灘排球、滑翔翼、單軌帆船、水上活動等等的戶外活動。”
  培德訝异的看著她,這些都是他熱愛的戶外活動,她怎么會那么清楚?
  彷彿看透了他內心的疑問,徐淑子笑笑回道:“報章雜志。”
  “原來如此。”他了解的點點頭。
  “你是個很懂得調配自己時間,也很懂得娛樂的人,在工作、愛情及運動方面,你都是順遂如意。”她贊賞的笑道。
  “徐媽,你愈說我愈不好意思了。”培德被稱贊得有些臉紅。
  “羽荷的身子确實很弱,醫生雖然勸她至戶外走動,可是他還留個但書。”
  “但書?”
  “嗯,他說她木身的体質就像花,陽光和水都足夠了,她就能盛開,只是過度的陽光和水則會令她枯萎,所以她身邊必須有一個能幫她調節陽光和水的人。”
  看著徐淑子嘴角含笑的看著他,珞德心中已有七、八分明白,“你要我當那一個人?”
  “沒錯!”她點點頭,“羽荷不喜歡和陌生人來往,雖然我留經為她找過專業的運動教練配合符醫生的藥,希望她的精神能好些,可是羽荷根本不愿配合。”
  “你認為她會配合我嗎?”培德怀疑的問。
  “會的,會的。”她急急的點頭。“你是惟一……”她倏地住了口。
  “惟一什么?”
  “呃……惟一,我的意思是你是鮮少的訪客中,她惟一對待得這么熱絡的人,我想這也許是你們在美國那段共同回憶使然,所以她沒將你當成陌生人,我想她會配合你的。”徐淑子吶吶的回道。
  事實上,她想說的是他可是羽荷這么多年來惟一放在心中、挂念不已的單戀情人。
  只是她也知道這樣說太過孟浪,而她也沒有資格說出羽荷放在心中多年的秘密。
  培德仔細的考慮這個可行性,其實善于調撥時間的他,要挪田時間來幫助羽荷是輕而易舉之事,然而他怕自己無法控制那埋藏在內心的濃濃柔情,羽荷就像是個易碎的陶瓷娃娃,他怕嚇著了她。
  “你不愿意?”徐淑子難過的看著他躊躇的神色。
  “我……”他著實不知該如何回答,他該怎么告訴徐媽他也害怕接近羽荷?他又該怎么告訴她他矛盾的心?想靠近她卻又怕接近她?
  “羽荷的孤單只有我最明白,你當其不愿幫幫她?”徐淑子眼眶泛紅。
  “徐媽,不是的,我只是……”他頓了一下,“我的時間恐怕……”
  “算了,我本來就沒有什么立場要求你,而你也沒有義務要幫羽荷。”徐淑子隱忍下內心濃濃的失望,她擦擦眼角的淚水抱歉的道:“這事你沒必要放在心上,我們快去飯廳吧,羽荷一定很奇怪什么事耽擱了,我們這么久還沒有過去。”
  “嗯。”培德靦靦的點了一下頭,跟上她的步伐。
  飯廳的圓桌上擺了七道菜館,一些鮮花點綴其上,熱騰騰的菜香令人不覺深吸了一口气,桌上排放的燭台上插了兩根花形的長柱蠟燭,燭台下則有由紅色的艷苞花、金黃的勳章菊和紫星辰排列而成的三層花形蛋糕。
  只是,剛走進這二十坪大飯廳的培德和徐淑子,卻沒有看到羽荷。
  “她人呢?”培德緊蹙了眉心問道。
  “這……難道……”徐淑子擔憂的走到飯廳旁那道接連庭園的側門,她走了出去,果然在長廊的椅子上看到正低著頭的羽荷。“羽荷,你怎么了?”徐淑子急急的跑上前去。
  羽荷抬起了頭,她的眼眶內全是淚水,而在注意到跟在徐淑子身后的培德后,她赶緊又低下了頭。
  徐淑子注意到她臉上异常的蒼白,“是不是人不舒服?”
  “沒……沒什么。”她僵硬的道。
  “還說沒什么?”培德走向前來溫柔的抬起她的下顎,“你看起來很不好。”
  “我只是有點累,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她側開臉避開他的撫触。
  “羽荷!”徐淑子心疼的順順她的發絲,“一定是你在廚房站太久了,我叫你不要做,你偏要做,我要幫你,你也不讓我幫,你的身子准是受不了了。”
  “不,不是的。”羽荷急急否認,“是今天在實驗室待了太久,用腦過度,這會儿才有些撐不住的。”
  “我說的話你老是不听,不是說好一段時間就要休息的,我不在你身邊你就忘了時間,也沒考慮自己的身体,你……”
  “徐媽,”羽荷綻開虛弱的一笑,“我們有客人在此,你不要這樣。”
  “我……”徐淑子看向培德搖頭歎息。
  “羽荷,我看你真的不舒服,你要不要回房去休息?”培德關心的問。
  夜風已起,她身上卻仍只是件單薄的夏裝,這夏夜的涼風雖是怡人的,不過他的回憶告訴他,羽荷并不能享受這微涼的風。
  “對對對!”徐淑子赶忙贊同的要扶起羽荷。
  “不,徐媽,”羽荷推開她扶持的手,“我還可以的,我……”
  她無言的看著徐淑子,她還不想這么快就結束這一天,也許再來,培德要兩個月后或甚至更久才會來看她了。
  徐淑子吞下湧起的鼻酸,清楚的從她含淚的眸中看到她的渴求,“那好吧,我們先回飯廳,然后我去拿個躺椅,你在飯廳上躺一會儿休息一下,好不好?”
  “可是菜……”
  “沒關系,等你好一會儿,我們再一起用餐。”培德体帖的道。
  “真的?”羽荷欣喜的看著他。
  培德點點頭,他發覺自己竟開不了口,直湧心中的難過今他梗住了話頭。
  因為他發現羽荷連笑容都帶著虛弱,微喘的聲音告訴他,她的身子根本不适勞動,就著剛剛桌上的佳餚及努力裝飾气氛的巧思,她耗費太多心力了。
  “來,我扶你。”徐淑子撐起她虛弱的身子。
  “我抱你進去吧。”培德不忍的道。
  看著她白皙瘦弱的手臂努力的抓著徐淑子的手要站直身子,他的心起了陣陣心痛,于是不待她回話,他將她攬腰抱起。
  羽荷不知所措的帖靠在他溫暖厚實的胸膛,一張臉儿燒湯得緊。
  她真的太輕了,培德心想。“明天我帶你去晒晒太陽,你身子太弱了,需要陽光幫你殺殺菌。”
  羽荷綾綾的仰起頭看著那張帶著笑意的俊逸臉龐,她跟他居然這么的靠近?
  當年九歲的她,寂寥的心在黑夜是更顯孤寂,而十二歲的培德將她擁在怀中說著稚語,“我要保護你一輩子。”
  雖然之后他們不再有交集,然而十六年后的今日,她又靠在這一個胸膛,而它一樣的溫暖、一樣的舒服、一樣的令她眷戀。
  想著想著,淚水突然急速聚集,她急忙將自己埋在他溫熱的怀中,不愿讓他看到她的脆弱,殊不知溫熱的淚,透過培德身上的襯衫,撫触了他那一顆同樣將記憶推往十六年前,半成熟的心靈萌出情悽之芽的夜晚。
  而徐淑子感激的眼直視著培德,無言的道著謝意。
  培德微微的搖搖頭,怀抱著輕若羽毛的羽荷,他的心是滿滿的酸楚与不捨,他下定決心一定要讓羽荷遠离陰暗,在陽光的照射下,綻放最健康、最美麗的笑容。下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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