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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沈靜滯的夏末空气,環繞坐在二樓陽台涼椅上的她。 面向落地窗而坐,手中一雙紅色毛線針如蝶翅舞動,輕靈而無聲。 盡避是背對斜陽,她的臉頰依然被晒得紅噗噗的。 微低著頭,后頸肌膚浮出几點汗珠,繼續專注在手中未竟的毛線衣上,全神編織心底的夢——一個沒有其他人知道的夢——這件毛衣呀,是要送給一位男孩的。 她身后的狹窄巷道此刻空無一人,但每天早晨,那男孩都會經過她家門口,騎著腳踏車沿巷挨戶送報,帶著明朗的笑容,向早起的鄰人打招呼,偶爾也抬頭對陽台上的她笑笑——只是偶爾而已。因為她不敢明目張膽地每天站在這儿等他,唯恐會被他識破自己小小的酸甜心事。 她只敢每天躲在窗后偷偷望他一眼,就看這么一下,整天心情都會如蜜甜。 不需要他喜歡她,也不想表示什么,她心中只存著一個希望,要將毛衣悄悄放在信箱上,寫張紙條說是送給“送報的男孩”就夠了。想像著他看到這份意外禮物時,會露出怎樣吃惊歡喜的表情呢?她滿足地笑著,手中毛線針听話地飛著。就快打完了,完工日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媽媽走出陽台,到她身邊,伸手指指她手中的工作,露出疑惑的眼神。 毛線針紅色的光影映上她臉頰。這是她自己的秘密情怀,怎好意思讓媽媽知道呢?唇角羞怯一撇,又埋起頭繼續編織。 媽媽但笑不語,走到她身后,彎腰檢視盆栽里的小花小草。秋天快到了,該凋零的花也已呈現萎縮狀,偶爾一陣風吹過,還會抖落几片殘破的暗紅花瓣。今天如此安靜,連花葉不舍离世的歎息聲,都几乎能听分明。 驀地,緊急煞車聲和碰撞聲接連爆破空气,響得讓人心跳一停。 媽媽在陽台圍欄邊張望著,看到巷口轉角處有輛汽車撞上了腳踏車。 汽車駕駛人下車跑向倒在地上的男孩身邊。血,從男孩背后和地面之間迅速滲了出來。路人和鄰人紛紛圍過來,說話聲清清楚楚傳進媽媽耳中。 “撞傷哪里了?是不是還活著啊?”“不知道。已經有人叫救護車了。”“可怕哦,流這么多血,是誰家的孩子?”“住街尾,每天送報的那個,我見過他。”“那明天沒報看了?”“說什么風涼話,好好一個孩子呵,搞不好活不了呢。” 媽媽回頭望背對一切紛亂的女儿——她還是保持坐姿,眼睛不曾离開過毛線針舞成的那片閃亮紅霞,除了自己心底的一片天,她沒有注意到周圍的世界。 還是別讓她看的好,媽媽想著,再瞥了一眼馬路上那灘駭人的血紅,歎口气,走回女儿身邊,輕拍她肩膀。 她受到惊嚇而抬頭。 媽媽比著手語告訴她:進去——吃飯。 她笑著點頭,放下手中即將織成的毛線衣,起身直直走進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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