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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羽仙淚流不止地坐在床上哭泣。
  他既然已經有了未過門的妻室,為何還要來招惹她呢?羽仙凄苦地想道。
  怪不得那天与他兩情繾綣時,他毫不在意地忽略她的威脅,羽仙忍不住一口惡气直冒上胸口。
  “你以為我不會毒你?”她念念有詞地說道:“我們走著瞧!”
  她翻出她隨身攜帶的瓶瓶罐罐仔細查看。
  “要用哪一瓶昵?”她檢視著五毒散和斷腸紅兩种毒藥,這兩瓶毒藥她有解藥。
  她真的想讓他死嗎?藥瓶從羽仙顫抖的手滑落桌面,晶瑩閃亮的傷心淚珠一濺在桌上就迅速干了。
  難道女人在男人心中就真的那么沒有地位?居然有人妻子還沒過門就想迎娶侍妾,羽仙愈想就愈覺得自己命苦。
  既然是這等下場,她當初又何必逃离家中?嫁給那個土匪頭子做壓寨夫人,頂多是同床异夢,最起碼也不用忍受這撕裂人五髒六腑的酸楚。
  “我風羽仙絕不是那种忍气吞聲的女人,我絕不屈服在不正确的体制下!”羽仙響亮地發著誓。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傷害另一個無辜的女人。
  羽仙紅著眼眶打開門,讓剛才被她一時激動轟出去的侍女小電電進來。
  “我想要找張顧胜,你可以替我叫他過來嗎?”羽仙平靜地說道。
  小電電惊魂甫定。“是的!我這就去!”
  “等等!”她喊住她。
  小電電緊張地回頭束手等待。
  “順便替我帶一壺酒回來!”羽仙交待完就揮揮手讓她走了。
  小電電雖奇怪平常滴酒不沾的小姐要酒干嘛?卻也不敢違抗地赶緊張羅去了。
   
         ★        ★        ★
   
  當一個魁梧巨漢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可見其中必有蹊蹺,尤其是像張顧胜這類粗豪的莽漢。
  “原來張叔說的是真的!”羽仙難過地垂下螓首。
  她原本抱持的最后一點希望,也煙飛灰滅了。
  張顧胜看了她的表情真是膽戰心惊。
  “我爹……跟你說了什么?”他提心吊膽地發著抖。
  “該說的全都說了!什么時候成親?”羽仙意興闌珊地質問道。
  “少爺將婚期定在年底。”
  張顧胜以為羽仙已知道銀浩書的身分因而据實以告,殊不知此舉是弄巧成拙。
  羽仙一听便肝腸寸斷,沒有想到婚期那么近了,她本來就好鑽牛角尖胡思亂想,這么一來就更覺人生乏味,活著實在沒什么意思。
  “我沒什么事要問了,你們兩人盡管出去不要管我,”羽仙凄愴地紅了眼眶。
  小電電正想問明羽仙傷感原因……
  “你把酒壺放下就可以走了。”她不想在他們面前流淚丟臉。
  張顧胜向小電電使使眼色——走了。
  羽仙瞪著桌上的兩瓶毒藥,然后閉著眼睛瞎摸了一陣。
  睜開眼一看手上抓的藥瓶。“五毒散!”她打開瓶藎倒入酒壺。“我要跟你同歸于盡。”她賭气地說道。
  羽仙將鼻子湊近酒壺一聞。
  味道有點儿怪,可能會被發現。發現也罷!至少讓大哥知道自己有多么气憤他蠱惑她,自己已經有了未婚妻,還強將她留下納為侍妾。
  她好恨!她要殺死那負心漢,她心痛如絞地啜泣出聲,沒想到自己全心全意奉獻出身心,卻得到這种待遇。
  羽仙痛心地咬緊牙關,端起那盛著酒器的托盤推門出去,唇角仍在痛楚地痙攣,她不想給自己躊躇猶豫的机會,因為她曉得……
  若有時間讓她稍作考慮,她可能會選擇悄然遠揚來避開這場感情,絕對狠不下心毒他。
   
         ★        ★        ★
   
  銀浩書一見羽仙凄絕愁苦模樣,便知有事發生,她從來沒有到書房來找過他,今天這還算是破天荒頭一回。
  “怎么來了?有事找我談嗎?”他起身迎向她。“還帶著酒壺想与我小酌一番?”
  他的語气一如以往地輕怜蜜愛。羽仙憋著气,扯動臉皮當作是一個微笑回他。
  銀浩書神色懾人地審視羽仙難掩愁緒的絕美容顏,他又傷害她了嗎?他心惊地想道。
  有著這么一個倔強易感的妻子是他的夢想,但羽仙過于容易受傷也讓他傷透腦筋,經他察言觀色結果——不用說,一定又是他惹她不高興了。
  “大哥又哪儿惹你不高興呢?告訴我好不好?”他接下羽仙手上的托盤放在桌上。
  羽仙气惱得說不出話來。
  銀浩書歎口气,伸手環住她香肩道:
  “你不說原因……這樣讓我怎么道歉呢?”
  “誰讓你騙我?”羽仙气道。
  銀浩書沉吟半晌,他騙她什么呢?莫非她已識破他的身分?
  他遲疑的一面看在羽仙眼中更是可疑,她深吸一口气,拿起酒壺斟了兩杯酒。
  “大哥,你若是真心對我,就喝干這杯酒。”她指指位于銀浩書面前的酒杯,嚴肅說道。
  銀浩書用那對深邃清澈的眼瞳凝注在她身上,然后緩緩舉起酒杯一仰而盡。
  羽仙屏息地看著他喝盡毒酒。
  在那一瞬間,她有著揮去他手中酒杯的沖動,但……想到待會儿反正她也將陪他共赴黃泉,羽仙也就打消了那個主意。
  她迎向他的眼光,似乎……似乎在他的眼中見到深沉的悲哀,不過羽仙已沒有心情深刻去探究這個問題。
  她拿起酒杯揚一揚后,舉杯就唇……
  銀浩書及時伸手打掉酒杯,酒杯翻倒在桌下碎了。
  羽仙惊异地瞪著他。
  “你……為何打碎我的酒杯?”
  銀浩書瘖啞地回答她道:
  “別喝,你有什么不滿……讓我一個人承擔就夠了。”
  羽仙想去搶桌上的酒壺——
  銀浩書先她一步將壺踼翻。
  羽仙急得哭了。
  “你……知道?”
  他露齒一笑。“從你進門我就發現了!”
  “那你……還喝?”羽仙錯愕地說道。
  銀浩書凄然一笑道:
  “我當然要喝,因為……這是你替我斟的酒,既然你想要我的命……那么生又何歡呢?”
  羽仙崩潰了,她這才認清自己只不過是一時沖動。
  五毒散的毒性很強,此時銀浩書強忍著絞腹疼痛倚牆站立。
  羽仙也注意到他毒發的征兆,當初她就是貪圖五毒散毒發較快才選它。因為她想——既然想死又何必拖呢?
  但豈知她的想法已有了南轅北轍的大改變?
  “解藥……”羽仙探手入怀找出五毒散解藥。“大哥,快吞下解藥。”她將藥送至他唇邊。
  出人意表的是——銀浩書并未立即吞下解藥,反而堅定地推開羽仙拿藥的手。
  “不!”他拒絕道。
  “為什么?你不吃會死的!”羽仙嗚咽道。
  銀浩書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道:
  “我曾經對你說過,如果將死在你手里……我無怨無悔地接受命運的安排。”
  “可是我不想要你一個人死,我現在不要你死了嘛!”羽仙快要急暈了。“你這人怎么這么不听話呢?”
  “除非……你告訴我生我气的原因,我希望知道為什么我愛得發狂的妻子會突然想要我死?”銀浩書心痛地吐出這難堪的問題。
  羽仙酸澀愁苦地開口道:
  “這件事說來話長,可是你卻是一刻也不能再拖了,這五毒散會大傷你元气的。”
  銀浩書仍頑固執拗地不為所動。
  羽仙無可奈何。“張叔說你有個未婚妻室是不是?”
  “沒錯!”銀浩書虛軟地順著牆滑坐地上。
  難道是張叔露出馬腳了嗎?銀浩書暗暗忖道。
  “年底就成親?”羽仙委屈地撇撇嘴。
  她在怪他不跟她商量,就徑自決定成親的日子嗎?
  “是的!”他彎腰忍住痛楚勉強說道:“你若不高興……我們可以改個日期。”
  “改日期?改日期又有什么差別?”羽仙凄凄然地哭道。
  “什……什么意思?”銀浩書斷斷續續地吐出話來。
  羽仙哀怨地喊道:
  “你為什么已經有了未婚妻,還要強留我下來呢?我說過絕不讓你負我的!”
  銀浩書電殛般怔在那里,現在他總算听懂了,這整件事的發生實在是個大笑話。
  “你這小家伙居然妒嫉起自己?”他沙嗄粗啞地忍痛笑了。現在他愿意吃解藥了!他可不想讓羽仙守寡。
  銀浩書正要答話,霍然一陣劇痛令他倒了下去。
  “啊!”羽仙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張敬立即火速由外奪門而入,見到銀浩書昏厥不省人事,不由得心魂俱散。
  “少爺怎么了?”他對羽仙吼著。
  羽仙費力地摟著銀浩書啜泣道:
  “他喝了我給他的毒酒。”
  張敬一惊怒道:“解藥呢?”
  他及時提醒了羽仙,她拿出解藥愣愣地看著老人。
  “在這節骨眼你還害什么羞?喂他吃呀!”張敬气急罵道。
  羽仙送了兩粒藥丸在口里嚼碎,喂藥給昏迷不醒的銀浩書吃。
  “你這瘋丫頭干啥毒我們少爺?你要搞清楚他可是你丈夫呢!”張敬著急地瞪著她。
  羽仙倔強地揚起下巴道:
  “誰讓他想腳踏兩條船?”
  老人不忍苛責她,他了解她的心情。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殺了少爺之后……銀衣會可能會放過你嗎?”老人迭聲歎道。
  “這……關銀衣會什么事?”羽仙臉色慘白地問道。
  老人把眼一瞪罵道:
  “你毒死銀衣會的魁首,他們不將你凌遲分尸才怪!你以為你還可以活著出去嗎?”
  羽仙被這消息震懾的定在原地。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喃喃地重复道。
  張敬此時也無暇他顧,因為銀浩書至少要先移至廂房內休息。所以他沖出門外扯直喉嚨大喊道:“顧胜、金顥,你們這兩個臭小子快給我出來!”
  他們兩人几乎是同時出現在門口,見到地上的主人也是同樣大惊失色。
  張顅胜是第一個猜出事情經過的,他不敢置信地質問羽仙道:
  “夫人,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金顥也滿臉惊詫地望著她。
  天!羽仙暈眩地搖晃兩下。“我不知道——他……他是銀浩書?你們為什么沒有人告訴我?”
  原來那天阿牛不是叫他“應”公子,而是喊他銀公子。羽仙一直誤以為大哥姓“應”。
  金顥面色沉重地問她道:
  “為什么呢?小姐,少爺和你不是年底就要成親了?你為什么這樣做?”
  羽仙僵滯不動。“也不是要和他未婚妻……”她突然明白了。“你們……你們早知道我是誰?”
  張顧胜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道:
  “夫人,這是我們的地頭啊!有什么事我們會不知道?就連一只蒼蠅飛進來,我們也曉得!”
  老天!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樣的蠢事?羽仙一直不住地自責著。
  而那個始作俑者的老人張敬,是目前仍一頭霧水的人了。
  “你們這兩個小子在說些什么?”他斥道。
  他們兩人也沒時間再跟他解釋,張顧胜彎腰扛起銀浩書就往外走。
  金顥也一臉神色黯然地對張敬說道:
  “張叔,我們先把少爺送回房,再跟您詳細解釋事情的經過。”
  張敬匆匆地跟了上去——很意外地一句話也沒囉唆。
   
         ★        ★        ★
   
  凄凄慘慘的秋風正符合羽仙內心的心境。
  再沒有人會比她更蠢了,有哪個正常的女人會因為自己的心上人想迎娶她,而將他毒死?
  但她做了,這其中只有些微的差別,差就差在銀浩書還沒死而已。羽仙自嘲地想道。
  羽仙用毛巾輕輕拭去他額上新冒出的汗,心疼得恨不得能代他受苦,恨自己為什么老是被一股直覺的沖動所支配?若他沒有及時服下解藥……那后果真是不堪設想。
  而且,她之所以在做過這一切之后,尚能守在這儿服侍銀浩書,主要還是感激張敬的擔保。
  因為,當老人得知一切事實后,就感到十分地愧疚,畢竟這一連串陰錯陽差的誤會,等于是他一手穿針引線造成的結果。
  銀浩書躺在床上痛苦地喘息著,羽仙忙不迭又拿出家傳至寶紅玉丹喂他吃,這兩天來,她不眠不休地守在他身邊,只要他一有反應就塞一顆紅玉丹進他嘴里。
  至于其余的補藥、大補丸,她更是拚命地灌進他口里。總算是有些起色,看來再休息几天就會好了。
  也該是她离開的時候了,羽仙心酸地想道。
  這件事真諷刺,原先她不是總盼望被銀浩書休掉嗎?這回可真達成她的心愿了。他再也不可能要她,誰會要一個恐怖黑寡婦當自己的妻子?而且還是在幸免于難之后?
  他醒來后一定不想再看見她。羽仙傷心地哭了!
  “我錯了!”她輕柔地用手撫著他儒雅俊挺的五官,這恐怕是她最后一次碰他的机會了。
  羽仙用心地搜尋他臉上的每一部分,像是想將他的一切牢牢刻印在心里,她戀戀不舍地俯身,在銀浩書唇上留下最后的吻。
  淚水悄悄洒在他的襟上,羽仙直起腰轉身走出門,每踏出一步都像有鐵鋸在撕扯她的心。
  打開門卻迎上老人詢問的眼神。
  “他應該在今天晚上就會醒了,張叔。”羽仙淡淡地告訴他道。
  果然張敬臉上透出喜色。“真的?”
  羽仙點頭。“你進去看他吧!我先走了。”
  張敬錯愕道:
  “你想去哪儿?瘋丫頭!”
  羽仙頹廢地聳肩答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儿再也沒有我容身之處了。”
  “誰說的?”老人吹著胡子道。
  羽仙蒼涼地一笑。“何必別人說?我光看張顧胜和金顥的眼神就知道了。”
  老人气沖沖地罵道:
  “那兩個死小子包在我身上,你放心留下來好了,一切都有張叔替你撐腰,你誰也不必怕!”
  “不了!”羽仙搖搖頭。“我還是得走,這件事是我自己惹的,跟他們一點關系也沒有,您怎么能責怪他們護主心切呢?”
  這倒是說得很有道理,讓老人沒有一點駁斥的理由,不過他可真舍不得這冰雪聰明的可愛女孩。
  “你不……不等少爺醒來?”老人遺憾說道。
  羽仙發出難過的干笑。“他不會希望再見到我的。”
  她這樣想也沒錯,老人感受到离別愁緒時益感悲傷。
  “你會跟張叔聯絡吧?”
  這一片摯情讓羽仙感動得鼻酸,一老一小的雙手緊握,傳遞了人世間偉大的友情。
   
         ★        ★        ★
   
  銀浩書張開眼第一件事就是尋找羽仙倩影,可是他失望了。房中几乎每個人都在,就是獨缺羽仙一人。
  莫非她仍在气他對她隱瞞身分?想到這里他不禁頭痛了。
  “少爺你感覺怎么樣?”金顥發現他醒了。
  張顧胜也憂心問道:“有沒有哪儿不舒服?”
  銀浩書微笑答謝道:
  “我一切都好得很,只不過躺了那么久……感覺有點儿虛,讓張叔您也來看我,實在是過意不去。”
  “什么話?我來看你是應該的。不過……真正需要感激的,是那個不眠不休守著
  你兩天兩夜的人才對。”他別具深意地提醒他道。
  銀浩書欣喜問道:
  “是羽仙嗎?她人昵?”他左顧右盼。“怎么不見她來?”
  一陣岑寂,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銀浩書也察覺了情況的异常,難道事出變卦?羽仙會不在庄里?他納悶地想道。
  “她走了!少爺!”金顥躬身答道。
  銀浩書霎時感到全身血液被抽光,体溫下降到結冰的境界。
  “你說她走了是什么意思?”他粗聲問道。
  張顧胜插一腳來說道:
  “小姐她堅持要走……”
  銀浩書掙扎起身咆哮道:
  “她一個弱女子能走到哪儿?你們就沒一個人留住她嗎?難道我一不在就沒人會辦事了嗎?”
  金顥和張顧胜噤聲不語。
  老人見此情形不由暗笑在心。也該讓這兩個死小子受點教訓,張敬想道。
  “她會去哪里呢?”銀浩書憂心如焚。“你們有沒有派人保護她?”
  他們兩人羞慚地垂下頭來。
  “該死!”銀浩書逸出一聲咀咒。“傳令下去,讓各分會追查羽仙的下落。”
  金顥和張顧胜兩人誠惶誠恐地應諾。
  老人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看著他們兩。誰教他們不長眼睛給瘋丫頭臉色看?活該!
  不過才這樣小小的懲罰還是不夠,應該要讓這兩個死小子曉得羽仙在少爺心中的分量才行,張敬暗中思量。
  “咳!咳!”他故意咳了兩聲。
  “張叔?”銀浩書關怀地詢問道。
  張敬立刻老气橫秋地開口道:
  “你想把風丫頭找回來是可以,但總不能找人家回來受閒气吧!”
  銀浩書詢問地揚起一道眉毛。
  “就是羽仙拿毒酒害你的事啊!”張敬故意加重語气說道。
  張顧胜和金顥的頭垂得更低了。
  “那不關羽仙的事,是我沒有向她解釋清楚我的身分,這件事應該是我的錯!”銀浩書自愿承擔一切過錯。
  張敬問道:“你不怪她狠心得連夫妻之情都不顧?”
  銀浩書想起羽仙舉起酒杯、欲意与他同生共死的模樣,就心血潮涌澎湃,怎會舍得下心腸來怪她?
  “怎么會呢?當初是我自己答應她——若有貳心于她將任她處置,她只是依約而行。”
  這些深情摯意的話,听得在場眾人全都目瞪口呆。
  “你們這兩個渾小子!”張敬轉向那兩個垂頭喪气的可怜虫。“還不快去找人?”
  “是!”兩人隨即火速离開。
  銀浩書也掙扎下床更衣。
  “少爺!你想干什么?”張敬上前扶住他。
  銀浩書抬眼望他,張敬看了之后吃了一惊。
  他是看著少爺長大的,這孩子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冷峻個性,從未見他害怕過任何事,但……他此刻眼中露出的感情絕對是恐懼,而且是很嚴重的一种程度。
  銀浩書粗啞地開口答道:
  “張叔,我也要出去找羽仙,我受不了在這里等消息……万一……万一她出了事,而我又不在她身邊?”他困難地吞咽了一下。“天!光想象那种情景就足以殺死我了,我絕不可以在這儿等!”
  張敬蹙起眉道:
  “可是現在的你連站都站不穩。”
  “就算只能用爬的,我也一定要去找!”銀浩書堅毅地說道。
  張敬听完將拐杖重重往地上一頓。“好!張叔也陪你去找!”
  銀浩書感激地看著他,張敬回敬他一個和藹的微笑。
  的确,以他現在的情況,若是沒有張敬相隨,銀浩書可能真的要用爬的去尋找他的未婚妻了。
   
         ★        ★        ★
   
  “兩位小姐想點些什么?”
  羽仙沒答話。
  小電電看看伙計又看看小姐,才說道:
  “你就隨便來几樣小菜,順便給我們一間上房!”
  店小二哈腰去張羅了。
  羽仙仍悶悶不樂地坐著發怔。
  “小姐!你這樣無精打彩的讓我好難過。”
  “哦?對不起!”她心不在焉地道歉。
  “算了!我們雇馬車回江南吧!”小電電提議道。
  “隨便你!”
  這樣的談話真是令人气悶,連小電電都收起她喋喋不休的個性,生起悶气來了!
  菜上桌后,羽仙沒有一點食欲地瞪著那些包子,像這些東西,她只要光看就可以飽了。
  小電電看羽仙神傷也覺得不忍,還是早點儿回家,讓她遠离傷心地才好。
  “伙計?”小電電招來店小二。
  這家客棧的服務倒是挺不錯,尤其是伙計隨傳隨到,便是別家客棧酒樓難以比擬的。
  “小姐有什么吩咐?”
  小電電問道:
  “你知道……去哪里可以雇到車往南方去呢?”
  伙計很熱心地說道:
  “城里有几家車行,如果小姐您想雇車嘛!銀衣會開設的車行是最好的……”
  “銀衣會?”羽仙馬上聯想到銀浩書。
  “是啊!雇銀衣會的車最保險了,路上又不怕被打劫,价錢也公道!銀公子在江湖上名气響亮,坐銀衣會的車最安全。”
  羽仙苦澀地說道:
  “听你的語气好象把銀浩書看成圣人?”
  店小二眼神亮晶晶地笑道:
  “說真格的,我們這些山下的佃戶几乎都受過銀公子恩惠,銀公子真是個大善人。我家隔壁的阿牛還替銀公子立長生牌位呢!”
  羽仙還記得那個叫阿牛的庄稼漢。
  “請問除了銀衣會開設的車行外……還有沒有其它質素好一點的車行?”羽仙不太想雇銀衣會的馬車。
  突然從旁插進一句話。“有!”
  羽仙惱怒地瞪向那多嘴多舌的攪局者,那人一見羽仙傾城容姿,差點沒滴口水下來,害得她原本就低落的食欲降到蕩然無存的境界。
  “請問你是在跟我們說話嗎?”羽仙盡力地提起精神來問道。
  那人自命風流地搧了几下扇子道:
  “是的,小生李万財是也,敢問小姐芳名?”
  羽仙冷冷地答道:
  “很抱歉,我好象沒有請問你事情吧?獐頭鼠目公子!”
  一陣哄堂大笑,由客人的表示來看,這李万財平時并不得人心。
  李万財老羞成怒地罵道:
  “你這女人給臉不要臉,大爺今天肯跟你說話,是你的福气……”
  羽仙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在眾人面前出丑。“你說夠了沒有。如果說夠了就請你离開,別在這里影響我的食欲。”
  “你……”他气惱地箝住她一只手。
  小電電發出一聲惊叫。
  “放開她!”一聲震天粗豪大吼突發而至。
  霍然間,整間客棧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全被銀衣會的人給包圍起來了,情勢立即變得很緊張。
  小電電認出了來人。
  “顧胜!”她惊喜地喊道。
  由于銀衣會平時形象完美,所以雖包圍整個客棧卻未引起客人倉皇逃离。反而大家皆睜大眼睛靜觀事情的發展,可以看得出大伙儿都是興致勃勃的。
  李万財仍呆愣地死箝著羽仙的手臂,羽仙咬緊牙根死撐著不出聲。
  “顧胜!這個登徒子想輕薄小姐。”小電電等不及要告狀。
  張顧胜走過去,立即造成李万財的威脅,他看似輕松地在李万財手上微微一抓,李万財枯骨般丑陋的爪子立即伴著他殺豬一般的嚎叫离開了羽仙的手。
  羽仙對著哀嚎的他說道:
  “可惜你把我抓得疼痛難當,要不然你現在就甭愁沒人替你接骨了。”
  張顧胜叫來兩個銀衣會弟子拖他出去。“帶他去看大夫!”
  也只有他才會做這种傻事,把人打傷了才想到送人去看大夫。
  羽仙沒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拿出飯錢擺在桌上。
  “我們走!小電電!”羽仙打算一走了之。
  張顧胜急忙擋住羽仙去路。“屬下參見夫人!”
  一陣嘩然,客棧中議論紛紛,連店小二的眼珠子都快迸出來了。
  這天仙一般的小姑娘竟是銀衣會的魁首夫人?
  羽仙冷淡地看他一眼,又繼續繞道走開。“我不是什么夫人!”
  張顧胜赶忙追上前去說道:
  “屬下該死,請夫人你治屬下冒犯之罪!”
  羽仙冷笑數聲。“是什么使你對我另眼相待?”
  張顧胜惶恐道:
  “少爺醒來后不見夫人蹤影,便憂心忡忡地四處尋找,請夫人你稍作逗留,少爺馬上就到!”
  “找我?他應該多休息几天再出來走動的。”羽仙感動地說道。
  張顧胜見羽仙總算有些軟化的趨勢,才心安下來,若他這次再沒將夫人安頓下來,少爺不剝了他的皮才怪。
  由這次的經驗他才得知,這個小小的女子是他最尊敬佩服,且如兄弟般相親相愛的少爺最重視的人,他的幸福和喜樂都將操縱在她的纖纖玉手中。
  他以后不會再大意了,顧胜決定要替銀浩書保護羽仙,并效忠羽仙如同他忠于銀浩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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