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八章


  “販毒?”席培銘失聲笑問,“你們有什么證据嗎?”
  “我們有可靠的情報,相信你這棟房子里藏著毒品。”警員亮出一張紙。“這是搜索令。”
  席培銘仔細看過。“我相信這是誤會。”他抬起頭,不在意的聳著肩。“但我不介意你們搜查,只是作業上可能會很困難。”他用手勢比比混亂的屋內,“你們應該看得出來,我的房子剛遭到歹徒破坏,我還正想報警呢。”
  几名警員對看一眼。其中一人說:“席先生,謝謝你明理的合作,我們會一并收集那些歹徒的線索,等下到派出所再請你詳細說明事情的經過。”
  一名警員站著不動,意味著監視席培銘,一名直接向飯廳走去,另外兩名則選擇一些被破坏的家具進行采取指紋的工作。
  席培銘看見走向飯廳的警員,小心避開地上的碎片,逕自走到堆放畫框的角落。
  心底突然閃現的預感使他背脊一寒。警員戴上手套,蹲身仔細檢查那兩幅畫。“是的。”他回頭叫道,“情報正确。”
  “那兩張畫不是我的。”席培銘警覺的解釋。
  在他身邊的警員輕咳兩聲,“關于這點,席先生,你可以等回派出所再詳細說明。”
  “那兩張畫确實不是我的。”他再次申明。
  警員嘴角浮現不明顯的笑容,微眯的眼里充滿不屑。“大部份的人在被查出來時,都會說毒品不是他們的,席先生。”
  席培銘噤聲,眼前的局勢對他實在太不利了,顯然沒有人會相信那些畫不是他的。更糟的是,他并沒有證据能證明這點。几秒鐘的時間,他已經做出決定。
  “是的,你說的對。光靠口說是沒有用的。”他禮貌的對警員笑笑。“當然,我仍然相信這是誤會,但販毒實在是不可饒恕的罪行,我會盡量協助警方早點破案。”他用幽默的口吻加了一句:“這樣才能早點還我清白呀!”
  警員吁了一口气。“太好了,席先生,我們很感激你的配合。”
  “沒什么,這是好市民應該盡的義務。”他笑著說。
  另外兩名警員也采完指紋了,接著開始在屋子各處拍照存證。
  “不知道二樓的狀況怎么樣,我想你們也需要上去看一下吧?”他以關心的口吻問。
  “當然,我們會仔細檢查每個地方。”
  “坦白說,各位來的時候,我才剛踏進家門,被眼前景象嚇了一跳,還沒有机會上樓看一眼。不知道……我能不能跟各位上去看看。”他用難過的表情看著警員。“我必須知道歹徒把我家毀成什么樣子,這是我從小住的房子,你知道。”
  警員們對望,互相點頭。“當然可以,席先生,我們上樓吧。”
  到了二樓,凄慘的景象比樓下有過之而無不及。
  每走進一間房間,席培銘就發出适當的哀鳴。“天哪,看看那些歹徒把我家弄成什么樣子!”他踩在一堆已經不像五斗柜的木頭破片上,痛心疾首。“這是我祖母留下來的柜子,多好的材質,她生前多喜歡啊!”
  一名警員忍不住提醒他,“席先生,我們知道你很難過,但最好不要碰触現場,我們還不知道歹徒是否意圖要找尋什么……”
  “哦,是的,我明白。”他搖擺著身子,“我只是一時情不自禁……啊!”
  席培銘滑倒在地上,木頭碎片的尖銳處划過他的大腿,西裝褲被撕扯出一大條破口。
  “小心。”兩名警員一左一右托著他手肘,好心的將他扶起。
  “謝謝你們。我大概是被嚇昏了頭,這是我從小住的房子,你們知道。”
  “是,我們知道。”警員耐心的表示同情。
  席培銘低頭檢查傷口,血很快就滲出來,黏在褲子撕破的地方。他可怜兮兮的望著警員,“我能換件衣服再跟你們走嗎?”
  “好吧。”一名警員歎了口气。“你們把樓上的情形作個記錄,我陪他去換衣服。”
  當然,毫無疑問的,席培銘選擇的換衣場所是他儿時的臥房,也就是現在的書房。
  “但愿歹徒好心點,還有留几件完整的衣服給我……”他打開嵌在牆里的壁櫥,找到一件休閒褲時,他小聲歡呼起來。“有了。”
  “快換吧。”警員帶著些許不耐催促著。
  席培銘見他沒有离開房間的意思,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
  “這個……警察先生,你能不能在門外等?”
  “對不起,這樣不合規定。大男人沒必要扭扭捏捏的。”他冷然表示。
  “通融一下好嗎?我沒有和人裸裎相對的習慣,這樣……我實在脫不下來。”他硬是裝出一副羞答答的樣子。
  “席先生,如果讓嫌疑犯逃掉,我必須負很大的責任。”警員不客气的說。
  “但是我現在還沒有被定罪,我不是犯人,難道台灣警察是這樣對待無辜的人嗎?”席培銘理直气壯的表示,然后又用轉圜的口气建議:“你可以在門口一直和我說話,我的聲音一停你就沖進來,這樣好嗎?”
  警員看看手表,沒時間再和他拉扯下去,只好勉強同意。“我們有人在屋子外面看守,你最好不要嘗試從窗口逃走。”他先警告席培銘,然后在房里很快的檢視一番,确定沒有藏武器后,才走出房間,帶上門。
  席培銘低聲叫凌子舜。
  始終緊跟在他身邊的凌子舜,立刻乖覺的開始說話。
  “咳咳,警察先生,”凌子舜刻意壓低聲音,再透過門板,警察不可能怀疑房里還有一個人在。“你想那些歹徒是什么人哪?會不會是附近的流氓?可是這附近的治安向來很好,我真不明白,唉,坏人現在越來越猖狂了,你想,抓到歹徒以后,我能不能要他們賠償,這是我從小住的屋子,你知道……”
  席培銘推動牆上的嵌板,彎低身子鑽進去,再轉身把嵌板推回原處,開始攀爬梯子。
  凌子舜不停的說話,給他足夠的時間通過秘密房間,再爬過另一條甬道……
  “換好了沒啊?”五分鐘過去,警員不耐煩的敲門。
  凌子舜停止說話。警員猛然打開門。
  “他不見了!”他惊慌的大叫。
         ※        ※         ※
  “你确定要這么做?逃了沒罪都變成有罪!”順利离開席家老屋后,凌子舜一路發著牢騷。“我相信你此刻已經變成通緝犯了,搞不好全台灣的警察都在追捕你,我的天哪!我居然變成你的共犯!”
  “我相信他們沒辦法槍斃一個鬼。”席培銘挖苦的說。
  “話是沒錯,但是你怎么辦呢?我打賭你的住處一定也有警員埋伏。”
  “我知道。”他冷靜的分析整件事情,嘗試將每個可疑點都串在一起。
  畫框……秘密房間……甬道……房屋中介……惡作劇電話……歹徒……毒品……
  半晌之后,他喃喃自問:“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你哥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他該不會是歹徒之一吧?”凌子舜的聲音顫抖。
  “不可能啦!”席培銘苦笑起來。“如果他是歹徒,蓓蓓怎么會有興致幫他畫像?”他又存疑的問:“你真的确定那是你哥哥?”
  “是的。”凌子舜響亮而肯定的回答,“百分之一百!”
  “這么一來,事情真是越來越奇怪了……”席培銘歎气。
  “是啊,子堯為什么會出現在蓓蓓的畫上?”凌子舜跟著歎气。
  “這樣吧,你回你家偷听你哥的口風,然后我們在……”席培銘心念一動,“在你最后失蹤的那家旅館碰頭,不見不散。”
         ※        ※         ※
  第二天一早,兩名警員上了沈家門,對沈家人說明席培銘目前涉嫌在逃的經過。
  乍听警員說明,沈蓓珊情緒激動的從椅子上跳起來。“走私毒品?他怎么可能走私毒品!那兩幅畫不是他的,我可以作證!”
  “我也不相信。”沈若龍斜眼瞪著警員,完全站在姊姊這邊。
  沈爸爸凜然喝道:“安靜,听警察先生把話說完!”
  一名警員對他點頭示意,接續剛才未竟的話:“那兩幅質料特殊的畫框已經證明是一种特制的容器,內部中空,用來儲藏容積小而單价高的東西再适合不過了。”
  “比如毒品。”沈爸爸沉聲道。
  “是的。”警員繼續,“或者是珠寶。這顯然是經過詳細計划、手段巧妙的走私案。席培銘逃走后,我們立即展開地毯式的搜索,在他臥房找到一條通往外面的密道。”
  沈蓓珊張嘴待說什么,卻被父親嚴峻的眼色制止了。
  “如此一來,事實就更明顯了,席培銘不單是販毒,根本就是整樁走私案的首腦人物。他利用貿易公司的名義,進口各种禮品,其中包括這种特殊造型的畫框,而后利用自己家的特殊設計作為中繼站。貨物從海邊上岸后,經由密道送進他家,等取貨的人來接收。如此就算警方有任何怀疑,外表上卻一點也看不出來。”警員解釋警方目前的怀疑。
  “你們已經掌握完整的證据了嗎?”沈媽媽擔憂的問,“當然,也許我不應該多問,如果這是警方辦案的机密……”
  警員搖搖頭。“剛才告訴你們的這些事,今晚的晚報就會刊登出來,并不是什么机密。但警方實際找到什么證据,我的确不方便透露。無論如何,眼前席培銘确實是不作第二人想的嫌疑犯。何況他又畏罪潛逃。”
  沈蓓珊再按耐不了,不顧爸爸瞪眼,沖口而問:“那些歹徒呢?把他家毀得亂七八糟的歹徒呢?你們作何解釋?”
  “顯然是內訌,或黑吃黑。”警員聳肩,顯然這個問題不在他們考慮之中,或者說,反而更加深了對席培銘的怀疑。
  另一名警員表示:“我們已經發布了全國通緝令。据我們調查,府上家人是席培銘极有可能聯絡的人,所以我們特別希望你們不要包庇他,有任何消息立刻与警方聯絡。”
  送走兩名警員后,沈蓓珊急切的抓著爸爸的手。“那些畫不是他的!密道我也知道,我們小時候一起發現的!他沒有走私毒品,他不會作這种事!一定有人栽贓,故意陷害他!爸,你一定要想辦法救他!”她淚眼婆娑,激動的語無倫次。
  “爸爸也很愿意相信培銘不會作這种事,但眼前的證据對他不利,很難……實在令人很難為他解釋。”沈爸爸此刻的心情,就像看見自己的親生儿子誤触法网一樣痛心疾首。
  “如果是清白的,為什么要逃呢?這個傻孩子。”沈媽咪兩眼蒙上淚光。
  “哼,看那些警察的臉色,恨不得立刻把人定案槍斃,再加上有這么多不利的證据,一旦席大哥落入他們手里,有口也難辯了!”沈若龍齜牙咧齒的對著空中揮拳。“逃得好,席大哥,我是你我也逃了!”
  “不准亂說!”沈爸爸沉穩的制止儿子。“現在,你們兩個給我听好,培銘如果和你們聯絡,立刻告訴爸爸。如果他是清白的,爸爸絕對不會坐視他被誣陷,但如果他有罪,我們也要他站出來面對!”盡管爸爸的話是對兩個孩子說的,但一雙精銳的眼睛卻是牢牢盯在女儿身上。
  沈蓓珊悲憤地咬住嘴唇,一跺腳沖回自己房間。
  沒有關系,她自己有辦法!她對自己發誓,絕對不能讓培培被當成毒販槍斃!半個小時后,沈蓓珊趁爸媽不注意,夾帶著她裝畫架的大背包,悄悄溜出家門。
  “你要去哪里?”
  “去證明培培的清白!”她堅定的邁開大步向前走。
  “你想怎么證明?”
  “我手上還有一幅裝毒品的畫框,我有直覺……原來是你在說話,凌子舜!”她猛然停住腳步,雙手叉腰,毫不遲疑問道:“說,席培銘現在人在哪里?”
  “咦,這次不罵我突然出聲嚇你啦?”
  “早被你嚇成習慣了。培培在哪里?你肯定知道!”
  “總之他平安無事。你最好先告訴我,你打算作什么?”
  “你不說我也不說。”她繼續向前走,反正知道培培平安,這樣就夠了。
  他左思右想,依然猜不出這女人在打什么主意。“你不會是要去找我哥吧?”他很緊張,擔心子堯真的和毒販有關系。
  “你哥哥?”沈蓓珊愣在當場。“我怎么會認識你哥呢?我找他做什么?”
  “你幫他畫過像,在席家老屋,我看到……”
  “畫像?”她想起來了,“你指的是那個姓林的房地產中介?他是你哥哥?”
  “子堯不是房屋中介,他是報社記者。”
  “記者?他明明說是來幫朋友看房子,想買培培家啊。長的挺帥的,只比培培差一些,眼睛大大的,嘴唇厚厚的,有點娃娃臉,身高六尺以上——是不是?”
  “對,就是他,他和我是雙胞胎,叫凌子堯。”
  “雙胞胎?”沈蓓珊不信的叫起來,“你有這么好看?”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他悻悻然的反問。
  “我以為你是青面獠牙,頭上還有牛角。”她很難將那張臉和凌子舜聯想在一起。
  “算了,不跟你計較。”凌子舜懶得理她。“我哥只是來問房子?沒有提到我?”
  她搖搖頭。“他真的只是來問房子,然后我請他當一下模特儿,就這樣。”
  “奇怪……”凌子舜想不透。“我回家注意了半天,我哥什么也沒和爸媽提起,我想找你問或許快一點,想不到你也不知道。”
  “可能只是湊巧吧。或許你哥想轉行什么的。”她想了半天也只能做出這樣的結論。
  “所以說,你的确不是要去找我哥?”他擔心的追問。
  “當然不是。”她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繼續向前走。“我另有計划。”
  “喂……”凌子舜慌忙跟上去。“你到底要去哪里?不要亂來呀!”
         ※        ※         ※
  沈蓓珊在小畫廊里胡亂逛了半天,和老板搭訕著討論現在流行的畫風等等,又批評畫廊牆上陳列的各件作品,閒扯了好久,她才從背包里拿出席培銘的畫像。
  “老板,我想請您幫我看看,這幅畫值多少錢?”她加一句:“連框一起賣。”
  有肥大肚子的老板色迷迷的看著她。“你想開多少錢呢?”
  沈蓓珊抿嘴淺笑,試探性的比五根手指:“我想……五百万。”
  老板瞪大眼睛,“五百万?小姐,你在開玩笑!”
  她有點气餒,誰會知道這些毒品究竟值多少錢。“那……兩百万如何?”
  “兩百万!”老板的耐性差不多光了。“很抱歉,小姐,你開兩千我也不買。”
  總是自己心愛的作品,卻被說成如此不值,她也很憤怒,一拍桌子。“不買就拉倒!”
  走出畫廊,她大歎特歎,但還是繼續向下一家前進。
  “這已經是第九家畫廊了,你到底要作什么?”凌子舜問她。
  “我只是怀疑,那些坏人既然用畫作掩護來走私毒品,接頭的人是不是會用畫廊來作掩護呢?你知道,就是挂羊頭賣狗肉嘛!用畫廊的名義來進行畫的買賣,不是最順理成章的嗎?所以我想……”
  “你想用這張畫作誘餌,引歹徒出面買畫!”凌子舜大叫,他覺得這番推論不是完全不可能,但他更佩服沈蓓珊竟然訂出這么大膽草率、有勇無謀、顧前不顧后的計划。“就算有此可能,你這种方法簡直是白痴自殺的行為!”他气急敗坏的罵她。
  “好嘛!憑我的腦袋就只能想出這种白痴方法,怎么樣?”她隱忍已久的委屈和酸楚轉變成兩支紅眼圈,身体也激動得不住打顫。“不然你要我怎么辦?我不能呆呆坐在家里等培培被逮捕,這樣我會瘋掉!雖然他不要我,可是我還是很愛他啊!”
  “誰跟你說他不要你?”他又气又好笑,又忍不住為她率直的深情而感動。
  豆大的淚珠一顆顆滾落她的面頰。“他自己說的,他對我叫貝蒂,他要的是貝蒂。”
  “唉,我答應他現在不能跟你解釋,但我可以保證那只是個誤會。”
  “你是說……”她怀疑的眯起眼睛,“他還愛我?”
  “當然,當然。”凌子舜信誓旦旦,“他愛你愛的不得了,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那么……”她雪白的臉頰泛起一抹粉紅,破涕為笑。“我更應該為他洗清罪名!”
  “這是什么結論?”凌子舜快急死了,“去把這張畫交給警察,快去!”
  “不要!”她眼睛閃耀著充滿希望的光芒,毅然決然的走進下一家畫廊。
  “蓓蓓!”
  沈蓓珊不理會凌子舜哀哀的叫聲,逕自走到柜台。
  “老板,買不買?”她懶得再社交,直截了當把畫給拿出來。
  瘦高個子的老板上下打量她,再看看那張畫。“畫工不錯,你想賣多少?”
  “八百万。”她索性提高价碼。
  老板倒抽一口气。“小姐,你開什么玩笑?”
  沈蓓珊也開始覺得這個主意是有點像玩笑。“好嘛,那你說這畫值多少?”
  老板耐心的琢磨半晌,“我能給你最好的建議是,三千五。”
  “連框才這樣?”她又想拍桌子了。
  “雖然這是個好畫框,但我并不需要。這樣吧,如果你很急需用錢,我建議你到這家畫廊去碰碰運气……”老板從名片簿里找出一張名片,“我記得這家老板對畫框很有興趣。奇怪,在我看來他們的畫框比畫還值錢,好像也有几幅你這种畫框。說不定他們會樂意出比我高的价錢……”
  “謝謝老板!”沈蓓珊搶過名片,樂得想親吻他,飛快沖出畫廊。
  “現在可以把畫和名片一起交給警方了嗎?”凌子舜也很高興。
  “什么啊!八字都還沒一撇呢!”話雖如此,她卻很難控制住臉上期待的笑容。
  “沈蓓珊,這件事不是在玩游戲!”凌子舜厲聲警告她。“碰上危險時我沒辦法救你,你會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還是去把你的想法說給警方听,讓他們去傷腦筋!”
  她收斂起笑容,想起歹徒闖進來的那天,她就背脊發寒。“如果警方這么容易就相信我們說的話,培培為什么要逃?”她強自撐著,“我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說的話,警方又會相信几分?搞不好把我也一起抓起來。”
  凌子舜逼于無奈,急得脫口而出:“我真受不了你們兩個,他為了讓你遠离危險而故意和你分開,而你還要自己往危險里跳?”
  “你說什么?”她大惊失色。“遠离什么危險?”
  他歎息,把席培銘為了怕鞏氏企業對她不利,而故意与她絕決的事說出來。“你不能怪他會擔心過度。因為他父親就是這樣去世的。”
  “席伯伯?”沈蓓珊心髒加速鼓動,嘴唇微微泛白。“我記得他是車禍死的。”
  “那是被人蓄意撞的。”凌子舜緩緩說明:“整件事情說來實在太复雜了,總而言之,十年前有人想說服席爺爺參与一樁賄賂案,而席爺爺堅決拒絕了。對方一气之下,害死他儿子,同時也是一种警告,要他勿輕舉妄動。十年后,故事重演,但這次培銘不只是拒絕了,還進一步展開調查,你想,對方會輕易放過他嗎?”
  她惊悸的要喘不過气來了。“所以他害怕鞏氏企業的人會來對付我?”
  “事實上,鞏氏企業只是整個案子里的小角色。我們有理由相信背后還有更大的勢力在操作。培銘就是期望能找出真正的主使者。”凌子舜停頓半晌,柔聲勸說:“蓓蓓,這次听我的,不要辜負他的心意,遠离危險,好嗎?”
  沈蓓珊壓抑著波濤洶涌的情緒,思索好久,終于下定決心。“好,我答應。但你讓我再試最后一次。只要我能證明這家畫廊有嫌疑,我一定立刻交給警方處理。”
  “可是……”
  “他這么多事都瞞著我,為我著想,怕我擔心,而現在又卷進販毒的嫌疑,我真的想為他做點什么……”她頓了頓,忍著眼眶里泛濫的淚水,“求求你,子舜,現在除了你我,沒有人能幫培培脫罪,你就答應讓我再試一次,我答應你會小小心心的,好嗎?”
  凌子舜善意的堅持逐漸被她倔強的淚水擊潰,末了,他終于勉強同意:“好吧。”
         ※        ※         ※
  在旅館房間里,席培銘背著手來來回回踱步,感覺自己像被困在籠子里的野獸。徹夜思考后,整樁事情在他腦里已經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現在他只差一個著手點,一個能讓他脫离柵欄的途徑……
  “蓓蓓被抓了!”
  凌子舜突來的聲音像投下一顆炸彈一樣,使他整個人跳起來。“什么?”
  “她進去那家畫廊……老板親切的和她議价,還倒茶拿瓜子請她吃喝,什么不好的預兆都沒有,然后,然后她就昏過去了,就被帶走了……”凌子舜慌的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恨死自己的無能,眼睜睜看著蓓蓓被兩個男人抬走,竟然連一點力也施不上。
  死后十年來,他沒有比這一刻更恨自己是個沒有“特殊能力”的笨鬼魂!
  席培銘感覺周圍空气冷得像冰。他大喘一口气,強迫自己要保持鎮定,嘶啞的問:“慢慢說,子舜。什么畫廊?什么老板?”
  凌子舜把沈蓓珊魯莽的計划敘述一遍。“都是我不好,沒有強迫她放棄計划。”
  “別自責,你已經盡力了。”他很清楚這個女人從小就憑直覺行事。“你還沒說到重點,蓓蓓現在怎么樣?”他握起雙拳,指甲深深陷入肉里,仿佛在等待死刑的宣判。
  “她被綁在畫廊地下室里,可能被麻醉了,動也不動。我叫不醒她。听他們說要等晚上再處理,不知道是怎么處理……”凌子舜恐懼的聲音逐漸變小,想也不敢再往下想。
  “我很清楚他們會怎么處理。”席培銘冷然道,“喝茶議价……相同的手法!真是可恨!”
  “什么相同的手法?”
  “你還沒想清楚?怪不得蓓蓓叫你迷糊鬼。”他竟然笑了起來。
  “什么時候你還笑?”凌子舜急的簡直就快要再死一次了。
  “這种時候,如果不能讓自己鎮靜下來,什么事也辦不成。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那么可愛的女人這么輕易就被『處理』掉的。”他不再多耽擱一秒鐘,抓起外套向外跑,“我還要娶她當我老婆呢!”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