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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就這樣,羽仙的生活開始規律起來,每天都千篇一律。
  早晨,她會和王爺他們一塊儿吃早餐,然后和“應仁”一起去看小王爺的病情是否加重。在這之后,他會到她房里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但聊的都不是重點,只是閒扯淡。
  羽仙有時候真想沖到他面前問他:喂!這個“假面游戲”你還要玩多久?
  倒不是她不喜歡他天天陪著她,只是……他沒有必要再戴那撈什子面具嘛,她已經想通了,決定回去准備他們兩人的婚事,為了浩書,她愿意稍微收斂一點,她被他的真心感動了,也了解自己的反常完全都是新嫁娘的恐懼使然。
  只不過,她真的不知道浩書的心裹在打些什么主意?
  莫非,他已后悔追來王府,他不想娶她為妻了?才這一會儿工夫,羽仙的疑心病又犯了,總之,她愈想就愈不是滋味,眉頭也絞成一團,想找一個人訴訴苦,最好是能了解浩書的人,像浩書一樣的男人。
  所以她就不請自來,來到了孫靖遠的房里。
  “進來!”
  她听見靖遠的聲音,推門而入。
  “這么晚,你來干什么?”
  “來暗算你的!”羽仙沒好气地回他。
  靖遠干笑兩聲,“在這樣狂風暴雪的冬夜里倒是滿合适的。怎么,有心事?”
  有心事?她察覺到靖遠的神色,看來她今天來錯了,他的心事比她還嚴重,可能沒有余力管她的事了。
  “我可以坐下嗎?”
  他笑著嘲弄已經坐好的她,“何必問我?你不是早就坐下了?”
  她聳聳肩:“我這是尊重你,先談談你的心事吧!有沒有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
  “女人!誰搞得清楚她們耍什么名堂?”
  羽仙的心情也不是挺好,聞言沖著他啐道:“男人才是怪物呢!”
  “你說什么?”怒气涌上他的臉。
  羽仙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我說……一個男人如果不積极些,就別怪女人給他气受!”
  “風——羽——仙——”這是他對羽仙用過最嚴厲的語气。
  羽仙挑高娥眉,“我注意到你將嫂子另置在別苑,你們兩個之間有什么問題,我也沒理由過問,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如果這是你的安排,那你就是世界上第二笨的男人,后果只好自己承擔,怨不得別人!”
  靖遠似是想通了,但是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
  “沒有理由嗎?”羽仙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我幫你制造一個吧!”她開始卷起水袖,實行破坏,她將所有她舉得動的東西全摔在地上,美其名是幫靖遠,其實是砸東西泄憤。
  靖遠惊訝地看著羽仙將他的住處弄成廢墟,當他發現羽仙的目的時,他也加入了破坏的行列。
  “好了!”羽仙累得香汗淋漓,“現在你可以向大嫂說……你的住處被我破坏,沒有辦法再住人了。”
  靖遠笑了,很開心地撫著羽仙的頭,“謝謝你!”
  “不必,我們是兄妹嘛!只要你下回別又做蠢事就行了。”
  靖遠點頭時,突然想到羽仙剛才的話中有語病,“你剛才罵我是世上次笨的人,那么是誰獨占鰲頭呢?”
  羽仙苦笑地說道:“這不重要,我會解決的,你先去忙你的吧。”
  靖遠走到門外又停下來對她說:“羽仙,我有一事要給你忠告,你是已有婚約的女子,最好不要和應兄弟太接近,以免他人誤會。”
  “這事你不用擔心,應仁就是銀浩書!”羽仙忿忿地告訴他。
  可惜靖遠不放在心上,他還是不相信她,“羽仙,雖然我很相信你的眼力,但是你沒有确切的證据;而且,他若是你的未婚夫,為什么要假冒別人呢?听靖遠哥的話,离他遠一點。”
  她沒有話說,只好對著靖遠的背影發呆,誰知道浩書的心里想什么?她回答不出靖遠的疑問,那句話應該由她說才對。
  男人!誰曉得他們心裹在想什么?誰說女人心是海底針的?那句話一定是男人自己編的。
         ※        ※         ※
  “你終于回來了!”
  羽仙嚇了一跳,瞪著房中那不速之客,“你為什么在我房里?什么時候來的?”原來會在雪夜中拜訪友人的人,還不單只她一人。
  浩書冷淡地回答道:“從你進靖遠房里開始。”他眼中有著不合宜的陰暗。
  “你監視我?”羽仙憤怒地咆哮。
  他的眼睛被嫉妒之火燒得又紅又熱,他這几天都心神不宁,常常守著羽仙所住的房間一夜到天亮都不睡,沒想到今天就讓他發現……
  “若是心安理得有什么好怕的?夜路走多了是會遇鬼的。”他句句諷刺。
  羽仙被他激得差點气暈過去,“你有什么資格監視我?就憑你現在的身分嗎?‘應仁先生’。”她加重語气。
  “你……”浩書雙手握拳,气得微微頭動,已接近失去理智的邊緣。
  “請你立刻出去!”羽仙下逐客令,“少管別人的閒事。”
  他試著平靜心情,連著深呼吸數次才對她說道:“我不想跟你吵架,我想知道你去靖遠的房間有什么目的?請你解釋清楚。”
  他又不相信她!這种事情一再重演,就像柴房放火那一次,他也是不分青紅皂白就指責她,這一次又怀疑她的清白。
  羽仙的牛脾气犯了,她為他忍耐和限制自己的自由,而他對她卻連一點基本的信任都沒有!既然這樣的話,他也別指望會听見她的解釋。
  她眩然欲泣地叫道:“解釋?事實已擺在眼前了,你何必還要我解釋?我去他房里做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你愛相信什么就隨你好了,你是什么人?憑什么要我向你解釋?我為什么要對你報告我的行動?”
  浩書扶住額頭,他會被這個女人給气瘋掉,“收回你所說的話,羽仙。”他向前逼進并抓住她的手。
  她痛得冷汗馬上冒了出來,“作夢!你可以殺了我,但是別想我會收回什么東西!”
  浩書不知不覺地用力,羽仙仍然頑強抵死不說一句話,直到他看見羽仙倔強的眼中落下几滴痛楚的淚水。
  “該死!”他看見她的手臂變紅,手腕被他抓得瘀紫,“你為什么不喊疼?”隨即便放松他失控的力量。
  她轉過頭去,气自己不爭气的淚水居然流下被他看見。
  “我警告你……”他擰著她的下巴,讓羽仙的眼睛正對著他,“跟我說話時要看著我!”
  “誰要跟你說話?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啪!羽仙伸手打了他一巴掌。霎時,兩人都被這沒有預期的動作給震惊了。
  當浩書的神智恢复后,怒气立刻有如燎原大火般,熊熊燃得不可收拾,他怒得將羽仙整個從地上平舉到与他平視的高度,“你這個沒有教養的小孩!”他低聲咆哮。
  羽仙火了,“我不是小孩!”她吼叫著,“沒有人能把我當小孩看待!”
  他瞪著她,火焰几近使她的發絲燃起來,“很好,那你就要替你所惹的禍負責,像個大人般負起責任,我會讓你后悔做過這件事。”
  羽仙气得不知道害怕,她應該害怕的,也許那樣她就不會這么“勇敢”的去面對浩書,以他現在的情況,他可能會做出連他自已都會后悔的報复行動。
  她死盯著他,胸脯气得不停地起伏,火辣辣地瞪著浩書挑釁,“你這個混帳,現在馬上滾出我的房間,我不要再看見你。”她從未經驗過此种憤怒,蓋過一切其它的情緒。
  他拉她進怀中,將唇揍在她的唇上,羽仙轉開,吻便偏落在她的臉上,他持住她的下巴,怒沖沖地吻著羽仙。
  “不,”她咬緊牙關,“我會恨你的!”由齒縫擠出這句話,“你不能這樣對我……”她奮力地掙扎。
  “不能?”他的笑容冷冽如冰,“試試看……我們試試看,你可以大吼大叫,讓王府的人一涌上前好將我万箭穿心而死,我認命!”
  羽仙气极了,真的想放聲大叫,但臨了又放棄了,她怎能讓人危害他的性命?“不要讓我恨你……”她絕望地低喊。
  他笑了,眼中卻只有痛苦,“我想恨你……可是……我就是不能,如果你能……就教教我吧!”他用鐵腕緊箍住她,再一次地吻上她,這回的吻有滴水穿石的溫柔,一點一滴地蝕去她的抗拒。
  “別這么對我。”她哽住聲說道。
  “噓……”他忽略她的抗議,繼續將熱情投注在她的身上,“不要說話……什么話也不要說……”
  淚水滑下羽仙的臉龐,他得到了他的要求,羽仙不再說話,緊緊地環住他,恨浩書用情欲來控制她,昏茫地看著他,虛軟地倒在他的怀里。
  一聲呻吟由浩書嘴中溢出,他的自制力并不如他想象得那么好。他讓自己陷進去,抱起羽仙走向她的床,完全忘了考慮將來不可收拾的后果,完全讓憤怒淹沒了他,以及讓欲望接管一切。
  羽仙躺在被褥上,慢慢地睜開眼睛,凝視著已在她上方的人,她的呼吸急促而艱難,而余存的一絲理智也將飛离她。
  “我會恨你的。”她的臉漲成激情的粉紅色。
  他狂放地笑了,“要打賭嗎?我相信你會!”他熟練地扑上她。
         ※        ※         ※
  他在吃醋,那种滋味難受到了极點。
  當他清醒之后,那种難堪的寂靜使他的心沉到谷底,羽仙臉上空洞的表情讓他心痛得想求她原諒,他的行為折辱了她,也折辱了自己。
  他什么也沒做,只是痴痴地看著羽仙,而她甚至連拉起被單遮住自己的動作也沒有,只是一徑地看著遠方,那儿卻又沒有任何東西,好象她可以藉由那些不知名的事物,逃离這一切的羞辱,沒有對他大吼大叫,沒有拳打腳踢,她的眼神空洞得讓他恐懼。
  他一動也不動地凝視她,她的表情令他心痛,過了好久好久才下床离開,走的時候連回頭看的勇气都沒有,不過,他怀疑此時的羽仙是否有注意到。
  他坐在椅上,不但心沉甸甸的,就連腦袋也是空白一片。這件事他不曉得該怎么收場?他應該馬上對羽仙表明身分,當他記起她喊著恨他的時候,心頭更是宛如刀割,或許他該立刻离開王府,讓羽仙回去和“銀浩書”成親,將這個秘密永藏心中,一輩子不說出來,他的選擇將有關羽仙和他的將來,事關重大。
  但他沒有机會做任何選擇了,外頭鬧哄哄地亂成一團,浩書立即警覺地沖到外頭觀看。整個王府燈火通明有如白晝,除了羽仙的房間外,四處都亂成一團,浩書立即闖入羽仙的居所查看——
  惊恐地發現里頭空無一人!
  處處充斥著吆喝聲,沒有人注意他的行動,浩書快速地在府內找尋,直到他尋到了靖遠。
  靖遠的神情緊張,不斷有人在他面前進出,和征求他的意見,以及接受他的詢問。
  “找到了沒有?”
  風威搖搖頭,在這大雪夜里,他的額上竟冒出了豆大的冷汗,“我們所有能派的人手部派出去了,還沒有回音傳回來。”
  靖遠瞅然變色,“我也去找!”轉身就要走出去。
  “王爺請保重!”風威跪下喊道:“外頭風大雪狂,請王爺不要以身涉險。”
  “你也知道外頭的天气不好?那還讓她出去?我現在要是再不把她找回來,等會儿麻煩就大了。”
  浩書乘机抓住靖遠問道:“發生了什么事?靖遠兄為何憂心忡忡地往外行?”
  靖遠這才看見了他,“應兄弟,我現在沒有時間和你多談,羽仙騎馬离開了,我得立即將她找回來。”
  “騎馬?”他惊叫,“她根本就不會騎馬啊!”
  “她是不會!等一下……”靖遠疑惑地問他:“你怎么知道她不會騎馬?她告訴過你嗎?”
  浩書沒有回答,但靖遠現在沒有時間深究其中蹊蹺,王妃由內室婷婷媛媛地走出來,也吸引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
  “你不在里面休息,現在出來干什么?”他焦急地看向外頭。
  “我怎么睡得著?”她細聲說道:“有消息了嗎?要不要請我爹的人也幫忙?羽仙要是出什么意外,我們該怎么向師父交代?我們連自己的妹子都照顧不了。”
  靖遠的臉色又變,“師父?對了!我還沒通知師父。”他轉向風威說道:“你現在立刻回風家大宅通知宮先生,稟明小姐現在的情況,她不會騎馬,一定跑不了多遠。”
  宮先生是他師父?那他跟羽仙是……
  “稟王爺!”外頭沖進一個勁裝大漢,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呢!“馬……回來了!”
  “說清楚些!”靖遠怒喝。
  那人定了定神才說:“小姐騎出去的那匹馬,已經自個儿跑回來了。”
  “天,該死!”浩書和靖遠一同飛身馳出。
  浩書急得忘了變聲和掩飾身分,“她一定是被馬儿摔下來了,目前我們不知道她的情況如何,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若倒在雪地中,在這么大的風雪下,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埋起來,我們最好把握時間,分頭去找。”
  靖遠為奇地發現這個醫生的身手居然這么高強,對羽仙的關心也溢于言表,他究竟是什么身分?
  不管了!先救羽仙要緊。“我同意!”靖遠說道:“但是我所有的人手部派出去了,恐怕沒有人支持你。”
  “人手的問題,我自己有辦法!不過也要多才能掌握時間。”他探手入怀,然后朝天一甩,頓時滿天煙火燦爛。
  “你……”靖遠吃惊地指著他,“你究竟是誰?”
  他仍舊沒回答他。不過,緊接著浩書信號出現的人群,解答了靖遠的疑惑,一隊黑衣武士有紀律地出現在他們面前,浩書揭下臉上的黑布和面具,露出他本來的面目。
  “參見少爺。”領頭的是張顧胜。
  “你是銀浩書?”靖遠瞪著他,“羽仙說得沒錯……”
  “什么?你說羽仙知道我……”浩書劇震。
  “是啊!她跟我說時,我還死不相信。”靖遠隨即發現這不是閒話家常的時候,“我立刻就出發,就在這儿分開好嗎?”這雖然是個問句,但他并沒有等到浩書回答他,就奔离開大門。
  他到底做了什么?浩書痛苦地自問。
  顧胜向前說道:“少爺……”
  他神色一慘,“夫人墜馬了,你們現在跟著我出去找,要爭取時間,剩下的我在路上再告訴你。”
  才一轉眼,銀衣會的武裝精英隊伍就出發了,火速而有效率。
         ※        ※         ※
  他們齊心協力,不到一柱香時間就找到了羽仙,大伙儿全聚集在懸崖邊,銀衣會和鎮南王府的人果然不同凡響。
  “少爺……”顧胜又開口了。
  “我看見了!”浩書舉起手示意他住口。
  羽仙的馬將她拋入懸崖,此時她正惊險地挂在崖邊橫生的小樹上,浩書看著眼前惊險的景象,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她是故意尋死嗎?
  姑且不論羽仙會掉入懸崖是否經過設計?反正……不管她在大雪之中出游,或是騎她不會騎的馬,兩樣都是找死,她也几乎成功了。
  就連他現在想救她上來也不容易,他從崖上往下看,羽仙的安全堪虞已成事實,他不能确定那棵樹還能撐住她多久,而雪是愈堆愈多,再不動手……万一崩了下來,羽仙就會永遠被埋在山谷中了。
  浩書當机立斷,從手下那儿拿過繩索,一頭系在自己腰上,然后將另一頭綁在最近的樹上,“看好這條繩子!”
  “少爺,讓顧胜去吧!”
  浩書把臉別過去,“顧胜,躺在那儿生命垂危的人……是我的妻子,你要阻止我嗎?”他痛楚地說道。
  “不……請少爺務必小心。”他也沒有法子,他曉得浩書是愛羽仙的,“屬下會在上頭接應,請少爺斟酌情況,不要太冒險。”他雖知道浩書不會听他的,但還是要盡力勸他。
  他點頭示意之后,縱身跳入崖中,經過几個起落才到達勾住羽仙的樹邊,他迅速地檢查她有沒有骨折的現象,情況好象并不樂觀,她雖沒有骨折現象,但已經對他毫無反應,他只好將自己腰間的繩索解開,改綁在羽仙身上,然后抱著羽仙往上竄。
  突然間,山谷中發出隆隆響聲,張顧胜在上頭急著喊道:“少爺快點,雪快要崩了。”隨即回頭吼道:“快點和我一起把少爺和夫人拉上來。”
  說時遲那時快,浩書才剛將羽仙抱上來,整個崖邊的積雪就塌了下去,震得整座山微微地搖動,并傳來巨響。
  張顧胜緊張得直喘气,“少爺要是再晚一點……”
  但是浩書并沒有松一口气,因為怀中的羽仙已經陷入昏迷了。“拿毛毯來!”他吼叫著。
  羽仙的全身冰冷,因為無法跟她說話,他不知道她現在的感覺怎樣,但他怀疑她是否還有知覺,也許她根本就已感受不到寒冷了。
  他用毯子里住她,上馬對大家下令:“回王府!”他策馬上前,“顧胜,派一組人到王府報信,還有……我需要他們准備……”
         ※        ※         ※
  “應兄,我一接到你找到羽仙的消息就立即赶回來。”靖遠仍不能改口地叫他應兄。
  “你吩咐的東西都准備好了,讓我來帶路吧!請跟我來。”
  此時王府聚集了更多的銀衣會武士,連同王府的侍衛,黑壓壓的一片好嚇人。
  由于浩書在一尋到羽仙就派人先行通知靖遠,所以當他一回到王府外頭就有人接應。
  在目前這么危急的時候,他也不便再与他客气,立即抱著羽仙進入王府內院,來到王妃的住處。
  “這儿是王府中最舒适的地方,而且……”靖遠看了看在一旁心焦的王妃。
  “銀公子,我自愿幫忙照顧羽仙,希望能有一點用處。”王妃接續靖遠說完,她從丈夫的口中得知浩書的身分。
  王妃親自來幫忙?浩書已沒有時間惊訝和推辭了,羽仙的情況愈來愈糟,体溫還是沒有起色,他得快點行動才行,至少先讓她恢复溫暖。
  “你要的溫水在這儿。”王妃帶他走到內室,并將靖遠隔在門外,“你就在外頭坐著等。”
  靖遠點頭,他雖憂心羽仙的安危,但也知道自己一點辦法也沒有,“有什么用得著我的就叫一聲。”
  浩書在盆邊停下,用手試了試溫度,“太燙,她凍傷了,這樣的溫度足以將羽仙煮熟。”
  在王妃張羅著叫人加冷水時,浩書又試著叫羽仙,在回來的路上,他不知做了几次這樣的動作,輕拍羽仙的臉頰,“羽仙,羽仙,你要是有听見就做些什么,好讓我知道你有感覺。”還不住地揉搓她的四肢,希望她恢复知覺。
  令他失望的是,她仍然沒有反應,事不宜遲,浩書飛快地解開羽仙的羅衫。
  王妃的侍女動作很快,已將水溫調到他需要的程度,浩書把羽仙慢慢地沉人水中,只露出她的頭部。
  王妃湊上前喊她:“羽仙,羽仙……”輕輕搖晃著她的肩膀。
  羽仙雖然昏迷不省人事,王妃仍不住地喊她,過了一會儿她張開眼睛,“嫂子?”
  “是我。”王妃惊喜地叫道:“沒錯,羽仙……我是嫂子,你清醒了嗎?”
  浩書將羽仙的臉轉向他,她的表情渙散,他不以為她是真的清醒,但這樣對于治療已有幫助。
  “羽仙,你看見我了嗎?”他大聲地問。
  她沒回答他,即使在這時候仍不忘生他的气,浩書輕拍她的臉頰又問:“回答我!你現在有什么感覺?你認得我嗎?”
  她微張開眼,故意忽視浩書對王妃說道:“嫂子,把這個人赶出去,我不要看見他。”
  浩書苦笑,“至少我現在知道她認得我了。”
  王妃溫柔地問羽仙道:“告訴嫂子,你現在有什感覺,我們把你浸在水里呢!”
  羽仙這才發現她在水中,臉色蒼白地答道:“我……沒有感覺,沒有任何感覺……”
  浩書早就猜到她的情況,但經羽仙證實仍不免劇震,將手伸進水中按摩她的身体。
  “不要救我!”羽仙叫鬧著,“銀浩書,如果你把廢了的我救活……我會恨你一輩子。”
  “誰說你廢了?”他的手沒有停過,“現在我是醫生,只有我說的話算數,你要是不高興就起來反抗。”他想激起她強烈的求生意志。
  “我恨你!”他明知道她沒有能力起來反抗。
  “這已經不是新聞了。”浩書不理她,“你就抓住恨我的那股痴念,千万不要放棄。”
  王妃也加入,她將她細瘦的手也伸入水中,學著浩書的動作替羽仙按摩,浩書知道她也想盡一分心力,也就任她做而沒有阻止。
  羽仙的情況沒有支持多久,她的意識就再度飄离了。
  “振作!振作一點!”王妃惊慌地叫著羽仙,看她沒有反應,忙不迭地問浩書,“銀公子,羽仙她……”
  浩書心疼地歎口气,“她又昏迷了,我們繼續!”
  王妃又問道:“她為什么不讓你救她?還有羽仙剛才說的……廢人……是什么意思?”
  浩書的眼神凝注在羽仙臉上,一刻也舍不得离開,“因為她曉得……我們要是不能讓她恢复感覺而救活她,她就只能一輩子都攤在床上讓人服侍了。”
  “不!”王妃惊叫,“銀公子,求求你一定要救回羽仙,她這么好動的性格是受不了這种打擊的。”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浩書雖在微笑,但笑容比哭還凄慘,“她是我的妻子,我還不了解她嗎?”他深吸口气,仍止不住聲音的哽咽,“只要能救回她,我不在乎她變成什么樣,只要能救回她……”
  王妃對他的痴情瞠目結舌,這男人真的那么深愛羽仙嗎?希望上蒼可怜他一片真情,不要將羽仙帶走。
  又過了一陣子,水中的羽仙發出微弱的呻吟。
  “她有感覺了!”浩書面露喜色,水有些涼了,他又加了些熱水保持水溫。
  羽仙的叫聲愈來愈大,也一聲比一聲更痛苦,王妃見狀不得不擔心的問道:“有沒有差錯?羽仙好象沒有好轉……”
  浩書專心地舀水倒在羽仙臉上,用溫熱的毛巾擦著她的臉頰。
  羽仙只是囈語地咒罵,“該死的,該死!你就不能讓我安靜的死去嗎?”
  浩書笑了,眼中含著心痛的淚水,“不行,我不會讓你沒有我陪就先走,除非你先殺了我。”
  王妃感動地掉下眼淚。羽仙听了會有什么感受呢?是不是會改變主意不气他了?
  羽仙沒有听見他所說的話,當感覺回來的時候,痛楚就主宰了她,她死命地喊叫,喊得連在外頭的靖遠都派婢女來里頭探探情況。
  “王爺他說……再這樣等,他受不了,他要進來看一下。”婢女如是說。
  “不行!”王妃斷然拒絕,“你讓他在外頭等著,別進來礙手礙腳。”
  羽仙的危机還沒有過去,浩書目前擔心的還不只這些,就算她成功的過了這一關,也有可能并發其它的病症,逃不過病倒的命運。
         ※        ※         ※
  靖遠在外頭听羽仙叫得心惊不已,他痛恨等候,但又沒有辦法幫得上忙。
  好久好久,羽仙的聲音才漸漸微弱,慢慢地安靜下來,他有點緊張地盯著通往內室的珠帘,期待著有人出現叫他進去。
  果然,婢女出來對他說道:“王爺,王妃說你可以進去了。”
  靖遠迫不及待地沖進去,羽仙被他們安置在床上,蓋著厚厚的綿被,屋內生著熊熊的火,到處都擺著火盆,藉以保持羽仙的溫暖。
  “她怎么樣?”他心急地問著。
  浩書搖頭。
  靖遠將疑問的目光轉向他的妻子。
  王妃答道:“還不曉得!”
  “天!這怎么得了?”他對浩書說道:“銀公子,你還需要什么?只要是可以幫羽仙的,我一定想辦法弄來。”
  浩書傷心地看著羽仙,若是有什么仙丹靈藥可以幫她……他也會想盡辦法替她找來,但還是要羽仙合作才行。
  “如果這邊沒有,我們可以將她送回風家。”靖遠繼續說著,“你還想要什么?”
  “她……什么時候知道是我?”這是他唯一想要知道的。
  “什么?”靖遠一時不能會意,而后才恍然道:“打從一開始就知道。”
  “一開始?”他不能相信。
  靖遠看著他,眼中一片坦然,“她一直告訴我,我還以為她認錯人了,沒有理會她。”
  他直覺地撫向那已沒有戴面具的臉,“我露了什么破綻嗎?”
  “不,就是因為羽仙說不出你的破綻,所以我才不相信她,而且……我不明白,為什么羽仙的未婚夫會不敢用真面目示人,這沒有道理嘛!可是羽仙堅持,還說不論你如何變裝,她都認得出來。”
  浩書知道他應該對靖遠解釋,但是他沒有,只是默默地想著心事。
  “她真會挑時候找麻煩,我又連絡不到師父,這該怎么處理才好?”靖遠關心地抱怨,反而更顯出對羽仙的關怀備至。“風成回報說,師父正為了辦你和羽仙的婚事,忙得四處采買物品,可能也被風雪困在外頭。”
  “宮先生?”浩書試探道。
  靖遠沒有防備地告訴他,一切他想知道的事情。“我小時身体不好,從懂事以來一直都住在風家療養,机緣湊巧才得到師父賞識,也就是你所說的宮先生,羽仙是我們大家的寶貝,當她出生之時……”他的眼神迷蒙,陷入當年的回憶,“全家人都高興得不得了,雖然她并不是很容易親近,調皮又搗蛋,但是卻是我心愛的小妹妹,我希望她健康、幸福,并且能得到最好的歸宿。”
  浩書一震,他真是低能,自責的痛苦拉住了他,他對羽仙的誤解和戕害,万死不能辭其咎,听到羽仙說恨他,浩書痛苦得有如心被活活扯出胸腔。
  她可知道他的原意不是這樣的,他只是被嫉妒沖昏了頭,怕自己不足以框住她的心,不足以將她留在他身邊。
  他用力地甩甩頭,現在沒有心情再說這個了,最重要是先把羽仙救回,他要她清醒且健康地听他忏悔,他要有另一個机會讓他補償她,告訴她他有多抱歉和心疼她的痛苦。
  浩書痛苦的表情,歷歷落在靖遠眼中,他安慰地拍拍他的肩,示意妻子和他一同出去,留浩書和羽仙獨處,當他走到一半時——
  “靖遠兄……”浩書叫住他。
  靖遠回頭,“有什么問題嗎?”
  “我想帶羽仙回風家。”他毅然地決定。
  靖遠庭緊眉頭道:“目前的風雪這么大,羽仙的神智又不算清楚……”他停下沉思,“好吧!我現在就去准備,等到風雪稍微小一點才啟程。”
  “謝謝你。”浩書感激地說道。
  他希望她在她熟悉的地方養病,這是浩書對羽仙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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