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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石彥倫因谷云伊的關系接到了五星級的亞東大飯店這個case,著實令同行的人眼紅不已。
  照道理說,以他那間小小的室內設計公司不可能有机會得到這個大case!無疑的,這次是他能夠大展身手、打出知名度的好机會,如果他錯過了這一次,要等到下一次机會來臨時都不知道已經是民國几年了。他當然格外重視這項工程,尤其是……最近他和林款語的口角次數愈來愈多了,他們之間的感情仿佛隨時都將宣告崩盤似的緊張,如果要靠她來鞏固自己的事業,唉!他并不是十分的有信心……幸虧有谷云伊幫他,石彥倫有些得意地想。
  他果真沒有看走眼!當初他就發現了谷云伊惊人的工作效率,說話深具說服力,即使是再討厭她的人都不能不去佩服她的能力;尤其她擔任秘書的工作,在商場上認識不少名流達貴,只要她愿意稍稍推荐一下,那工作室的生意就源源不絕了。事實上也的确如此,有她的幫忙,他創業的起步也就因此變得容易多了,當然,他也有他的才情,在他的專業領域范圍,他有相當的本事,只是,聰明如他,也十分清楚任何人在創業過程都要非常艱辛才能熬出頭,而他只是不想受太多苦;一步登天當然是不可能,但若有貴人相助,情形就不同了,而谷云伊——恰巧就出現在他面前讓他眼睛一亮。發現了她的本事之后,他就很希望她能做他事業上的左右手,說巧不巧,他在她的眸中看到了一片難掩的愛慕之意,結果,她就在他溫柔的攻勢下自動地成為他事業上的“好幫手”,所有的事几乎就是手到擒來,容易得很!
  對于谷云伊,他認為這并不是利用,只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兩廂情愿嘛!如果她要怨,就只能怨自己太天真了,一開始他并沒有特意發揮他的男性魅力,后來也只是順水推舟地演下去,如此而已。
  不過,自從谷云伊青梅竹馬的玩伴徐皓銘出現之后,情形好像有了改觀,他的魅力對谷云伊來說已不如以往那般深具影響,反而是徐皓銘奪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得知徐皓銘就是亞東大飯店董事長——徐森豪的獨生子之后,石彥倫的确有不小的震惊,看來谷云伊确實不簡單,連小時候的玩件都這么有來頭!
  谷云伊和徐皓銘之間詳細的關系情形是如何他也不太清楚,但他們之間那股強大的張力就教他無法忽視了。
  那种張力沒有第三者能夠輕易介入,更別說是破坏他們了。
  谷云伊是一個有著強烈自我意識的美麗女子,她對愛情的天真和她的個性形成极大的落差,雖說石彥倫也曾對她動過心,但發現了她這項特質后,他知道若想要她繼續幫他,就必須保持与她之間的微妙關系才能長久。
  “彥倫。”谷云伊走到石彥倫面前,將文件和資料放到他桌上。“這里有和亞東的合約書及一些資料,方便你畫設計圖時作為參考。”
  “謝謝!”石彥倫到現在對谷云伊的工作效率依舊佩服!她的确幫他省下不少功夫。“有你在真好!”
  “彥倫,呃……”谷云伊面露尷尬的神情。“我想,我不能再繼續幫你跑業務了。”她看著他的笑容快速地收斂起來,心里有些不安。
  “發生了什么問題嗎?為什么不能再繼續跑業務?”石彥倫沒想到几個月前才說服她留下,怎么今天她又會提出這种要求?他不能理解,不是才爭取到亞東嗎?做得好好的,為什么突然想到要辭職?
  “有什么特殊理由嗎?”他問。
  “沒有,沒什么特殊的理由,呃……我只是累了,想休息,就這樣而已。”她看著他,覺得解釋其實是多余的,自從發現自己的真心之后,她對石彥倫的希冀已不复再,她也決定不再勉強自己繼續為他工作;既然失去戀棧的意義,不光為徐皓銘所提出的條件而辭職,也為她自己而辭職,就讓從前那些不曾實現過的希望全部付諸流水吧!
  “你不需要辭職,我可以放你一個月的長假,留職停薪,如何?”他用期盼的眼光望著她,就像之前那樣如法炮制地想將她留下。“公司需要你啊!”
  “不,我真的不想再做下去了。”她撇開教她心軟的目光。“彥倫,我很抱歉,其實早在接亞東這個case之前我就想告訴你了,但始終開不了口,直到現在……彥倫,你就當我已經為這個工作划下了一個完美的句號,不要讓我為難吧!”她堅持的態度令石彥倫心中一愕。
  “依我看,是徐皓銘讓你改變心意的吧?”石彥倫深感男性尊嚴受損,口气變得极為譏諷,一反平日的溫柔。“原來我這個窮人家的子弟到底還是比不上他那個富家公子!”石彥倫偏激的態度令谷云伊震惊。
  她無法置信地望著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見的。
  天哪!她曾經自以為喜歡的竟是這种男人啊!
  “我們之間的交情你根本不了解,我不許你這么說他!”谷云伊也光火了,她為自己曾付出的一切感到不值。
  “你心疼了?我有說錯嗎?要不是徐皓銘是徐森豪的獨生子!你會堅決地离開我,投向他的怀抱?”他大笑。“你也不過是個向金錢低頭的現實女人罷了,何必故作清高呢?”他這是做賊的喊抓賊,谷云伊听完怒火更加熾熱。
  “你簡直不可理喻!”她忿怒地吼道:“我和徐皓銘之間就算發生了什么也應該不關你的事,你根本沒有資格干涉我交朋友的自由,更沒資格當我的面侮辱我的朋友!”谷云伊嗤之以鼻道:“我現實?你難道不現實?哼……林款語是你女朋友,有本事你管她去,我的事你少管!我是你什么人?你不要搞不清楚狀況!”她心酸自己從前的眼光居然如此可悲。“從前我心甘情愿讓你利用也就算了,是你自己從來沒有珍惜過,而現在我想通了,不愿意再讓你利用,這也要怪你自己怨不得別人!我以前盲目并不代表我現在也是,你不要當別人都是傻瓜,一直任你耍著玩!”谷云伊一字一句重重地敲進石彥倫心中。“對你,我真是失望透頂,原本我希望能好聚好散,看來,這又是我自己一廂情愿的想法,是我有眼無珠錯看了你!”她咬牙切齒地說完,轉身离開。
  石彥倫此時才惊覺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他快速地捉住谷云伊的手臂。
  “別走!”他聲音軟了下來。“云伊,原諒我一時口無遮攔,我是太心急才會變得沖動失去理性,對不起!”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更不需要為了自己說了真心話感到抱歉。”她冷冷地看著他。“放開我,你弄痛我的手了!我原不原諒對你來說根本不重要,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留下來了。”她的眼神陰郁。“放開我,”她耐住性子低吼。
  石彥倫放開她,從她的眸中發覺事情已無轉圈的余地了,除非……他和林款語分手?但目前來說,即使和林款語的感情已有變質,他仍是不愿意就此分手。
  “那……好吧!云伊,再見了!”石彥倫平靜地看著谷云伊。“謝謝你曾經幫我的一切。”他心中仍是有無限的不舍与遺憾。
  谷云伊壓抑住心中的感傷,覺得對石彥倫已無話可說,她朝他點點頭后絕然离去,毫不猶豫。
  看著她离去的背影,石彥倫心中涌出無限的矛盾。
   
         ☆        ☆        ☆
   
  谷云伊不曉得自己是怎么一回事,自從体認了自己真正的心意之后,徐皓銘的每一個碰触都令她覺得螫人。雖然如此,她卻發現不論從哪一個角度看他,她都會不由自主地被他深深吸引而無法自拔,那是一种很恐怖的感覺,也是一种會令她以為自已被愛的錯覺。
  每天下班回家后一面對他,她就忍不住陷入這种內心交戰的矛盾中,而且一天比一天更加嚴重。有時候,她會因為他的一個笑容而感動不已,或者,會因為他一個溫柔的舉動或話語而怦然心跳不止,這是一种怎樣的情感啊?牽動著她所有的喜怒哀樂,只因對方的一切而生活著,其它的事都變成次要的,即使占据她的心扉再久也是有限,這就是愛情的魔力使然吧!谷云伊真切地思量。
  她快樂嗎?也許是,也許不是。快樂是在她暇想徐皓銘是她百分之百的情人,一個衷心疼她寵她愛她的情人,可以任她作天馬行空的浪漫旖想,甚至隨她發揮想像空間好來解釋他所有溫柔的動机時,她的确是快樂的,但所有的幻想終歸幻想之后,她必須面對的現實就是不可避免的痛苦,現實到底是殘酷的,可以捧她到云端,也可以毫不留情地將她狠狠摔下,幸福的反面就是痛苦,而這兩种极端的感受她可以說是嘗到個中滋味了。
  所以,她盡可能武裝自己,面無表情地應對他的笑語!如果不這么做,她怕她會枉顧他有心上人的事實,將心中的情感全部決堤而出,強迫他接受自己。不論結局變得如何,勢必都會有人受到傷害……她,真的不愿因為自己的自私而傷害別人,就算是自己受傷,那樣的難堪,她也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去承受。
  看來,維持表面的平靜,才是最好的方式!
  她仔細地考慮過,過一陣子等到适當的時机就要搬回家里住,這樣,和徐皓銘解釋理由也比較說得過去,不會顯得太牽強。
  “云伊,螃蟹蒸熟了,快來吃。”徐皓銘端上一大盤當天從澎湖空運來的螃蟹,向谷云伊嚷道:“每一只都有很丰富的蟹黃喔!哇!看起來真棒!”徐皓銘和谷云伊從小就一直十分嗜吃海鮮,那种非凡的熱愛簡直無可比擬,為此,徐皓銘還學會了各种烹調海鮮的廚藝。“最最新鮮的螃蟹要用蒸的才能完全吃盡它的鮮味,否則就感覺不出肉質的嫩度及口感。”他十分有心得地說著!貪饞地看著二十几只絕對美味的螃蟹。
  拒絕不了美食的誘惑,谷云伊硬是平靜地走向餐桌——即使那股在蒸的過程中飄溢出的香味早就令她哈得要死,但她仍表現得十分冷靜。
  通常她不會有這樣的反應,徐皓銘也感覺到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哪里惹她不開心,卻也清楚她的冷淡態度及保持拒离的情形已經持續好几天了;其實今天特意叫人帶螃蟹過來是想在哄她開心之余,可以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可是目前看來,她似乎并沒有很明顯地改變態度,她執意問著不說,他也著實無從問起。
  既然如此,美食當前就撇開一切先享用再說,來日方長嘛!
  他抓起一只肥大的螃蟹,拿起銀色的小錘子輕敲蟹螫,再扒開硬殼取掉鰓后遞給她。“看!殼里有好大片的蟹黃,你不是最愛吃嗎?會燙,小心一點!”無論谷云伊如何气他,他都不會因此而改變自己對她的那分心。
  谷云伊垂下眼,內心盡是感動,她接過去,抬眼看到他也抓起一只准備大快朵頤一番。
  不再多想,她拋開顧慮,加入他的行列……
   
         ☆        ☆        ☆
   
  自從谷云伊發覺自己真正的心意后,徐皓銘也因此被她莫名其妙地冷落至今,這期間已有半個月之久。
  她害怕自己的感情一旦宣泄出來會一發不可收拾,所以她很小心地保護著心中這層堤防,原本兩個人一起生活對她來說應該是很快樂的,但現在卻變成一种酷刑;她刻意變得冷淡,下了班回家梳洗吃飯后便早早就寢,他對她的噓寒問暖她都一概不理,他對她愈好,她心里就愈害怕!她怕自己愈習慣于他的關心体貼,最后愈沒有辦法痛快干脆地离開他。
  他不是她專有的,所以,所有的妄想對她而言都与罪惡划上等號。
  同床而眠對谷云伊來說同樣也是一种折磨,過去坦然自在的心情早已消失不見,每個夜晚戰戰兢兢地睡在床的邊緣,全身緊繃僵硬不敢隨便翻身,就怕自己會不小心越過雷池。
  這一晚,她同樣以過去几天的冷淡態度對待徐皓銘,偏偏小腹嚴重的悶痛又開始了。
  更巧的是,止痛藥上回她吃完了沒買,這下她可好看了。
  劇烈的疼痛使她全身疲軟!她躺在床上,整個人昏昏沉沉……
  “云伊,吃飯了。”徐皓銘看到她梳洗完畢自浴室出來后,似乎相當疲倦地躺在床上。
  “你自個儿吃吧,我吃不下!”她以十分虛弱的聲音回應。
  “那怎么行!下了班之后也不見你吃東西,就算是跟我嘔气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過不去,多少吃一點嘛!”他知道她刻意疏遠地,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心中很是難過。
  “云伊。”他見她沒反應,走到床邊喚她。
  這一看可不得了了,他看到她臉色蒼白,身体微顫冒著冷汗,而且眉心緊蹙,一副十分痛苦的樣子。
  “云伊?”他整個人緊張了起來。“你怎么了?”
  “沒什么,老毛病了。”她揮揮手,表示沒事。
  “這樣還說沒事?”他整顆心都被她痛苦的神情給擰了起來,她居然說沒事?
  “你哪里不舒服?我帶你去給醫生看看。”
  “我真的沒事,只是‘那個’來了嘛!”她把棉被拉起來,手依舊抖得厲害。
  “我是因為体質的關系才會痛成這樣,醫生說我這叫原發性神經痛,結婚以后生了小孩自然就會消失的,我媽告訴我她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她拍拍他的手要他安心。“嚴重的時候甚至還會吐呢!我現在還算是好啦,別擔心,你快去吃飯吧!”
  “我也吃不下了。”徐皓銘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她難過,自己卻幫不了半點忙。
  “那……有沒有什么方法可以使你比較不痛呢?”他問。
  “我的止痛藥上次吃完忘了買。”
  “我現在去藥局,你等我,我馬上回來。”徐皓銘拿了鑰匙就沖出門去。
  過了大約十分鐘左右的時間,他沖進門,將止痛藥拿給谷云伊。
  “先吃飯再吃藥,效果比較好。”他拿了添好的飯菜給她。
  谷云伊依了他,乖乖地吃完晚餐。
  他倒一杯白開水給她;她接過了水,吞下兩顆止痛藥。
  “好好休息吧!明天請假,不要去上班好嗎?”他詢問她的意見。
  “嗯,我會請假。”谷云伊點頭。“明天還要痛上一整天呢!”
  徐皓銘心疼极了,抱住她發顫的身子。
  “還痛嗎?”他問。
  “嗯,藥效還沒發揮出來,說不痛是假的!”她連說話時,聲音都是抖的。
  “明天公司里正好也沒什么事,我在家里陪你。”他告訴她。
  她無助地攀著他的頸項,將臉埋進他的胸膛中,感受著在他怀里所帶給她安全适意的堅強与美好,他的細心体貼像一陣暖流注入她的心中。汲取他獨特的男性气息,感動的淚水決堤而出,將他的前襟濡濕了一大片。
  “你在哭嗎?云伊?”他擔心地問,想看她的臉,但她硬是不肯把頭抬起來。
  “還很痛嗎?是不是止痛藥沒效?”
  谷云伊沒有回答,只是一逕地搖頭。
  “你知道嗎?這陣子你對我一直是不理不睬,害我想破了頭都想不起來自己是哪里做錯了,如果你是身体不舒服、怕我擔心而疏遠我,就像今天這樣,万一你真的出事了……”徐皓銘喉頭哽咽。“我真不敢想像那种情形……”他的手臂收緊,密密地圈住她。
  谷云伊听了他的話之后,眼淚掉得更凶。
  是她的錯覺嗎?為什么他每句話的口吻都讓她覺得他像是她的情人,而不是弟弟呢?是自己心態上的問題,還是自己訊息接收錯誤?她此刻腦子里盡是一片渾沌,唯一感覺到的是自已被他擁在怀中,而臉頰正舒服地靠在他厚實的胸膛上。
  明知道這是不合禮教的行為,也明白徐皓銘早已心有所屬,但她仍是痴心地想依靠他,這是怎樣矛盾的心情呀?她利用他們從小建立的感情和他對她的關心杜絕也霸占了其他女人能夠接近他的机會,自己不婚也就算了,難道她要他也陪著她獨身?這對他而言并不公平,況且,徐皓銘的父母總會替他安排婚事,到時候她是不是就該順理成章遠遠地躲到一旁祝福他?她能夠做到這一點嗎?
  谷云伊替自己感到悲哀。她沒想到自己竟是如此失敗,而且徹頭徹尾的失敗!
  空有個性,只是讓自己的情感更加空虛罷了!勇气的背后是一片懦弱,她不以為這還有什么意義可言。
  原來故作提得起放得下,換來的竟是她不敢承受的結果?脆弱与堅強之間也僅是一線之隔而已。
  那故作姿態也僅僅是故作柔弱或故作堅強的分別,不是嗎?她記得自己從前一向厭惡故作姿態的人,如今想來才發現,她竟也是自己所厭惡的人!一個掩飾脆弱、假裝堅強的人!
  很諷刺,但也是事實。
  眼淚仍然是不爭气地扑簌簌掉了出來,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淚水,到底還是不習慣讓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像是感受到谷云伊紛亂的心情,徐皓銘心疼地問:“云伊?”他對她這陣子的冷淡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你有心事大可以告訴我,不需要悶在心里讓自己難過!”他希望她能像從前一樣娓娓道出自己的心情,無論是好与坏他都愿意和她一起分享,因為重視而想了解她的心情是一种本能,而谷云伊一直是他最愛的女人,他重視她甚于一切!
  “云伊?”他再度追問,語气中洋溢著溫柔与渴盼。
  “不要問我……不要對我這么好……”她破碎地低語,淚垂得更快。
  徐皓銘震惊地看著她,不信与猶疑沖刷著他的思緒……
  她終于感受到他的心意了嗎?
  他等這一天等多久了?這真是一段好漫長的時間哪!
  太好了!真是太令人興奮了!他在心中雀躍了几千几万遍,胸口漲滿了無比的喜悅和歡欣。
  他等不及要告訴所有的人,多年的等待總算是撥云見日、即將要揭開序幕了。
  “云伊?”他決定以最保守的方式開始。
  然而,谷云伊此時的回答卻粉碎了他之前的种种喜悅之情。
  “我知道你有心上人了,”她痛苦地低語:“你不需要對我這么溫柔体貼,我消受不起。”
  “你說什么鬼話?”像是再也受不了她的迷糊,徐皓銘斥道。
  “我想搬出去住了,我不想再跟你住在一起,再這樣下去,我會受不了……”谷云伊整個人昏昏沉沉,顯得語無倫次;徐皓銘知道藥效發作了,他抱著她。
  “對不起……我也不曉得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反正……反正我不小心愛上你了,你知不知道?不是姊弟之間的那种愛……而是男女之間的那种……我也不想這樣的……但是……我就是愛上你了……”淚水呈直線形從她的眼角流下,教徐皓銘的心不由自主地揪了起來,看著她已緊閉的雙眸,淚水仍然自睫毛下大量地滲出。
  她的真情流露教他感動不已。
  他沒想到她是因為体認到心中真正的情感、怕自己會破坏他的幸福而痛苦迷惘,他真的沒想到她是因為愛他而黯然神傷。
  “我覺得自己的占有欲好可怕!”谷云伊囁嚅的聲音几近低不可聞。“我希望你是我一個人的,你知道嗎?我好嫉妒你的心上人,不管她是誰,我都忍不住嫉妒……她真的好幸運能得到你的心……”
  徐皓銘動容地望著她不語,繼續傾听著她的“心事”!
  “你對我太好了……好得不像是我弟弟,而我總是故意錯將你當成我的情人,我知道這是不對的……所以我一直躲你……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心……”她眼角的淚水仍是沒命地奔流。
  “我真是愚蠢至极,不是嗎?一直到最近我才稍微變聰明些,但……這反而是一個錯誤的開始,我該繼續愚蠢下去的,否則便不會發現自己早在很久以前就迷迷糊糊地愛上你,視你在我身邊為理所當然……太离譜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竟做出這樣的事,你知不知道我覺得自己好羞愧,甚至不敢面對你的關心。”
  “你不需要害怕面對我,云伊。”他輕聲地安撫著她,溫柔的動作仿佛平靜無波,但眼神卻截然不同地透射出灼人的光芒。
  此時,他心中泛著一片足以醉死人的柔情,不需天与地來作證,窮盡此生,他早已認定谷云伊是他唯一的女人。
  他是如此的愛她啊!
  谷云伊輕搖著頭。“我好累!好累!”
  徐皓銘愛怜地看著她,將她的睡姿挪好。
  “好好休息吧!”他貼在她頰邊耳語。“晚安,云伊。”她的虛弱教他不忍。
  或許是疼痛使得她精神耗盡,她臉上還殘留著淚痕,昏昏沉沉地進入夢中。
  望著她放松的臉部線條,充滿稚气的睡容令他很難轉移目光,只能一逕地凝視她。
  愛情真是個奇妙的東西!它可以是美麗的,也可以是悲哀的,能夠使人意亂情迷,更能夠使人患得患失,憂愁傷痛……
  但至少就此時而言,徐皓銘的心情是如釋重負地輕松,是情場得意地快樂,是尋獲真愛地飄飄然……
  他的心,正躍躍欲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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