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03


  帶著歡歡,沈湘婷又來到了榮總,本來她可以帶歡歡到衛生所去打預防針的,但是既然杜可升那么的有誠意,而且打三合一疫苗又不時的傳出意外,沈湘婷還是決定到大一點的醫院注射安心些。
  杜可升在見到沈湘婷母女時,臉上有著意外的喜悅,這份喜悅遠超乎他的想象。當他知道歡歡沒有什么毛病,只是來打預防針時,他寬心了。
  徹底的幫歡歡檢查了一遍,确定她可以注射疫苗時,他還親自陪著她們到注射室,叮嚀護士要細心,當歡歡因為打針而哇哇大哭時,他還扮演著慈父的角色,親切的抱著歡歡,哄著、逗著。
  沈湘婷看在眼里,心中流過一股暖流,她感覺得出杜可升是真的對她們充滿了關心。
  “謝謝你。”她由衷的對他說。
  杜可升看看手表,再半個小時就中午十二點。
  “一會儿我請你吃個午飯,就在一樓的餐廳。”他有些不容她拒絕的強硬意味。
  “你忙……”
  “再忙我也要吃午飯吧?!”
  “那好吧!”恭敬不如從命。
  “PIZZA好嗎?那里比較不吵,而且是西式的,還有牛排。”他講的是一家意大利式的餐廳。
  “無所謂,我并不挑嘴。”
  “那一會儿見。”他凝視著她。
  沈湘婷點點頭,抱著歡歡,看著他离去的背影,視線所及,發現很多和杜可升擦身而過的女性都會忍不住的再回頭看他一眼,而思及他對她們“母女”的厚愛,她不禁莞爾一笑。
  她實在該向他坦白了,而是一股考驗和促狹的念頭慫恿著她,她倒要看看杜可升是個心胸多寬大的男人。
  在杜可升所說的餐廳等了好半天,才見他渾著汗,大步而來。
  “對不起,這陣子小病人特別多,春夏交接之際,气候變化比較大,小孩子們就特別容易感冒。”他向她道歉,也解釋原因。
  “沒關系,有歡歡陪我玩,我不會無聊。”
  “打三合一的預防針通常會有反應,可能會發燒……”他拿出紙、筆,寫下他家的地址、電話、B.B.CALL的號碼。“如果歡歡有什么不舒服或是特殊的狀況,你和我聯絡,我會立刻赶去。”
  “服務到家?”她挪揄,把紙條收到自己的皮包里。“看來我好象有個家庭醫生了。”
  “這個觀念應該推廣,每個家庭都該有個家庭醫生,小毛病就不用上醫院了。”
  “我會幫你宣傳。”她輕松的一笑。
  他也回她一笑。
  叫了一個海鮮大PIZZA、兩份沙拉、兩杯果汁,他們愉快的共進午餐,歡歡偶爾會不甘寂寞的哭鬧兩聲,但只要給她奶嘴,或是溫柔的在她的耳邊哄上兩句,她就會甜甜的睡去。
  “你今天請假?”他開始要“了解”她。
  “是啊,不好意思麻煩保母帶她來打針。”
  “你在哪一行高就?”
  “你看呢?”她反問他,想考驗他的觀察力敏不敏銳,會不會看人。
  “你……”他乘机好好的打量她,看她的穿著、她的談吐、她的气質、她的打扮,絕非一般泛泛之輩。“上班族,而且是主管級的。”
  她笑笑。
  “你念的是什么?”
  “企管。”
  “放過洋?”
  “MBA碩士。”沈湘婷不是在炫耀,既然他問她是否放過洋,她只好招認。
  “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只有美貌,沒有大腦的花瓶。”他一點也不意外。
  “真不知道你這句話是在捧我,還是在損我?!難道現在滿街都是只有美貌,沒有大腦的花瓶嗎?你的語气有歧視女性的意味在哦!”她“警告”他,現在的女人都有腦袋,沒多少花瓶了。
  “我沒有要歧視女性的意思,而是爭气的女性還不是占大多數。”他坦然道。
  她接受他的說法,他也不像是那种有男尊女卑、大男人主義心態的男人。
  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刺探她的隱私,但是他不可能一直裝聾作啞下去,他們總會再見到面,他們有這個緣,而他不想成為第三者。
  “你……到底結婚了嗎?”他始終無法确定她的婚姻狀態,至少沒听她提過丈夫。
  沈湘婷不語。
  “歡歡是……她有父親嗎?”
  “廢話,歡歡當然有父親,不然你以為她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嗎?”沈湘婷知道杜可升的意思,他是想問她歡歡到底是有婚生的孩子,還是她獨立怀孕,不要孩子的爸,只要孩子的新潮“未婚媽媽。”
  “那你有丈夫嗎?”
  “他……他在美國。”沈湘婷胡謅。
  “所以……你結婚了……”他難掩自己語气中的失望和落寞。
  “但……但是他遺棄了我們母女。”
  “遺棄?!”這就教杜可升很難理解,什么樣的男人會遺棄像沈湘婷這樣出色、杰出的女人,還有歡歡這么可愛的小天使?“所以和歡歡回到台灣來?你和你丈夫分居兩地?”
  沈湘婷只好點頭,這個玩笑是愈開愈大,這個謊也是愈撒愈難圓了。
  “你不想解決你和你丈夫之間的問題嗎?”
  “我……”
  “你打算就這么一直耗下去?”
  “我……無所謂。”
  “如果你碰到了一個情投意合的男人,如果有個适合你、也深愛你的男人出現時,你要怎么辦?”他的語中有怒气,不自覺的逼問著她。
  “我……”她有些招架不住。“帶著一個拖油瓶,會有什么男人注意到我?!”
  “你把每個男人都看得那么膚淺、那么沒有涵養嗎?”他斜睨著她。
  “現在的男人自私得很,養自己的孩子都嫌累、嫌花錢了,更何況是別人的小孩。”她故意看著他。“說是可以說得漂漂亮亮的,但是真要去做時,只怕……只怕沒這么瀟洒了。”
  他傾身向前。“這是挑戰嗎?”
  “杜可升,人性是很脆弱的。”
  “你要不要試試我?”
  “只怕這一試……”她故意一歎,好象有著無限的悲哀和自怜。“只怕試了下去,我連家庭醫生都沒了。杜可升,理想和現實距离遠超乎我們的預期,很多人都通不過各項的考驗。”
  “讓我試!”
  “你……你是在自找麻煩。”
  “我愿意惹這個麻煩。”
  沈湘婷不知道該怎么答,就在她要詞窮的時候,歡歡哭了起來,替她解了圍。
  “媽媽抱……”她立刻抱起歡歡。“媽媽的心肝寶貝,媽媽的小天使,不要哭,我們回家去喝奶奶,馬上就有奶奶了……”
  “沈湘婷,我并不想破坏你的婚姻,而如果你的婚姻根本是什么不剩,也沒有什么好破坏時,那我就沒有任何的道德壓力。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決定要惹你們這兩個麻煩了!”他宣布。
  “杜可升……”
  “我要向你證明理想和現實是有距离,但絕不是天壤之別!”
  看著怀里的歡歡,沈湘婷有著一絲的愧疚和迷惑。
  她才真是若了麻煩。
   
         ★        ★        ★
   
  杜可升對歡歡的熱心引起了陳婉君的注意,她知道杜可升是一個盡責、盡心的醫生,但對歡歡這种不尋常的態度,她就不能不起疑了,加上有人看到他和一對漂亮的母女在意大利風味的餐廳吃飯,她就更提高警覺了。
  她是相信自己的魅力,但她也不希望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
  遠遠的看到杜可升,正當她要追赶上去時,卻被吳宇榮在中途攔了下來。
  吳宇榮是個外科醫生,來自醫生世家,為人有些玩世不恭、漫不經心,但是在對待病人方面,還算認真、負責,口碑不錯。
  “今天晚上有沒有空?”
  “做什么?”眼看杜可升的背影已經漸行漸遠,她干脆放棄。
  “去唱KTV!”
  “你不是有排手術嗎?”
  “臨時取消了。”
  陳婉君對吳宇榮沒有特別的好感或是惡感,但平心而論,他是個條件中上的醫生,外表也許比不上杜可升,但是在其它方面,前途無量,所以不論如何,她對他還算是“和顏悅色”。
  “我……我不怎么想唱歌,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
  “‘大姨媽’來了嗎?”他取笑的問。
  “女人心情一不好就是‘大姨媽’來了嗎?你們男人真是無聊!”她嬌哼一聲。
  “誰教你們女人的情緒變化莫測。”
  她一個皺鼻子的表情,裝出一臉的俏皮,如果杜可升是她的第一個選擇,那么吳宇榮可以排第二,在她還無法掌握杜可升之前,她必須和吳宇榮維持友好的關系,她不想兩頭都落空。
  “你找周麗心去好了。”
  “她沒有你漂亮,歌喉也沒有你好。”
  “不然找耳鼻喉科那個可愛的小護士好了,她才出校門,天真又無邪。”
  “婉君啊,你知道我這個人的胃口,我就喜歡你這种成熟、嫵媚、解人意的小女人,你是‘護士之花’,沒有哪個護士比得上你。”
  “灌我迷湯啊?!”她糗他。
  “這是事實啊!”
  “不管是不是事實,至少听起來很受用……”她和他調情。“告訴我,吳宇榮,你用這套騙過多少個小護士?你是‘花名在外’,誰不知道外科的吳宇榮醫生,是個有名的‘女性殺手’。”
  “風流不等于下流。”他吊儿郎當的說:“現在的人講的是你情我愿,我不騙人的。”
  “只能講你手段高杆。”
  “那你也太抬舉我了。”他撩著她的發絲。“婉君,我有預感,我有直覺,我們是同類的人,是旗鼓相當的對手,怎么樣?說不定你可以治治我這個‘女性殺手’,替婦女同胞報仇啊!”
  陳婉君掩嘴一笑,吳宇榮是有他的一套,否則他也不可能在女人堆里吃得開。
  “那你就憑本事追我啊!”
  “追?!”他一副好象听到什么怪异字眼般的表情。
  “現在的男人不追女人嗎?”
  “大小姐,現代的男人哪有這种閒工夫?!”吳宇榮好笑的搖頭。“工作壓力、競爭壓力,各方的壓力,男人只求能混得下去,只求不要被社會淘汰。追女人?!哪個男人吃飽了撐著?!”
  “所以沒有鮮花?”陳婉君故作失望的低頭。
  “女人想要花可以自己買啊!”
  “小禮物呢?”
  “現在的女人不是都經濟獨立嘛,那還要男人送什么小禮物?!”他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有些女人還覺得男人買東西送她是在侮辱她。”
  陳婉君抬頭,她不信。
  “吳宇榮,你碰到的都是些什么女人?”她心中有很大的疑問。
  “懂游戲規則的女人。”
  “你的游戲規則是什么?”她側著頭問。
  抬起她的下巴,他洒脫的說:“我的游戲規則是好聚好散、互不糾纏。感覺對的時候大家互相珍惜;感覺沒了以后,不出惡言的互道再見,誰也不欠誰,誰也不怨誰。”
  “你從來沒有出過任何問題,惹出任何麻煩嗎?”她帶著疑問的口吻問。
  “目前還沒有。”他眨了眨眼睛,做出幸運的表情。
  “吳宇榮,我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哦……”媚眼一眨,她提醒著他。
  “我知道,你比一般的女人漂亮,比一般的女人精明,比一般的女人有腦筋。”他是個不會吝惜贊美女人的男人。
  “那你還要‘惹’我?!”
  “陳婉君,如果我對你無動于衷,那你不是太沒面子了嗎?”他也詳知女性的弱點。
  陳婉君面露微笑,吳宇榮也可以是她的一著棋、一張王牌,她必須和他保持友善的關系,說不定哪一天可以派上用場。而且有了吳宇榮,一方面可以展現她的魅力,另一方面則可以“刺激”杜可升。
  “好!我們去KTV唱歌。”她答應了他。
  “你不是沒有唱歌的心情嗎?”
  “碰到你,什么心情都有了!”她笑得好燦爛、好誘惑人。
  “我已經夠自負了,婉君,不要再灌我迷湯,否則我可能忘了自己是誰。”
  她笑而不語。
  “那就這么說定了。”
  她點點頭,根据投資風險的研究,雞蛋不能全放在一個籃子里,所以她不能把所有希望、注意力都放在杜可升這個目標上,不然只怕有一天她會血本無歸,眼前……她要穩住吳宇榮。
   
         ★        ★        ★
   
  不忍心看著自己的婚姻走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傅珊很努力的挪出了時間,她自愿放棄一個對她工作很有利的研究,只希望每天能早點回家,她要這個婚姻、她要這個家、她要她的丈夫。
  特別要煮飯的歐巴桑煮了一頓精致、可口的菜,然后她早早的遺走了歐巴桑,關掉屋子里所有的燈,接著點上兩根极有情調的蜡蠋,打開音響,讓柔美的音樂流泄滿室,當然,她不忘洗個香噴噴的泡沬澡,擦上香水,她和李惟農曾有過如此甜蜜的時光,相信再找回并不難。
  餓著肚子,她一分一秒的等待。她偷偷的問過丈夫的秘書,今晚李惟農并沒有應酬。
  到了八點半,她終于听到了開門聲,立刻隨手拿起她身邊的一本雜志,假裝閱讀。
  李惟農踏進漆黑的屋里,本能的伸手打開了燈,看到坐在沙發上,正翻著雜志的傅珊,他有些錯愕,因為許多原因而錯愕。
  “嗨!”她的聲音慵懶。
  “你回來得滿早的。”
  “我五點多就回來了。”
  “難得!”
  “我正在看雜志。”她不想表現出自己等他的急切心情。
  “在黑漆漆的客廳里看雜志?!”這也是他剛剛錯愕的原因。“我不知道你的視力這么好。”
  傅珊的表情是僵硬的,她的笑容僵在臉上。
  “有……有燭光。”她期期艾艾的說。
  “開燈花不了多少的電費,你不需要這么節省,你忘了我們是高收入的家庭嗎?”他的語气不冷不熱的,很難教人猜透他的心。
  放下雜志,她決定不再和他玩游戲,一個优雅的起身,來到他的面前。
  “你吃過晚飯了嗎?”
  李惟農看向飯廳,有蜡燭、有佳肴、有音樂、還有一瓶香檳,加上傅珊就站在他的面前,她身上的“香奈儿”5號香水,是他不可能忽略的,她的用心……他露出一個調侃的笑。
  “我怀疑你怎么沒有穿上性感的睡衣。”
  “如果你希望我穿,我可以馬上去換。”她毫無退怯之意的仰頭看他。
  “這是誘惑嗎?”他低下頭,凝視她的雙眸。
  “是補償。”
  “補償?!”
  “我們很久沒有好好的在一起吃一頓飯了。”
  “為什么呢?”李惟農告訴自己要沉住气,告訴自己不能軟弱,一頓燭光晚餐解決不了問題,几句甜言蜜語不足以瓦解他的堅持,他要的是一個完整的家,有小孩、有待在家里的妻子。
  “惟農,不全是我的錯!”
  “我也有責任?!”
  “你自己也忙。”
  “每天晚上,是誰回家得早?”他質問她。
  “我有病人、我要值班、我要巡房,還有會議、研究、講習,一些瑣瑣碎碎的事,醫生的工作繁重,我并不是在外面玩啊,我是在救人。”
  “多崇高的職業啊!”他面無表情的說,越過她,走到窗邊,點燃一根煙。
  “你娶我的時候,并不反對我當一個醫生啊!”
  “那時我不知道你早就把自己嫁給了‘醫生’這份工件。”他冷淡的說。
  “惟農,我……我并不是一個只重視工作、不在乎婚姻的女人,我很努力的要……”
  “珊珊,一頓燭光晚餐能改變什么?”他一個輕歎,吐出了長長的煙圈。
  傅珊當然知道一頓燭光晚餐改變不了什么,但她在示好啊,她在向他表示她的心,她愛他啊!如果不是這樣,她大可以要求离婚,反正台灣現在的离婚率奇高,离婚的女人滿街都是。
  但她不想走到這個地步,她深信李惟農還是愛她的,不然他早就另結新歡或是提出离异的要求,她知道目前他還只是怨她、气她,而她要在事情沒有全面惡化之前,努力補救。
  “至少是個開始,至少證明了我的誠意。”她走向他。“我有這份心,你呢?”
  李惟農注視著傅珊,她有這份心他當然高興,但是問題還是存在,她不想留在家里,不想現在生小孩,而他要的不是激情、不是浪漫、不是气氛,他要的是一個扎實、溫馨的家!
  如果不是深愛傅珊,如果不是今生只認定她,外面多得是愿意替他生小孩、愿意給他溫暖的女人,但他就是無法背叛傅珊,無法背叛他們的婚姻,他忠貞、他重情重義,但他還是無法讓她妥協。
  這筆帳……
  “如果你真的有心,那就替我生孩子,我不要求你辭去工作,我不要求你留在家里帶小孩,我只求你替我生一個孩子!”
  “惟農……過一陣子……”她又打太极拳。
  “不!不要再過一陣子,就是現在,怀胎還要十個月的時間呢!”他激動的說:“我不想再等!”
  她的態度慢慢的冷了下來。
  “你愿意嗎?”
  “惟農,不要為難我。”
  “我不是為難你,生小孩是女人的天職,如果我自己能生,我根本連求都不必求你!”
  她哭笑不得。
  “我不是拿你當生孩子的机器,但是你是愛我的,我也愛你,我們應該有一個我們的愛情結晶。”
  “理論上來說是沒有錯,但是實際上……”
  “實際上是你根本就做不到?!”他鐵青著一張臉,將煙蒂彈掉。
  “不是做不到,是……”
  “我不想再听了,傅珊,任憑你今天說破了嘴,舉出上千、上万個理由,我還是不會接受,我真的對你很失望,很失望……”他抓起車鑰匙、西裝外套。
  “惟農,晚餐……”
  不說晚餐他還不會這么火大,一說到她精心安排、設計的這頓晚飯,他更是怒火中燒。二話不說,他沖向飯廳,把整張飯桌給掀了,他的舉動令傅珊放聲大叫,怎么都料想不到。
  “這就是我的回答。”他冷酷的說。
  “你……”
  “下一次再想新一點的花招。我建議你,你可以全裸的躺在床上等我,看看我會不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扑向你。”
  “李惟農……”她气得手腳發抖。
  “試試看啊!”
  “我恨你!”她沖口而出,羞辱和怒火使她口不擇言。“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有恨你的一天,但是這一刻,我恨你,我真的很恨你,李惟農,我不知道你是一個這么可惡的男人!”
  “反省一下你自己,傅珊,如果我是一個可惡的男人,那你就是一個可惡的女人。”
  她無言可對,只能瞪著他。
  “會有歐巴桑收拾的,你不用擔心,如果我令你失望,你可以回醫院去,畢竟那里才是你的一切,你所在乎的,不是嗎?”他嘲笑她。
  “滾!”她嘶啞的吼,用盡她全身的力气。
  “我會再回來的,畢竟這里還是我的家,你沒有資格限制我的進出。”
  “那我走!”她什么都不顧的說。
  “傅珊,只要你還是我李惟農的老婆,只要你還是李太太,你就給我安安分分的回來!”
  她怒不可抑,但是已經不知道要說什么。
  “可以不是這樣的,你也說過這句話。傅珊,花點心思、花點時間,好好的用腦子想一想。”他將大門用力的摔上,沒有一聲安慰就奪門而出。
  傅珊哭不出來,一個真正傷心的人是沒有眼淚的,況且哭也沒有用,哭就能讓他回來嗎?看了一團糟的飯廳一眼,或許下一次她真的會全裸的在床上等他,但是會有用嗎?
   
         ★        ★        ★
   
  因為杜可升,的确使得沈湘婷的生活起了重大的變化,也改變了她的心境。
  而沈湘婷的變化,紀素最能感覺出來。
  “湘婷,你是不是在戀愛了?”
  正在喝奶昔的沈湘婷差點嗆著,她啼笑皆非的看著紀素,一副覺得紀素荒謬到家的神情。
  “我沒猜對嗎?”
  “阿素,你怎么會這么想?!”
  紀素伸長了腿,做一個深呼吸,擺出擁抱自然的姿勢,趁著黃昏的陽光不大,她和沈湘婷推著歡歡到天母公園來做日光浴,享受一些安宁,听听在這里嬉戲的小孩笑聲,談談她們女人的心事。
  “湘婷,你可能感覺不出你自己的變化,但是我這個旁觀者可看得清楚了。”
  沈湘婷也放松筋骨,自然的拉長了腿坐著,她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一臉微笑的歡歡,歡歡喜歡出門,只要帶她出門,不管是去哪里,不管是做什么,她都會是開心、活潑的表情。
  “這個小儿科醫生應該是個上選的男人,哪天我倒要瞧瞧!”紀素用肩膀頂了頂沈湘婷。
  “阿素,你不要愈說愈离譜了。”
  “如果是個好對象,你應該把握。”
  “你……”沈湘婷失笑。
  “嫁給小儿科醫生好耶,小孩子有什么大病、小病的時候,你都不用擔心。”紀素繼續自顧自的說下去,好象已經有這回事似的。
  沈湘婷起身,把她喝不下的奶昔丟掉,她根本連想都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你不是說他好象有意思要追你嗎?”紀素提高了聲浪。
  “喂,你要不要用擴音器,讓全天母的人都知道?”沈湘婷沒好气的坐下。
  “他們又不知道我說的是誰。”
  “阿素,這事……”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說才好。
  “他知道歡歡的‘來歷’嗎?”
  “不知道。”
  “不知道?!”
  “他以為歡歡是我的女儿……”
  “這樣他還敢要追你?!”紀素一副大吃一惊的表情。“他不在乎你有一個女儿?他真是勇气可佳,竟想要追一個‘媽媽’。”
  “我……”沈湘婷無法在自己好友面前藏住心事。“我告訴他我結過婚,我的丈夫……在美國,他……遺棄了我和歡歡,所以……我帶著歡歡回台灣,過著母女倆相依為命的生活……”
  “你……”紀素拍了拍自己的腿,大笑兩聲。“湘婷,你不應該去上班,你應該寫小說的,原來你的想象力也頗丰富,也很會編故事,你怎么會想出這套說詞的呢?你一向是很實際、很誠實的人啊!”
  沈湘婷苦笑。
  “你不喜歡他?”紀素推測。
  “不是……”事實上,沈湘婷覺得杜可升是個現在的社會上難得一見的男人。
  “那為什么要編這些謊話?”
  “我……他咄咄逼人的態度令我有些難以招架,他好象真的很喜歡歡歡,好象真的不在乎我是個‘媽媽’,我一時無法應付,只好抬出一個‘丈夫’,想把他……嚇跑,但是沒想到……”
  “沒想到他根本就不怕!”紀素搶著說。
  “他好象覺得……覺得他可以給我……給我安全感、給我快樂、給我幸福似的,他覺得我身邊應該有個可以保護我們母女的男人,他想當我們母女的‘守護神’。”沈湘婷有些笑意的說。
  “湘婷,听起來很令人感動。”紀素看著她的死党,這种男人快要絕种了。
  “是啊……”
  “女人一直嚷著要平等、要自主、要獨立,所以男人也樂得不再照顧女人、不再保護女人、不再供養女人,這個小儿科醫生……很難得。”
  沈湘婷同意紀素的說法,但就是因為他太“好”了,所以她更是里足不前。
  “你要一直說謊下去?”紀素問。
  “我已經騎虎難下了。”
  “謊話拆穿那天呢?”
  “我會有損失嗎?”
  “說不定損失遠比你想象的大。”紀素暗示著,沒有明說。
  “阿素,你認為我不該撒這种謊?”
  “湘婷,通常人會撒謊是為了要保護自己,是為了逃避某些事,但是個個小儿科醫生不像是個會傷害你,不像是個你該逃避的人,但你卻編出了一個大謊言,當他知道真相時,你想他受得了嗎?”
  “受不了就算了。”沈湘婷瀟洒的說。
  “湘婷,不要騙我,也不要騙你自己,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他?”
  “我……”這個謊她無法撒。
  “如果你喜歡他,你最好早點把這個謊給揭穿,否則到時真正會受到傷害的人是你!”紀素預言。
  “你怎么這么有把握?”
  “小說寫多了,我很清楚男人、女人的心態,今天如果換作你是被騙的人,當你知道真相時,你會不會掉頭而去?”
  “會……”沈湘婷坦承。
  “那就想想他的感受。他付出了真心,真誠的對待你和歡歡,想當你們母女的守護神、想照顧你們,沒想到卻發現你只是在玩弄他,沒有一個男人受得了的,湘婷,你要三思啊……”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