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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兄弟兩人相對無言,默默吃著稀飯。
  宁紀發現弟弟煮的稀飯不難吃。紅蘿卜、肉絲、還有小銀魚,味道可口。沒想到他离家兩年,連稀飯都會煮了,宁紀嘖噴稱奇。
  “媽很想你。”他開口道。
  宁縉吞咽著稀飯,沒回答。
  “都四年了,你還要跟媽嘔到什么時候?”
  “媽生日,爸忌日,逢年過節吃團圓飯,就是少了你一人。”
  “我訂婚那天你也沒回來。”
  “為了個女人值得嗎?”
  “阿緒,你好歹是宁家的二少爺,不可以這樣!”
  “你不要像悶葫蘆一樣,至少回我一句!”宁紀自言自語半天,漸漸惱了,火大地瞪視一言不發的弟弟。
  “要我說什么?”他無所謂地抬眼看他。“反正你沒結成婚,你訂婚我參不參加都一樣。”
  “你!你故意气我啊!”宁紀白了他一眼。
  “我是說真的。若薇跟夏嘩比較适合。你根本不愛她。”
  “那是我的事,輪不到你來批評:”宁紀痛恨他揭他瘡疤。
  “我本來也不想管。”他繼續埋頭苦吃。
  “阿縉……”宁紀放下筷于,眉頭微皺,臉上有著無奈。他再也不了解這個弟弟了。以前他多開朗啊,現在卻變得這么陰陽怪气,教人摸不著頭緒。
  更可疑的是,他和瑋玲間的關系。
  只是朋友嗎?
  瑋玲生病沒找他求援,卻打給宁縉,這代表什么?
  在她心里,宁縉的地位高于他?
  帶她看醫生,請假照顧她,又替她煮稀飯,這些都是情人間才會做的事,宁縉卻為她做了。
  他在她家穿梭自如,習慣的像在自家中,這都顯示兩人情誼匪淺,宁縉常來瑋玲公寓。
  宁紀越想越可疑,心中的疑惑像枚被點燃引線的炸彈,隨時都會爆炸開來。
  “你跟瑋玲是什么關系?認識多久了?”
  問口供的話气呢,宁縉看向兄長。他擰眉怒視他的表情,引起他的興趣,
  “為什么這么問?”他扒了口稀飯說。
  “問就是問了,哪有為什么!告訴我!”
  發紅的眼睛裹凶光四射,宁縉回想著哥哥進屋后的种种言行,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會自稱是瑋玲的正牌男朋友,問題是,瑋玲承認嗎?
  “你怎么不說?”
  “之前說了。我跟瑋玲是朋友。”
  “只是這樣?沒有其他關系?”
  “如果一定要問有沒有其他關系,好吧。”宁縉放下碗,托著腮慎重思考。“嗯,談得來的好朋友,可以嗎?”
  “談得來?多談得來?”宁紀鍥而不舍。
  “可以推心置腹,說心事那种。”
  “這么親密?”宁紀咬牙切齒。
  “還好啦,不就像你跟楊子逸、胡國良那樣嗎?”
  “我們是男的。”
  “只有男的跟男的才能當朋友嗎?”宁緒好笑,曖昧地朝兄長眨眨眼。“小心,現在連同性間太過親密,都會被人怀疑是同性戀喔。”
  宁紀瞪目結舌,對他的暗示不舒服起來。居然拿他開玩笑?沉默了半晌,他目光冷峻地看進宁縉眼中。“你游蕩夠了吧?是不是該收心回家了?我每天累的像條狗,你卻無所事事。”
  宁縉當然不承認自己無所事事。他眼中的一絲溫暖光芒,如同被烏云遮住的陽光般收斂不見,慢吞吞地道:“.不會吧?你不是還有時間泡美女嗎?可見得精力旺盛,我還是別回去礙手礙腳了。”
  “阿縉,你這是什么話?”他表情陰沉。
  “沒什么。反正我不是從商的料,你別為難我了。”
  “我為難你?這些年是誰為難誰了?媽媽為你牽腸挂肚,你只偶爾打電話回來,你曉不曉得大家都擔心你?”
  “別把我說的這么任性好嗎?”阿縉厭煩道,起身收拾碗筷到廚房。“就因為我不依照你們規畫的方向走,就成了罪人?大哥,我只想要自由自在不行嗎?我厭煩了連談戀愛都要被人干涉,規定誰能愛、誰不能愛的這种日子了。”
  “阿縉,說來說去就是為了當年的事。媽媽在你心里的地位,難道不如那個女孩嗎?”
  阿縉閉著眼,左眼臉下的肌肉抽動著。兄長的質問讓他倍感挫折。有些事不能用二分法來論,他小里的痛苦家人從未考慮,只一味要求他得怎么做。
  “我只能說你不懂愛情。”他倔強地抿緊薄唇,緊著眉頭看進宁紀眼里。“大哥,我無法面對的是,口口聲聲說愛我,卻一手毀滅我今生僅想擁有的夢想的母親。因為她是我的母親,我無法恨她,但我同樣無法面對她。我不想被她操縱,你明白嗎?”
  “媽是為你好。”
  “是喔。就像她為你好,促成你和尹若薇訂婚一樣。哥,就算她是我們的母親,也沒權力把我們當成傀儡操縱,尤其是輕易毀了我想怀抱一生的夢想!”
  “親情就不如愛情嗎?”
  “這完全是兩回事。”
  “愛情隨時都會幻滅,親情卻是割舍不掉。”
  “問題是她沒給我的愛情自行幻滅的机會,她讓我因此刻骨銘心,身陷在失戀的痛苦中。大哥,你從來沒愛過,你根本不知道……”
  “我沒愛過?”宁紀喃喃念道。
  每個人都拿愛情教訓他,好像他是什么戀愛白痴似的。他們有沒有想過在他三十年的生命里,承載了太多責任,根本容不下無病呻吟、風花雪月的戀愛熱病?
  他要的是比較實際的欲望,其實存在的人生。瑋玲和阿縉卻一定要跟他談虛幻的情愛。他無法想像一輩子牽挂一個人,不要父母,不要家庭,不要責任,也不要事業,只為另一個人活。
  他這樣就是不懂愛情?
  只因為他覺得把那虛假的字挂在嘴邊是可笑、沒必要的,就被人這樣歧視?明明就是肉体的吸引,干嘛說得那樣冠冕堂皇?阿縉這樣,瑋玲也是那樣。
  “大哥。”宁縉審慎地注視兄長。“如果你對瑋玲沒有真情,我希望你不要再打扰她了。在感情上她很脆弱,承受不起傷害。”
  “你認為我會傷害她?有能力傷害她?”宁紀覺得這番話可笑。
  “你是有能力的。”宁緒坦白道。“而她也确實被你傷害了。瑋玲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你不允許?”宁紀乖戾地垂下嘴角。“這件事輪得到你允不允許嗎?你還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宁縉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接下來的時光,兩兄弟誰也不讓誰,固執地守著病人。直到傍晚時瑋玲好多了,才把兩人赶回家。
  薄秋時的涼意,占滿整座公寓。瑋玲把下顎埋進毯子里,縮在靠窗的搖椅襄凝視窗最后一抹夕陽余暉也消失了,天色是真正地暗沉下來。
  ***
  “這是做什么?”宁紀瞪視瑋玲交給他的辭職信,表情陰沉。
  “上面寫的很清楚,我要辭職。”瑋玲疲累地露出苦澀的笑容。休息兩天后回來上班,頭一件最想做的竟是辭職。
  “我不准!”他的眼光沒有离開她,當著瑋玲的面把辭職信撕成兩半,身体靠回椅
  “你撕了,我還是可以重寫。”她無所謂地道。
  “我說不准了,你沒听懂嗎?”宁紀顯得怒不可抑,煩躁地起身走到她身邊。
  “瑋玲……”他伸出手握住她贏弱的肩膀,低頭蹙眉看她,聲音里有著壓抑不住的恐慌。“你知道我不能沒有你。”
  瑋玲震動了一下,避開他的擬視。
  “這世界不會因為少了我就停止運轉,你的世界尤其如此。”
  “不,我的世界不能沒有你。你很清楚這點。”
  即使不有他,瑋玲仍可以感受到他熾熱的眼光,她無法騙自已說不心動,但妥協下的結果是無止盡的淪落。
  “我累了……”
  “如果你仍覺得累,可以多休息几天。”
  “不,不是身体上。”她笑的無奈,交織著悲愁的眼眸深深看進他眼裹。“我的心好累,無法再應付你了。”
  “對我只有應付嗎?”他憤怒道。握在她肩上的力道不自禁地加重了些。
  “我會痛,請不要這樣。”她軟弱的語調中,有著裹外兩种相關意思。宁紀對自己的舉動蹙眉,放松對她的箝制,扶著她到沙發區坐下。
  “瑋玲,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打消辭意?”他摟著她,頭抵住她光洁的額,高挺的鼻聞嗅著屬于她的香澤。
  “為什么不讓我走?”
  “我沒辦法,瑋玲。”宁紀闔著眼。“于公,我少不了你;于私……”
  “別這樣。”她推著他。“就因為你一定要把我牽扯進你的私生活,才會讓我這么難受……”
  宁紀緊眠住唇,過了會儿才道:“是因為宁縉嗎?”
  “不,不是任何人的關系。”瑋玲气他完全搞不清楚。
  “既然沒有任何人,為什么我們之間不能……”
  “那天我說得很清楚了,如果你還不明白的話,我們沒什么好說了。”
  那天?宁紀回想著那天的事,眉頭蹙得更緊。
  “你說你喜歡我……”
  “我的單戀早結束了。”她沒好气地提醒他。
  更多的記憶回到宁紀腦中,包括她說不要他那段話。她是為了宁縉不要他?
  “我懂了。”他放開她,神情冷漠。
  瑋玲看著他,盡管身体的距离不及一臂之遙,卻覺得宁紀的靈魂彷佛退開到很遠的地方,一個她触摸不到的地方。深沉的傷痛割裂著她的靈魂,這個結果不是地想要的嗎?為什么反而更加難受起來?
  她盯著他的唇,那緊抿、性感的男性嘴唇,曾熱烈滾燙過她的肌膚,那么親密的接触,她從來沒讓人這樣碰過她。騙誰啊?單戀結束了嗎?只怕是更加無法自拔吧?
  這樣的男人,自私的攫取他想要的,不管他人的感受,她卻深深愛上,連自己都覺得荒謬,看到他最坏的一向仍無能覺醒,她真是個笨女人。
  同時間,宁紀陷人自己的憤怒中。
  排山倒海而來的狂怒与暴戾,几乎要凌駕過他的理智。一种割心刨骨的疼痛,使得積郁了滿腔的怒火,燒得更加慘烈,流竄在他的血液里,燒進他的骨髓里。
  他緊閉著眼,因為他知道只要張開眼睛,怒火會從血紅的兩眼噴吐而出,像個盛怒的惡魔般扑向瑋玲,將她生吞入腹。
  不,他不要這樣便宜她。只要他想得到的,沒有要不到的,瑋玲也不例外。如果她以為這樣就能拒絕了他,她未免太异想天開、不了解他了。
  越是得不到的,他越想要。
  一抹陰沉浮上他嘴角,瑋玲机伶伶地打了個冷顫。
  可他的聲音是那么溫柔,重新張開的眼眸又是如此真誠,彷佛剛才的那抹冷笑,只是她的錯覺。
  “瑋玲……”他歎了一聲。“是我為難你了。我收回所有的提議,讓我們跟從前一樣好嗎?我保證不再為難你,除非你回心轉意,不然那件事別提了。”
  “你……”她沒料到他的轉變會這么快,不禁狐疑。
  “瑋玲,我是真心的。”他朝她微笑、眨眼。當宁紀刻意展現魅力時,很少人能拒絕得了他。“信不過我嗎?我是那种會勉強女人的男人嗎?我承認我是太過……一意孤行了,全然沒考慮到你的立場。我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該匍匐在我的腳下,”他自嘲地勾起嘴角。“所以你拒絕我時,才會反彈這么大。放心好了,我現在想通了。沒必要因為一時的沖動,破坏我們三年的賓主之誼。沒有人比你更适合我了,讓我們維持原樣。”
  “可是……”
  “別可是了。”他修長有力的手掌,帶著一股熱力包裹住美麗的柔夷。“還要我怎么道歉?替你加薪嗎?不,這樣你又會以為我想收買你了,對不?”
  “我……”
  “瑋玲,別這樣。不要在我被未婚妻拋棄的時候,又讓我被女秘書拋棄好嗎?你一定不忍見我陷入雙重失戀的打擊吧?”
  雙重失戀?若不是他的表情這么嚴肅,瑋玲真想噴笑。尹若薇另嫁他人,或許會讓他有失戀的感覺,她這個女秘書离職,又關失戀什么事?這家伙真會亂比喻!
  “信任我吧。要是你覺得我表現不好,隨時都可以离開,不差這一時半刻,我不會人格差到讓你連一點信任都不肯給吧?“他可怜兮兮地表態,一點都沒有老板的樣子,反倒像哀求老板別fire他的員工。瑋玲失笑。
  “你笑了,就表示答應了嗎?”他謹慎地看著她。
  “你都這么委曲求全了,我能不答應嗎?”事實上是她舍不得离開。唉,他都一再保證了,她還有什么理由說服自己一走了之?
  對公司、對他,都有太多牽挂。
  而且,他說的對。她隨時可以走。
  “很好。”宁紀滿意地點頭,溫柔地道:“就這么一言為定,別再提离職的事了。桌上的公文都簽好了,送交給各個部門。”
  “好。”瑋玲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拿起公文,离開而回頭看他,宁紀坐在沙發上沉思,表情莫測高深。
  她覺得不安,彷佛風雨前所感受到的沉窒平靜。但很快地這份不安就被繁忙的工作淹沒,沉淀在思緒里最遠的一個角落。
  ***
  日子在規律的安全中緩緩度過,只在回頭時才惊覺一個月的時間從指間條地溜走。
  宁紀恢复正常,不,嚴格說來,他有些改變,連雯菁也發覺了,還偷偷在她耳邊嘀咕:“宁董好像轉性了。”
  “別胡說。是最近事情比較多。”瑋玲道。
  “以往就算再忙,他還不是……”雯菁伸了仲舌頭,把“照玩女人”四個字給吞回去。托著頰,思緒急轉。“最近都沒听到他的緋聞,也沒叫我們跟花店訂花送人,實在太奇怪了。”
  “有什么奇怪?好几個新案子在進行,連你這個月都加班了好几天呢。”
  “對喔。”雯菁汗顏地點頭。跟了瑋玲這個上司后,她几乎是按時下班。瑋玲做事俐落,往往她做不完的事,她會接去做。當了她半年的助理,只加了六次班,而這六次還都是這個月加的。
  起因在于瑋玲休了兩天病假,加上這陣子公司有几個大案子在進行。
  “還是很奇怪。難道尹若薇訂婚的事,對宁董造成這么大傷害,連帶地對其他女人都失了興趣?還是他有了秘密情人,不讓大伙儿知道?那次我看他親你,還以為……”
  “她看太多愛情小說了。”瑋玲摸摸她的頭。“做事吧。他是我們的老板,不該是你茶余飯后的閒聊題材。”
  “可是……真的可疑嘛。”雯菁不服气地道。“他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樣。”
  “你眼花了。”
  “我才沒眼花呢!”雯菁嘀咕。
  瑋玲裝著沒听見,邊整理開會紀錄,邊想著雯菁的話。
  宁紀信守諾言,沒有再逼她了。可是他……
  怎么說呢?變得更深沉,讓她摸不著頭緒。
  這個月來,她常常接到他投向她的异樣眼光,通常是熾熱的,帶點評估、算計。每次她轉過身想确認,他卻挑眉詢問,一副若無其事,讓她無法确定。
  再者,那些沒加班的夜晚,瑋玲多半會去PUB幫忙,好几次碰到宁紀。
  他大都和同一伙朋友來,只有一次是一個人。他的眼光越過喧嘩的群眾,繞著她轉,彷佛是在監視。但當她投以疑問的眼光,他卻只是對她笑。
  和他一起來的几個人她都認識,全是宁紀的死党。奇怪的是,在他們面前時,宁紀跟PUB里的人一樣,只喊她Lily。所以,直到現在,胡國良還認不出她就是宁紀一板一眼的秘書,甚至捻酸地埋怨:“Lily,你不公平喔。好像對宁紀特別好。”
  “有嗎?”她微笑。
  “有。”胡國良嘟唇蹙眉的表情像要不到糖果的孩子。“你們兩個老是眉目傳情。”
  “胡說。”她嗤的一笑。不過是宁紀看她,她再看回去而已,就被說成眉目傳情。
  “還有,你都讓宁紀送你回家。”
  連這事也知道了,她顯得訝异。
  瑋玲不知道宁紀為什么這么做。
  她通常只幫忙到十一點,那時正PUB最熱鬧的時段,很少人會注意到她离開,宁紀卻發現了,撇下一干朋友,攔在后門等待。
  他說夜太深,不放心她一個人。順手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肩上。如此溫存,令她難以拒絕。
  每次他都等地走進大樓后,才离開。兩人獨處在車上時,气氛溫馨,宁紀沒做出任何惹她不悅的舉動,態度溫和有禮。
  這樣的宁紀,和跟她相處三年的宁紀又有些不同。
  以前,他根本不把她當成女人,在他眼中她不過是個無性別的工作伙伴。而現在刻意展現的溫柔和尊重,卻針對她女人的身分,她充分從他的眼光里看到,某种類似壓抑的熱情、饑渴,隨著他每個輕触、每道灼熱的凝視散發出來。
  宁紀對她沒有死心,這想法令她雀躍又不安。怪不得有兩次她和Robert跳舞時,宁紀顯得躁郁,充滿敵意的眼光繞著Robert的每個動作轉。Robert甚至跟她抱怨,他覺得自己快被宁紀的眼光殺死,后來他也不敢跟她跳舞了。
  其實宁紀沒必要擔心Robert。人家早有親密愛人,他以為每個人都像他一樣對她有興趣嗎?
  呵,他對她的興趣還持續的真久。他對女人的耐性向來有限,為什么這次如此特別?同時她也弄不清自己的心情,不知道是希望宁紀繼續對地有興趣下去,還是轉換目標?
  日子就在這樣的猜疑中度過,反正是西線無戰事,瑋玲樂于當縮頭烏龜,一天一天混過。可以看到宁紀,維持著單純的友誼。如果地球在這一刻停止轉動,時間就此停住,就更美妙了。
  但時間當然不會停。
  “瑋玲,企畫部這次的策略做得很成功,晚上我要帶他們去慶祝,一起來吧。”快下班時,宁紀如此告訴她。
  “要去哪?需不需要訂位?”
  “我訂好了。就在你股東的那家PUB。”
  瑋玲呆了一下。
  “怎樣?有問題嗎?”宁紀微笑地問她。
  “不是啦。”她不好意地道。“PUB裹的人,沒几個看過我戴眼鏡的樣子。”
  “那今天就別戴啊。你不是常從PUB的后門進去換裝嗎?”
  “這你也知道?”瑋玲訝异。
  宁紀的笑容擴大。“店里的其他股東告訴我的。反正他們知道我是你的老板,當我是自己人。”
  “喔。”瑋玲覺得自己的秘密都被他知道了,有點不安。
  “別擔心。”他開玩笑地拉扯她的眼鏡。“我以為你的偽裝是為了防止我這個老板對你性騷扰的。既然我們已經達成協議,沒必要再掩飾你的美麗了。讓公司裹的同事見識到真正的你,有什么不好?說不定明天你就多了好些個愛慕者呦。”
  瞧他說得這么輕松,好像一點都不在意她有多少愛慕者似的。但為什么每次她對男客人多笑一點,他的眼光就陰沉起來?
  璋玲才不想把她風騷老板娘的形象給同事看到,以免有損她專業上的權威。可是到PUB去,穿得太正式一定會被人笑。她回家換了衣服,在眼臉上涂上眼影,營造出一种頹廢美感。唇上則是寶石紅的色澤,艷麗光彩。身上是一套萊卡布銀灰短背心和七分褲,足士是同色涼鞋,露出粉嫩的腳趾,及豆紅色的指甲,一派前衛、帥气。再披上件風衣,大功告成。
  等她坐計程車赶到PUB,企畫部的那群人早鬧得不像話。
  她人一出現,大伙儿的眼睛全都一亮,還有人對她吹起口哨。一向盤在她腦后的秀發,今晚隨意披散在肩上,除下眼鏡的眼睛,似秋水澄澈,那模樣嬌媚橫生、引人垂涎。
  只見她踩著輕盈的步伐來到宁紀面前,企畫部的人還以為她是老板的新歡,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瑋玲,你來了呀。”他起身為她拉開椅子,扶她就座。
  “瑋玲?”高振凱怪叫一聲,滿眼無法置信。“孟瑋玲?”
  “瑋玲,你今天好漂亮。”雯菁也興奮地叫道。
  “謝謝。”她脫下風衣,微笑地回答。
  PUB里喧鬧成一團,一群同事全為瑋玲的新形象嘖嘖稱賞,不少愛慕眼光投向她。
  滿室的吵鬧,使得宁紀必須傾身貼在瑋玲的耳邊大喊:“喝什么?”
  “啤酒就好。”
  宁紀知道瑋玲的酒量比他還差,便請人送了一打啤酒過來,讓大家分著喝。
  一喝酒,每個人的情緒都很High,熱鬧的舞曲播放,騷動了不安分的細胞,眾人吆喝著下舞池。
  最美麗的瑋玲就坐在老板身邊,高振凱是心痒難搔,卻不敢亂動。
  “喃,宁紀。自己來也不找我們。”胡國良擠過一群人,和楊子逸來到他們這几桌。
  “我帶手下人來慶祝。”他一只手搭在隨著音樂款擺身体的瑋玲肩上,一手圈在嘴邊對好友大喊。
  “Lily也在,太好了!”國良才不管宁紀干嘛呢,看到瑋玲眼睛亮了起來。
  “Lily,你今天好美。”他道。
  “謝謝。”
  “可以陪我跳舞了吧?我等好久了!”他不由分說地拉起她,不管人家愿不愿意。
  瑋玲實在很想跳這支舞,自從宁紀常到PUB來,她便很少下場跳舞。
  “去吧。”宁紀朝她揮手,瑋玲遂放心地和胡國良擠進熱鬧滾滾的舞池。隨著節奏感強烈的音樂款擺身体,一時間似乎擺脫了肉体的束縛,精神全投進無邊無際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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