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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社教館,在湯韻梅和沈佳富的臉上都有著意猶未盡的表情,今天這場舞台劇非常精采,不只是演員很投入,連觀眾都投入,台上台下打成一片,終場時,掌聲不斷,演員出來謝了好几次的幕。
  沈佳富說他肚子餓了,要她陪他去吃碗牛肉面,她毫無异議的答應;她并沒有吃,但是看他吃的感覺卻比自己在吃還好,簡單的一碗牛肉面到了他的口中,好似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他抬起頭迎向她的凝視。“平常吃的太好了,偶爾吃一次牛肉面真是美味、可口极了。”
  她笑而不語,他則又低下頭又去吃他的面,他們在一起是如此自然、契合。
  理智一直告訴湯韻梅,她不能再和他來往了,即使她現在還沒有陷下去,但很快的她就會陷下去,無法自拔。他結婚了,到時受傷害的會是她,如果他的婚姻破裂,那她更是眾人所指的第三者,破坏別人家庭的坏女人。
  她想承擔這項罪名嗎?她能愛上一個有婦之夫嗎?
  “沈佳富,我以后不會再和你出來了。”她掙扎了良久,這個決定是痛苦的,但卻是必須的。
  他慢條斯理的吃完了面,才不慍不火的抬頭看她。“我對你說了什么不當的話嗎?”
  “沒有。”
  “我對你做了什么不當的事嗎?”
  “你知道你沒有。”
  “那為什么你不能再和我出來?”
  “因為你結婚了。”
  “還有呢?”
  “因為我不想當第二個莫瓊文。”
  他的反應是錯綜复雜又無法形容的,他的心因為听到瓊文的名字而有如刀割般,如果他這輩子真的對不起誰,也只有瓊文,他知道湯韻梅不是瓊文,他不會錯認她,更不會傷害她。
  “韻梅,我——”
  “明知道沒有結果的事,又何必開始呢?”她感傷地看著他。“你不可能為了任何一個女人放棄眼前的一切,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孩,既不能讓你擁有金錢或權勢,你沒有損失,我卻可能會賠上我自己。”
  “我不是因為想得到你的身体才和你來往。”
  “你和我來往是因為我酷似莫瓊文。”她一針見血指出。
  “不!你是你!”
  她才不信,如果不是因為她几乎是莫瓊文的翻版,他連正眼都不會看她一眼。
  “韻梅!當初你也同意的,男女之間可以有純友誼,雖然我們都持怀疑的態度,但是我們也能證明這并非不可能。”
  他這個白痴!她几乎要脫口而出。他可以這么坦蕩、心無邪念,但是他有沒有替她想想,說不定她會愛上他;說不定她會不計一切的愿意為他奉獻一切,結果,他愛她會是個悲劇,他如果不愛她也會是一個悲劇。
  男女之間是不可能有什么純友誼的,和一個已婚的男人來往更是大不智的事,他們要不是飛蛾扑火,就是遲早會傷害到彼此,現在就不再見面是最好的決定。
  “不!我不想證明什么,我只希望你不要再約我,不要再給我任何困扰。”
  “我以為我們在一起時是很快樂的。”
  “我們是很快樂。”她同意他這一點。“我們就像老朋友般,天文地理、社會大事、雞毛蒜皮的小道新聞,我們什么都談,但是我們不該如此!”
  “我結了婚,所以我不能再交朋友?”
  “不該是我!”
  “只因為你像瓊文?”他問。“你怕我還把你當作她?”
  “不!是因為我意志力薄弱。”她終于說出心中真正的原因。“我怕早晚我會陷進去,我會把持不住自己,你懂嗎?”
  沈佳富該為湯韻梅的理智高興,但是他自私的希望她不要從他的生命中消失,她已經為他枯燥、壓抑的生活帶來了活力,使他能再繼續面對施莉菁和他失敗的婚姻。
  “不!我做不到!”他直接告訴她。
  她憤怒又不解的看著他。
  “你可以拒絕我,但是我不會放棄約你、見你;你可以挂我的電話,但是我會鍥而不舍的再打,我會讓你明白我的誠意。”
  “你的誠意為什么不用在你太太的身上?”她為了保護自己,不得不攻擊他。“如果傳言無誤,你有個糟透了的婚姻,你為什么不把時間用在解救你的婚姻上面?我不想成為你失敗婚姻的幫凶。”
  “我的婚姻早就沒有救了!”他歎了口气。
  “你根本就是逃避它。”
  “你并不清楚詳情。”
  “但是你把時間和精力花在我的身上就是錯的,你以為我們見面的事能瞞多久?公司的人早晚會知道,你要我在公司沒有立足之地嗎?”她的臉皮薄,無法對蜚短流長無動于衷。
  他一臉沉痛的表情,知道她說的理由都對;這是個短視又大男人主義的社會,不名譽的事件發生,男人往往過一陣子又生龍活虎,女人卻要背負一輩子的十字架。
  “湯韻梅,真的非要如此嗎?”
  “我想不出更好的解決之道。”
  “我們可以不要這么常見面。”
  “那多久見一次?半年?一年?”
  “當然不是這樣。”他想到就說:“一定有個折衷的辦法,我不會讓你受到一丁點的傷害,至于我的婚姻,有一天會結束的,我會恢复自由的!”
  “那等你恢复自由時我們再交往。”她抓著皮包打算走。“我想自己回去,你不要送我。”
  “韻梅!”
  “這是一個痛苦的決定,但也是一個正确的決定,如果你覺得我們是好朋友,如果你是為我著想的話,那就暫且放過我,不要只想到我們在一起時的快樂,想想你可能帶給我的痛苦。”
  看著她走出牛肉面店,他沒有攔她,她的意思已經表達得非常清楚了,再糾纏下去,只會令她反感或是痛苦。或許,他真的必須冷卻他和她的這份友誼。
  但真的是友誼嗎?他真的把湯韻梅當成一個普通朋友嗎?
         ※        ※         ※
  婚禮真的舉行了。只請了三桌,男方只有新郎一個人,剩下的全是女方這邊的親戚,莫凡始終都滿面春風,沉芸生卻正好相反,她深鎖著眉頭,面對照相机時才勉強的牽動嘴角,不過大家都沒有發現。
  女方的親戚一打听清楚莫凡的背景,紛紛夸沉母下半輩子可有福了,男方不只是在財力方面傲人,新郎更是相貌堂堂,頗有大將之風。原本瞧不起沈家的親戚,現在全都巴結、奉承著沈家夫婦,期盼日后能撈到什么好處,就像唐朝楊玉環一樣,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女儿嫁對人的話,老的也吃穿不愁。
  送完客,告別了父母,沈芸生和莫凡回到了莫凡的住處。屋內的東西依舊,但是為了添份喜气,莫凡在四處都貼上了囍字,該搬的搬、該移的移,床不能對著鏡子,屋角最好擺几盆万年青,茶几上擺著很多喜糖,連床單、床罩全換成了喜气洋洋的顏色,顯然他比沉芸生熱中很多,把結婚當回事。
  沈芸生成天緊張兮兮,不敢正面接触莫凡的眼神。她真是何苦來哉,現在婚都結了,朝夕得相處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偽裝多久。
  如果沒有她哥哥和瓊文的事,她會是一個最快樂的新娘。原本一個樂觀的女孩,現在不只是成了惊弓之鳥,連幽默感都沒了。
  脫下禮服,她真正的疲倦來自心里,莫凡對她很好,但是日后當真相一旦揭露,她一定會徹徹底底的失去他的信任和愛。
  莫凡也換下了他的那套燕尾服,換上簡單的襯衫和牛仔褲。他走到她的身后,目中帶著柔情,他已經完成了人生大事,如果他姊姊瓊文地下有知的話,一定會很高興他娶的是沉芸生。
  “要不要去吃消夜?”他的手按在她的雙肩上。
  “我不餓。”
  “你晚上根本什么都沒吃。”
  “有哪個新娘會在自己的婚禮上狼吞虎咽的!”她反過來問他。“就算是餓了三天兩夜,也得要裝出一副淑女樣,免得貽笑大方。”
  “現在你不需要裝淑女了。”他打趣說。
  “我還是不餓。”
  他把她拉起來,一起坐在床上,他偏著頭的研究她。“為什么我總覺得你心事重重、若有所思?我們是夫妻了,照說我們之間應該沒有秘密,但誰教你是女人,女人喜歡藏一些自己的小秘密,所以如果你有事,你想告訴我時,我隨時洗耳恭听。”
  她動容的看著他,益發的為自己感到慚愧。
  “現在想說嗎?”他哄著她。
  她放棄了現在說出一切的机會,心想:就讓她暫時擁有美好的時光吧!不能怪她自私,今晚是她的新婚之夜,接下來還有一段蜜月期,至少給她一些美好的回憶,不要讓她在今晚就一無所有。
  “我沒事。”她露齒一笑。
  “如果我說我不信,你會不會生气?”他的臉上透著些許的孩子气。
  “會。”
  “真的沒事瞞我?”
  “你喜歡興風作浪嗎?”她嗽著唇。“人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你剛好相反,你是無中生有,小事變大,大事就變成了一場戰爭!”
  莫凡故作理虧的打了下自己的額頭。
  “好吧!你說沒事就沒事。”他的手在她的身上四處游移,挑逗她;她笑著、躲著,咯咯的尖叫著。
  “我肚子餓了。”她求饒。
  “我問過你,你自己說不餓。”他還是沒有縮手,反而變本加厲。
  “我現在餓了。”她呻吟。
  “你的呻吟是真的肚子餓還是興奮?”他故意正經八百的問。“今晚可是我們的新婚之夜。”
  “我沒有忘。”她喘著气,試圖抓住他的手。“只是,如果我在床上因為過度饑餓而昏過去時,你可不要怪我掃興喔!”
  “你這個小無賴!”
  “先喂飽我嘛!”
  他橫抱起她,她的雙手則摟著他的頸子。這一刻,今天晚上,她不要有任何的罪惡感,不要有一絲一毫的心理負擔,他們哥哥、姊姊的事就暫且擱在一邊,他們的悲劇,這一刻不該由他和她來承擔。
  “去哪里?”她眼睛一轉,笑容明媚。
  “廚房。”
  “還有東西吃嗎?”
  “我會找出來的!”他保證的說:“就算什么東西都沒有,炒個蛋炒飯絕對不成問題。你這個小無賴,我會喂飽你的,一會儿你需要很多的体力。”
  她因為他的暗示而臉紅,整個人愈是往他的怀里鑽。此刻的她充滿了幸福的感覺,如果往后的每一天都能像現在,她會鼓勵所有的人結婚,找一個你愛他、他也愛你的男人,建立一個家庭,這种感覺真好。
  “怎么不說話了?”他逗她。
  “保留体力啊!”
  “所以你有心理准備了?”他一臉渴望,雙臂為之一緊。“可不可以跳過消夜?你一定沒這么餓。”
  她俏皮的捏他的鼻子。“吃還是要吃,而且我發現廚房的地板又亮又舒服,是個……”
  “廚房的地板上?”
  “我怕你會等不及走到我們的臥室。”她的聲音沙啞。
  他眼睛一亮,眼神充滿了欲望。“好主意!”
  “還有飯廳的長方形餐桌。”
  “天啊!”他惊奇于她的想象力,他知道她是處女,但是她的想象力惊人,是個“可造之材”。“我到底娶到一個怎么樣的女人!”
  “一個可愛的女人,特別有想象力。”
  “還有呢?”
  “浴缸里如何?你的浴缸夠大。”
  “‘我們的’浴缸。”他一陣惊歎,惊歎于她的轉變;稍早她還一副天要塌下來、第一個就會壓到她似的表情,現在卻又活潑、嬌媚,像個性感的女神,一個會惹得男人心猿意馬的妖精。“再來呢?”
  “陽台上也不錯。”她胡說一通。
  “陽台!”
  “除了天花板上不可能,哪里都可以,誰規定一定得在臥室的床上!”她愈說愈有理,也愈說愈荒誕不經,好象在考驗他的意志力似的。“車子的后座也可以啊!外國的電影不都如此嗎?只要……”
  “芸生,我不准你再看那些傷風敗俗的電影。”
  “遵命!”
  “你只有五分鐘填飽肚子的時間。”
  “五分鐘!”
  “現在只剩四分五十秒而已!”
  “上帝保佑我!”她在胸前划了個十字。“我嫁了個——”
  “四分三十秒。”他笑笑的說。
         ※        ※         ※
  沉母看著臉上洋溢著滿足和幸福,剛由夏威夷、關島渡蜜月回來的女儿,她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沒有什么比女儿嫁了個好丈夫還來得重要。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兩句話其來有自。
  以往女儿喜歡穿灰色、黑色、藍色的衣服,現在則是嬌艷的玫瑰紅、鮮嫩的黃、亮眼的綠,色彩亮麗,整個人也被衣服襯托得更動人、俏麗,令人不忍把視線移開。
  即使曾有怀疑,沉母現在心里也沒有任何疑慮,女儿臉上幸福的笑容是裝不出來的,可見女婿對女儿是真的很好。
  沉芸生將三万元交到母親的手中。
  “芸生……”沉母有些不好意思拿。“不必這么多,意思意思就好。”
  “媽!這是莫凡同意的,而且這點錢對他而言不算什么,平常我會很省,花不到什么的,倒是你不能讓爸爸知道,否則他會打你的主意。”
  “我不會告訴他的!”
  “不是我怕爸爸花錢,而是他的錢都花在賭上面……”她不是不孝的女儿,只是不贊成愚孝。
  “芸生,媽還會不了解你的心意嗎?”沉母拍拍她的手。
  “那就好。”
  “莫凡回公司上班了?”
  “是啊!我們度了半個月的蜜月,公司里有很多事需要他回去處理、做決定,他晚上會來接我。”
  “那你現在不上班了?”
  “不上了。”她笑笑。“買買菜、收拾家里、弄晚飯、做做自己的事,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打算馬上就有小孩嗎?”
  她搖搖。“我們并沒有談很久的戀愛,所以打算過一年再生,我還年輕,不必急,目前他對小孩也還不是很渴望,兩個人的日子很愉快,我終于知道什么叫只羡鴛鴦不羡仙。”
  沉母老怀大暢。“那你是真的結對婚了!”
  “我也是這么想。”
  “但是整天做這些家里瑣事也會煩,你要培養一些正當的嗜好或興趣,不要浪費生命。”這一點,沉母的觀念倒頗開通。
  “我想學畫畫。”
  “畫畫!”
  “媽,你忘了我小時候的志愿嗎?我一直想當個畫家,但是以前沒那個机會,現在我可以開始學了。”沉芸生已經對自己的未來生活有了計畫。“我和莫凡提過,他也不反對。”
  “學畫畫是一件好事。”
  “那你呢?”
  “我?”沉母指了指自己。
  “活到老學到老,我支持你,你一個人在家也沒有什么事,我又嫁了,晚上你更是少了一個說話的伴,你才應該找個嗜好。”沉芸生大力的鼓吹。“你可以去跳土風舞,上老人大學,加入一些義工的行列,不能出錢,出出力也行,你才五十几歲,還有發展!”
  “你這傻孩子!”沈母拍拍女儿的頭。“媽一大把年紀了,你才叫我出去拋頭露面!我在家种种花、養養魚的就好了。”
  “這不夠積极,而且又是悶在家里,你應該多出去看看、走走,逛逛也好,找找親戚。”
  “我不喜歡他們的態度,以前對我們家不理不睬,自從你嫁了莫凡以后,他們有事沒事就來電話,一副熱絡得很的樣子,我宁可和他們保持距离。”
  “這社會本來就是這樣。”
  “芸生!我不會寂寞的,如果這是你擔心的,我會排遣自己的時間,等你有了小孩以后,我可以幫你帶小孩,那日子就一點也不會無聊,既然等不到你哥哥的,現在只好等你的囉!”
  提到她哥哥,她就沉默了下來。
  “你哥到底回台灣沒?怎么連一通電話都沒有!”
  沉母不知道內情,沈家兄妹更是提都不敢提,畢竟這事愈少人知道愈好。其實沈佳富一直在台灣,他不在國內只是一种假象。
  “國外打電話不方便吧!”
  “他只有一個妹妹,結果自己妹妹結婚時他卻不在台灣,我就不信有那么重要的公事非他不可,他不能來,莉菁也該來,好說歹說她也是你的大嫂,結果除了一張兩万元的支票,什么話都沒有!”
  “媽,大嫂也不在國內。”
  “這么巧!”沉母一副不信的表情。
  “媽!最重要的是我很幸福。”她把話題岔開。“我知道哥哥也一定會祝福我的,所以他有沒有參加我的婚禮都一樣。”
  沉母想想也不再說什么,儿子的婚姻并不是很幸福,若因參加芸生的婚禮而触景傷情也沒有意思,反正以后大家總碰得到面,也不急于一時嘛!
         ※        ※         ※
  沈佳富將西裝外套披在肩上,他的領帶歪斜,襯衫的扣子也開了三個,經濟不景气,生意愈來愈不好做,再加上施莉菁的父親,也就是他岳父的保守心態,目前公司始終處于一种停滯的狀態,上市的股票一直在滑落,使他不得不操心公司的未來發展。
  他岳父只有施莉菁這個女儿,所以公司勢必會留給她,要不是沖著這一點,他也不會忍受她這么久,他指望的是公司遲早會落到他的手里,但看目前的局面,他怕公司到他的手中時,已經是一個爛攤子了。
  公司需要改革,需要整頓,需要突破,需要一股新的力量,但公司的老人一些有實權的人卻只想安于現狀,深怕一個不妥,公司會出問題。
  他好疲倦,虧他念了什么企業管理,還得了博士學位,那張證書只是好看,在公司,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就在他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間時,由施莉菁的房中傳來了喘息聲,還夾雜著男女的呻吟、高亢的叫聲,他越過自己的房間,直接來到他妻子的房門前,他轉了下門把,門沒有鎖,他打開了門。
  他心中希望是電視的聲音,但是他看到的卻是一幅活生生的畫面,床上兩個光著身体的男女正在交媾,因為他的出現而突然愣在當場,他看到了施莉菁臉上的麻木和陌生男人臉上的失措,他真不知道自己是該說聲抱歉的轉身离開,還是當場殺了這對狗男女。
  施莉菁推開了對方,她撈起床單圍住自己的身体。“穿衣服离開這里。”
  陌生男人立刻抱起丟在床腳下的一堆衣服,一時不知道是當場穿還是到外面穿,他瞥過床頭的一張結婚照,知道闖進來的是施莉菁的丈夫,其實三更半夜來查房,不是做丈夫的還有誰!
  “出去。”沈佳富指著房門,平靜的說。
  男人光著屁股,來不及多想的就沖了出去,好象背后鬼在追他似的。
  施莉菁從皮包里拿出了一根煙,她的頭發亂成一團,但是她沒有心情梳理,即使再無恥的女人,被丈夫當場捉到奸情總不是一件小事,她平日的囂張和盛气凌人,暫時的消失了。
  “外面的賓館客滿了嗎?”他不動聲色的說。
  “你的秘書說你到高雄去了。”
  “我臨時改了時間。”
  “那真是不湊巧。”她吐了個煙圈。
  “所以這不是第一次?”
  “第一次或是第二次有差別嗎?”她不以為然的看著他,好象不准備說抱歉。
  “你不覺得可恥?”
  “可恥什么?外遇是男人的專利?只有男人可以花錢買性?”其實她不想說得這么露骨。“如果你提出离婚,我會簽字,我上次就說過了。”
  “這男人是午夜牛郎?”他忽略她的話問道。
  “你可以稱他是伴游先生,我在歐洲的一個月就是和他在一起。只要舍得花錢,男人也是買得到的。”她直視著他。“我們的婚姻本來就沒什么意義,你忍气吞聲也是為了我爸的公司。”
  “你倒清楚。”
  “不是嗎?我還知道莫瓊文的事。”
  他扶著門框,不想讓她知道這一擊有多重!他站得更穩,絕不會往她的面前倒下。
  “沈佳富,你不比我好到哪里。”
  “我是為了金錢和權勢,你的作踐自己是為什么?”
  “作踐自己?”她放聲大笑,不同意他的話。“我是享樂,我花錢買快樂。”
  一個丈夫做到這种地步,還有什么尊嚴可言?老婆公然的把男人帶到家里,他非但不能理直气壯的指責老婆,還得當場戴綠帽子;難道為了一家公司,他要委曲求全到這個地步?真正作踐自己的是他。
  他瞪著她,很想上前給她几個耳光,告訴她這個婚姻已經沒有再繼續的必要,但是他的心想這么做,他的嘴巴卻說不出來。
  “不要一副殺气騰騰的樣子,我們是文明人,文明人解決事情的方法是用嘴巴。”
  “如果你可以公然的偷人,我是不是也可以在外面有女人?”
  “你外面還沒有女人嗎?”她故作惊訝的一個挑眉。“那你真的是圣人了,不過你還算聰明,知道替我們施家留點面子,你知道我爸爸是個保守的人,如果你有外遇被他知道的話,只怕他會不高興。”
  “那你自己的行為呢?”他咬牙切齒的說。
  “我爸并不知道。”
  “我可以讓他知道。”
  “就怕我爸爸相信的是他的女儿,而不是一個“外人”。記住!我可以造就你,也可以毀掉你。”
  “施莉菁!你不只是墮落、心机重,還是一個邪惡、變態的女人!”他覺得惡心,他怎么會娶了這樣的女人?他為什么還不离婚?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當初我瞎了眼。”
  “不!你會有今天,是因為你冷血、勢利,想坐享其成想瘋了。你現在一定很后悔,后悔對莫瓊文負心,這就是你這种薄情郎的報應。”
  她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刀砍在他的心上,難道他真的比她更該下地獄嗎?瓊文!這真的是你給我的懲罰嗎?
  “如果你的話已經說完了,我希望你离開。”
  “我會走,但是我要你做到一件事。”他提出條件。
  “不再帶男人到家里?”
  “哼!”他的表情告訴她他并不在意這一點,既然今天不是第一次,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像她這种有頭有臉的女人,如果在賓館被臨檢查到,豈不是桶的樓子更大?有哪里比家里更安全?“不是這個,我要你說服你爸爸,開除劉世昌。”
  “劉叔叔是公司的元老。”
  “他處處和我作對、唱反調,不是我要排擠他,而是他那一套已經不行了。”沈佳富沒有一點感情的說:“他在,只會使公司開倒車。”
  “爸不會同意。”
  “所以你要說服他,你也不希望公司最后到了你的手中時,只剩下一個空殼子吧?”他冷笑的說。
  “如果我不這么做呢?”
  “我就在下一次的股東大會和董事會上公布你的丑行,頂多我們玉石俱焚,我也不過是回到起點,一無所有。”他一副無謂的表情。
  這時,她才感到心惊。“你不要臉!”
  “我們彼此彼此,五十步別笑百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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